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高中后他就遇到了俞思行,俞思行也喜欢逗他,总喜欢叫他小天才,拿着自己明明会的题问他,听他解说一遍又一遍后递给他一根棒棒糖说是感谢,明明最后那道大题他和自己是班上唯二做出来的。
还会在别人欺负他,说些什么天才陨落酸话的时候站出来护着他,还跟他说天才永远不会陨落,但天才也是人,累了也是要休息的。
在他被欺负的时候,他父亲只会说为什么别人只欺负他,一定是他有问题。
但俞思行会告诉他,不遭人妒是庸才,因为他太出色太厉害,所以被人嫉妒,等以后他飞高了飞远了,他跟那些人就是云泥之别,以后他们踮着脚都够不到他。
他的生活慢慢有了阳光,有了对未来更多的期待,他们约定好以后要一起上最好的学府,他心里的阴影和阴霾也在慢慢被治愈。
可是这样的美好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保送名额,他再次成为一些人的眼中钉。
他和俞思行亲近的一些照片被丢得满校园飞,当初从少年班退学的原因也被写成小作文满学校撒。
那时候同性恋就是不正常的,虽然社会已经宽容了许多,可是这依旧是不被大众接受的,更不用说他还有那样一个古板封建的父亲。
那天在学校他差点被打死,气急败坏的父亲当众将他往死里打,说花钱将他培养出来不是为了让搞男人的,还搞了一次又一次,这种话简直坐实了他被少年班退学的原因。
俞思行出来替他扛,却被他父亲打破了头,还住院缝了针。
闹出这种事保送的名额肯定不会给他了,但郭寻从来就不稀罕什么保送名额,他完全可以自己考出一个未来。
那段时间俞思行在住院,他家里倒是很开明,并没有说什么,还叮嘱他好好学习,以后上大学了就自由了。
可是他要一个人在学校里承受那些目光,因为他是从少年班半道回来的,还是因为那种原因,所有人都因此将过错推到他头上,说是他勾引俞思行,说他死性不改不勾引男人就会死。
最让他绝望的是父亲要把他关在家里,说他以后考好了也没出息,让他不要再出去丢人现眼。
所有的黑暗也不过如此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步步被逼到那种境地,可是他活不下去了,真的活不下去了,他看不到未来,再也没有了希望。
当再一次书包被人丢开,被逼到卫生间说要扒开衣服看看他身上有没有跟正常男人不一样构造的时候,他选择结束这一切。
跳下去的那一刹那他是畅快的,是解脱的,那种将他包裹住的窒息感好像瞬间得到了释放。
可是看着朝他跑来的俞思行,看着因为没能抓住他而大喊他名字的人,那个他这辈子唯一喜欢过的人,突然间他就后悔了,后悔为什么没有再坚持一下,后悔为什么要胆小懦弱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死了,俞思行以后要怎么办,他还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吗。
执念因此而形成。
二十分钟过得很快,他们有太多的话要说,当郭寻的身影一点点消失,俞思行急切地想要扑过去抓住他,可是人鬼殊途,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看不到郭寻后,俞思行跑出小破楼,看到外面站着的季南星,连忙冲过去拉着他:“再给我一张符,我跟你买,多少钱都可以,让我再见见他,求求你让我再见见他!”
季南星:“阴阳有别,让你见这一次只是不希望你因为仇恨走上歪路,他有执念,才会困于阳间,你也有执念,你的执念才是束缚着他让他不得自由的根源,俞思行,你是他生命里唯一感受过的光,你真的要成为曾经将他逼上绝路那样的人吗。”
俞思行松开了抓着季南星的手,缓缓闭上的眼,眼里落下的泪,都是他满心的不甘。
他怎么能甘心,又怎么放得下仇恨,明明他们可以有美好的未来,要不是为了保送名额,要不是顾明宇,他和郭寻怎么会阴阳相隔。
看着他握紧的拳头,季南星无声一叹:“还是那句话,冤有头债有主,当年谁做的事你找谁,不要牵扯无辜。”
俞思行看着季南星略微泛着冷意的眼神,他这才知道为什么季南星的身上有一股与众不同的气质,他还以为因为对方家里有钱,眼界开阔见识多,没想到世上真的有天师,人死后真的有灵魂。
俞思行道:“如果不是这些事,你是不是不会让我跟阿寻见面。”
季南星:“会见的,等时机到了,为了消除他的执念,我也会让你们见一次。”
俞思行:“看样子我是动了不该动的人,扰乱了你的计划,我以为你会理解我,毕竟你也有在乎的人不是吗。”
季南星:“说再多都没用,不要走错路,也不要变成你们曾经最憎恨的那种人。”
俞思行笑了一声:“如果我坚持呢。”
季南星看了眼小破楼:“天师生来就是阴魂的克星,你试试。”
这威胁,还真把俞思行威胁住了,虽然见了郭寻之后他已经打消了从顾明熹身上下手的计划,但他又有点好奇这个年纪不大的天师底线在哪里。
俞思行不再嘴欠,认真道:“他说你给他烧过符,喂过香,以后这些东西我花钱给他买,他以后有什么需要你直接跟我说,如果他有什么事,我希望你也能告诉我,虽然我看不到他了,但知道他在,我突然就安心了。”
季南星没跟他说太多,算着时间宵野差不多该回来了,他往校外走去,俞思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又回了小破楼里。
他看不到郭寻,但郭寻应该能看到他,他们无法交流,但没关系,自己说给他听就是了。
季南星刚走到小区楼下,想着宵野差不多该回来了,就没上楼,稍微等了一会儿就看到从车上下来的人。
一见到他宵野就欢快地跑了过来:“你怎么下来了,饿了吧,还好今天没卖完,我买了鸡翅鸡爪,还有卤藕卤海带,买了不少,今天吃不完留着明天,还有酸辣粉,不过就只买了一碗,我们一人一半,晚上不要吃太多,稍微垫垫肚子不饿着睡就行了。”
看他拎得满手都是,季南星接了几袋子过来:“怎么买了这么多?”
宵野:“那家店要装修了,得关门几天,我怕你想吃的时候没有,就多买了一点,吃不完就冻起来,想吃的时候蒸一下就行,还有烤串,我路过闻到老香了,你闻闻香不香。”
季南星:“说不要吃太多,又买了这么多。”
宵野:“那不是怕你都想吃一点,没关系,吃不完的给老莫他们,他们人多,一人一口就没了,你还特意跑下来接我啊,你怎么这么好,待会儿奖励你多吃一个鸡翅。”
季南星:“我谢谢你的奖励。”
宵野笑得像只甩着尾巴的哈士奇:“不客气!”
看着眉眼尽是灿烂笑意的宵野,季南星也跟着笑了笑,这样的人,可以被生活磨炼着成长,但不该染上不属于他的阴霾。
第195章
◎你相信报应吗?◎
季南星并不指望俞思行会站出来替顾明熹解释,因为俞思行肯定是要留在学校的,他不可能站出来说这件事是他做的,一个引导霸凌的老师,不管里面有什么原因,学校都不可能留下。
郭寻在这里,他也见过郭寻了,哪怕今后他们阴阳相隔再也无法相见,只要知道他在这里,俞思行就不会走。
所以不等俞思行有什么动作,季南星直接找人把那段监控被覆盖过的痕迹发在了学校论坛上,首先要破除顾明熹自导自演故意勾引人这种传闻。
私下那些小群他也收集到了几个对顾明熹评论最活跃的,将名单发给了顾明熹的班主任,让学校出面敲打。
当这些事没人再胡乱传,无人再议论,事情自然慢慢就会过去。
只是这中间的过程,顾明熹恐怕还要熬一熬了。
季南星的这些举动并没有瞒着宵野,宵野这才知道那个跟他表白的女生竟然正在被人霸凌。
他不傻,前后事稍微想一想就猜到这场霸凌可能跟自己有关,虽然他不会自恋到觉得是有人疯狂迷恋自己然后攻击跟他表白的人,背后真要有这种人,蒋棠棠她们三早就被欺负死了。
更甚至他可能都不是一个多关键的存在,却成了别人攻击顾明熹的一个借口和理由。
有些外貌优势带来的东西可能并不是生活的优待,反而会成为别人攻击的点,这就是男女的差异。
男性的外貌优势大多数都是向上加成,但女性,长得漂亮在一些人的眼里或许就是一种原罪,单纯因为那张脸可能就会被人非议,被人造谣,被人以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去批判。
很明显顾明熹现在正在遭受这些。
看着正在帮顾明熹解决那些背后议论的季南星,宵野在他旁边坐下:“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的?怎么没跟我说啊。”
季南星转过头看着宵野:“事情已经解决了。”
宵野没吭声,只是把季南星的手抓到自己的手里,低垂着眉眼一根根玩着他的手指。
季南星看着他略带委屈的表情,笑了笑:“怎么了,觉得我多管闲事了?”
宵野连忙否认:“怎么会!就是有点感动。”
季南星微微挑眉:“感动什么?”
宵野认真看着他道:“以前你有什么事都会跟我说的,但这件事等你都快解决了才让我知道,肯定是不希望我受到影响,对吧。”
季南星瞥了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自恋。”
宵野急了:“这怎么是自恋呢!季闹闹,我又不傻,你在为我打算的事我能感觉到的。”
季南星看着他:“不觉得我是对她有意思才帮她?”
宵野没忍住撸了一把季南星的头发:“季闹闹,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没脑子吗?”
他又不是什么醋都吃的,基本的辨别能力他还是有的!
季南星戳了戳他的手臂:“你不知道天才看人都是尔等皆凡人,尤其是你这种肌肉发达的。”
宵野直接将季南星拦腰抱了起来:“肌肉发达?我这次月考已经全年级前二十了!你敢说我没脑子?季闹闹你皮痒痒了是不是。”
季南星只轻轻捏了一下他手上的麻经就轻而易举从宵野的钳制里逃脱了出来,看着傻掉的宵野,季南星笑了笑往前走去。
宵野揉着手臂:“季闹闹!”
可惜季闹闹不理他,但没关系,他脸皮厚,看季南星都要走远了,连忙快步跑了上去,从背后将季南星紧紧抱住:“季小星同学,人设!维持人设!”
季南星再次捏到宵野的手臂上,但还没等他用力,宵野就立刻求饶:“别掐别掐,真的很麻,我错了。”
嘴里说着麻,但也没有强行把手臂抽出来,还一边朝着季南星嬉笑讨饶。
看着打打闹闹离开的两人,站在楼上走廊的俞思行推了推眼镜,如果没有顾明宇做的那些事,他和郭寻现在应该也是这样吧,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有了班主任的敲打,尤其是将一些群里传得最活跃的几人都拎出来谈过后,倒是没人再继续顶风议论,对顾明熹除了刻意冷落,也没再做其他欺负人的事。
但哪怕只是冷漠无视,也很让人难受,现在家里的情况也有点不太好,哥哥工作的事还没消息,每天早出晚归地瞒着妈妈,她在学校的事也不太敢说,以前还能告诉哥哥,觉得哥哥无所不能什么麻烦都会帮她解决。
可现在她实在是不愿意给家里增加麻烦,要是被妈妈知道了,知道哥哥的工作不顺,知道她在学校被欺负,还不知道怎么着急上火。
自从爸爸去世,妈妈的身体一直都不算太好,救心丸经常摆放在床头,他们哪里敢说。
转学暂时是不太可能,那就只有忍耐了,可是好难忍啊,被排挤,被无视,被冷暴力,身处其中才知道有时候无声也是一种攻击人的利器。
“觉得委屈吗?”
听到声音,坐在角落里发呆的顾明熹猛地回头,然后看到季南星和宵野站在她身后不远处,刚刚那话应该是季南星问的,虽然他们就接触过楼梯口的那一次,但顾明熹记住了他的声音,好听清脆,带着一种干净的冷漠。
看了眼他旁边的宵野,顾明熹微微后退了半步:“你们来干什么,来看我不自量力的笑话?还是说那些事都是你们做的?”
宵野白了她一眼:“冤枉人的话你可真是随口就来啊。”
顾明熹其实也觉得不是宵野,也不会是季南星,虽然明明他们也有嫌疑,比如因为不喜欢她,觉得她的表白带来了麻烦,所以找人教训她。
但她直觉这件事跟他们没关系,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他们应该不是这种人。
可她也实在是想不出现在他们找她是为什么,总不至于真的是看她可怜就生出恻隐之心吧,那怕是越发要坐实她耍手段勾引男人了。
季南星:“你相信报应吗?”
顾明熹皱眉看向季南星:“你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想说我现在的遭遇是报应吧?我可从来没有欺负过别人,更没有霸凌过谁,我这辈子就算没做过什么好事,但也绝对没有做过坏事啊。”
哪怕是任性了一点,但她只在家里任性,有时候的确有一点点虚荣,有些享受别人的追捧,也自得自己长得漂亮,难道这些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要被报应?
季南星:“你现在所遭受的这些,曾经有人更多你百倍千倍。”
顾明熹迷糊了,她不理解季南星的意思:“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你说的曾经有人是谁?是我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