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噩梦大学里卧虎藏龙,就连0001也不知道,他选择进入噩梦大学究竟是对是错。
但是进都进来了,接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校长办公室内,岑浔将傀儡丝从典狱长的脑子里抽了出来。
倒在地上的典狱长直接昏死了过去,童瞑没管,先看向岑浔:“怎么样四哥,有收获吗?”
“他的记忆也都是碎片,得不到太多有用信息。”岑浔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沉声道:“唯一得到的有效信息,就是他的技能可以让他人的记忆变得模糊,但这种记忆损伤不是不可以恢复,只是需要时间和外界刺激。”
“也就是说那五个人,以及【厄变】,都有可能恢复记忆?”童瞑皱眉:“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厄变】恢不恢复记忆倒无所谓,但那五个人以前全是异端监测局的成员,如果他们恢复记忆,说不定就会背刺我们。”
这种情况,岑浔就无法放心地跟他们进行契约,让他们成为自己的眷从。
童瞑摇摇头:“实在不行,你直接把他们制作成傀儡吧,一了百了。”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居然会在赤渊监狱遇到【厄变】那个倒霉蛋。”童瞑半是嘲笑地说:“怪不得我的全知之眼看不到他的踪迹,原来是倒霉地被关在监狱里了。”
岑浔却没有说话。
童瞑很快发现了岑浔异常的沉默,疑惑地看向他,转而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微变:“等等,受损的记忆还能恢复,那被主动打碎的记忆……还能恢复吗?”
“不能了,”岑浔缓缓说:“永远都不能恢复了。”
童瞑哑然失语,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虽然他一直很看不惯岑浔跟封霁寒谈恋爱的行为,但眼看岑浔真的丢失了那些记忆,他的心情又变得非常复杂。
童瞑也算是见证着岑浔和封霁寒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他其实很清楚,封霁寒在岑浔心里究竟有怎样的分量。
将心比心,如果他亲手将劲爆新闻删除,之后才得知永远无法恢复那些珍贵的数据,他也一定会非常崩溃的。
童瞑张口想说什么,岑浔却摆了摆手:“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童瞑低低应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刚出行政楼,阴沉沉的天空就下起了大雨。
童瞑伸手接住冰冷的雨滴,无奈笑笑:“三姐总不可能这么快就追过来吧。”
他摇了摇头,撑开一把伞,只身走进雨幕里。
几分钟后,童瞑来到校门口,正巧看到门卫放下对讲机,一板一眼地对闸机外的人说:“岑老师说了,今天不见任何人。”
闸机外的那个人被突然降临的暴雨淋得湿漉漉的,仍坚持跟门卫说:“你再帮我问问,我——”
他话还没说完,看到了童瞑,没说话的话顿住了。
童瞑撑着伞看着他,眼神中似是带着怜悯:“你来得太迟了。”
封霁寒紧紧盯着他:“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回去吧。”童瞑叹息道:“我哥今天不会再见任何人——尤其是你。”
第92章
校长办公室内, 一道突然亮起的屏幕荧光打破了八角楼阁内的昏暗。
办公桌上的电脑忽然自发启动,一枚U盘从亮起的屏幕里掉了出来。
岑浔过了好半晌才给出反应:“什么东西?”
矢墟用平稳的电子音答道:“你忘记了,是你提前在我这里做的记忆备份。”
为防止囚犯得知监狱位置后想办法越狱, 典狱长的技能会清除囚犯进监狱前的记忆, 岑浔这个反应,明显已经忘记了自己入狱前做的二手准备。
岑浔怔了一下, 拿起桌上的U盘。
矢墟:“你提前从无神论者那里得知进入赤渊监狱可能会导致失忆, 为了防止丢失重要记忆,你们全都在我这里做了记忆备份。”
“surprise。”电子音说出了恭贺的话语:“你的记忆还在。”
岑浔却并未如矢墟模拟计算的那样, 立即捏碎U盘恢复记忆, 他将U盘握在手里,垂眸凝视着它, 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矢墟在屏幕上打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在他的计算中,失而复得的岑浔拿回记忆备份后,不应该会做出这种反应。
得知自己永远失去珍贵记忆时, 岑浔明显是不高兴的,现在记忆还在, 按照正常逻辑推演,岑浔不该马上恢复记忆, 并且心情转好吗?
矢墟不明白。
任他怎么分析, 怎么计算,岑浔的所作所为永远偏离他计算出的模拟轨迹。
矢墟终究还是不解地问出了口:“不恢复记忆吗,校长?”
屏幕的荧光落在岑浔的脸上, 在那轮廓分明的面容上打下了些许阴影。
半晌, 岑浔沉声开口:“矢墟,如果一段错误的数据会让你运行崩溃,你还会选择恢复这段数据吗?”
矢墟毫不犹豫:“当然不会。”
明知会运行崩溃还选择恢复数据, 除非他疯了。
岑浔说:“这就是我的想法,我同样没有恢复这段记忆的理由。”
屏幕上的光标旋转了一会儿,计算结束,矢墟仍然疑惑:“校长,我还是不理解。”
岑浔将U盘放在桌上:“对我来说,那段记忆确实是独一无二的珍贵回忆,可人不该沉溺于过去,更应该向前看。”
“我现在只记得发现他是玩家后发生的事情了,”岑浔轻声道:“我一次次地给他机会,希望他选择我,可他却一次次地背弃我,选择了人类。”
理智上,他能理解封霁寒做出的决定,但这并不妨碍他为此感到愤怒,感到……痛苦。
“可我现在忽然发现,如果没有那十年的记忆,这颗心就不会为他的选择而疼痛。”岑浔按上心口:“对于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一个仇敌,他的选择对我来说,也就不会再有那么沉重的分量。”
“既然恢复记忆也改变不了现状,遗忘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不用再感到愤怒,不用再感到痛苦。
他的世界,本就不该出现过于鲜艳的色彩。
矢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恢复这段记忆会让你感到疼痛,所以为了避免疼痛,你干脆不恢复记忆。”
岑浔:“正是如此。”
矢墟问:“你会将这件事告知无神论者吗?”
岑浔顿了顿:“嗯,是该说一声,有始有终。”
他拿出手机,本想给封霁寒发条消息,看到他前面发来的一串对话框,便往上翻了翻。
四天前,他刚进赤渊监狱的那天,封霁寒曾给他发过几条消息:
[23:02]
邪恶毛线球今天回来了吗:你进赤渊监狱了吗?
[23:03]
邪恶毛线球今天回来了吗:【天灾】也在婆娑海上,如果你跟典狱长打起来,很容易被【天灾】发现,我的技能可以对付【天灾】,不如带我一起进去吧。
[23:30]
邪恶毛线球今天回来了吗:你已经进监狱了吗?
三天前的[08:03]
邪恶毛线球今天回来了吗:你们大学的院长说,你昨晚就已经出发了,我等你一天,你还没回来的话,我就去找你。
两天前的[08:02]
邪恶毛线球今天回来了吗:我去找你。
一天前的[08:01]
邪恶毛线球今天回来了吗:好大的海,我找不到你。
今天的[08:00]
邪恶毛线球今天回来了吗:我开始讨厌海了。
今天的[16:03]
邪恶毛线球今天回来了吗:你们院长说你回来了,你怎么样,有受伤吗?
今天的[16:21]
邪恶毛线球今天回来了吗:我这次走校门了,让我见你一面,好吗?
岑浔看完这些消息,将手指抵在额头上,询问矢墟:“是谁告诉他我回来了?”
“我。”矢墟承认得快,但些许波动的电子音还是透露出了几分心虚:“三天前,无神论者为了找你,差点硬闯进来,我只好告诉了他你的去向。”
“他在婆娑海上找了你三天,期间一直跟我保持着联络。”
岑浔似是叹了口气:“这三天,他一直在海上?”
矢墟客观陈述:“是的,根据定位来看,他一直在海面上移动,中途没有休息。”
岑浔将抵在额头上的手放下来,点开对话框,给封霁寒发了条消息。
“明天八点,家门口见吧。”
封霁寒很快回了他消息:为什么?现在不可以见面吗?
岑浔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有个东西要在那里给你。”
发送这条消息后,岑浔就将手机倒扣在了桌面上。
过了一会儿,矢墟说:“无神论者从校门口离开了。”
岑浔没有做出反应,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阴影里,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
*
校长心情不佳,噩梦大学的诡域范围内,全境都是阴雨绵绵。
乌萨跟着岑浔从行政楼出来,为他撑开一把伞,目光担忧:“校长,真的不需要我找司机给您开车吗?”
“不用,我自己去,”岑浔接过伞:“今明两天我不在学校,由我处理的事务暂且放着,有要紧事再联系我。至于你接下来的工作任务,我已经让矢墟发给你了,注意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