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位校长呀,”宫绣画冷冷的刚插句话,三个学生跑过来。领头的就是上台演讲的女学生,她旁边还有两个男生,后面追来两个警察,一个男生叫了声“你们先走”,翻身就与两个警察打起来,女生真要停下来,另一个男生一把就拖着他向前面地小巷子跑去。
警察对这个敢反抗的男生似乎非常仇恨,两个人围着男生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雨点般的拳头下,男生被打倒在地,他倒在地上,卷曲着身子,用手护着头。
庄继华忍不住了,他冲上前去大喝道:“住手。住手!”几个警察停下来看着庄继华,那身将官服让他们不由自主有些产生敬畏。
“长官。”一个警察畏缩的说。
“少废话,这个人交给我,”庄继华不耐烦的说:“伍子牛,把他扶到车上去。”
伍子牛跑上前去,路过警察时,用肩膀狠狠的将两个警察撞开,然后低下身检查躺在地上的学生,随后把他抱上车,学生挣扎了两下。可伍子牛的手臂如铁钳般死死把他抱在怀里。嘴里低声说:“别不识好歹,这是救你。”
“我叫庄继华。你向你们长官报告,就说这个人被我带走了。”庄继华见几个警察还想说什么,就抢先说道,然后转身对宫绣画说:“我们走。”
警察们根本不敢上前拦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车走开,一个警察恨恨的吐口口水:“**,你来当好人,你狠,你打日本人去呀!”
司机很是机灵,他三拐两拐很快就脱离了这块血腥之地,学生看看车里的人,有点纳闷的问:“为什么帮我?”
“就你这样,豆芽菜似的,还敢跟警察打。”伍子牛嘲弄地说,他与宫绣画换了个座位,坐到后排来了,紧靠着学生。
学生冷冷的反驳说:“总比苟且偷生强,也比那些畏敌如虎的军人强?”
“喝,还倔呀,”车上的人都不以为意,伍子牛笑道:“你倒不畏敌如虎,只是不经打。”
“你,”学生禁不住激撑起身子,可刚才被伍子牛抓得死死的,估量着打他不过,又坐下来了,嘴里恨恨的说:“我们中国就是象你们这样的军人多了,所以我们才老打败仗。”
伍子牛呵呵笑着就要反击,庄继华插口问道:“你是东北人?”
学生看看身边的这个将军,他点点头:“是,东北流亡学生。”
庄继华点点头又问:“你叫什么?”
学生没有回答,思索着是否要告诉他,伍子牛立刻嘲笑说:“怎么害怕了?不是连警察都敢打吗,报个名也害怕。”
“吴启修,东北大学学生,现在住在金陵大学。”吴启修怒视伍子牛大声说道。
“你是共C党吧?”伍子牛又说道,嘴角还挂着一丝嘲讽:“借抗日为名,行宣传赤化之目的。”
“我是中国人,不是俄国人的狗。”吴启修忍不住恨恨地反驳说:“我家东北哈尔滨,受够了俄国佬地气,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哈尔滨,白山黑水呀。”庄继华说:“能逃到这里也算够远的了,家里还有什么人。”
吴启修没说话,他眼里饱含泪水,忍不住轻声抽泣起来。庄继华轻轻拍拍他地肩膀:“不要伤心了,东北我们一定能拿回来。”
“长官,带我们打回去吧。那是我们的家。”吴启修哽咽地说道。
“是呀,那是你的家,也是我们的家。”庄继华沉重的说,局势越来越坏了,民众的抗日情绪越来越强烈,政府已经越来越难以控制,面对这个东北的流亡学生。庄继华真切更感到亡国的滋味,那首著名地歌不由自主的从嘴里哼了出来:
“我地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矿,
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
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脱离了我的家乡,
抛弃那无尽地宝藏。
流浪!流浪!
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
才能够收回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
什么时候,
才能欢聚一堂?!
”
本来就在哽咽的吴启修。这下就更止不住泪水了,伍子牛也不在开口刺激他了,宫绣画默默无语眼眶微红,连司机也也把车速降下来。
“文革,你别唱了,”伍子牛是在不能忍受那种压抑。他打断庄继华的声音,庄继华诧异的看着他,他难受的说:“文革,你在那学的,我不是东北人,心里也酸酸地。”
吴启修终于忍不住号啕大哭,嘴里叫着“爹娘”,宫绣画转头看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难受是吗?流泪不如去流血。”庄继华忽然冷冷的说,吴启修抬头泪眼模糊的看着他:“我不怕死!我愿意流血!可我上那流血去?我一个人拿不回东北!”
“愿意当兵吗?”庄继华问道。
“能打日本人吗?”吴启修反问道。
“五年以后。我带你去打日本人。”庄继华毫不含糊的说。
“为什么要等五年?不是现在?”吴启修不解的问。
“因为我们没准备好。”庄继华拍拍他的腿:“很多事情不是光凭热血就行地,一场战争牵涉的层面很多。”
“没准备好?”吴启修瞪大眼珠说道:“要准备多久。东北都丢了快两年了,我们还要准备多久!”
“我问你一个问题,”庄继华迎着他的目光说:“你去过农村没有,问过那些农民没有,他们知不知道抗日?路过他们都知道了,那么我们的准备就达到五成了。”
吴启修还是不明白,前面的宫绣画也插话了:“吴同学,我们长官说得没错,你最好听他的。”然后她叹口气说:“社会是复杂的,特别是中国社会,抗战是场艰苦的战争,如果没有全民族参加,我们是打不赢这场战争的。”
吴启修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庄继华说:“如果你想当兵,就到三元巷二号资源委员会来找庄继华。”
“好,”吴启修随后有诺诺地说:“长官,那首歌,能教教我吗?”
庄继华微微一愣随即就说:“好呀,没有问题。司机,先送吴同学去金陵大学。”
《松花江上》是首很好学地歌,吴启修学得很快,车到金陵大学时,他就已经学会了,等他下车后,伍子牛才对庄继华说:“这小子不错,是块当兵的料。”
“你才看出来呀,要不错,文革怎么会又是劝又是歌地把他拉进来。”宫绣画轻蔑的抽抽鼻子,然后又好奇的问:“文革,你在那学的。”
“唐人街。”庄继华毫不犹豫的答道,沿途他就在想,这个出处放在那,思来想去还是唐人街合适,尽管风险很大,因为从美国回来的不止他一个,可他又实在找不到更妥当的出处。
庄继华在四川干得风生水起时,资源委员会的委员们也没闲着,丁文江去了广东调查广东工业能力,钱昌照主持了上海浙江的工业能力调查,翁文灏则招揽了更多的人,上次招揽的主要是科技人员,这次招揽的这是金融、政治、外交人员。
“文革,这些资料是绝密,你先看看。”翁文灏见面就交给庄继华厚厚一份资料,这是钱昌照统计的上海工业状况以及生产能力。
庄继华就在翁文灏的办公室内翻看这些资料,一目十行,跳过那些分析性文字,只看数字,心里既有几分惊喜又有几分忧虑,上海不愧是中国最大的工业基地,各种门类的工厂都有,发动机厂,造船厂,化工厂,钢铁厂等,近代工业国家最重要的工厂都有,可问题在于,这些工厂的规模都很小,而且大都挣扎在生死线上,比如发动机,作为汽车、坦克、装甲车的重要部件,中国可以生产,甚至包括比较新的泵喷式柴油发动机,生产这种发动机的上海新样机器厂只有几百名工人,产量每年也就百余台,其他的生产车床、铣床的,无一不是这样。而最重要的钢铁厂,则更加艰难,比如上海最大的钢铁厂,集炼铁、炼钢、轧钢为一体的综合性钢铁厂——和兴钢铁厂,已经快停产了。
“这些厂都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主要的问题是资金和产品销路。”翁文灏见他翻得很快,眉头紧皱,便那说起他的看法:“中国的工业规模不大,象发动机需求极小,所以他们就是想发展也没市场,再加上外国商家的打压,生存就更困难了。”
“哦,这怎么说?”庄继华低着头问。
“就以兴和钢铁厂为例吧,”翁文灏沉凝片刻说:“兴和厂钢铁的成本是六十九元,可日本厂商为了打压兴和厂,他们的每吨钢只卖六十五元,兴和厂根本没法顶下去。”
庄继华点点头说:“可以政府扶持呀。”
“哼,”翁文灏摇头叹息说:“文革,你知道吗你已经得罪不少了了。”
庄继华不解的抬头看着他,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翁文灏看着他叹息着说:“你直接从国外进口设备,没有交给某些商贸公司,这就已经让很多人不高兴了,只是他们还摸不清你的资金来源和背景,所以他们暂时没采取行动,不过已经找到我了,让我设法说服你,让他们来承担设备进口的事。”
求月票................
排名持续下滑,求月票....................
第二部经略西南第三章大工地第二节沸腾与暗流(七)
第二部经略西南第三章大工地第二节沸腾与暗流(七)
“他们也来找过我了,不过应该是试探性质的,”庄继华淡淡的说:“你知道上海有个七星公司吗?”
翁文灏想了想说:“听说过,不过具体不清楚,也许乙藜(即钱昌照)知道。”
“不管他,他们的后台大致是谁,我也猜到了,”庄继华淡淡的说:“只要他说不动委员长,他就拿我没办法,相反,我还可以找找他的麻烦。”
“你怎么找他的麻烦?”翁文灏好奇的问,他不知道庄继华说的是谁,不过按他的语气,应该是个权贵人物。
庄继华笑了笑没有说话,他拿起那份材料在手上敲敲:“我这份材料我可以带走吗?”
“当然可以,不过只能你一个人看。”翁文灏严肃的说:“能看这份资料的目前只有四个人,你、我、乙藜和委员长。”
“放心吧,别人看不到的。”庄继华把文件收到公文包中,然后又对翁文灏说:“我有个想法想和您讨论一下。”
翁文灏做个手势示意他继续,庄继华接着说:“我想成立一个国防科工委,目的就是以国内有名的科学家为领头人,进行军事科技研究。”
“这和资源委员会有区别吗?”翁文灏想想后问,资源委员会目前就集中了全国最优秀的专家。
“有,”庄继华接口道:“资源委员会是战略上的,国防科工委是战术上地。具体来说。资源委员会负责工业布局、金融整顿、外交研究、矿产勘探、交通建设;工国防科委负责武器研究,从步枪到重机枪,迫击炮到重火炮,坦克到飞机。”
“嗯,这到是个好主意,”翁文灏想想后说:“不过这得委员长批准。”
“委员长那里我去说,不过我没有人选。”庄继华叹口气说:“这个人必须了解代军事武器的发展,还要了解现代科技发展以及工业。”
翁文灏站起来想想后说:“有一个人可能合适。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庄继华一下就站起来了:“谁?”
“俞大维,”翁文灏走到庄继华面前:“俞大维是哈弗大学毕业,后来进入柏林大学学习数学,后来转到弹道学,在德国期间他曾经负责我国军事装备采购,对欧美军事装备有所了解,现在是军工署署长。军衔中将,比你的高。”
说到最后,翁文灏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庄继华也笑了:“那真是太好了,上将最好。”
而后他又皱眉问道:“这个人人品怎么样?”
翁文灏摇头叹息说:“文革,别以为国民政府都是贪官,这俞大维就是出名的清廉,人品没得说。”
庄继华点点头。他相信翁文灏,这个地质专家与基地里的那些专家一样,学术严谨,操守廉洁。这一年里庄继华主要接触的就是这些知识分子,而且是高级知识分子,他们整体给他地印象是他们是一群有高度爱国心的人。在学术上严谨务实,绝不空谈,根本没有前世地那种只知讨好政治领导人的风气。
不一会,翁文灏的秘书吴兆洪过来请他们去会议室,会议室里面已经有七八个人了,除了钱昌照外,庄继华只认识孙越崎,另外两个不认识。
“这是庄继华庄文革将军,资源委员会副主任,”翁文灏先向他们介绍庄继华。然后又对庄继华说:“乙藜和越崎。你都认识,我就不多说了。这位是化工专家吴蕴初先生,恽震先生目前在委员会里负责电力组、上海机器厂的经理颜耀秋先生,上海机器五金同业公会主任委员胡厥文先生,严冶之先生….,程义法先生…….”
这些人一一起立与庄继华见礼,庄继华也丝毫不敢怠慢,颇得他们的好感。
“庄副主任目前在四川主持西南开发,他的工作很繁忙,难得有时间回南京,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把要做的事情落实了。”钱昌照待众人坐下后就开口说道。西南开发最近闹得满国皆知,这些人多少知道一些庄继华地事情,当然详情是不清楚的。
“第一个议题是汉阳钢铁厂恢复炼钢的事。”翁文灏看看钱昌照宣布了会议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