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KW是池予的心血，他不能顶着FKW首发的身份打人。

　　他不仅扔掉瓶子回来了，还把冲过去的小乔拎了回来。

　　电子竞技不同情弱者，只有走到山顶，只有走到山顶才有人听见你的声音。

　　—

　　FKW的车先是拐去医院，然后才开回俱乐部。

　　刚进大厅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老板程博亮，宋明杰以为对方过来质问成绩，忙上前解释：“季后赛版本真限制太大了，大家每天训练到凌晨四五点，如果谁问题最大，就是我低估了LN的不要脸。”

　　“明杰你误会了。”程博亮从沙发上站起来，“我没有怪大家的意思，大家比赛完饿了吧，我点了北记的外卖。”

　　尽管宁南洲没有心情吃外卖，也不得不承认程博亮是个很平易近人的老板，三连败也没有说什么。

　　大家走到餐厅吃饭，程博亮开了瓶库□□纳，芳香的葡萄酒液淌入玻璃杯，。

　　“上次和大家聚还是夺冠，上次不好意思先走了，今天过来是宣布一件重要的事。”

　　宁南洲本来在给池予垫靠枕，听到程博亮的话抬起头。

　　“我打算出售俱乐部。”

　　空气的温度因为火锅的雾气不断升高，伴随着这句话戛然而止。

　　“老程你在开玩笑吧？”宋明杰的声音有些抖，“俱乐部现在好好的，就算今年成绩不好，还有明年啊，我们拿了三冠啊。”

　　程博亮和大家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曾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可蒸腾的雾气将他们隔开。

　　“并不全因为成绩。”程博亮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滴答滴答地走，“电竞看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真正挣钱的有多少？”

　　“而且降临作为电脑游戏已经落后时代了，你看看现在有多少小学生玩降临，去年LN官方首次承认玩家数量下滑，我为什么要守着一个走下坡路的东西？”

　　宁南洲看着一脸精明的程博亮，对方口中走下坡路的东西，是他们从早训练到晚再训练到天亮的东西。

　　“那卖给谁了？”墙面上的钟没走，虞今安握着拳问。

　　“阳惟。”程博亮很快答，“他们许诺保持原有架构不变，明杰你也能继续当战队经理，他们是专门的体育公司，会配备专业运动康复师，池予的手也不用担心了，只是需要改个队名。”

　　空气更加沉默，程博亮语气软化：“那边的王老板非常好说话，你们如果怕队名不满意，也可以一起商量——”

　　程博亮的话还没说话就被宁南洲打断：“好商量？你是说那个在PUBG臭名昭著的王正阳好商量？我看是钱好商量吧。”

　　即便宁南洲不玩PUBG，都听过王正阳的名字，买一个队拆一个队，只管带货不管成绩。

　　也不怕被骂，越骂越有流量，曾把一个选手逼到抑郁。

　　程博亮年轻时是富二代，又赶上电竞黄金期资产上亿，内心有极强的优越感，并不像看起来这么好说话。

　　然而他顾忌坐在少年旁边的池予，硬生生压下不悦：“元惟是大公司，不会亏待大家的，明年也有更好成绩不是吗？”

　　“今年还没结束。”一直没说话的池予说话了，头微微偏着，冰冷的黑发垂下，有几丝勾在少年白皙的脖颈上。

　　联盟规定队伍淘汰前不允许被出售，程博亮这才想起FKW还没被真正淘汰，盯着青年深深问：“早一天晚一天有区别吗？”

　　“有区别。”

　　程博亮曾经很欣赏池予的执着，如果当时不是池予愿意留在FKW，S4的FKW就该解散了，也没有今天的辉煌。

　　可现在这份执着就变成不识时务，原本他想争取保住原阵容，既然对方想拖时间，那就自生自灭吧。

　　而且也拖不了多久。

　　程博亮站起来：“那就祝你们比赛顺利？”

　　“你爹比赛当然顺利，你PY交易顺不顺利就不好说了。”宁南洲挑眉。

　　程博亮气得脸都红了，又觉得和宁南洲这种teenager计较不值。

　　砰咚——

　　程博亮离去时门被重重关上，螺丝钉都掉了一颗，小乔后知后觉：“我们不是被淘汰了？”

　　“基本上是，从没有一支C组队伍升回A组。”对C组了解最深的时淮开口，“因为要三比零赢所有C组队伍，一小局都不能输。”

　　小乔脱口而出：“这不可能！”

　　打赢所有队伍和三比零赢所有队伍是完全不同的概念，前者还可以努力下，后者像是天方夜谭。

　　银发少年戴上猫耳耳机：“那就创造不可能。”

第96章

　　“虽然不想打击大家的热情。”时淮冷冰冰道, “以我们现在的水平，绝对没法打回A组。”

　　B组如今还有六支队伍，只有一支队伍能升上A组, 剩下的队伍都会降到C组，他们要面对的是三强之外全部队伍。

　　电竞可能有奇迹, 但绝无神迹。

　　“如果换个办法呢？”池予抬起眼眸。

　　“什么办法？”他下意识问。

　　听到池予接下来的话愣住了, 这个办法真的行吗？

　　训练室的灯一直亮到凌晨五点, 到家已经快五点半了，蓝色的光悄无声息钻入窗户, 水一样裹在地板上。

　　尽管医生说没造成骨折，可换药时望着青紫色的淤青, 宁南洲忍不住红了红眼：“很疼吧。”

　　有外人在的时候他没问池予疼不疼, 因为不管听到什么答案都怕憋不住情绪。

　　明明是众人将池予捧上神坛, 墙倒众人推的也是那些人。

　　S5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池予没有说话，只是扭过他的头亲吻。

　　冰凉的唇贴上他，探入舌齿攥取津液, 连鼻尖也贴在一起。

　　火光从云层冲出，他们在黎明前夕接吻, 他对S14赛季的印象是三连败的失利，是砸在池予背上的水瓶。

　　还有对方舌尖的淡淡苦味。

　　—

　　夏日耀眼的阳光照在眼帘上, 宁南洲睁眼的动作还有些迟缓, 清醒后快速穿衣服下床。

　　他和池予到俱乐部时刚十点，走到训练室时发现打不开锁。

　　一个没见过的工作人员走过来傲慢说：“对不起啊池神, 训练室换地方了，这是星际分部训练的地方。”

　　“那我们训练的地方在哪儿？”宁南洲缠上手腕的保护性绷带。

　　“B1层。”那人指向电梯。

　　宁南洲训练大半年还不知道B1有训练室，到地方才发现只是个不到二十平的杂物间, 收拾出来放了几台电脑。

　　杂物间没有空调，日渐升高的气温堵在没有窗的房间里，站在门口便闷热无比，更别说每天训练十五个小时以上。

　　“这个条件他妈还不如黑网吧啊。”跟在他们后面的虞今安骂了句，转头对宋明杰说，“程博亮这么舍不得钱，你就问他我掏钱去电竞酒店行不行？”

　　“应该不行。”池予语气淡得像在叙述别人的事情，“合同规定需在基地指定地点训练。”

　　程博亮此举显然想他们知难而退。

　　宁南洲垂下薄薄的眼皮，他猜到程博亮会阻挠他们继续比赛，但没想到能这么……低级。

　　“别把事情想得这么坏嘛。”宋明杰不愿相信昔日的好友会调转枪头对付他们，“你们先别急着搬东西，我打电话问问。”

　　“不用问了。”杨济从旁边电梯走出来，“降临分析部已经被撤了，所有人转到星际分部。”

　　和讲究枪法的FPS游戏不同，MOBA游戏的战术至关重要，撤了分析部的原因不言而喻。

　　程博亮希望他们越快淘汰越好。

　　“当时要不是池予撑着……”宋明杰的眼睛有些红。

　　宁南洲并不意外地走到电脑前坐下，所有冠军队伍都免不了分崩离析，世界上似乎没有永恒的东西。

　　他偏头时望见池予的眼睛，默默收回目光。

　　不，还是有的。

　　大家坐到各自座位上，小乔是心里最乱的那个。

　　他刚打比赛不久就进了FKW，接着是夺冠，比起为了冠军甘当替补的时淮，他的人生顺利得不可思议。

　　辅助要练的英雄不多，指挥权也在队长手里，他从没试过把自己逼到极限，也怀疑自己能不能突破极限。

　　然而他看着专注训练的少年，卸载了手机上的消消乐。

　　房间越来越闷热，坐在位置上像是罐头里的沙丁鱼，宋明杰搬来了水冷塔扇。

　　水冷塔扇就是俗称的冷风扇，利用冰晶降温，作用不如空调那么强，不过炎热的房间终于有了丝丝冷意。

　　即便顶着三十五度高温，没有一个人离开训练室。

　　一个人站在房间外看了很久，当池予起身走去接水，程博亮盯着池予的眼睛：“我们本来可以合作共赢，游戏有那么重要吗？”

　　他其实一直不理解池予，游戏是穷人的电子烟|片，为什么家境优越的池予会喜欢玩游戏。

　　如果是追求成就感，生意场上的白刃战更令人血脉贲张，钱是成人世界的硬通货，只有幼稚的人才放着家产不要跑来打游戏。

　　“不然我为什么打游戏？”池予平静反问，仿佛他问了个奇怪的问题。

　　“不打游戏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小乔的汗滴从额头淌下来。

　　银发少年轻轻嗯了声。

　　疯子。

　　一群疯子。

　　程博亮丢下话走出地下室。

　　宁南洲额前的碎发也湿了，可唇角勾勒一个不驯的笑意。

　　程博亮又换训练室又怀柔，无非想他们放弃。

　　可凭什么放弃！

　　天才？不过是见我们的入场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