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点头答应,邱大宝摸着妇人滑腻的肌肤,忍不住将妇人按倒梅开二度,两人搂抱休息多时,眼见外边人声渐起,鸡鸣狗吠之声不绝于耳,邱大宝方记起有要事要办。
“你今儿个去城里帮我探探消息,打听打听城中守军是否有异动,在探听探听昨日是否有一大队的粮食发出。”
妇人惊道:“你们又要抢……?”
邱大宝瞪眼道:“不该问的别问,速去速回,我在这儿睡上一觉,你将门锁了去便是。”
妇人忙起身穿衣,烤了两块面饼端了一杯茶来轻轻放在床边道:“吃了再睡,一夜怕是累坏了。”
邱大宝伸手在她面团儿般的脸上捏了捏道:“我邱大宝总算时来运转,能有这么疼我的一个人儿。”
妇人一笑,闪身锁门而出,挎着竹篮去跟着赶集的人流往庐州府而去。
……
扬州府衙中,知府宋庠从迷蒙睡意中醒来,只感觉头重脚轻,昏昏沉沉,一瞅天光竟然是红日东升,霞光万道,顿时觉得有些犯迷糊。
依稀记得昨日那苏专使来谢罪赔礼,自己多喝了两杯醉倒了,难不成这一醉便从昨日下午醉到了今天早晨么?
宋庠懵懂不已,边洗漱边问伺候的小厮道:“我怎地睡了恁长时辰?你们怎么也不叫老爷起身?”
那小厮道:“苏专使和少公子吩咐了说老爷身子困顿,醉酒瞌睡,严令我等不准来打搅。”
宋庠哦了一声问道:“可有人来求见本官么?”
那小厮道:“那可多了,什么路仓司大人,扬州仓司大人,几位都头,还有同知、师爷等人。”
宋庠惊讶道:“那为何还不叫醒我?”
小厮小声道:“少公子一直在这里守着,来了人便说老爷身子不适,昏睡当中不能见客,小人有什么办法?”
宋庠更加奇怪道:“宋铨在这里挡驾?那是为何,城中可有什么事发生么?”
小厮喜道:“这倒是有,说起来还要感谢老爷呢,若不是老爷下令开仓赈济,我家里也不能领到八升白米,小的这里谢谢老爷了。”
小厮纳头便拜,宋庠呆住了道:“等等,什么开仓放粮赈济?说清楚。”
小厮眨巴着眼道:“老爷下了公文,命苏专使去保扬湖官仓开仓赈济百姓啊,昨日一下午,家家户户都分到了粮食,个个夸赞老爷爱民如子,是青天大老爷呢。”
“哐当”一声,宋庠洗面的铜盆翻落地上,热水洒了一地,小厮连忙上前收拾,之间宋庠气的面色铁青,浑身颤抖,哆嗦着嘴唇吼道:“快将苏锦给我叫来,还有那个不肖的逆子……”
那小厮吓得屁滚尿流,还从未见过老爷这幅摸样,乱滚带爬的逃了出来,来到外间,却见齐刷刷七八个人正端坐外间,苏专使、少公子宋铨、还有昨日来见的路仓司苟大人赫然在目。
苏锦一眼看出奔出来的这个小厮受了惊吓,知道知府大人已经醒来,笑着上前道:“小哥,府尊大人可醒了么?”
小厮结结巴巴的道:“醒了……醒了,正大发雷霆之怒,要小的去请你和少公子前去呢。”
苏锦呵呵笑道:“你进去回禀一声,便说我们在外间已经等候多时了,有事向他禀报。”
话音刚落,就听脚步咚咚响,宋庠人未到,声先至,由于愤怒而变得尖利的怒吼声传了出来:“苏锦,逆子宋铨,你们胆大包天,已经闯了弥天大祸了,老夫……老夫要拿了你们上京请罪!”
第三一五章全部上贼船
更新时间:2012-11-20
布帘掀起,满脸怒容的宋庠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谦谦君子的形象,脸洗了一半,还没擦干,衣服敞着襟口,露出里边的小衣,原本飘逸潇洒的长髯,此刻乱糟糟的被噏动的嘴唇吹得飞起老高,有几缕还粘在湿漉漉的脸上,看来是动了真怒。
苏锦有些不忍,自己铤而走险,硬是将宋庠逼上绝路,难怪他如此恼怒,于是趋步上前搀扶踉跄的宋庠,口中道:“府尊大人莫要动怒,伤了身体可就是我等无法弥补的罪过了。”
宋庠一把挥开苏锦伸来的手,指着他的鼻子道:“苏锦,你这个无知的小儿,私自开仓放粮,罪无可恕,本官要将你解送去京城,到皇上面前治你之罪。”
苏锦连声道:“应该的,应该的,本使此来便是向府尊大人负荆请罪的,府尊大人尽可拿我去京城问罪,本人毫无怨言。”
宋庠怒道:“你还敢有怨言么?参与此事之人一个也跑不了,本府将你们全部拿问。”
苏锦忙道:“此事乃是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赦。请你喝蒙汗药酒的是我,假冒公文的是我,开仓放粮的也是我,府尊大人要拿问,只需拿我一人就行了。”
“什么?你给本官吃的是蒙汗药酒?我说本官怎么一觉睡了一天,原来是你这小人捣鬼,枉我还如此信任你,真是气煞我也。”
宋庠捶胸顿足,一叠声的叫道:“来人来人,将苏锦立时收押,押解上京。”
站在一边的宋铨赶紧上前跪倒道:“爹爹,爹爹,不可啊,苏专使是为了我扬州百姓才铤而走险的,您不能因此而治罪于他,再说此事儿子事前也知晓,那公文便是儿子伪造,您的大印也是儿子亲手偷出来的,要拿连儿子一起拿吧。”
宋庠痛心疾首,咬牙道:“那便一起拿了,莫怪为父的心狠,你们这已经是犯了诛天大罪,此罪别无可赦,说不得也要拿了你们上京了。来人!将此二人一并拿下。”
门口伺候的衙役们听到老爷发生,连忙跑来,但一听要拿专使和少公子,均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拿呀,还在等什么?”宋庠抄起一只茶盅便朝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衙役班头砸去,状若疯狂。
班头无奈,只得吆喝上前,只听角落里一个声音道:“宋知府,要拿便连本官一起拿了吧。”
宋庠扭头去看,只见胖乎乎的苟大胜坐在那里,脸上一片拂然之色;宋庠虽怒火攻心,但并未糊涂,忙拱手上前道:“苟仓司,您不知详情,这二人……”
苟大胜一摆手道:“别说的,事情经过我都知道,昨日下午我便到了扬州城,来见你时令郎说你染病昏睡便没敢打搅,后来本官去了仓司,苏专使的一举一动本官全程目睹。”
宋庠跺脚道:“那你干什么不阻止,难道任由他们践踏朝廷法纪,连自家的性命也要不保了么?”
苟大胜心道:你当我不想啊,折腾了半天,挨了一鞭子,最后还不是被拉上的贼船。
“是这样,但本官以为……苏专使所为乃是正确的选择。”苟大胜道。
“什么?苟仓司,你不是在跟老夫说笑吧,动用军粮这等大罪你居然说是正确的选择,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宋庠气急败坏的骂道。
苟大胜挠挠头道:“宋知府莫要着急,你且听我说来,扬州城中断粮越来越严重,再不行非常之策,怕是百姓们都要饿死冻死,更严重的是酿出大规模的民变来,那可就真的出大事了;事急从权,动用闲置军粮也无不可,再者苏专使说了,庐州运粮队伍不日到达,到时候悄悄充仓便是。”
宋庠眼泪都快出来了:“庐州运粮队?你信他的鬼话?他连本官都敢下药迷倒,连公文都敢伪造,还有什么他不敢做的,你也不想一想,他哪来五十万石粮食周济扬州?”
苟大胜被他说得心头发毛,狐疑的看着苏锦,苏锦知道这是关键时刻,这时候要是让苟大胜对自己产生疑惑,那自己和苟大胜之间的联盟会顷刻间瓦解,于是正色道:“本使指天为誓,庐州粮食一事若有半句虚言,叫我不得好死;本使正准备派人前去催促,耽搁日久,想必是因为下雪之故,官道并不好走,上千辆车辆一路上颇费周折,恳请知府大人能否派人前去接应如何?”
宋庠怒道:“你还待欺骗我等到何时?你乃钦命皇差,却做出这等事来,你对得起圣上对你的信任么?”
苏锦闻言脸上勃然变色道:“宋知府,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你就是认这这个死理,难道任由满城百姓饿死冻毙便是对得起皇上了么?本使来扬州以来,好好的扬州府被你宋知府的不作为变成这幅摸样,你不自省,反倒怪我等尽力救助百姓之人,难道百姓们流离失所饿殍满地,你便能安心的守着你那一仓军粮睡大觉不成?”
苟大胜伸手拉拉苏锦,生怕他这番激烈言辞在此刺激到宋庠;苏锦一把将他推开,指着宋庠继续道:“既然如此,你便绑了本使去京城问罪便是;本使绝不拖累他人,一切罪责我一力承担,你长着眼睛,张着耳朵,你出去看看,衙门广场上黑压压的十余万百姓跪在雪地里,就是来谢你知府大人之恩,我苏锦死不足惜,这份百姓心中的念想也没贪墨你半点,你若不信便去府衙外看看,看我苏锦是不是说了假话。”
宋庠听着苏锦的激愤之语,心里也在自省,若说他当真拉的下脸皮来将苏锦、苟大胜、宋铨一并拿问押解进京,他其实也做不到,此事一出,别管你拿了多少当事人,自己总是脱不了干系,刚才怒火满胸,此刻却也慢慢平息下来。
苏锦说罢,气呼呼的站在那里,梗着脖子咬牙切齿,宋庠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揉着额头叹气;苏锦说的何尝没有道理,自己总想迈出那一步,却又总是畏首畏尾不敢动作,苏锦一来便不管不顾开仓赈济,这份勇气实际上是宋庠心底所钦佩的,只是……这件事如何了局,当真令人头疼。
衙门里数人不言不语,个个如泥塑木雕一般,但是衙门外的嘈杂声却是越来越大,猛然间百姓自发的发出震天的呐喊,将整座扬州城淹没。
“专使大人一心为民,我等百姓祝您多福多寿!”
“知府大人是青天大老爷,出来见我等一面,我等给您磕头了!”
“仓司大人出来见面,扬州百姓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
百姓们自发的呐喊声震得屋内茶盅都嗡嗡作响,任谁在这样的阵势下都会难免心生感慨;苏锦倒也罢了,宋庠、苟大胜两人当官经年,谋求升官发财之余,谁不想落个百姓爱戴的官声,只可惜这么多年来不是背地里被人诟病,便是被人谩骂,何曾有过今日,百姓的呐喊声在二人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终于,宋庠缓缓起身,眼睛里居然有着泪花闪动,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慢慢再想办法弥补吧,你我出门去见见扬州百姓,总不能教百姓们再外边受冻吧。”
苏锦梗着脖子不吱声,心道:老子提着脑袋办事,给你们换来这么大的名声,还要受你言语,真他妈不值。
宋庠上前来一把挽住苏锦的胳膊道:“专使大人,莫要生气啦,先随本府出去见人在说。”
苏锦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宋庠碰个钉子,老脸一红道:“难道要本官跪下来请你么?”
说罢朝苟大胜一使眼色,苟大胜会意,赶上前来,挎起苏锦的另一只胳膊,两人半拖半拽拉着苏锦往衙门外行去。
第三一六章懵懂无知
更新时间:2012-11-20
府衙广场上人山人海,小小的广场挤得水泄不通,足足数万百姓聚集在这里,广场四周的大街上也挤满了人,人们提老携幼,纷纷赶来感谢几位大人的救命之恩,官兵衙役们忙的满头大汗的维持秩序,防止有人乘机作乱。
苏锦、宋庠、苟大胜三人现身府衙门前的时候,人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纷纷高声感谢三位大人的大恩大德,为官多年的宋庠和苟大胜都是第一次见这场面,恍惚间有一种人生若此夫复何求的感慨。
“青天大老爷,救百姓于危难,扬州百姓深感大恩,祝三位大人事事如意,官运亨通。”百姓们呼喊道。
“待来年丰收,我等要集资在扬州给三位大人立祠建庙,祷祝三位大人多福多寿!”百姓们流着泪呼喊道。
宋庠心情激动,跨上一步举手示意众人平静下来,高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宋庠无能,让诸位受苦了,请受我宋庠一拜致歉。”说罢撩起袍子跪倒朝百姓们拜了一拜。
众百姓呼啦啦赶紧跪倒还礼,广场上黑压压的跪倒一片,场面甚是壮观。
苏锦心道:这宋庠还不是一味的书呆子,刚在在里边是一副嘴脸,出了门见了百姓却又这般的会煽情,快赶上后世某电视台的某主持人了,采访某些老艺术家,总是喜欢煽情煽的人家哭鼻子。
宋庠起身拱手道:“今年大旱之年,本府未能未雨绸缪,教诸位受了许多苦,幸而朝廷派来粮务专使苏大人,若不是他提醒,本府确实是有些束手无策,还有路仓司苟大人,冒着风寒雪滑赶来扬州,你们要感谢的应该是他们。”
人群振臂高呼:“苏大人!苏大人!”喊苟大胜的却很少,很多人都目睹了官仓中的一幕,对这位仓司大人都不太感冒。
苏锦微笑拱手,朗声道:“各位父老兄弟,今日其实你们不应该来感谢我们,你们谢错人了!”
众人一愣,此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家巴巴的来致谢,你却说谢错人了。
“你们最应该感谢的是身处京城,心忧扬州百姓的当今圣上,若不是皇上高瞻远瞩,知道扬州百姓正在受苦,所以拍本使来协调粮务,我等焉能有这么大的胆子开官仓放粮,所以我提议咱们面朝京城,跪谢皇恩如何?”
苏锦说罢,也不顾众人反应,转身面朝西北汴梁方向跪倒在地,宋庠和苟大胜以及一干官员赶忙跟着跪下,宋庠糊里糊涂到也罢了,苟大胜对苏锦可是五体投地了。
扬州这么大的动静,数万百姓来谢自己三人,传到京城中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抛开私放军粮之事不说,光是数万人朝自己三人跪拜,便足以让人产生诸多的联想,金銮殿里的那一位一向耳根子软,若是信了某人的话,光是这一条便足以让自己三人陷入沽名钓誉的猜忌之中了。
苟大胜看出来这一点,苏锦也看出了这一点,苟大胜一时没招,但苏锦可不能授人以柄,这份功劳怎么着也要归到皇上头上,一来免灾,二来也给日后放粮之事败露找个台阶下,这台阶不仅是自己的,也是皇上的。
百姓们跟随苏锦等人面朝东京跪拜,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做足了排场之后,才纷纷起身。
苏锦高声道:“诸位的心意,本使回京之日定然向皇上传达,天寒地冻,各位提老携幼实不宜在雪地里久待,本人恳请诸位回家,不过本使对诸位有个几点要求,希望诸位能够配合本使。”
“专使大人,您有话就说吧,我等无不遵从。”
“是啊,是啊,您是我等的恩人,有什么话就说出来。”
众人纷纷叫道。
苏锦一笑,低声跟宋庠和苟大胜商量了两句,取得两位同意之后,方转身道:“如此,我便代宋知府和苟仓司向诸位提出三点期盼,期望能得到诸位的回应。”
“第一,我们希望诸位回家之后恢复正常的生活,经商的开门迎客,做工的勤快做工,该干什么的去干什么,不要担心粮食之事,此事本使会同两位大人会着力解决。”
“第二,我们希望诸位停止购买黑市米,让囤积米粮的奸商无利可图,同时我也奉劝囤积粮米的商家,不要抱有幻想,距离朝廷公布的十一月二十日的期限仅有十日,逾期不粜出屯粮,本使将会按照朝廷法令加以严惩。”
“第三,我们希望诸位能将流浪在外的亲人家眷召唤回来,流浪在外天寒地冻,难保有性命之忧,回到扬州来,扬州官家不会让大家挨饿;即日起在衙门广场搭建粥棚二十座,每日三餐供应热粥,供应无家可归之人,从今日起,本使代表两位大人在此宣布,绝不让扬州城饿死一个百姓。”
苏锦三条宣布完,众百姓欢声雷动,纷纷高声拥护,在官兵的引导下,百姓们兴高采烈的议论着慢慢散去。
一个时辰之后,扬州街道上全民出动,拿着扫把、木锨等各种工具开始清理伤痕累累的扬州城,将满大街的枯枝败叶、牛屎马粪、破衣烂衫、泥浆积雪全部扫除拉走,不到半日,扬州城焕然一新,恢复了往日的整洁和秩序。
中午过后,商铺纷纷开业,歇业的伙计和掌柜的也都个个衣着整洁在店中迎客,虽然客人并不多,但是这种复苏的景象已经让人们心中的伤痕开始愈合,一旦有了事情做,人们的心思越来越平稳和安定。
宋庠也不得不感叹苏锦有一手了,人心何其的重要,站在百姓的立场,打动他们的内心,跟他们进行真诚的交流,才能引起巨大的共鸣,才能让他们立刻焕发出如此巨大的激情。
在派出数十小队士兵维护稳定的同时,宋庠也答应了派人前去接应运粮的队伍,由王朝带路,卫都头率领一百厢兵沿着官道前去接应运粮的马军队伍。
在苏锦的提议下,全城的官仓开始盘点集中,不分军粮官粮还是俸禄粮,一律集中到保扬湖南侧的军粮库中统一存放,重兵把守,虽然即便集中起来也不过六万石粮食,但在运粮队伍到达之前,这六万石便是整个扬州城赖以稳定的最后砝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