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生点头,朝他腼腆地笑,又向他比划。
沈青越不懂标准手语,更看不懂她自创的手语,但从她脸上能看出她的喜悦和仰慕。
沈青越笑:“哥哥教你画画吧?想学吗?”
石生呆呆地看他,指了指自己。
沈青越:“对,我教你,画画。”
石生还是有点儿懵,反应了一会儿,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她又是一顿飞快地比划,想要说什么,又说不明白,急着想找她哥哥帮她说,哒哒哒往外跑,没看见人,又跑回来,再比划,又哒哒哒往外跑,这会儿看见了从竹林出来的姜竹、姜家旺他们,她跑过去拉姜竹,想让姜竹帮她解释。
姜竹拖着好几根竹子走不快,石生急得直想蹦,等不及他,又找不到哥哥,哒哒哒再跑到屋子,朝着茫然的沈青越跪下来。
姜竹他们全懵了。
沈青越连忙想躲,可小姑娘一脸郑重,又天真又认真,学着她娘拜神仙的样子,双手压在地上,深深弯腰,额头叩到手背上,拜了三拜。
拜完,她还跪在地上仰着头喜悦又天真地看沈青越。
沈青越愣在原地受完了拜师礼,看到她充满笑意的脸,心软了软,弯腰将小徒弟拉起来,拍拍她衣服上的浮土,“今天起你就是为师的徒弟了!”
石生朝他笑。
沈青越转头看那边懵逼的一众亲属们,有点儿尴尬地问姜竹:“我想教她画画……”
还没问过人家大人的意思,就把拜师礼受了。
沈青越有点儿心虚:“你大哥大嫂会不会不同意呀?”
山下。
吕香梅听完,脑袋“嗡”地一下,手里的水瓢掉了,捂着脸就开始哭,哭着哭着,变成嚎啕大哭。
隔壁姜四山一家子听见动静感觉跑过来,知道是沈青越收了石生当徒弟,还是教画,又高兴,又羡慕。
梁玉兰酸酸地说:“这不是好事吗?大嫂你哭啥啊?”
吕香梅抹抹眼泪当场就要给沈青越跪下。
这回沈青越可不敢受了,他连忙就往姜竹后边躲,“别别别,这样我可不敢收了。”
姜竹把他大嫂扶起来,吕香梅还是止不住地呜呜哭。
发泄一样,多少年的愁闷都哭了出来。
看得一家子人眼睛都湿润润的。
石生不会说话,哪怕会写字儿了,将来都不好谋生。
她会写,别人不认识呀!
人家就是找她代写封信,记个账目,她念不出来,谁知道对不对?
画画不一样,沈青越这例子就活生生地摆着呢,画出来什么都不用说,往外一摆,收钱就行了。
要是石生学好了,将来就不愁生计了,不管嫁不嫁人,自己能赚钱,就不用看谁脸色。
梁玉兰问:“沈先生呀,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你看我们家才、家安也挺聪明的……”
沈青越连忙拒绝。
他现在都有点儿后悔了,一时冲动收了学生,没想到人家那么大期待,他倒是不担心石生学不好,成不了大家,学到入门,维持生计肯定没问题,他怕的是他没足够的时间教。
刚给人家一点儿希望,他突然死了,让小姑娘将来可怎么办?
沈青越已经有点儿愁了,“我不收徒弟,教石生是因为她长得像我妹妹,而且和我一样,天生有疾病……”
他干脆说明白了,“我有哮病,天冷容易发作,如果发作起来有可能就喘不上气,救不过来了,所以我可能只能教她半年,也可能教她一年两年,运气好说不定能十年八年,我也不知道能把她教到什么程度,不然你们再考虑考虑?”
吕香梅哭和笑都停止了,迷茫道:“治不好吗?”
姜家俊也挺急,“你看着也没什么事呀?”
沈青越笑:“本来也没什么事,只要不发作就和大家一样。”
大家听懂了。
不发作没事,发作会死。
姜家俊看他爹娘。
姜正:“学!我们学!”
吕香梅也道:“学!”
不就是怕冷吗?
“等冬天我们多砍点儿柴,往屋里多放俩炭盆儿……”
沈青越歉意笑道:“我也不能接触太多灰尘烟雾。”
吕香梅:“那咱秋天多打点儿兔子,做个……”
沈青越笑得更不好意思了:“我也不能接触动物的毛。”
吕香梅:“……”
她迷茫地转头看姜竹。
姜竹朝她淡定地点点头,是真的。
一院子人:“……”
好家伙。
蹲在一边看热闹的姜树嘴巴都张开了,心说难怪沈青越去看那俩鸡崽子还蒙个小面罩,他当沈青越矫情嫌有味儿呢,还想怕臭还非得养,真是个大少爷,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有病。
他忽地想通了,难怪姜竹把骡子棚和鸡舍盖竹林旁边,离房子隔那么老远,还天天牵着骡子到远地方刷毛、洗澡,原来是怕有毛啊!
怕有毛还养骡子养鸡?
这俩人是有毛病吧?
吕香梅也想通了姜竹怎么天天洗衣服,家里那地天天扫,屋里更是擦得锃光瓦亮的,原来是这样的!
那他们还养鸡!
家业说他们沈先生天天去看鸡,还问他们谁会喂鸡。
真是不知道说点儿啥好。
这又不能烤火,又不能用皮草,还怕冷,这冬天可咋熬?
吕香梅都替沈青越发愁上了。
他们过冬天基本是靠烤火。
布衣里塞的也是鸡鸭鹅的毛。
再穷才是塞芦花香蒲之类的,那芦花不咋暖和啊,沈青越能受得住吗?
她琢磨着要不然今年多弄点儿麻,赶入冬前多给沈青越做两身麻絮的袄子和被子。
姜竹倒是早想好了,秋天到县里买丝绵冬衣和被子,再挖陷阱多猎些兔子,刮干净毛,只要皮子,把窗户和门都封严实些,他听说城里还有铜做的能拿在手上也能塞进被子的小暖炉。
不过这些都挺贵的,他得多赚钱。
赶在登记造册前,还得把两亩地买了。
马上就到五月了,算算日子,前后最多还有八次草市,就算每次能赚七两银子,他们也挺紧张的。
姜竹一想,也不客套了,也不吃饭了,赶紧就要回山上。
沈青越有点儿懵,“怎么急匆匆的?”
姜竹给他算账,“落籍前就三个多月了,要买地,不知道地价还会不会涨,得回去赚钱。”
沈青越听得直乐。
其实他倒是不太担忧。
梯田一定是可行的。
等开了梯田,田价应该能降。
要是县令他们效率太慢,大不了他们先在山上找个平坦点儿的地方开出来两亩,他在这儿“买”。
再不行,他就上村子里买,先应付过去,明年买到了再还回去。他可以出点儿手续费,以他这个扫盲先生的形象去借两亩田先用一下,应该不太难。
别人不愿意卖,还有族田呢,他不要收成就是了。
谈一谈,里正应该不会漫天要价。
另外,他只要张嘴,姜竹大哥大嫂看在石生的份儿上肯定也会乐意帮忙。
最最不济,他还能暂时逃一下籍。
反正他现在就是个黑户,晚一年入籍而已。
不过这多少有些风险,他次次去草市卖扇子,万一被人给举报了可能会有麻烦。
还是赚钱吧。
买了地,落完户,大家都踏实。
沈青越也升起点儿紧迫感,勤奋画画。
明天还得到镇上买车呢,半月一晃就过,时间紧迫,多画一把扇子十五文钱呢。
除了他们,村里其他人也还处于他们家扇子带来的震撼里。
不光是沈青越画的扇子,还有姜松编的那些花扇子。
那么多把啊!
竟然一下全卖掉了!
第53章 能有多好看(二更)
怎么会有人买那么多扇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