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富贵是河间人,个儿不高,长得五短身材,大手大脚。他挖地窝子挖得很快很有劲。不一会功夫就齐腰深了,在他身边一起挖地的还有个大肚子女人,那是他媳妇儿秀兰。
由于秀兰是个没干过重体力活的人,而且又有身孕,因此挖得很慢也很吃力。秀兰实在挖不动了,只好停下来歇口气。秦富贵赶紧上前一把扶住,心疼地说道:“大姐,我不是说了吗?这点活儿我一个人干就行了。你歇着吧。”秀兰比富贵大了三岁,所谓女大三抱金砖,富贵就一直叫自己的媳妇儿大姐。
秀兰笑着说:“当家的,你是不是看我不是乡下种田的出身,不会干活?我非要干出个样子来给你们看!”
小秦不以为然地偷偷地一笑,嘴上说道:“大姐,俺那不是心疼你和娃子嘛。莫动了胎气。”
秀兰不以为然道:“我又不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哪有那么金贵。倒是你,听说这义和炭场的掌柜仁义,你可要好好干,不然,娃子出来了也是跟着你挨饿。”
“你看我~!”秦富贵玩起胳膊,秀出发达的肱二头肌,“俺有的是力气,不会让你和娃子挨饿的。”
“瞧你那样儿~”秀兰笑着白了他一眼,“赶紧挖,我听说口外的夜里可冷了。”
“对对~~”秦富贵脱了外套,朝双手掌中各吐了一口唾沫,更加卖力地挖掘起来
22买地皮
“哎!”徐老爷叹了一口气,走到屋子的西墙边
“哎!”徐老爷叹了一口气,走到屋子的东墙边
“哎!”徐老爷又叹了一口气,再次走到屋子的西墙边
“哎!”徐老爷又叹了一口气,再次走到屋子的东墙边
小伙计来顺看着自家老爷一面叹气一面象钟摆一样来回走动,心里着急却不敢插话,只能在一边呆呆地站着,看看老爷有没有什么吩咐
“哎~也罢!”徐老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在太师椅上做了下来,“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也强求不来。”徐老爷看了看八仙桌上一字排开的四块金刚石手表,一脸的不舍和无奈。
原来,徐老爷刚接下徐天宝代销手表的时候,着实兴奋了一阵,每天晚上都看到无数金元宝翻着跟头来到自己面前。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徐老爷就高兴不起来了。一开始徐老爷在自己当铺卖手表,可是赤峰地方小,这么贵的手表销不掉。于是徐老爷让人送了十块手表去天津女儿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大官贵人看得上眼。
这一送可了不得,徐老爷的女婿王庆之转手就把手表都孝敬了上司,结果各路神仙都来找王庆之伸手。脸皮薄的就假装半卖半送,脸皮厚就直接伸手要,弄得王庆之天天晚上骂自己混账,骂完之后还不能不给,自己这个副总办,在天津还算个人物。可北京那儿,哪路神仙都得罪不起啊。
结果徐老爷钱没赚到一个铜板,反倒倒贴了不少
“果然~~横财不是人人能发的!”徐老爷叹了一口气,心中打定主意,这什么代理权,我不要了。主意打定,徐老爷就要差人去请徐天宝,“来顺啊~~~你去一趟~~~”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家仆快步进来,说道:“老爷,徐公子求见。”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徐老爷赶紧说道:“来顺,你去天一楼叫一桌好菜来。”
天一楼是县城里最大的一家酒楼,老板也是来口外谋生的河北人。他们的大厨的手艺据说来自宫中,烧得一手上好的直隶官府菜。这天一楼每天都是宾客盈门,门庭若市,据说每天光是做菜用的鸡就要杀上百只。
“世伯,小侄又来叨扰啦!”一进门,徐天宝就一口一个世伯,喊得十分亲热
徐老爷自己右首上坐,伸手让徐天宝在下首椅子上。“贤侄快快请坐。”
徐天宝笑笑:“世伯,你是长辈,我哪里能跟你平起平坐?我坐在你眼前,也好给你倒倒酒。”说罢随手搬个凳子坐在桌角,紧靠着徐老爷。
徐老爷伸手拿酒壶,徐天宝抢在前面拿住,按下徐老爷的手:“世伯,哪有长辈给晚辈斟酒的?来,我给你满上。”说着就给徐老爷斟满一杯酒
徐老爷一饮而尽,又是长叹了一声,“哎!”
“世伯有心事?”徐天宝问道
徐老爷一脸无奈地说道:“贤侄啊,你送了一条财路给我,可我福薄,享受不起啊!”于是,徐老爷一字一句,原原本本地把事情来龙去脉告诉了徐天宝
“你看,这么下去,我非赔上家底也塞不满那无底洞啊!”徐老爷哭丧着脸,“咱们是签字画押摁了手印的,你说我哪能干那毁信的事儿啊?”
徐天宝听了徐老爷的诉说,只是摆了摆手,“世伯,什么毁信不毁信的。你老要真不想继续往下做,那就不做。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咱们叔侄还计较这个?”
徐老爷一听这话,心里放宽了许多,“贤侄,你让我这老脸往哪里搁啊?”
徐天宝这几天早就有了新主意,徐老爷的当铺从一开始就权宜之计,若论销售网络,在此刻的北中国,有几家是比得过大盛魁的?自己已经和大盛魁结下善缘,只要自己的手表产量跟得上,销售网络就不成问题。徐天宝打算让大盛魁成为金刚石牌手表的全权代理,只是自己一开始就把热河一代的代理权给了徐老爷。来之前,徐天宝还在想怎么跟徐老爷开口收回代理权,现在徐老爷自己退出,那是再好不过了。
徐天宝又为徐老爷斟满一杯酒,笑着说道:“世伯,小侄这次前来,到不是为了此事。而是有一笔更大的买卖要和世伯商议。”
“还有买卖要商议啊?”徐老爷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应承了
“小侄想在老哈河边买块地,找地保一打听,那地是您老人家的,这不,就招您商量来了不是。”徐天宝满脸堆笑的在桌上摊开一张地图,指着义和炭场和老哈河之间的一片土地说,“喏,就是这片地。”
“是这片地啊!”徐老爷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脑袋还是好使的,尤其是对自家的土地,到了几乎你只要指出那块地的所在,他就能说出那片的面积大小,土质肥瘦的程度。徐天宝现在指出的那片地距离赤峰县城只不过是十多里地罢了,当地的人都叫它做“石滩子”,别看就在河边,那地方地劣的那怕种山药都不长不出来。这是一大片阔地可地里头都是碎石头。种什么东西都不长的。要不然早几十年前就让开荒的汉人给开了,那能等到现在还是荒地。
徐老爷摇了摇头,说道:“贤侄啊,别怪我这个当伯伯的没告诉你,这块地可是块瘦地,种什么都不出崽儿。你要买了,一定咒我坑你。”
徐天宝笑道:“我知道世伯是替我着想为我好,这片地我买下来又不是拿来种地,是有其它的用处。”
“其他用处?放牧?那也不成啊~”徐老爷又摇了摇头
“世伯,您就说卖不卖吧!”徐天宝直截了当地说道
“看来贤侄是心意已定了,罢了!那片砾石地一共一万九千多亩,虽说是什么都不长的搁荒地但也是我徐家祖传的基业。”徐老爷此刻心里暗自嘀咕,一片什么都种不出来开荒也只是毁锄头的搁荒砾石地能换些活钱到也不错,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在价格合适的情况下。
“我打听过了,这口外王公们放垦一顷百亩四十两银子,这种砾石地就是搭地按常理每十顷地搭两顷石地每饷不过三四两银子,小侄愿意按每顷五两购下这片砾石地。”徐天宝岔开五指,做了一个“五”的样子
徐老爷轻咳一声,笑道:“贤侄有所不知,这赤峰虽然在口外,可那也是几年前的事了。如今满大街的商贾,和内地的地方比也差不到哪里去,可不能再那个价了。”
徐天宝有些不高兴了,刚才你一副可怜样,想违约,我想都不想都答应你了。现在我跟你卖地,你倒摆起谱来了?
不过,徐老爷话锋一转,笑道:“都是一家人嘛,我哪能和贤侄斤斤计较呢?五两就五两。”这片地自打徐老爷的父亲徐老太爷花五十两买下之后,这几十年也曾有口内的饥民到那去垦荒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种活甚至连养羊都养不活要不也不会一直闲置至今现在有人愿意接手到是再合适不过。
徐天宝转怒为喜,说道:“那我这就差人去取钱。”
“且慢!”徐老爷摆了摆手,“我还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钱就免了,免得他人说我徐某人贪财,用一片瓦砾地坑你。不如这样,这片地就算世伯我入了你工厂的份子钱,如何?”徐老爷对自己这个决定显然很满意,还得意洋洋地捋了几下胡子
放眼望去入眼之外满是杂乱丛生的杂草和黄土、碎石。徐天宝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放在手心一看一半一半碎石。这种砾石地那怕就是搁在地球联邦时代都没有有一丝价值。当然如果用来盖房就是另外一说,还能在老哈河边修建一批河景房卖出高价。这种虽然没有一丝农牧业价值,可是用来建房地基虽然难挖但一但修成却非常坚实,在这里修个大仓库再合适不过了。
“将来我要在这里修建水泥路,还要修铁路,把我们振华工业的产品源源不断地运到全中国,甚至全世界。”徐天宝双手叉腰,豪气万丈
“贤侄,你真要在这里盖工厂?”拄着手杖的徐老爷看着踌躇满志地徐天宝,关切地问道:“做伯伯的可给你提个醒,树大招风,当心惹来马贼。”
“马贼?”徐天宝想起自己在关内招募工人的时候,尝尝用关外闹马贼来吓唬他们,经得住恐吓的才收下。说实话,自己却是一直没见过马贼张什么样子。
徐老爷又说道:“县里还好,周遭镇子上的富户,到了年底,都得准备几千斤粮食交给马贼买个平安?”
“这里的马匪就那么历害?”徐天宝问
徐老爷摇了摇头,叹口气,说道:“这就是口外,这地方马匪都横行了几百年了,当年那怕就是康熙爷那会马匪都攻过城。匪股大的数千人、数百人,小股数十人、几个人。他们或是拦路抢劫商旅行人,或聚众砸抢村镇店铺,烧杀抢掠,糜烂地方甚深。”
23有人要收“保护费”
热河一代地处口外,汉蒙杂处,加之统治者的剥削压迫,一直都是土匪的重灾区。当地人说热河有三害:土匪、老鼠和大烟。土匪排名第一,可见危害之深。
在古代,人们当土匪都是逼上梁山的结果。只有逢荒年乱世的时候,人们才会铤而走险,抢些财物赖以为生,所以,土匪种类比较单一。但到了清末,由于满清朝廷对社会控制的严重削弱,再加上自然灾害等原因,土匪种类逐渐变得繁多起来。在土匪这个特殊的群体里,容纳着从主流社会里逃离出来的各种各样的的角色,光怪陆离。
如果按土匪所从事活动性质或身份的不同划分,那么可以划分为积匪、义匪、兵匪、外籍土匪和政治土匪等不同类型。
所谓积匪,也就是世匪、惯匪。这种土匪,往往受家庭环境的影响,世代为匪,长期专门从事抢劫烧杀、绑架勒赎活动。他们以匪为职业,以匪为生活,穷凶极恶、诡计多端,所到之处,不分贫富良莠,将财物洗劫一空,使不少人陷于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悲惨境地。
义匪是指那些颇具正义色彩的侠盗,他们奉行“替天行道、杀富济贫”的信条,但是,这些人在“杀富济贫”旗帜的掩护下,又有着先天克服不了的缺陷。老百姓把这种梁山英雄式的绿林好汉称之为侠客、义士,我们称之为“义匪”。
旧时代,一些被裁撤的军队、溃败或哗变的士兵因生活无着而沦为土匪,以及脱下军衣、换上匪装,为非作歹的士兵,是为兵匪
外籍土匪主要是指为本国殖民侵略政策服务但又在中国境内横行无忌的日本人。清末民初,东北民间男人还都留有一条长长的辫子,要乔装成中国人,这条辫子是至关重要的,日本间谍道见勇彦是负有勾结和联络土匪任务的一个日本人,他有一个绰号,叫“江大辫子”。,就是经过几年潜伏,蓄起辫子后才获得了护身符,从此混迹在中国人之间进行不可告人的罪恶活动。道见勇彦,也是靠了一条辫子蒙骗世人,然后组织一支土匪队伍作乱东三省,为日本帝国主义独占东北效了大力。
总之,你想在热河干一番大事业,首先要处理好的是和土匪的关系,而不是那些贪官污吏和腐朽王公的狗洞。
徐老爷手搭凉棚,望了望远处的义和炭场,说道:“贤侄,我听说义和炭场的当家田魁是你结义兄弟,义和炭场也有你的份子?”
“没错!”徐天宝点了点头
“想当年,郑麻子也没少给土匪好处。你那兄弟,我看他性情刚烈,宁折不弯。贤侄你最好与他分说一下,有的事情,只能是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偌大一个煤矿,拿一点出来买个太平也就算了,钱是赚不完的。”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徐老爷的小伙计来顺神色紧张地一路小跑过来,“老爷~老爷!”
徐老爷说道:“慌什么?”
“沙里飞十天后过道,这不,几位爷请您回去商议大事呢!”来顺气喘吁吁
“沙里飞?”徐天宝歪了歪嘴,“一听这名号就是个土匪头子。”
“土匪头子?”徐老爷笑了,“那可是个大大的土匪头子。来顺啊,我先回去,你和徐公子说道说道这个沙里飞。”
“是,老爷!”来顺欠身应承着,等徐老爷走远了,来顺才重新直起身子,对徐天宝说道:“公子,您是不知道啊,那沙里飞是横行热河的大马贼。十天后马贼过路,家家户户又要遭殃了。”
徐天宝问道:“马贼还挨家挨户的抢?”
来顺摇了摇头,“那倒不是,都不用挨家抢。有钱有势的大户把马贼接进镇子,跟马贼讲好多少过路钱,这钱由全镇各家摊,买卖多的多摊,谁家不给就带马贼到谁家去抢东西。”
徐天宝皱起眉头,“还有这样的事情?那巡防营的官兵也不管?”
“指望他们?”来顺露出极其鄙视的申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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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当铺客厅里沙里飞的二当家天外天正和当地两大财主徐老爷谈判过路钱。于三爷家的大账房先生拿账本陪着。
徐老爷说道:“大当家的上回来赤峰,是在正月十六吧?啊?是吧?正月十六,今个是十二月初三,日子还不到啊,怎么这就来了?”
穿着羊皮袄,腰里别着一支比利时转轮手枪,嘴角有一颗大黑痣,痣上还有一撮毛的天外天捧起茶杯,神情猥琐地大笑,道:“老哈河西面这地界是我们大当家的,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怎么着,还得你们给定日子啊?”
徐老爷连忙说道:“这么唠嗑就唠散了。这赤峰地界,大当家什么时来都中。只是这天数少点,这过路钱……是不是也降点儿?”
天外天咚地一声把茶杯掼在桌子上,全然不顾那是正宗的景德镇精瓷,天外天搓了搓痣上那撮杂毛,冷冷道:“还是老规矩,天数少,可我弟兄多了,钱少了分不过来非闹事不可!”
说罢,天外天又斜眼看着徐老爷,阴笑道:“赤峰一带,就数你徐家的地多啊,这常言说得好哇,当官的钱一溜烟,买卖钱怕算盘,这庄稼钱是万万年,你挣钱是最坐实了。”
“二当家的,你看着快过年了,能不能宽限几天,等大伙儿过了年,有了余钱,那收起来也好说话啊!”徐老爷陪着笑脸
天外天噌地站起身子,大声喝斥道:“别给脸不要脸,找你做中人是看得起你。咱们大当家要什么东西,有谁是敢不给的?”说罢天外天扭头就出了屋子,任凭徐老爷也怎么陪好话,也是不理。出了院子就翻身上马,临走甩下一句冷冷的话:“十天后收钱,不然~~哼哼~”
等天外天的马跑远了,徐老爷才低声骂道:“这帮贼羔子,天杀的!”
且说徐天宝回到自己的四合院之后,把新招募的二十多个工人一一安顿。先是连看三天的教学电影,然后是实际上机操作。这些新工人以前都在机器局干过,虽然使的机器不尽一样,但是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他们上手的速度极快。到了第五天开始,眼下还名不见经传的振华机器公司出产的金刚石牌机械腕表的日产量达到了每天三百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