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往事,风雪,故人
诗会设在南山寺东边的梅林里。
冬日天寒之际,京城里的梅花便竞相绽放,丹红的花蕊缀在朱劲的花枝上,冷冽孤傲,清逸幽香。
明徽实在是个大大的俗人,他鉴赏不了梅花清雅脱俗的高洁品格,一路上只闻梅香阵阵,沁人心脾催人欲醉,困得人越发睁不开眼睛。尤其马车行山路时颠簸上下,他在蕴香中睡得昏天黑地,自然而然的将脑袋靠在明靖身上。
明靖正于手中捧着一本咏颂梅花的诗集册子看得津津有味,回头却瞧见明徽睡梦中口涎快落在自己肩头处……
气的他抬手便捏对方鼻子,怎会有如此煞风景之人!
明徽在一阵窒息中睁开眼睛,察觉到鼻梁处的指节还没放开的意思,他张牙舞爪的便要扑过去和明靖闹腾一番。
恰巧微风拂来卷起帘幕,车厢外骑马的两位华服公子路过,不知谁人念叨了一句——严部堂跟那怀王沾亲带故的,圣上匆匆传召他回京述职,八成跟立嗣有关。
“怀王?听都没听说过的冷门宗室,圣上怎么可能会选他!”
“?”明徽没来由听的心口处狂跳起来,恨不得立马将脑袋探出去张望。
马蹄声渐渐远去,谈话声变得越发模糊,直至再也听不到任何谈论。明靖连忙把人按住,神色冷静的嘱咐道,“京城宗室子弟众多,你只去寻周六郎罢了,万万不可与人攀谈你和怀王的关系!”
明徽眉心紧蹙,眸子中思虑之色一闪而过。心道你未免也太高看我了,我哪有那个闲心和胆量掺和大人物的事。
到了南山寺梅林围场,明靖给外面的管事交上帖子后,便拉上明徽先去向长辈问安。尤其此次东道主还是已致仕的前文渊阁大学士秦老,因着高阁老曾受过秦老提携之恩,特意叮嘱明靖一定送上问候。
主家以文人墨客自居,自然邀请来的都是平日以书为伴,志趣相合的清流同袍。明靖向一众长辈问安,举止端雅落落大方,丝毫不会因为官职过低而显得拘谨畏缩。谈话间尤其不显客套,彬彬有礼又不失气度,实在招人喜欢。
明徽作为小透明,还没资格参与他们的讨论,只被明靖稍许介绍后便自觉远离。也不知聊了些什么,人群里哄笑一声,有人将话题扯到婚嫁之事上,通通逮住明靖一个人开涮。
明靖听的耳根子发红,脸上映出抹羞赧的薄色。因着他相貌俊逸,又颇有前途,渐渐过来打听亲事的人层出不穷。明靖也不慌乱,他微微将头垂低,神色间波澜不惊,忽道,“家父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当先立业再成家也来得及。更何况媒人总说我八字太硬,害得我也不敢亲自耽误谁家姑娘。”
此话一出,在顿时场鸦雀无声。
明靖克妻的名声果然骇人。
明徽叹息一声,转身往梅林中心踏足,果真没过多久便远远瞧到周文瑾的身影。他顾不得明靖,先追了过去。
“怎回京了也不先到侯府寻我?”周文瑾还是那般张扬跳脱的性子,不过他还没忘了自己被明靖摆过一道的羞耻往事,听明徽是跟着兄弟一同来梅林赏花,脸色暗沉沉的小声道,“母亲私下里叮嘱,叫我离你嫡出的弟弟远些,但要多跟你结交呢!”
明徽不知所谓,一头雾水的啊了一声。
周文瑾见明徽不解,连忙道,“你是怀王府亲信,又是严部堂门生,只要将来考中进士入翰林院,必会前途无量。到时候我这区区侯府公子不知还能不能跟你攀上关系。”
明徽惊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不可思议的拍了拍周文瑾的肩膀——你老兄未免也太高看我了吧!
周文瑾望着明徽一脸困惑神色,自觉知道的都该和朋友分享,瞧着四下里无人,便道,“圣上年初下的旨意,凡外任官员二品以上,京官四品以上,皆需向内阁呈荐可以立为储君的宗室子弟。听说严大人和高阁老都荐怀王为储呢。”
“……”虽知道会是这样,明徽脑袋里依旧轰然一声。突然间他便明白赵晖从前种种异于常人的所求,宗室子弟习武练字样样精通,万般小心藏匿身份参与科考,势必连重三元的决心……皆是为了最终的一道懿旨。
周文瑾没少在怀王的地界吃亏,便有意揶揄道,“有意思的是现如今的怀王娶了杨首辅的嫡孙女为侧妃,首辅却荐的是容王世子赵暄。说来容王妃之父李忠大人曾是首辅同门师兄弟,也怪不得……”
赵暄……
许久以后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明徽没来由觉得恶心,腹部像是被狠狠重击了一拳。
天宥二十三年,初秋,津宣阁。
因为自己容貌和当时还是世子的赵晖有几分相似而被下药,如果没有遇到燕大哥,他会经历什么……
——她怎么能这么做,她怎么能这么心狠。
生父怀王大限将至时愤怒以至悲怆的怒吼,“那么多折辱人的法子,她为何要选最恶毒的。打断骨头尚可愈合,将人尊严践于最低处折磨,谁能不发疯。”
“呼……”明徽长吸一口气,胸口处闷的几乎要窒息般。他重重捂在心口处,感受心脏震颤——他替赵晖挡了那一灾,原是为母还债吗?
大好的晴天忽一瞬刮开阵阴沉沉的凉风,明徽木头般站在原地,像被当头浇了盆冰水,脸色煞白。
周文瑾察觉出有些不对劲,刚想问明徽怎么了。明徽双手猛拍脸颊,声音发颤的交代完莲姐儿的嘱咐后,独自一人踉跄的往安静处走去。
周文瑾想追过来,明徽连忙制止。所有的思绪凝固在一句因果循环中,身体里无形的绳索束缚住一切,那种荒谬又真实的感觉又落了下来。明徽措手不及,又明白自己终究逃脱不了,无力又无奈。
也不知走错了哪个岔口,明徽正愣神间,天际远处漫天纷飞起一层薄薄的雪花,寒气裹挟着冷风蓦然传遍全身,冻得他猛打了个哆嗦。
虽穿了厚绒大氅过来,但依旧难抵寒意刺骨。眼瞧着漫天雪花俞下俞大,明天脑袋清醒过来,再也顾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考虑,连忙往山下走去。
途中涣乱间忘了看路,冷不丁和上山的路人撞了个满怀,明徽来不及抱歉,抬头间一片雪花忽的落进眼眶中,冰凉刺痛下他微眯起双眼急忙作揖道歉。
来人愣了一愣,轻声道了句无事。
明徽怕一会儿雪真下大了,来不及细看便着急往山下赶去。
可没走几步又被叫住,那人的仆从小跑几步带了柄上画风摇青玉枝的桐油方伞过来,刻意嘱咐道,“我家公爷怕公子受了冻,撑把伞下山吧。”
明徽诧异,风月中他仰头往前望去,终于看清了那人熟悉却又几乎陌生的面孔。
塞外边关三余年风霜雨雪的历练,至亲至爱之人的相续离世,蛮族铁骑的刀剑无情,让少年人曾经白皙温润的面孔添了分冷漠肃杀的凌厉。过往鲜衣怒马时爱穿的明媚华服褪去,唯剩下一袭玄墨色大氅下素白色的圆领长袍包裹着一具伤痕累累的躯体。
一道从额角处连贯至眉峰靠下的疤痕显的尤其狰狞可怖。
那双眼睛,那双无论如何都几近温柔的眼睛,为何看来如此疲惫深沉,宛若落日余晖下那层沉甸甸的乌云,憋闷的透不过气来。
明徽想喊出那个名字,张开双唇却发觉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很久很久之前的思念和心动在此时此刻化为一把流逝于掌心的沙粒,到最后只留下发涩寡淡的怅然若失。
仿佛闭上眼还能嗅到初见时两人隔着繁茂绿植时淡而雅的清香,明徽垂头丧气的往后院走着,嘴里不知念叨些什么,蓝玉背脊挺拔,兴致盎然的拿着一柄折扇把玩。
风吹过,枝叶耸动间恰好隔出一道可以相视的缝隙。明徽不经意抬头去看,长睫微颤,满眼的惊愕落寞印在蓝玉双眸中,他楞在当场,险掉了手中的扇子。
“几年未见,怎么……还是那般冒冒失失的。”
蓝玉的喉咙动了动,声音干涩沙哑,像是狠狠大病了一场。
明徽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是这般场景的重逢,他来不及做任何的心理准备,心口处热腾腾的仿佛要涌出一汪血来的悲悯酸楚。
鹅毛般的大雪裹挟着阵阵冷风吹在两人之间,明徽往后退了一步,再也顾不得,转身风一般的逃走了。
作者有话说:
假如蓝玉日子过得一帆风顺,明徽反倒把人渐渐忘了。但是蓝玉过得越来越惨,明徽怜悯之心熊熊燃起……好微妙的人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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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清醒
等终于到了山下暖轿里,明徽大松了一口气,脱了大氅后捧了杯热茶不住往下咽。头顶处化开了的雪渗透发髻顺着额角往下滑落,滴答一声滚进茶盏中,像滴无声的泪。
大抵也经历了很多很多,明徽反倒不会觉得悲伤,他只长叹一声,闭上眼默默消化那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明徽还没从恍惚中缓过神来,明靖却气喘吁吁的从外一把掀开马车的厚绒棉帘,两步上轿后眉心紧锁,语气也难得变得沉重不自然,“做什么突然就走了,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明徽还没从思虑中回过神来,随口敷衍道,“听到李大人要将妹子说给你做媳妇,张大人家里也有适龄的同族侄女,庞大人也有意收你为女婿……啧啧,怎么那么受欢迎……唔……”
也不知这话怎么刺激到了明靖,他不由分明的吻了过来,也可以说是迫切的吻了过来。
刚经历风雪的唇冰凉凉的干燥,贴在明徽被热茶沁过的温润唇瓣说不出的欣慰,明靖得了趣,越发不客气的深入,伸手将兄长摁在自己怀中强拥着吮舔。
明徽吃不住如此攻城略地般的唇舌交缠,他稍做挣扎,喘息着将脸埋在明靖颈窝处。彼此间的长长的呼吸声回荡在马车内,明靖舔了舔下唇,不大满足的抱怨道,“成天瞧你勾三搭四的,今儿终于也轮着你吃醋一次了。”
明徽不大乐意的起身坐好,不咸不淡的哼哼道,“我是觉得你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想想终身大事了吧。”
“你是我兄长啊,不该是你先想?”
等平复完心里的焦躁,明靖面上却是极平和的。他勾唇一笑,抬手去揉着明徽润红好看的嘴珠,没忍住又要凑过去索吻。。
明徽躲不开,滑软的舌尖又绞在了一起,不过这个吻还算温和没有攻击性,唇分时他不假思索道,“我这辈子都不会成婚的,又没那么大的家庭责任要承担,也不想要什么传承香火,儿孙满堂的。过好当下就够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嘛。”
明靖不着急回话,静静打量了对方一会儿,冷白的面庞上凝出一片沉郁,咬牙道,“你到想的挺开。”
明徽微微偏头,丝毫不敢对上明靖的目光,“所以当断则断,不受其乱才是真呐……”
这话中意思明显,明徽是不想跟他继续维持这种情人不似情人,兄弟不似兄弟的关系了。
“你是不是下山的时候遇到蓝玉表哥了?”
明靖低垂下头,声音低的几乎成了气音。
明徽刚想张嘴否认,一道暗淡失落的目光注视了过来。明靖苦笑着,似乎连眼眶都红了一圈,“别骗我了,你放在马车外的那把四方桐油伞上刻着国公府的印记,我不会认错。”
“……”
一片寂静无声中明靖的眼神忽变得阴鸷发狠,突然使力将明徽压在马车的角落里。
明徽从来不晓得明靖能有这么大力气,他只被反扣住双手,对方膝盖顶在自己跨间,腰间一凉,裤子已经被扒到大腿根处。
明徽懊恼,他在色急攻心也不会在这种人流攒动的场合搞车震。
明靖不知道又抽了哪门子疯,他来不及制止,冰凉的手指探进亵裤捻在性器上,从股缝开始轻柔细致的抚慰,将卵蛋和茎身搓揉的发硬,前端不受控的淌出水来。
私处的热度很快传达到掌间,明靖望着明徽渐渐被欲望涣散开的眼睛,愈发卖力的握紧茎身上下撸动,却不忘低声嘲讽道,“他倒是如你所愿成全了世俗赋予他的义务,承担起家族的前程,名望和希冀,背负如山般的责任,被道义和权势裹挟着过日子。”
明徽被摸得浑身燥热,喘息着闭上双眼。
他有心反驳,明靖的唇瓣再一次贴了过来,舌尖勾着舌尖,天雷勾动地火。明徽被压在身下抚弄,渐渐意乱情迷,唇分时彼此舌尖还缠在一起,黏腻出一根细细的银丝。
“嗯……”明徽被抚慰的快要到了高潮,挺腰配合明靖的撸动,他忍不住绷紧身体,抬高下巴让自己不要喊出声来。
明靖会意,低头咬住他的脖颈,在喉结的位置反复吮舔,直至明徽身体发僵,哆嗦着射了出来,温热精液一股股的淌在自己掌心。
明徽被胡闹的折腾,还意外的觉得不错。高潮来的太猛烈直接,他双目来不及聚焦,神智模糊间听到明靖发沉的质问,“你看表哥他当真快活?我瞧他已经槁木死灰般了。”
明徽后背没来由的一激灵,头脑顿时清醒了大半。
不过他寻思你小子又想跟我快活,又吐槽别人肩上的责任,怎么还又当又立起来了!
“你想在仕途上一线宏图。不也需要成全了世俗赋予的义务,承担起家族的前程,名望和希冀,背负如山般的责任,被道义和权势裹挟着过日子吗?”
明徽缓过劲来,深深吸了口气森然道,“你难道比蓝玉特殊不成?”
同样的富贵世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名门少爷。他们的人生除非抛弃自己的家族荣誉,名声,脸面,以及最重要的前途理想,为官仕途。那么就必须循规蹈矩,按部就班的一步步走前人铺好的路。
明靖和蓝玉有什么不同,他们被长辈用爱和心血一点点栽培长大。他们都没法辜负自己的家族荣誉,也不可能狠下心来舍弃唾手可得的利益。
明徽脸上没有半分表情,清醒的望着明靖。
明靖顿在原地,半晌后像是鼓足了浑身的勇气,嗫嚅道,“那我至少能为了你豁出去一次,在亲事上我就是可以自己做主,只需你一句话,我……”
“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