布置得还十分舒适的书房。
这书房里挂的好几张竹帘明显又是长腿鸟!
少年犹豫了片刻,抬脚就走进来了,“你这儿是……”
沈青越话本子正看到紧要关头,听见有人进来先接话再抬头,“竹帘灯笼,别的不卖……”
他看完那排字,一抬头:“……”
好家伙,怎么这么些人,为首的尤其眼熟,这不是他们县令大人吗?!
不敢往前挤的姜树站在最后面拼命给他打手势挤眉弄眼。
站在边缘的池远舟猛朝他扔眼神。
沈青越:“……”
两人眼神瞬间交流了一轮。
沈青越:有你这么不靠谱的吗?
池远舟:谁让你把铺子弄成这样?!
沈青越镇定地从榻上坐直再站起来,摆出标准的营业微笑,向县令问好。
县令也十分惊讶地看他这铺子,尤其是沈青越刚刚坐着的榻,笑道:“你这儿布置得倒是舒适又别致。”
其他人好奇地在他们间来回打量,县令道:“这位便是你们口中的神秘谋士,本县的青年才俊。”
众人震惊地看向沈青越。
沈青越自己也愣了愣,忙道:“不敢当。”
县令笑道:“年轻人有为不必自谦,如今在镇南郡热销的《长腿鸟》正是这位小友画的。”
打听长腿鸟的少年眼睛瞬间就亮起来。
“赵先生所编的《幼学童蒙》内所有的画也是小沈画的。”
起初有几分迷茫的人顿时听懂了县令的意思,一个个夸赞起来:“年轻有为,才华横溢。”“《长腿鸟》在我们县也深受欢迎,听说众多教授蒙学的书院都买了《幼学童蒙》做入门读物。”“宝峰正是人杰地灵呀!”
到最后一定会落到:“大人真是慧眼识珠。”
选拔人才也是一方县令重要的政绩。
虽说宝峰县文教不兴,但上次科考时现任县令才刚刚赴任,那时候考不上认真算来和他关系不大。
再看现在,瀚海书院的山长都跑他们宝峰县开书院了,还亲自编了本儿书从宝峰县往外卖。
这可不就是现任县令的为政的成绩吗?
要不然赵郁川怎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他在任时来?
若说是衢国大战时机的问题,那大虞这么大地方他哪儿都不去,哪儿都不留,为什么偏偏留在宝峰开书院?
文教之外,他又大胆弄出这么个郡守都听说了的展览馆。
更大胆的是展览馆的提议竟然出自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只要展览馆日后能起县令预期的一半成绩,这位幕后军师就要大名响彻镇南郡,而从人群中发现他的县令,至少能当得起一句慧眼识珠,知人善任,用人不拘一格。
沈青越很快就想明白了里面的关窍,他们县令现在这样当众这样夸赞他,应该没有显摆、听马屁的意思,而是借他在向更多有心人传达信号,只要有才学,无论尊卑,无论资历,无论出身,他求贤若渴,愿意听,愿意见,愿意接纳。
沈青越倒是不讨厌带着目的双赢的夸奖,当初他随口编了句有名利自来,县令大人今天当着这些人这么公开地夸他,相当成人之美了。
等其他人好奇地打听起他的家世出身,沈青越就知道该怎么答了。
他大大方方不卑不亢道:“在下只是一介布衣,并无半分功名。”
众人诧异:“布衣?”
沈青越:“正是,晚辈天生患有哮喘病症,比普通人体弱些,不便出门远行,只在家中粗读过几本杂书,学过几笔书画打发时间,未能考得半分功名。多亏大人不嫌弃,愿意听晚辈的胡思乱想、胡言乱语,又多亏众多前辈慷慨解囊,诸多工匠辛勤落实,才有了宝峰展览馆,青年才俊真是折杀晚辈了,晚辈哪里担得起如此高称,还要多谢县衙奖赏晚辈此处店铺。”
他只是布衣,出身不行,但建议被重用了。
他提了建议却没被提拔去做什么幕僚,不是县令不提拔,那是因为他只会画画,还身体不好。
另外县衙也给他奖励了,眼前的店铺就是奖赏。
他们大人奖罚分明,特别贤明。
沈青越一顿委婉的夸赞结束,也活学活用起固定结尾,颇为煽情道:“这位大人说得对,若晚辈算是才俊,那也是县令大人慧眼识珠。”
缀在后面的姜树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好悬都没听懂沈先生这是说了几层意思。
他真想把姜竹他们抓来听听,谁说就他爱拍马屁的,沈先生才会拍马屁好吗?!
一旁的池远舟都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机械地跟着一群人附和县令慧眼识珠,忍不住看了沈青越一眼又一眼。
啊,青年才俊。
要不是他知道沈青越私下是个什么模样……
啧。
他也好想当青年才俊。
而被老子抓来混在队伍里见世面的几个纨绔都没听懂沈青越的话里话,震惊展馆竟然真跟他有关,还是县令亲口承认的。
比起这个,他们更更震惊他竟然是个布衣!
他们猜了那么久,就是个布衣?
他还没去过书院读书,没有功名?!
那他们算什么?
浪费学费的笨蛋吗?
“不可能。”
“嗯!不可能!”
哪个布衣能画出《长腿鸟》能画出《幼学童蒙》,能让他们老子口中难糊弄的县令夸一声青年才俊,还有墙上那些画……
嘶……
还挺好看的。
尤其是那张美女,哦,仕女挑帘图,多适合挂在他们家书房啊!
第192章 画
果然, 开始有人注意到墙上那些书画了。
“咦,这是……”有人盯着墙上的字瞧。
这字的意蕴绝对不可能是这么年轻的人写的, 再联想刚刚县令说的沈青越和赵郁川的关系,马上有人问道:“莫非这是赵山长的墨宝?”
沈青越:“正是,大人好眼力。”
“哎呀!”那人眼睛一亮,“大家之风,大家之风呀,小兄弟可愿割爱?”
沈青越摇摇头:“抱歉, 赵先生所赠墨宝晚生不敢辜负。”
“那这些画……”没见过这种风格呀。
又有人好奇:“莫非这也是赵山长所做?”
沈青越:“不,这是晚辈的拙作。”
“你画的?!”
沈青越:“正是。”
他们瞧来瞧去也没看出来这是个什么流派。
倒是宝峰本地和受邀而来的富户商贾们瞧着喜欢,不俗好懂又好看,适合拿回家也像沈青越这么挂着自己看。
池老爷:“小友可愿割爱?”
沈青越:“小店目前只出售竹帘和走马灯。”
瞧着这和池远舟有五分相似的脸, 都弄不清这是给他捧场还是真想要。
不过哪种他都不卖。
这几张画是他为了装点店铺赶制出来的,宣传作用大于画作本身, 完成度并不高, 而且……
倒是看看内容呀, 他画了三张, 一张文士帘下对弈, 一张仕女挑帘逗猫, 一张空亭过风竹影随风在竹帘上晃动……
这是广告呀!
为了卖竹帘的广告!
哪有人开张先把广告卖了的, 卖了他还得画。
但人家真没看出来他这是广告, 有两个懂书画的很好奇和他讨论起画法, 问他画猫的方法是不是借鉴了哪个流派。
见他们讨论上了, 其他人也不好马上就走, 一个个看起沈青越店铺里的布局来。
别说,确实摆得不错。
不愧是才俊,瞧这桌椅摆得比他们家书房瞧着顺眼多了。
这个灯不错。
这张桌子不错。
这个插瓶这么放不错。
这榻一看就挺舒服的。
还是年轻人会享受呀。
他们不禁想起刚进门时沈青越坐在榻上看闲书的模样, 冬天不出门的时候就该这么卧坐着。
最先进来的少年看起了店里的走马灯。
方便演示,那盏灯白天也是燃着的,缓缓转动的灯上还是石生临摹的彩色长腿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