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道:“儿子呀,天下能人英才甚多,就是那些无才无德者,其妒忌心也为一帖猛药。人愈处高位,愈有高处不胜寒之感,因之要持中庸之道,不可太过招摇。再说了,你爹爹不过一个县尉,再往你祖上找,没有超过州官者。哼,你无野战攻城之功劳,不过取得圣上信任,兼之出了一些阴谋之力,一下子就处此高位,能长久吗?”
王琚有些不喜,说道:“母亲言重了。野战攻城算什么功劳?哪儿有处帷幄之中定计天下的功劳大?母亲勿虑,不用考虑这些虚妄的事儿,好好居家享福即可。您尽可放心,圣上如此信任儿子,又有谁能撼动儿子的地位呢?”
“你呀,执迷不悟!‘伴君如伴虎’,你莫非忘了这句话了吗?我听说外人称你为‘内宰相’,好像此前的上官婉儿也有这个名号,你的手段和宫中根基,与上官婉儿相比如何?唉,你若如此行之,我非危言耸听,恐怕你王家的祖坟今后就无人上香洒扫了。”
这句话说得挺重,令王琚耸然动容。恰在此时,外面有人叫道:“老爷,中书令张大人来访。”王琚闻言,似乎得到解脱,急忙起身道:“母亲早点安歇吧,儿子告退。”
王母摇摇头,叹道:“看来你还是听不进逆耳之言啊。也罢,我的话已然说过了,听与不听,你自便吧。”
王琚没有言声,躬身行礼后退出。一个人志得意满之时,往往气盛至极,听不进外人的忠言。王母刚才的话说得很重,然王琚走出门外,早将所有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张说已经候在中堂内,看到王琚进来,急忙拱手道:“张说冒昧造访,定然扰了赵国公的清静,得罪,得罪。”
王琚还是尊敬张说的,因为张说不仅位高名扬,还曾经当过当今圣上的老师,他闻言急忙还礼道:“张令怎能如此说话?王琚年龄小职级低,理当应唤拜望。请坐,请坐。”
张说施施然就坐,然后说道:“我今日来没有特别事儿,今日吴中来人,奉上一些鲜蟹,就想携来几只让令堂尝尝鲜。我听说尊夫人为扬州人,其烹制鲜蟹应该很拿手,这样味道更佳。”
张说随人呈上一只五彩盒子,王琚伸手打开,就见里面摆有十二只蟹,每只蟹足有五两重,蟹壳上有金缕龙凤花云贴其上,显得更为名贵。是时正是吴中蟹肥之时,其转运至长安费用不少,为当时的珍品。王琚如今富贵之时,家中并不缺少此物,然这是张说的一片心意,他诚心谢道:“张令如此厚爱,王琚不胜感激。”
张说道:“金秋时节尝蟹吟诗,则别有一番韵味。听说赵国公昔日曾在扬州生活数年,那里的瘦西湖风景更佳,你在那里定体味不少呢。”
王琚道:“咳,那时候亡命狼狈,哪儿有心情赏景哟!又哪里比得上张令为文宗领袖,可以一面做官一面游赏弄诗。”
两人在这里说了一些闲话,彼此非常谦逊。王琚一面说话一面猜测张说的来意,他知道,张说登门拜访,绝对不会是赠送几只螃蟹这么简单。
果然,张说很快进入了正题,说道:“圣上授姚崇为同州刺史,赵国公知闻此事吗?”
王琚点头道:“圣上曾向我说过此事,听说吏部的授任书已发出去了,姚崇到任了吗?”
“应该快了。”
“圣上数次说过,姚崇在则天皇后和太上皇时期两度为相,实为一不世出的能臣,他与宋璟当时得罪了太平公主而被贬,实为莫大的浪费。”
“对呀,我们想到一起了。圣上此次改授姚崇为同州刺史,实在有点大材小用。”
“哦,张令的意思,莫非想让姚崇回京吗?我观圣上的心意,他确实想重用姚崇。好呀,你为中书令,宜荐良臣,你赶快向圣上进言啊。”
“对呀,我瞧中了一个位置,最适合姚崇,赵国公若认可,我当举荐至圣上。”
“什么位置?”
“河东总管。河东北拒幽燕,近逼京师,须有才有识者镇之。此位已虚悬月余,正该姚崇担任。”
王琚闻言眼珠翻了几翻,心中霎时就明白了张说的来意。他先是轻笑,继而大笑,弄得张说一头雾水,急问道:“赵国公何至如此?莫非张说说话有什么不妥吗?”
王琚止住了笑声,说道:“妥当得很!张公不愧为中书令,事情想得挺远的嘛!”
张说探询王琚的目光,问道:“赵国公的意思是……”
王琚“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河东总管说它重要也重要,说它不重要也不重要。若按张令所言,姚崇才具超卓,让他来任河东总管,毕竟还是有些屈才啊。我明白张令的心思,你大约怕姚崇来京任职,从此会威胁张令的地位吧!?”
王琚之所以能得李隆基的宠信,缘于他心思如电、见识非凡,张说今日明着说要重用姚崇,其实想将姚崇继续放为外任。王琚一下子就识出了张说的居心,他知道在中宗时代或者太平公主当权之时,姚崇与张说这帮能臣基于正义,所以心内互通。如今尘埃落定,权力格局大致固定,张说抢得先机,当然不愿意有人来威胁自己的地位。
张说含笑摇摇头,说道:“赵国公如此想有些道理,然不甚全面。”
“此话怎讲?”
“赵国公未曾与姚崇共过事儿,当然不了解他的为人。姚崇有才有能,那是不会差的,然此人专权跋扈,眼界奇高,能入其眼者甚为寥寥。魏知古如今官至侍中,知道姚崇怎么看他吗?”
王琚摇摇头。
张说叹道:“姚崇此前多次说过,魏知古小吏出身,能有什么作为?”唐太宗时健全了科举制度,其选官之法甚为严格,能得官者大致有二途:一曰勋荫子孙,二曰科举取士。到了则天皇后当政时期,选法基本上有名无实,一些胥吏因缘也能走上官途,后来到了唐中宗时代“斜封官”出现,人只要奉上钱就可当官。
王琚闻言心中一震,暗想魏知古虽小吏出身,毕竟还当过胥吏多年,在理政方面积累许多经验;再观自己,一天胥吏都没有当过,若不是当时巧遇李隆基,哪儿有今日的高位与风光?若按姚崇的眼光,自己的出身绝对比不上魏知古。
看到王琚在那里默默无言,张说心中明白他正想些什么,遂再加一把火:“姚崇向来将不合自己心意之人视若无物,他若大权在手,估计第一个倒霉的就是魏知古!赵国公知道,那时太平公主何等势力,姚崇还敢打太平公主的主意,你瞧,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王琚插了一句:“张令言重了,圣上能容他胡作非为吗?”
张说看到火候差不多,遂起身告退。他知道王琚是一位十分聪颖的人物,只要把话点到,再详细说明反而不美。
王琚起身送客,起初他默默无语,到了门首前叮嘱了一句:“张令,你在圣上面前,还是不要提起让姚崇任河东总管为好。”
张说何等聪明,马上明白王琚要出手了。遂躬身答道:“我自听赵国公的吩咐。”
王琚目送张说的车儿渐渐没入暗影里,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次日午后,李隆基小憩之后起身批阅奏章。他阅罢诸多奏章,从中拣出两份,然后在那里凝眉思索。
高力士轻步入内,躬身说道:“陛下,王侍郎到了。”李隆基抬头一看,就见其身后跟着王琚,展眉说道:“嗯,你们坐下说话。”
王琚行礼后依言坐下,高力士不敢坐,就立在王琚身后。
李隆基说道:“王卿,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两份奏章挺有意思,我们正好共同研修一下。”李隆基一直称呼王琚为“王兄”,自从去岁当了皇帝,其应王琚强烈之请就改了称呼。他扬起两份奏章,说道:“你先看一看。”高力士疾步过来接过奏章,然后退至王琚身边将奏章交付于他。
王琚展开奏章一看,发现一份由郭元振所奏,另一份由御史大夫赵彦昭所写。郭元振在奏章中建言增补王琚、钟绍京和崔日用为宰相职人员;而赵彦昭在奏章中弹劾姚崇在申州刺史任上不事作为,整日里饮酒赋诗怠于政事。
李隆基问道:“王卿,你以为如何?”
王琚道:“郭公所言增补宰相职人员,臣以为也有必要。如今百废待举,选择良臣充实政事堂人员,只要他们能够忠心办事,定能为陛下分担许多忧劳。只是微臣已处此高位,无能无才再晋宰相职。”
李隆基微笑道:“你为何不可?朕听外面传言,呼你为‘内宰相’,则已有宰相之实,你不可太谦。”
王琚起立躬身道:“陛下,此前家母曾训诫微臣一番。家母说微臣祖上不过州县职而已,臣无野战攻城之功,然皇恩浩荡竟至如此高位,应有惶恐之感。微臣自思此前确实无从政之经验,居现高位已显吃力,晋为宰相职是万万不可的。”
李隆基闻言赞道:“令堂能有如此识见,必为一知书达理者,嗯,很难得。然她说你无野战之功,就失于狭隘,你佐朕成就大业,要比野战难得多了。你们母子二人不居功自傲,常怀谦卑之心,真是很难得。你坐下说吧。”
王琚谢后坐下。
李隆基道:“郭元振的奏章有些拘泥不化,宰臣为何一定要增至七人?其实人不在多,得人即可。譬如弄了一帮宰臣在一起,各人一条心,认同时少,争议时多,岂不是消磨了许多精力与时光?朕以为,宰臣现有四人,已然多了!”
王琚禀道:“臣以为宰臣不宜太少,现有三人主持三省,郭公又长于军事,若稍微增补,则可集思广益,有利于国家。”
李隆基眼中精光闪了一闪,说道:“如此来看,王卿颇为赞同郭元振之言了,且认可现有这几名宰臣?”
王琚颔首道:“臣确实如此想。”
李隆基转移了话题,说道:“王卿对赵彦昭所言如何看?”
王琚道:“臣以为赵彦昭所言纯粹捕风捉影。姚崇两度为相,治理国家犹从容淡定,如今治理一个小州,当然不在话下;姚崇理政之余,聚众饮酒赋诗亦属正常,不宜苛责。然赵彦昭身为御史大夫,纠察百官之失为其职责,陛下也不宜谴责,将奏章搁置即可。”
李隆基点点头,说道:“你说得对,就这样吧。不过有一件事儿很蹊跷,如此长的时间无章弹劾姚崇,为何朕刚刚改授其为同州刺史,这弹章就来了呢?”
王琚未置可否,他稍微停顿片刻,委婉说道:“姚崇才具超卓,将他同级调任,似乎有些屈才。微臣以为,应该将姚崇擢拔高位,让他能发挥作用最好。”
李隆基微笑道:“不错,朕将姚崇调至同州,正为此意。王卿,你认为可将姚崇授为何职呀?”
王琚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臣听说河东总管正缺任,姚崇任此职最合适。”
李隆基脸上的微笑似乎一下子僵住了,瞬间现出冷漠的神情,一字一顿问道:“王卿,这果真是你的主意吗?”
“臣听说此职缺人,因有是思。”
“恐怕不是你的主意吧!我听说张说昨晚入你府中访问,你们说的就是这个话题吗?”
王琚闻言大惊,急忙伏地叩首:“陛下,张说昨晚确实入臣府中赠蟹,只是闲聊了数句,万万不敢语涉政事。”张说夜间入府,若非皇帝派专人窥测打探,此等事儿断难很快入耳。
“哼,你们都是功臣,万万不可恃功结党。授姚崇为河东总管,你久在朕身边一直未说此话,为何张说入你府中一回就出此言语?你们密谋声同,就是欺君,按律当斩!”
王琚闻言惊得大汗淋漓,在那里叩首不已,说道:“臣知罪了,臣知罪了,乞陛下宽恕。”
李隆基起身踱了几步,然后仰头叹道:“你们有大功在身,朕若斩你,天下人定会说朕为德薄之君。罢了,朕念起你的功劳,就饶了这一回。你起来吧。”
一旁的高力士见状,上前说道:“王侍郎,圣上已然宽恕你了,赶快谢恩呀!”高力士待王琚谢恩毕,将他搀了起来。
李隆基也不想再多说,挥手说道:“罢了,王卿,你退下去吧。”
王琚听到皇帝口中说出“王卿”之语,心中方才有了一丝宽慰,遂再谢恩躬身退出。其行出殿门外,用衣袖揩去满头的汗滴,心中慨叹自己以宠臣身份入殿,既而一言不合险被杀头,实乃冰火两重天,方才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王琚辞出后,李隆基在那里默默沉思了半天,看到高力士依旧侍立在殿侧,遂感叹道:“将军你瞧,朕与王琚一半为君臣一半为兄弟,朕向他托以心事,他却向朕施以机心。唉,人之心为何如此难测呢?”
高力士躬身道:“臣前些日子曾向陛下建言注意这些功臣,现在来看,他们确实有恃功而骄的势头。至于王琚,臣听到一些传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哼,你不至于也向朕施以机心吧?”
“臣不敢。外人看到陛下清除太平公主党羽之后,陛下待王琚恩宠太厚,王琚日日待在陛下身边,可以随时出入宫门,且陛下每遇大事辄与王琚商量,因送王琚为‘内宰相’名号,明显有了不忿之意。臣也以为,王琚并无治国平天下的能耐,其所长者不过阴谋之能。如此权谲纵横之士,可以用之定祸乱,难以与之守承平。”
李隆基听闻此语,脸含微笑向高力士走近了几步,问道:“高将军,朕若非知道你自幼知书达文,入宫后宣读诏敕最为无虞,肯定会认为这番言语为人所教。”
高力士躬身道:“臣知无不言,不敢藏私。朝廷有制,内宫不可擅议朝政,违犯者皆为死罪。若非陛下数次赦了臣罪,臣万万不敢胡乱说话。”
李隆基点头道:“你只要诚心,就算说了错话,朕也不会怪你。你说得对,为君者须正大光明,谋求权谲纵横之术,非为明君的道理。高将军,朕那日说过,今后朝政须依贞观故事而行,朕也要依太宗皇帝那样做一位明君。这样吧,王琚今后有事可在殿上启奏,就不用他频繁入宫了。你知会有关宫门,今后不许外臣未听宣就入宫。”
高力士躬身答应。
李隆基又走至案前坐下,将郭元振的那篇奏书又细读了一遍,然后凝神沉思。
高力士心中忽然晃过一丝阴影,心想李隆基要当一位明君,然他派人监视大臣私下交往,未必就是一件光明之举。不过人心叵测,对诸事早做预防,并不算多余。他忽然又想到王琚今日前来,本来要陪李隆基共进晚膳,不料今日风云突变,王琚今后恐怕再无与皇帝单独进膳的机会了,由此可见世事难料,心中不由得又叹息了一声。
第二回 骊山讲武树君威 渭川会猎拜新相
十月十二日午后,皇帝御驾到达新丰,百官也随驾而至。
郭元振已在新丰除地为场,场地周围插满了五色旗,内设步骑五军营域处所。场地的周围,二十万兵马依方色建旗驻扎,营寨绵延五十里,就见微风过处,旌旗猎猎,显得威风凛凛。
从这里向东南观看,骊山已近在咫尺,其山脚下设有离宫,宫内的温汤驰名天下,眼下秋风送凉,正是沐浴的时候。抵近新丰的时候,高力士向李隆基请示道:“陛下,营中居所简陋,且明日方才讲武,就请陛下今晚入骊山离宫居住,正好沐浴洗去路尘。”
李隆基摇头不许,说既来讲武,就该与将士一起同吃同住,高力士依言将车驾引至辕门前,郭元振带领一帮将帅迎了出来。李隆基定睛一看,识得其中一人,因问道:“郭公,你怎么把郭都护也叫了过来?”
李隆基所说此人名郭虔权,是时任北庭都护府都护,兼右骁卫将军。唐于长安二年(公元702年)设立北庭都护府,治所在庭州,负责管理从西突厥手中收复的土地。
郭元振躬身道:“郭都护回京述职,适逢此大典,臣因命其随行观摩。且郭都护晓谙阵法,也能助臣一臂之力。”
李隆基觉得有些刺耳,说道:“大典?讲武之礼,岂等同寻常之典?《礼记》有云:‘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则威严不行。’朕令今次讲武,须现士气高涨,军礼肃然,以示国威。郭公,讲武固然有成礼,然演练之时须有气势,朕让你主持预案,事先可曾演练过?”
“陛下,臣接旨后,已令兵部统带京畿数万府兵在京郊演练数回,今日大军毕集,各部皆知本身职责,应该无妨的。”
李隆基的眉头略挑了挑,心想二十万大军不经过一次预练,若同时演练,肯定会顾此失彼,遂问道:“明日演练,由何人主持?”
郭元振答道:“门下省给事中唐绍,为此次演武总知礼仪事。”
李隆基不以为然,说道:“二十万大军何等雄壮,唐绍不过一个五品官员,又不懂军事。郭公,让他来对二十万大军吆五喝六,能行吗?”
“请陛下放心,如今军纪严明,只要依令指挥,臣与唐绍是没有分别的。”
李隆基笑道:“郭公如此自信?好呀,朕与群臣明日自当观摩。郭公,让大家都散去吧,你随朕到营中巡视一回。”
郭元振关切地说道:“陛下一路车驾辛苦,不如暂到骊山离宫歇息,明日再来观摩即可。且陛下现在若入营中,将士定会拥挤面圣,如此会引起躁动,恐对陛下安全不利。”
“有何不利?朕处营中若有不利,天下又有何处为安稳之处?走吧,你我微服乘马,两骑急速进出,肯定不会扰了营中秩序。”
郭元振依言拉来两匹马,两人换上寻常服饰,不带随从,到各个营盘巡视一遍。是时为金秋时节,远方的山麓间以及近旁的沟坎之上,早已遍布了红色与黄色的树丛,其林下的路径上,也蒙上了一层黄红相间的树叶,马儿奋蹄而过,让人倍感惬意。李隆基行至此处,忽然忆起张说来此游赏联诗的提议,心中诸般滋味顿时涌起。他们用时一个多时辰,已走过了大半军营,此时行至一个高坡上,就见一轮红日斜挂在西方的天际上,将近旁的彩叶、沟渠映照得艳丽不可方物,其与军营中五彩旗相映,成就了一幅美丽的图画。
李隆基观景停步,回视郭元振道:“郭公,这些府兵平时亦农亦兵,如今猝然而集,朕观之实在有些凌乱。”自唐开国至今,军事制度沿用府兵制至今。府兵之制,起自西魏、后周,历隋至唐,逐步发展,唐初时析关中为十二道置军府,以骠骑、车骑两将军统领,此后又将军府改为折冲府。府兵战时出征,闲时为农,具有“寓兵于农”的特点。
府兵制还有一个重要特点即“内重外轻”,是时共有六百三十四折冲府,而关内道(即京畿周围)有二百六十一府,与国内任何地区相比,其兵力绝对处于优势地位。这样的兵力布置,形成了京城为首的特点,所以自太宗皇帝开始就识出其中的关键之处:掌握了玄武门,就掌握了宫中的关键门户;由此控制了中枢,就可控制禁军;再进而掌控雍州辖内的折冲府,则天下莫能与之抗。太宗皇帝发韧于玄武门,此后玄武门之变屡屡发生,李隆基之所以成为皇帝,也得益于玄武门之变,其个中缘由,恒由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