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三元,及为科举中乡试、会试、殿试都是第一名。连中三元者,自开国以来,本朝也不过才出了两位,一位醉心诗书,四十几岁便致仕后,游览天下大好山河,留下不少传世佳作。另一位当然便是如今的内阁首辅,杨濯。
后来柔顺善良的杨姐姐嫁人,被夫家宠妾灭妻,百般羞辱后自请下堂而去,两家和离后便去了乡下养病。霍晖本以为自己此生都没了机会,可既然上天垂怜,肯给他出人头地的机会,又怎能轻易放手。
明徽这人性格天生的乐观开朗,说难听点就是没心没肺没烦恼。他望着霍晖眼里无尽的戾气和忍耐,只好尴尬的转移视线,呵呵笑了两声后洋装看天边风景。
好在他运气不错,贡院的大门突然吱呀一声被几个看守的官兵衙役打开。
其实单看县内贡院的设置,便清楚这个时代众人对科举的重视和敬仰。只看那大门周围有两道围墙,外墙高一丈五尺,内墙高一丈。围墙上布满荆棘,四角立有岗楼,以供眺望,并立有大旗,此旗平时束而不放,遇有突变则放旗示警。到了晚上,楼上吹角击鼓,以代打更。围墙外派有军士驻守巡逻,防范极严。
从门口再到至公堂,在甬道的东西两旁修建着一排排的小屋,名叫席舍,又叫号舍、号房,是考生们考试时的考房。每排房子的小巷门首按《千字文》“天地玄黄”的顺序编有门号,每个号舍的墙壁上编有舍号,考生们对号入座,一人一号。
这个明徽在清楚不过了,毕竟是经历过高考的人,这年代还能比科技时代管的严?
不过说来也好笑,曾经高考的都是同龄人而已,现如今排队一一进入贡院的却是老人儿童皆有。没有年纪限制的科举制度下,既有上有老下有小的书生,也有十二三稚童应试。到是明徽这般十六七岁的算是主流,整个县里约摸有百十来个报名来科考的。
明徽这几个月来每日苦读,到真是下足了功夫,再加上严光龄这位恩师的点拨,徐氏等亲人们的期盼,一天考下来竟也生出了几分名为不易的感慨和责任心。
任四书五经已经背的滚瓜烂熟,明徽从考场中出来时也是心惊胆战,想着要隔一天才出下一场考试的人员名单,他不经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万一自己被刷下来可怎么办……
因和霍晖考房离得远,两人便约定个各回自家的马车。明徽心里乱的很,没走两步便迎面撞在一人身上,抬头一看,竟是燕斐青。
“这季节最后一波糖葫芦了,你瞧,我给你买了两根呢。”今日的燕斐青约是想要给明徽添份喜气,难得穿了身鲜亮衣服,不过大概是日子过得实在拮据,下摆处还打了几个补丁。
明徽老老实实的接过糖葫芦,咬下一颗后含在嘴里咀嚼,果然酸甜可口。
哎……你说这又是何必呢。在京城好好当个铁饭碗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不成,非要来这个小县城受这份罪。明徽甚至都有些怕了燕斐青的那股认死理的轴劲,他用余光偷瞄对方,却也不得不感叹性格有问题,有时候还真不是大问题!
毕竟长的实在是养眼,鼻梁高挺,五官轮廓分明,尤其那双黑而亮的眼睛,睫毛不长却浓密,望向自己时总含着春风拂柳般的柔情笑意!
可惜了,能看吃不着。
明徽现在看燕斐青,就像怀里抱着一筐金子珠宝做成的香饽饽。你知道他精贵又美好,可是除了观赏外,还能做什么呢。
真是罪恶啊!明徽愤愤不平的咬着糖葫芦,心甘情愿的把自己越发望外飘的邪念碾碎在脚底下。
不过这色欲一起,便难消散排解。眼看着二月里已经有了初春光景,虽依旧寒风凛冽,但柳树都抽枝发新芽了,这心里也跟被挠痒痒般荡漾。
明徽对燕斐青没了性质,自然而然把目标转移到严光龄身上。
考试从晨起到黄昏,也不知对方去了哪儿应酬,明徽回到虞宅吃过晚饭后便跟徐氏打了招呼,一个人顶着寒风溜到了严光龄的内宅后院。
作者有话说:
征集一下大家的意见!!
毕竟是种田文嘛!大家爱看古代科举相关的内容嘛!不爱看的话我简略写一下,有爱看的我多研究吼吼!!
放心!绝对没坑!!缓慢更新ing!!
第64章 翻红浪
临近半夜十分回到严府,漆黑天空中也只剩下零星点月光。严光龄酒量不好,但从也不会主动去喝那么多,但今天有人给了他好大的面子——堂堂蜀王竟从州府亲自过来,要与他谋划大事。
愚不可昧,简直蠢的让人发笑。
严光龄心里推算时间,和这一段日子里不同探子的回信。又念起自己马上要任封疆大吏,却被贬在这一小小县城时,圣上给自己的机会。
圣人之功过如日月,尚且要被底下百官纠缠刁难。而他这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想要重新拿回权利,牺牲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呢。
阿甫身为心腹,望着平日里威严冷淡的老爷被蜀王一顿冷嘲热讽,外加没命的劝酒,也觉心里难受,搀扶时不住带着愤慨的埋怨,“您说这倒好,那位想拉您下水,也对您好点不是。”
“住嘴!”严光龄宛如刀锋的目光瞪了过去,阿甫瞬间耸了肩膀,抿紧双唇不敢再言半句。
眼见阿甫脸色难堪,严光龄缓慢吐出一口浊气。初春还带着冬日里淡淡的寒寂,他望着天边无际的黑暗,心口处仿佛雷鼓般狂跳着想得到一个回应,“即然圣上肯给了我这个机会,蜀王就没那个命数!”
阿甫听着不经嘴角勾起,像吃了粒定心丸般觉得眼前之事不过如此。
如同过往里没一次难关,就算天塌下来,老爷也能临危不乱,处变不惊,任前方万般凶险,只要有老爷在,什么都不用怕。
一主一仆正于院内心胸澎湃,满腹冒黑水的打算给别人下圈套时,不知书房处还有一闲人没心没肺的抱着一盒桃花酥,一手掰开一个,是他最爱的牛乳绿豆沙陷,好吃!
明徽吃的开心,自然也极致放松的躺在严光龄的梨木摇椅上,一边翘着二郎腿,一边哼着刚学的淫词艳曲。
以至于推门而入的严光龄正好听到一句,“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阿甫是个极有眼力见的,瞧着明徽小公子那做派,这儿也轮不到他了。有时候老爷心烦时,自己一个粗武下人就算有心说上两句,也没那个效用。这时候总得有个贴心的能温柔解语,抚慰老爷那满是疮痍的心啊。
明徽机灵的和阿甫对视,两人相对着眨了眨眼,下一刻屋内便只剩下他与严光龄两人。
“好的学不会,这种词啊曲的,你倒是听一遍就记住了。”严光龄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自然而然的长开双臂,让明徽过来伺候自己更衣。
他这种从翰林院庶吉士做起的官场大老爷,自然是博学多识,什么阳春白雪,下里巴人,连农地里庄稼人哼的俗曲,也都了然于心。
明徽对严光龄多少已经有些了解,乐呵呵的替对方宽衣解带,侍候他脱掉外衣时,才察觉出老师今天应该是被动喝了不少,连站着时都有些不稳。
可偏他脸上丝毫不见发红的醉意,只有一种瘆人的苍白和凌厉。
还有那双眼里的近在咫尺的疲惫,明徽心里一紧,刚在脑海里翻腾的情欲顿时化为乌有,转变成难得的冷静自持,他慢慢说道,“先生,喝杯暖茶在休息吧,也能睡的安稳些。”
这时候的有些疲态的严光龄其实也很招明徽喜欢,平日里总是冷着脸教训别人,唬的他不敢多说一个字,现在却心累的闭上双眼,只摆了摆手,让明徽为所欲为。
等换上新的亵衣,严光龄坐在书房内屋的床榻上,醉意慢慢袭来,扰的他头疼心乱。
明徽端着一盏解酒暖茶慢悠悠的走了过来,毕竟他跟徐氏打了招呼,今晚不回虞宅。就算跟严光龄没法发生点什么实质内容,便宜总是要占的嘛!
严光龄闭着眼睛默不作声,明徽心里偷着乐,把解酒的暖茶自己先含着一半口,半推半就的把嘴唇贴了过去。
少年人刚吃了甜糯的点心,桃花香中带着奶味,又含着茶的轻微苦涩,确实如阿甫所想那般,能慰藉疲惫下的灵魂。
可就算如此,严光龄也没让明徽继续胡来,他揪住对方已经散开的亵衣,抢过那盏茶一饮而尽后吹了蜡烛,“快些睡吧,明日放榜后你还有的要忙。”
明徽听着心里美滋滋的,心道严光龄多少还是认可自己这个学生的。到了床上也不肯老实,趁着对方醉的糊涂,把人压在被褥之间吻的热火朝天。
从眼睛到到嘴唇,从脖颈到耳间,明徽恍然觉得自己又回到最初时候的快乐,没有乱七八糟的家庭伦理,也没有纲常道德压迫,不用摸索看不到头的未来,也没有生死的惶恐不安。
这种情人间没有欲望的亲吻,反倒让他放松的回忆前世过往,也开始考虑严光龄离开自己的那天,他会不会觉得很难过。
严光龄此人惯常的早起,初春时天才刚起了微亮的晨光,他便作势要唤阿甫进来伺候。
可惜这种常态也有被打破的时候。明徽这人对于严光龄来说,师生之情勉勉强强,毕竟对方也没有什么过人的天资才情,让严大人存了不可小窥之心。床笫之间更算不上鱼水之欢,他也从不在此处多惦念,更不会胡来。
但抵不过小东西实在胆肥心大,就这么把脸颊贴在自己胸口处睡了一夜,面容迷糊而茫然,嘴角微张,一副唇红齿白的娇憨模样。
明徽不愿早起,心里空唠唠的难受。越是知道严光龄要走,他越舍不得。现下好不容易能抱着睡上一觉,真是让他跳河都甘愿。
“吾儿庭朗到了你这般年纪的时候,我都开始给他商议亲事了,真不明白你都在想着什么……”严光龄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揉了揉明徽蹙起的眉心。
也说不清倾付了多少不言而喻的情感,反正他这人年少时都不曾对感情轻狂过,到了如今这年龄,也觉得淡如云烟。
明徽心道他也是不明白的。
奈何他心态悠然,便是想不明白就不想了——正所谓人生除死无大事。
估计严光龄也是不愿让两人纯粹干净的欲望里掺杂过多情与爱,他把手掌下移,粗糙的手指一路滑过明徽白净如玉的脸颊,触碰到对方柔软的双唇时,试探似的用拇指撬开齿关。
还在睡梦中挣扎的明徽惯性的含了进去,用舌尖一点点舔吮着前段,啧啧暧昧的水声配上那双微启的迷蒙双眸,活似个初入人世,还不知深浅的小狐狸。
严光龄惊的连忙把手指撤了出来,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也顾不上叫阿甫来侍候,自己径直下床跑了出去。
明徽困得不行,又没头悬梁锥刺股的学习精神,眼看着严光龄没影了,他抱紧被子转身继续入梦来。
但显然严光龄这等小心眼之人,自己心里不舒服了,也得去寻别人的不痛快。
明徽还等着再续好梦,屋外收拾好的严光龄已经收到了贡院衙门处送来的中试名单,霍晖自然不用说,名列榜首,明徽也勉强在中间位置,倒也还过得去。
“去把他叫到院子里来训话,我辛苦教他一场,明日要考四书文一篇,孝经论一篇,默写“圣谕广训”百字。他可都明白了?”严光龄收起名单,转身便让阿甫去把明徽从床上拎过来。
二三月里初晨的阳光已经带了几分春意盎然,明徽被强行叫起,困得直打哈欠。洗漱完后咽下一杯阿甫送来的茉莉花热茶,也不知道是刻意的,还是不小心,靠近严光龄时脚下一滑,就扑了过去。
好吧,说是意外,鬼都不信!
明徽嬉皮笑脸的去闹严光龄,眼眸间顾盼生辉,长而密的睫毛眨啊眨的,眉宇间说不出的轻快灵动。
当然他也是知道严光龄就吃这一套。两人贴着太近,温热而带有茉莉甜香的呼吸萦绕在彼此间,明徽踮起脚尖便吻了上去。
严光龄冷着脸要躲,明徽却不给他那个机会,嘴唇快速贴过去,便不再是温情的暧昧。也不知道是不是早起让人心情烦躁,明徽软滑的舌尖有力地撬开严光龄的牙关,报复似的又咬又吮,到以后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袭来,他倒是彻底清醒了。
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心里顷刻间就像被钝刀子慢慢划过,不见血,但又疼又酸涩。
明徽恢复了理智,也知道自己把老师咬了,肯定是要受罚的,抄书扫院子都算轻的,也不知道严光龄生起气来会不会真打自己。
“阿甫……”严光龄舌尖处一点点渗出血珠,按照他惯常的脾气,是该一巴掌扇过去,给对方点教训。可对面的明徽怯生生的站在那儿,嘴角明明沾着的是自己的血,看上去到像个是受足了委屈的。
远在一边收拾院子的阿甫听到老爷召唤,急匆匆跑过来时,明徽已经悄然离开。
“老爷,这又是怎么了。”阿甫摸不着头脑,但老爷脸色不好看,他还是长眼睛的。
“没事,去给我倒盏茉莉茶吧,今早你给徽少爷沏的那种。”严光龄扬了扬手,一个人坐在院内庭阁处的黑漆梨木椅上,遥望高墙外侧那颗冒了新芽的银杏树。
大抵秋来金灿时,便是他将离之日。
作者有话说:
端水大师真的爱每一个攻哈哈!!严老师可能是最让明徽动心的,但是前路漫漫,各人有各人的道路要走!
拖更作者真的很需要评论互动呜呜,没人理都不想写色色章节了
第65章 尽兴就好!
隔一天考完试从贡院里出来,明徽满怀心事的低头数手指,和霍晖告别后呆愣愣的上了来接自己回府的马车。
你说这叫什么事呢,难不成眼看着春天来了,自己这颗历经风霜的老心也萌动了?
“不应该啊……”明徽把脸颊埋在掌心中,左右找不出一个莫名心酸又留恋的情愫起源。按理来说严光龄只是他人生里的一个过客,自己于对方也无足轻重,也就是闲来无事解闷罢了。
可如今明知道人家待不了几月肯定还要受到圣上重用,不管是继续回江浙,还是当个京官,跟自己这个小人物怕是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了。
明徽不经叹了口气,又狠狠掐了自己脸颊一下,以便让心绪头脑清醒些。不过力道失衡,反疼的他险先叫出声来。
“少爷,你可是累一天了,下车时小心些吧。”负责驾车的小厮是个眼尖的,眼看着到了虞府门口,明徽还是坐在马车里发呆,便替主人家轻轻掀开了厚棉帘子。
明徽揉着被自己掐疼了的腮帮子,迷迷糊糊的下了马车,可还没走几步,也不知是天意,还是机缘,走石梯时没注意,一步跨空后踉跄着往后跌倒,吓的魂都要飞出去半寸之际,躺倒在了一个熟悉而带走独特药材香的怀抱里。
“不过是几月没见,到是个子也长了,也不似从前羸弱清瘦了。”段泓亦一惯的说话轻佻,故意凑到明徽处吹了口气,“还不起来,你虞府的小厮还看着呢。”
!!!
明徽眨了眨眼睛,苦闷之情顷刻间烟消云散,转而变得欢喜起来,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但语气却带着撒娇似的埋怨,“还以为你找到新的相好呢,许久不来看我,我到忘了还有你这么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