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那个蛮子死了啊!”先假模假样的惊讶一下,张静萱赶紧转移话题,“白风他没事吧?”
然后她就看见了像是脱缰的野狗一般奔驰在尸体间的白风,一脸尴尬的说道:“呃,看起来是没事。”
“那,你们俩的事……怎么样了?你倒是快点跟他说啊!你难道不嫁了?”
“嫁……”轻语小脸一垮,有句话她没敢说出口,“都跟他那样了,这下子想不嫁都不成了……”
浒城城门口赶来助战的老百姓开始的时候,那可是一门心思的过来拼命来的,可是刚跑了不到一半的路呢,就看到白风大展神威将虎哈克人一堆一堆的拍死了!
这下,这群热血的汉子跑得就更快了。
但是心情已经完全不同,如果说刚才还是抱着拼死一个算够本的心态的话,那现在,就是一门心思的去看看能一下子杀了十几个蛮子的英雄到底长成啥个模样!
你说是三头六臂呢还是牛头马面的?
等到了近前,群情激奋的人群已经不受控制了。
甭管这个小道士怀里是不是抱着十几二十把刀,也甭管他看着兴奋异常的老百姓涌过来时喊了句什么话,反正几个大小伙子上去就拽,你抓脖子我抓脚,然后轰的一声就把他给高高的抛起来了!
“好样的!”
“好小子!”
“有种!”
白风就这么被人扔上去,接住,摸几把,再扔上去,再接住,再摸几把……
城门口剩下的人也跑了过来,摸他的人就更多了!
见势不妙,刘武卫一个眼神过去,轻语和张静萱齐齐打了个寒颤,心有灵犀的想:“自己这如花似玉的身子可不能像是白风似的让人摸来摸去的。”三人一会意,脚底抹油,溜了!
白风被颠得七荤八素的还紧紧的抱着捡来的那一大堆刀,一边颠着还一边在喊:“别啊……别啊……别……放我下去……”
“哎呀,小伙子是被折腾得够呛,要不咱别扔了吧?”下面有良心发现的说。
“屁,你没听他还一个劲的吵吵别放他下去嘛,人家喜欢被扔的感觉,那咱就扔……”离他近的人当时就反驳。
围在外面的人不干了:“你不想扔还我来,我还没见过能一下子弄死这么多蛮子的好汉呢!”
“我也要扔,我也要扔!”
“爹……我也要扔!”拿着拨浪鼓的小孩跟着他妈总算是找到了人潮中的父亲,见此情景也跳着叫着要上去帮忙,却被他爹又狠狠的亲了一口,“乖!MB的,扔人这种事,连爹都挤不上去,你就老老实实看着吧,来,骑爹的脖颈,咱坐的高,看得远!”说完跟他的妻子相视一笑,十指相扣。
浒城城门大开,一队差役急匆匆的骑着马、驴等一切可以骑乘的生物,跟着守城的大兵一起赶了过来,为首的两人一文一武,武的还好,盔甲得体,奔驰自若,可是那个文官就狼狈得多,弄个帽子还歪七扭八的,颠得不成样子。
这三十多人往这边一跑,场面立刻就僵了。
怎么着?
来的正是这浒县的县丞汪文远和校尉张虎。谁说老百姓好糊弄?刚才下令关门的,就是眼前这两个人啊!
无论是谁,看到差点置自己于死地的人那都不会给好脸色看,这也就是这里的民风软弱,这要是换个民风彪悍的地方,你差点整死我还敢人模狗样的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整死你你说我好欺负是吧?
可是这里的百姓没那么好斗,所以,他们就只是冷冷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看着来人,根本就没有了那种平常小民见官的恭顺。
汪文远和张虎也是眉眼通透的人,这年头,越是下级小吏就越是知道众怒难犯的道理,所以这两个人离着扎堆的百姓老远就下了马,尤其是县丞汪文远,点头哈腰的就过来了。
人未至,声先到。
“各位父老,各位乡亲啊,大家受惊了,受惊了。对不住啊,实在是对不住大伙,让大伙受惊了。”
“把大家伙关到城外,是我的不对,可是大伙想想啊,再往北,靠近草原的那些县城,有多少是因为蛮子裹挟着咱们老百姓冲击城门,才打下来的啊?”
“那帮蛮子,一旦进了城,那可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啊,乡亲们,请你们冷静一下想想,你们在城外,只要靠近城墙,让我们的守军能用弓箭照顾到,他们蛮子就无计可施!可是,如果因为我晚关了城墙,让蛮子冲进了城,那不止是我,就连韦大人都要掉脑袋的啊!”
“再说,乡亲们,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们这个时间进城的人,哪个在县城里没个家眷亲故的,要是蛮子跟着你们进了城,你们说,是不是你们害了全城的人?”
“所以,这门我不能不关啊,关城门的时候我都朝外面磕头了!你们看你们看!”说着汪文远还真的将帽子摘了下来将额头上的一块青淤露出来指给大伙看。
后面的张虎赶紧把脸转了过去,心想:“他奶奶的,怪不得都说读书人心眼子多,他妈的,你脑袋上那块淤不是你往城门子里面跑的时候不小心撞上的吗?哦,当着这么多百姓,就成磕头磕得了?”
他腹诽归腹诽,可是他也知道。在这个时候那是绝对不能拆台的,所以,也只能尽力装出感动的样子。
要不怎么说老百姓好骗呢,经汪文远这么一说,这帮老百姓在心里就暗暗的点头了,寻思着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可是要是到时候他们离城墙近了而守军却无法保护他们呢?事情没有发生,老百姓们就也没有想到去追究。
汪文远这里痛心疾首的一看,老百姓情绪稳定了,那还不赶紧就坡下驴?立刻换个话题:“可是,咱们大威朝还是有能人的,这样,咱们赶紧的,把杀光了蛮子的英雄给抬进咱们浒县怎么样?”
“好!”
20.第一卷 出樊笼-20 狗咬狗瞎算计
浒县的县令名雄风,就是那个雄风再起的雄风,名字是够霸气的,可是他老妈嫁错了人,偏偏跟了个姓韦的,这下子,咱们的县太爷就成了鼎鼎大名的“萎雄风”了。
还别说,天有眼,这个人还真的对得起他的这个名字,这家伙,简直就把雄风这两个字糟蹋得不成样子,在家怕老婆,出门怕朋友,整个一兔子胆,树叶掉头上都得以为是天塌了呢。
跟着他办事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憋气的,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话确实不假,可是那也得是一窝子人才行,你想,就这么个八杠子打不出个响屁的主,他的手下能给他尽什么心,效什么力?还不是赶快抱抱二号人物的大腿,难道跟在他身后吃灰过日子啊?
县衙门里的人都知道,跟在县城汪文远才是升官发财的正道,跟着萎雄风?得了吧,走路得尽量把脸藏裤裆里,免得有熟人看到,他们会说:“哎呦喂,那个不是老刘吗?怎么?婆娘晚上受不了你折腾了,让你跟着你们萎大人多学习学习?”
这是什么事啊!
可是今天不同,刘志强和汪铜可是腰悬佩刀,手持水火棍跟着萎雄风在那里与人争持得急赤白脸的,还别说,今天这萎雄风可是一点都不萎,这家伙,用雄风再起已经不能形容他现在的状态了,那桌子拍的,那嘴巴张得,简直就是一火山喷发啊!
只见这个雄风大人身穿官袍,指天画地的唾沫横飞,引经据典,文理昭彰,东邪西毒,无所不用其极!
其目的就是一个,把眼前这上门抢功的不要脸的李把总给“请”回去!
是什么让这个平时萎来萎去的萎雄风大人弄得跟吃了春药似的?
还不是城门外那场大胜嘛!
什么?你说就只是杀了十几个草原蛮子而已,算不得什么大胜?
这你可就错了,你只看到了死了十几个蛮子,可是你没看到浒县的县领导班子在这场大胜中所付出的心血与汗水啊!
在萎雄风的心中,这场大胜是这么得来的:
首先,他和浒县的县领导班子,在一个阴云密布的日子里接到差役的禀报,一大股原蛮子经由一条从没人发现的密道,从大柯山山脉中绕行而出,意图偷袭龙门关,是他,组织民丁乡勇,在大柯山脉中,借着虎哈克骑兵在山林中行动不便之际,与敌重创,歼敌过百……嗯,这个数字还是比较靠谱的,再往上加的话就要行文府城了。
借着,获悉虎哈克人因为损失过大,一个百人队近乎全军覆没,萌生退意,意图绘制地图,返回草原后将此密道暴露出去,以供日后大军偷袭之用。此时,虽然在浒县县领导班子带领下的民丁乡勇奋勇杀敌,但是自身损失也是十分惊人,无力阻止蛮子北返。
要知道,虽然这次只来了蛮子的一个百人队,可是此间小路一经发现,稍经整理就能通行大军……这里有点值得商榷的地方,那就是这条路目前为止,英明神武的浒县县领导班子还一无所知,到底能不能通行大军还保不准,可是,话是人说的嘛,这一下子通行不了大军,那分开走也是可以的,反正总是要有一个不得不把这帮子蛮子全歼的借口,实在不行就说乡勇们矢志报国都成。
反正后来追是无法全歼的,老奸巨猾的萎雄风县令大人一拍脑袋计上心头,由汪文远县丞的自家侄子汪铜和萎雄风大人的一个心腹张志强,假意投敌,告诉虎哈克人目前浒县商人如织,财宝无数又加上守备不严,是顶呱呱,呱呱叫的软柿子,简直就是一进去随便抢几个人就能保证三辈子有吃有喝的,极力促使虎哈克人铤而走险,主动攻击县城。
然后,由县丞汪文远出面,组织民间义士,在城门口佯装进城不及,受阻门外,进而更加坚定虎哈克人的进取之心。
最后,由萎雄风大人亲自捉刀,埋伏差役与城外,汇合民间义士,一举歼灭来敌!
而且,还取得了歼敌十余,自身不损一毫一发的伟大胜利!
没错,就是伟大胜利!
这个故事从头到尾都是漏洞百出,可是你架不住有那么十几具尸体作证啊!怎么着?你怀疑尸体时杀良冒功?
可以啊,你检查啊!我以前做的事情怕你查,可还就是这次不怕!我们这,全部都是原装进口货,保质保量,假一赔十!
这么大的功劳,那得给自己混个一年好评吧?
一年?那是做梦!就这么百年不遇的大馅饼从天上掉下来砸我萎雄风的脑袋上了,我不想办法吃上他十年我就白叫雄风这两个字了!
所以,韦大人那可是绞尽了脑汁,费劲了心机的想要把这份大功占为己有,面对这来抢食的,那绝对要坚决彻底的把他们给我堵回去!
李天来这个气啊,老子堂堂一个把总在这,你个怂货不仅不乖乖的把功劳送到我手里也就算了,都想升官发财,这我也可以理解,可是你这一下子想把功劳都吃到自己肚子里面,你也可得有这么大的嘴!
这确实是一个天大的馅饼从天上砸到浒县了,可是你别忘了,这浒县,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就凭你那三块豆腐摞起来的身高,这浒县就是拿尺子量,那也是我的一半在天上,你的一半在土里埋着!
好啊,不仅要贪功,还想送我一顶“军备废弛,守备不力”的帽子给我戴戴,怂货!要不是你那老婆长得实在是对不起天子对不起百姓,老子早就把你的官帽染成绿色的了!还是常年不掉色的松柏绿!
“得了,你说这仗是你打的,我可是知道,这仗打起来的时候你手下的兵还在你自己的田里面干活呢!他们拿什么打仗?用扁担吗?”看面对面坐着的李天来被自己一张利嘴说得面皮发青,萎雄风很是得意的抿了一口茶水,“他妈的,这顿话说得,口都干了。”
看着萎雄风那得意样,李天来更加的生气。
毕竟是武官出身,要论起骂娘的本事来,十个李天来绑在一起都不是萎雄风的对手,可是这功是绝对不能让的。
李天来忍无可忍,举起手一把拍在桌子上,只听轰隆一声,萎雄风明显感觉这衙门的房梁都簌簌的往下落灰。官不修衙嘛,这浒县的衙门可是经不起李天来这么拍啊。
该让的一点都不能让啊。萎雄风强咽了一口茶水,压了压胸腔子里砰砰狂跳的小心肝,一脸得意的瞄了一眼李天来,说道:“李大人何须如此动气呢?这也就是小小的十几个蛮子的事情,李大人治军有方,文韬武略,何必在乎这么一点点的微末功劳?哎呀呀,可不要为了这么芝麻大点的事情坏了咱们的同僚和气,更别坏了这年久失修的县衙门啊!送客!”
“送客?”李天来立码憋不住了,“你个怂货,你这是赶老子走啊,我告诉你,在这浒县的一亩三分地上,还真就没有能赶我李大棒子走的地方!今天老子把话放这,你要是知道好歹也就罢了,你要是硬把屎盆子往我脑袋上扣,那咱们就走着瞧,我看这破衙门口里这十几条烂鱼能蹦跶到天上不能!”
说完也不把手上的茶杯放在桌子上,直接往地上一砸,哼道:“先给你听个音!”说完就往外走。
可是没等他走出三步呢,一个差役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面带喜色的冲着萎雄风就喊了起来:“大人大人,那个杀了蛮子的小子已经被我们请来了!”
“哦?请来了?好好好!”萎雄风满面春风的站了起来,看都没看停在旁边的李天来一眼,大笑着说道,“早就跟你们说过了,要叫义士,义士懂不?”
“唉唉,谢大人教诲,大人还是赶紧到大堂上去吧,这位义士是被城门口的老百姓抬进来的,大堂可是都被人挤满了……”
“哈哈哈,好好好,都是义士啊,都是本县治下的义士,真是共禳盛举啊,共禳盛举……对了,你们别忘了把那些蛮子的尸体放到停尸房里啊,撒上石灰,别放坏了……”
“尸体?”进来报信的差役一愣,“我们没管尸体啊?我们是被这帮子人给涌进城里的。”
“什么?那还不去……”萎雄风脸色大变,心说MB的,没有尸体我报什么功啊!这帮笨蛋,平时欺负我的时候精明透顶的,到了真章的时候怎么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啊?“那还不去给我收尸!”气上心头他也顾不上什么语句了。
就在这时,一个官兵也找上门来,直接就向李天来行了个军礼,道:“把总爷,我们没能抢到人,可是,我们把蛮子的尸体都运到军营里面去了!”
李天来刚刚脸上还下着雷阵雨呢,听了这话,嘿,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脸皮子也不抽抽了,这雷阵雨不经多云,直接转了晴了!
这把总爷登时袖子一甩,大笑道:“得嘞,这破地方我可是一刻都不想多呆,都旧成什么样子了,放个屁房梁都往下落灰,我说韦大人啊,你也掏钱修修衙门,虽说官吏修衙不吉利,可是我看您老大人还是老死在这吧,就您这能力,还想着贪功升迁?做梦去吧你!”
说完一挥手,带着亲兵就往外走:“走,回军营看看去,咱们可得好好想想,这杀敌报功怎么写才能给别人扣上点屎盆子!”
“我……”这下子轮到萎雄风傻眼了,怎么着?大威朝有规定,大规模的战争功勋有专人查勘,可是小规模的战斗,想要报功,必须上交敌人尸体、兵器、甲胄,缺一样都不予报功,就是为了杜绝有人杀良冒功。这没了尸体,他萎雄风可是要真的萎雄风了。
“县令大人到!”
随着差役一声大喝,萎雄风萎靡不振的就晃悠到了大堂之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老百姓和还被举着的白风,这老兄也不追究什么百姓见官不跪的事情,直接就一拍惊堂木,问道:“堂下所跪,可是杀了蛮子的义士啊?”
这下子轮到老百姓们傻眼了,一直听说这个县令挺窝囊的,这么看似乎脑袋还有点问题,现在这个情况,别说没人给你跪着,这还有个人坐的比你还高呢!
可是,父母官嘛,在大威朝的百姓心中还是十分有分量的,你可以背后笑话他窝囊饭桶,可是当面还是挺畏惧的,抄家府尹破门的县令嘛,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所以,还是有人稀稀拉拉的回答道:“启禀青天大老爷,是。”
“是就是,说一个字得了……”萎雄风有气无力的答道,抬眼看看有些气愤难平的老百姓们,这才记起来,就在刚刚关上城门的时候自己还绞尽脑汁的考虑怎么让他们死得其所一些呢,这口气要是给他们撩拨起来,自己这衙门里十几个差役可还不够看。
民众骚乱是要请驻军弹压的,可是刚才那情况,驻军来是肯定会来,至于弹压谁那可就不好说啦!
基于这个认识,萎雄风整理了一下思路,勉强笑着大大的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歉意和谢意,早早的打发了这群百姓,当然,还有白风,丝毫没有看到汪文远在人群中向他抽了筋似的打眼色,其实,他是早就看到了,可是人家韦大人正在生气呢,他妈的,平时都快骑到老子头上拉屎撒尿了,好不容易有个大活让你去接,你就给我接回来一个废物!
对了,还他娘的废了我十两银子的奖金!那可是足足十两成色十足的银子啊!
“哎呀,大人,你怎么处理得这么草率啊!”人往外流,汪文远就往里面挤,这人还没走光呢,他就对着自己的顶头上司大发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