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个他家条件最差,一年到头家里就只有他爷爷奶奶过寿和过年的时候才会买糖,他一年也就能吃上三回糖,瞧见别人吃糖,馋得要流口水了也不敢要,他娘看见了会打他。
他没想到姜竹竟然会给他烧饼和糖。
举着烧饼看了一会儿,见别人都吃了,才小口小口咬。
好香啊。
他还没吃过镇上卖的红糖烧饼呢。
比麦芽糖还好吃。
他咬一口,就眼睛亮晶晶地看姜竹,给姜竹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僵硬地问:“还吃吗?”
几个小孩都摇摇头。
吃得最快的大个子姜大望咂咂嘴,一会儿看看小胖子的饼,一会儿看看姜松的饼,显然还没吃够,还挺馋的。
被看的小孩一碰上他的视线,停顿一瞬“嗖”地把脑袋挪开,换个方向加快速度啃。
姜大望“切”一声,看看手里的糖,到底没舍得吃,抓了块儿干净的笋皮将糖包上,塞身上了。
姜家业吃完了饼,回味着余留的香味儿,更想吃了,他赶紧打住,低头看看笋,掰了一块儿塞嘴里咔嚓咔嚓嚼嚼吃了。
刚想再掰一块儿,就见他们新“外聘”的“军师”一副见了活鬼似的表情在看他。
姜家业:“?”
沈青越心想,好家伙!熊猫啊!
除了熊猫,他第一见有人吃生笋!
姜家业茫茫然,试着和他挤眉弄眼交流了一番,没对上信号,还当沈青越在惊讶他偷吃,狠狠心虚了一瞬,完全不知道是宅家的军师是少见多怪。
他不自在了一会儿,默默将第二块儿笋放回去,为了挽尊,连忙积极向姜竹邀功:“小叔,这些都是我们掰的!”
其他孩子一听,吃饼的、吃糖的,都竖起了耳朵。
姜竹顺着他指的方向,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剥好了一大盆儿用水泡着了。
再看看他们每人面前的那堆,他们少说也掰了两筐回来。
姜竹惊讶。
几个孩子察言观色,一瞧他的反应马上嘚瑟起来了:
“我们还摘了蘑菇!”
“还有一窝鸡蛋!”
“是竹鸡蛋!”
“可惜竹鸡跑了。”
“要是我们会射箭就好了。”
他们星星眼地望着姜竹,姜竹不为所动,他很清楚他家附近没竹鸡窝,冷着脸问:“你们从哪儿摸的蛋?”
几个孩子瞬间浮起心虚,齐齐看姜家业。
姜家业:“……”
他心道一声叛徒,说好了谁也不说的,看他干什么?
他愤然看江顺子。
江顺子:“???”
几个孩子也想起来了,“是他先看见了竹鸡!”
然后他们才追着竹鸡发现了蛋。
姜大望:“肯定是江宏亮他们早就发现了竹鸡窝!”
江顺子:“……”
沈青越:“……”
姜竹:“……”
那他们干嘛不自己摸走呢?
然而江顺子被他们五个盯着实在艰难,于是艰难又昧良心地点了点头,把这口黑锅给甩出去了。
沈青越:“……”
姜竹:“……”
“咳,”沈青越及时制止了这场两姓官司,省得他们真这么认为了下山瞎嚷,让人家以为他和姜竹都没脑子,“天色不早了,还是先商量商量这些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吧。”
按先前商量的,除了竹笋,他们捡回来的东西一半给组织,一半他们分,但是他们只捡到五个竹鸡蛋。
虽然还不明白什么是组织,但问题很直观。
首先,五个不能平分。
哪怕组织一个不要,他们六个也不好分。
如果组织要两个,他们六个分三个,就得两人一个。
两人一个可咋分呢?
见他们沉默了,沈青越:“要不然,先放这儿,明天中午煮了给你们加餐?”
六个小孩儿眼睛齐齐一亮,“嗯!”
沈青越:“行,那你们去分蘑菇吧。”
这会儿他们不稀罕那点儿蘑菇。
姜竹也没要那一半,让他们几个全分了,还给他们一人装了点儿晒好的笋干。
天色不早了,他不放心他们天黑下山,趁着太阳还算高,叫姜家业领着他们下山。
沈青越又开始虎着脸吓唬人:“都提好篮子,别摔了,路上不要贪玩,不许再往竹林里面钻了,也不许去捡蘑菇了,队长看好他们,保证他们都顺利进了家门,谁要是违背队规,就开除队伍,永远不许加入了,听见了吗?”
他突然不笑了几个小孩还有点儿害怕,点点头,“嗯。”
沈青越重新阳光和煦:“行,回家吧,明天给你们煮鸟蛋。”
小孩们又高兴了,拎着小竹篮高高兴兴往山下跑。
姜竹跟在后面走了一段儿,确定他们一直走的大路没乱跑,才拐弯回来。
而刚刚一本正经训孩子的沈青越已经自己拄着拐杖溜进厨房又拿了一块儿烧饼吃。
不知是工艺还是原料的问题,这里的糖都不是太甜,做成饼为了好吃,里面还放了点儿芝麻和一点儿桂花,吃起来香香的,刚刚不凉不烫正好吃,皮还脆着,糖馅也还没彻底凝块儿,咬一口糖有流动感,现在糖已经快凝了,不过皮比刚刚更有嚼劲儿,也挺好吃。
先前那一个小饼下肚,他更饿了,但人家小孩都不要饼吃了,他自个儿吃了一整个,到底没好意思再要。
这会儿,终于都走了,他可以敞开肚子吃了。
他还以己度人,直接把剩下三个全塞给姜竹了,“给,凉透就不好吃了,你说你才比他们大几岁,饿着自己怎么行呢?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要不得啊小姜师父。”
姜竹木木地接过三张烧饼,低头咬了一口,嗯,确实挺好吃的。
“嘿嘿。”
“傻笑什么,我教你,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就先在路上偷吃两个。”
“……”
第26章 算成本
有几个饼子垫肚子, 晚饭倒是不急着做。
两人先把剩下的笋剥完,煮进锅, 姜竹又把笋壳装筐倒回竹林里,两人才开始算今天的账。
笔墨纸砚花了四百五十文,远超了沈青越的预算。
假如一把扇子贵一文,四百五十文,他们就得卖四百五十把扇子才能把成本赚回来。
沈青越才记了一笔账,人就给记沉默了。
可仔细看看姜竹买的东西。
五支毛笔, 一百二十文。
一块墨,一百七十文。
十张纸,六十文。
一块儿砚,一百文。
贵吗?
哪个也不贵呀。
他粗暴地折算两个世界的物价, 假如这里的一文钱相当于他熟悉的一块,所有东西都比他用的便宜, 他买一根儿混动物毛的毛笔从小号到大号一般是二十到一百多一根, 再好一点儿的甚至更贵。
墨他自己买的最便宜的一块儿几十块钱, 贵的六千多。
那块儿几十块钱的墨质量自然和姜竹买的这块儿比不了的, 这块儿墨放在他熟悉的店里卖, 大概得几百块起步。
这里的物价应当是不止折一块钱的, 但同样的, 这里所有东西都是纯手工的, 即便东西有溢价, 其实也不过是辛苦钱。
这些东西算不得便宜, 但肯定也没到坑人的程度。
不过……
他们这个小镇, 一夏天能消化得下四百五把扇子吗?
沈青越忍不住问姜竹:“你们村子有多少户人家?”
姜竹:“一百多点儿。”
沈青越:“附近村子也是吗?”
姜竹:“有几十户的,也有和我们差不多的。”
沈青越:“最多有两百户吗?”
姜竹摇头,一百多户已经不少了, 姜家村之所以能有这么多人口,还是因为当初相当于是姜家、江家两个村子合并在一起呢。县城附近才有那种两三百户的大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