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笑道:“皇上大可不必如此,这些都不重要。”
赵祯转过头来微笑道:“说的对,这些都不重要,朕的使命是让我大宋江山永固,在朕的手中完完整整的传下去,一直穿到千秋万世,这才是朕真正要做的事情。”
苏锦道:“臣等的使命便是辅佐皇上将这个目标实现,同时也能光宗耀祖建功立业,在史书上皇上的名字旁边留下薄名,这便是全部的目的。”
赵祯笑道:“你算是说了句真心话,有人对朕表白说不为名利只为朕的江山着想,朕知道那是虚言,光宗耀祖史书留名也是目的之一,朕不怀疑他们的忠心,但朕也不喜他们的不尽不实。”
苏锦道:“皇上明白就好,又何必说出来,臣子们是人,焉能没有人的欲望,这也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赵祯道:“说的对,否则新政何以失败,便是朕想当然了,只想让臣子们尽忠报国,却没想到伤害到他们的利益。”
苏锦点点头,赵祯不糊涂,他明白症结所在,只是晚了些。
“朕知道,你进宫见朕是想推辞掉鄜延环庆两路的路使之职是么?”赵祯坐直身子,端起案上的绿茶喝了一口。
苏锦道:“臣是有此意,臣实话实说吧,臣的能力不足以让四路百姓皆能安居乐业,况且皇上将这个胆子压在臣的肩膀上不是对臣的褒奖,而是对臣的……对臣的惩罚。臣确实在某些事上让皇上下不来台,但皇上也不必如此惩罚臣,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若对臣不满大可一道圣旨革职抄家拿办便是,又何须如此?”
赵祯瞪着苏锦道:“你便是如此看朕的?在你的心中朕和那些前朝的昏君有何两样?”
苏锦忙道:“臣冒犯在先,非皇上之过,皇上对臣已经很宽容了。”
赵祯叹道:“这便是朕刚才所言感觉你我君臣之间已生嫌隙之故,难怪你作此想,朕也不妨和你明言,西北鄜延环庆两路交予你手,朕确实是存着私心的,西北门户之地,其èizhì之冲要不言而喻,而西北不稳我大宋则无法安然发展,朕知道你有一套,譬如向朕要了一块荒地,转眼间便在荒地之上寻出了石炭矿来,朕也知道你在炼制火油,恐怕储存了有上万桶之多了吧,朕不想问你是怎么知道那里有石炭,也不想问你是如何知道火油提炼之法,朕知道你一定不会回答;但朕相信你一定不会坐视大宋百姓困苦流离。”
苏锦忙道:“皇上切莫见疑,火油储备乃是为防备西贼入侵所备,臣之所以未报于皇上,是因为火油太过昂贵,我若报上来,似有逼迫朝廷采购之嫌;臣将火油分散西北各州都部署分文未取,这一点您可闻讯延州知府狄青大人。”
赵祯微笑道:“不必解释,朕不是怀疑你,朕若怀疑你,你还能坐在这里和朕对饮么?”
苏锦心头咚咚直跳,这件事确实凶险,看来赵祯的耳目无处不在,也许宝山炼制火油之事刚刚开始,赵祯便得了消息了,虽然自己并无其他的意图,但这件事一旦被人做了文章,那便百口莫辩;苏锦暗下决心,今后做事一定要谨慎再谨慎,身边之人要绝对可靠,否则迟早一天自己会莫名其妙的完蛋。
第八七五章长亭送别
赵祯续道:“朕不妨告诉你一桩机密之事,广南蛮族头目侬智高已经叛宋自立,建了大历国,并自称皇帝;广南诸州派兵围剿,但均败于叛匪,朕一直没有将此事公开,便是因为西北初定,怕再生祸端;唯有西北稳定,防务坚固,朕才能抽调兵马前去剿灭那个侬智高;所以朕只能将这个重任交给你,朝廷的钱税吃紧,你颇有聚财的手段,朕也许你特权,西北四路但有矿场所在,你皆可使人开掘,以备西北之需,但朕却是无钱无粮供应与你了。”
苏锦亦喜亦忧,喜得是赵祯推诚置腹说出了真话,这说明赵祯还是颇有诚意,并未遮遮掩掩,忧的是矿产这东西可不是说找便能找到的,虽然根据自己的记忆中,后世西北的矿产绝对不少,但如何分辨,如何开采,却是个大问题。
但此事对苏锦的诱惑极大,大宋的铜铁石炭火油无所不缺,一旦有机会开采,所得之利极大;苏锦的心中早有个雄心勃勃的自下而上的变革计划,这个庞大的计划需巨额的金钱和物资作为后盾,这深埋在地下的矿藏,不仅是材料来源,也是物资的来源。
更好的一点是,矿藏开采不会涉及他人之利,不会引起利益纠葛,只要朝廷允许,商榷好分成之策,那便是朝廷个人双双受益的事情,在这个矿产资源没得到重视的时代,自己的优势便是比被人更能看到矿产的价值所在。
“皇上,您这是在赶鸭子上架啊,西北哪里有那么多的矿产?矿产深埋地下,臣又如何能开采出来?宝山石炭矿那是臣的误打误撞,运气罢了,您若以此来押宝,臣可不敢接。”
赵祯道:“朕也知道这事有些勉为其难,不过西北确有矿产,三司盐铁司主事梁适曾奏报,按照找矿之法,确定有矿,但苦于无法开采;朕可将他调配与你,他可是找矿的行家,至于如何开采,那便需要你来想办法了,话说回来,火油提炼你都能想出办法来,在此事上应该也有办法吧。”
苏锦挠头道:“既如此臣便试一试,但臣有一疑问,西北若有矿产,一旦顺利开采,这矿山属于谁?皇上一文不出,空手套白狼可不成。”
赵祯莞尔道:“你放宽心,除却西北军政开支,朝廷与你五五分成如何?这也算是朕与你合伙开采,朕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朝廷得利,臣子也要得利,你既升了官,又能从中得了好处,何乐而不为?”
苏锦叹道:“八字还没一撇,皇上倒好像给了臣多大好处一般。”
赵祯点着苏锦的鼻子道:“知足吧,西北四路尽归你管辖,这是何等重要之责,你已是西北之王,还想怎样?”
苏锦道:“说的好听,皇上这是要把我苏锦剥皮抽筋剥削的沿街乞讨去。”
赵祯啐道:“那有你这么说话的,对了,朕为了减轻你的负担,给你派了一名副手,河东路转运使高若纳曾知永兴军,是武职出身,他对西北比较熟悉;朕派他给你当副手,嗯……便命他管管兵马吧,但有军事行动,你二人共议而决;其他的事不用他插手,你要和他和睦相处同心协力,朕便将西北交给你们两个了。”
苏锦心知肚明,赵祯这是在自己身边安了一个钉子,高若纳专管军务,实际上便是剥夺了苏锦的军事调动专断之权,两人共议而决便是说有一个不同意便不能调动军队。说到底,赵祯还是留了一手,不过这也不能简单的归结为赵祯对自己有所怀疑,大宋军制中有监军的职位,这便是皇帝派在将领们身边的耳目,也是一种正常的监视手段。
与赵祯的这次谈话多少缓和了两人之间略显尴尬的关系,但裂痕既生,想弥补的严丝合缝那是千难万难,苏锦心里明白,难免会有今日,赵祯的性格决定了他的行动,从新政之事可以窥得一斑,赵祯是个从善如流之人,但同时又是个从恶如流之人,换言之他是个软耳朵;这种人的性格里有一种瞻前顾后的多疑症状,相处的越久,苏锦便对此了解的越深,这和后世对于赵祯的评价渐行渐远。
后世史学家研究者赋予赵祯‘仁君’之称,称他宽恕仁厚无为而治,让仁宗一朝呈现出具自由的风气云云,苏锦并不否认实际上的结果,不过他逐渐意识到不是赵祯故意这么做,而是他的软弱和多疑让他在很多事上没有准主意,所以迟迟不能下决定,不过仁宗一朝能人贤相多不胜数,臣子的优秀弥补了赵祯的缺点,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也算是赵祯的运气不错吧。(个人观点,不喜勿喷。)
范仲淹韩琦富弼等人被贬斥出京,离京之际岂是个冷清了得,昔日新政一党作鸟兽散,群臣唯恐避之不及,走之时也无人相送。
众人都知道范仲淹等人被贬之后,苏锦反获荣升,已有流言蜂起,说苏锦假仁假义猫哭老鼠,但苏锦管不了这些,赵祯宣旨命自己执掌环庆鄜延的那一刻起,便免不了会有这样那样的议论,苏锦也无法阻止流言的产生。
非但如此,在范仲淹离京前往彬县赴任之时,苏锦带人在西门外十里长亭摆酒相送。
范仲淹对于苏锦不避嫌隙公然相送的情谊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激动,似乎他早就知道苏锦要来送自己一般,两人如老友一般对坐小酌,范仲淹谈笑风生的指点着官道左近的麦田中半尺高的麦苗,笑言今年又是个丰收之年。
苏锦终于忍不住问道:“范公,经此一事,可知新政之难,如果时光倒流,您还愿意碰新政之事么?”
范仲淹微笑道:“苏大人,老夫佩服你的机变,佩服你的审时度势,但你来送老夫,若日后有人说你和老夫一党,你会后悔么?”
苏锦笑道:“我最怕闲言碎语,也许会后悔吧,不过虽然也许会后悔,但不来送别范公我会更后悔。”
范仲淹呵呵笑道:“老夫本来并不太欣赏你,总觉得你过于功利,年起轻轻却显得谨慎有余,不过你能坦言后悔,足见你的真诚,倒是让老夫又佩服你三分了。”
苏锦笑道:“范公谬赞,您还没回答我呢。”
范仲淹把酒临风略一思索道:“若说此事老夫全无后悔之意那也是假话,但万事总有人先,我范某人出自贫寒之家,年少时在应天书院读书便立下志愿,此身效忠朝廷,无论荣辱无怨无悔;为官之后,更是以强宋富民为己任,对于个人的荣辱得失更是不放在心上;老夫闲时所思,身为大宋臣子,该有如此境界方可无愧于天地,那便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惟其如此,方能淡定心境,不悔此生。”
这可能是范仲淹这句千古名言的首次发布,几年后范仲淹写下千古名篇《岳阳楼记》之时在此重复这句话,后世之人也都是从这篇文章中得知范仲淹的这一名句,却无人知道,最早的版本是范仲淹和一位叫做苏锦的官员送别之时率先说出。
苏锦真心佩服范仲淹,毋庸置疑,能说出这两句话的人必有有广阔的胸襟和远大的理想,以国家民族的振兴为己任,不计较个人的荣辱得失,范仲淹确实是这种人,虽然在苏锦看来,他缺少了机变转弯的智谋,也选错了实现理想的时机,不过这并不妨害范仲淹的形象在自己心目中愈发的高大起来;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终于有一个人跟自己后世记忆中的印象相吻合,只不过带着太多的悲剧色彩罢了。
苏锦长鞠到地,送别范仲淹,范仲淹拒绝了苏锦赠予的钱物和车马,只携数名家眷,登上一辆驴车拱手而去,驴车狭小,范仲淹只得和老车夫挤在车辕上,车行处,他花白的鬓发在春风中舞动,成为苏锦心中永久的记忆。
第八七六章广开财路
数日后,苏锦携三司盐铁司主事梁适,新任西北四路经略安抚副使高若纳一行数十人离京。
三月小阳春,新绿乍起,碧水微澜,虽是喜人的景色,可不知为何,苏锦的心中总是笼罩着一股淤塞之气久久难平。
苏锦又升官的消息早已传到西北,苏家上下自然是喜不自胜,连西北四路各州府的文武官员也纷纷聚集秦州迎接苏锦的归来,即便是赵祯跟自己貌似推心置腹了一番,但苏锦还是在心中种下了戒备的种子。
无论如何升官总是好事,苏锦也不想煞风景,在秦州大摆筵席,招待前来道贺的官员们,当然有些敏感的官员看到跟着苏锦前来的高若纳,并得知他的身份的时候,还是会隐隐的察觉到什么。
宴席过后,苏锦处理完几桩急务,拉着李重、潘江、魏松鹤等心腹之人小坐饮茶,苏锦也不隐瞒,将京中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李重等人,当然关乎夏竦等人伪造信件陷害富弼石介的内情还是不便透露,朝廷邸报虽已到达各州府,但众人对于其中的详情还是知之甚少,听苏锦道来,更有一番唏嘘感叹。
李重叹道:“范帅和韩帅竟然落得如此下场,真是教人难以想象,不过卑职私底下认为,结党之说未免牵强,以此为借口贬斥几位大人,似乎有点不太妥当。”
魏松鹤道:“可是欧永叔写的那篇《朋党论》便是自承确有其事,也难怪有人借此大做文章。皇上岂会容许有人公然结党,自然是要处罚的。”
苏锦微笑道:“欧永叔确实这一招棋走的过了,教人抓住了把柄,不过归根结底而言,还是新政的问题,新政施行过程中犯了不少错误,弄得怨声载道,皇上是想赶紧结束新政,欧阳大人在恰当的时机给了恰当的理由罢了。”
魏松鹤低声道:“您的意思是……欧阳修故意这么做的?故意借此机会让皇上下台阶,将新政之失归结到韩范等人身上?这不是苦肉计么?”
李重呆呆的道:“难怪,难怪以欧阳永叔的老练,怎会在钱铭逸弹劾他们结党之时走出这一步蠢棋,难道是皇上授意他如此?亦或是他揣摩出了皇上的心思?”
苏锦忙摆手道:“这等事岂能胡乱猜测,咱们只是闲聊,这些话可不能有半句在外边透露出去,不然我们可都有大麻烦。”
众人面面相觑,背心微凉,苏锦这么一点,整件事忽然便的微妙起来,欧阳修身为谏院一员,得罪的人不在少处,但他能一直在朝廷上占据要职,除了他自己的本事之外,皇上的力挺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说他为了解新政之困,替赵祯寻找台阶下,也并非不可能,毕竟风声正紧的时候他果断抛出朋党论给赵祯以借口,略觉有些突兀,以欧阳修的智商这着臭棋不该下出来;况且事后韩范等人拒不承认结为朋党,而他这个自承是朋党的人却没有受到更为严厉的惩处,依旧混了个滁州知府的职位,不免让人感叹他的运气太好。
“诸位,不必在此事上过多纠结,事情已经过去了,皇上又将环庆鄜延两路的重担压在我的肩上,我现在想的便是如何能让西北四路尽快的重上正轨,这一切还需诸位多多协助;说实话我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感觉到无处下手。”苏锦摇头叹道。
潘江问道:“跟随大人来的那个高若纳是个什么路数?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他。”
苏锦摇头道:“我也不认识他。”
李重道:“下官知道点他的情形,此人据说精通天文和医术,曾是圣上身边的起居舍人,据称皇上对他很是信任,还任过礼部主客员外郎,后来外放睦洲知府,累官至河东转运使的职位,期间还在西北当过官;家父在世时曾在河东路任职,与他有过同僚之谊,不过家父跟他交往不多,据说他不太好相与,具体如何,下官也不敢胡乱猜测。”
苏锦微笑道:“看来.经历蛮丰富,不过皇上派他来给我当副手的用意我也明白,咱们也不必得罪他,该让他知道的就让他知道,不该让他知道的教他一无所知便是。”
潘江撸.着袖子道:“这老小子要是不老实,老子给他好看。”
苏锦翻翻白眼道:“可别乱来,他是分管军务,你是泾原路都部署指挥使,说起来是他的属下,说话办事悠着点。”
潘江啐了一口道:“除了苏大人,老子在乎谁?”
苏锦对他无语,皱眉道:“这一回皇上把那两路交予我管辖,但却一文钱一粒粮食不给,要我自行解决,这差事难办了,我打算带着三司盐铁司主事梁大人在各州转转,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些矿山多些生财之道,不然咱们很快就要陷入困顿之中,我这官当的,真他娘的窝囊,人家都是大把银子往兜里装,我这里掏干了腰包往外垫,想想真没意思。”
众人愕然道:“怎么会这样?皇上太不地道了,拿路使大人当摇钱树呢?”
苏锦摆摆手道:“不说了,说的窝火,所以要摆脱诸位替我想想办法,咱们秦凤路和泾原路目前算是逐渐恢复了元气,我想,从今年夏粮上市开始,应该要收些粮税了,皇上前年就答应我,可以适当的收些粮税只用,去年矿山赚的钱不少,我这人又是个软心肠的,于是便免了一年的税钱,目前这种情形,我只能出此下策了。”
李重沉思点头道:“可以适当的收些,但不宜过甚,百姓们刚刚吃饱肚子,要悠着点来。”
苏锦道:“这件事交给李兄了,我已经提议让李兄兼任四路常平仓司之职,李兄帮我将疑难之处向百姓们解释清楚,我不想弄得天怒人怨的,总之可收便收,不可收也不强求。”
李重起身拱手道:“下官明白,此事我来办便是。”
魏松鹤道:“靠秦凤泾原两路的税钱也不能保证鄜延环庆两路的开销,弄不好都被拖的没饭吃,皇上也真够看得起咱们,居然一毛不拔,真是古今未尝听闻。”
苏锦道:“不说了不说了,事已至此,牢骚也无用;看来咱们要广开财路了,我是这么想的,咱们边境上不是静止私商出入么?目前这种情形,我看可以稍微放开一些,允许私商进出,但要收取他们的过关税;夏国现在什么都缺,东西过去都能卖高价,商贾们也不会亏本,咱们也能赚的不少;另外我想请你们去南方各大州府逛逛,说服些商贾来咱们西北做生意,这样咱们在商税上又能弄上一笔,总之多方想办法,不就是几十万人的吃饭问题么?应该不会太难。”
李重皱眉道:“边境开放商贾进出,可是违反两国和议条款的,这不合适吧。”
苏锦笑道:“有什么不合适,人家商贾偷偷的进出,我们能天天盯着他们么?”
潘江道:“大人不是说那样会养虎为患么?”
苏锦道:“控制住数量,控制商品种类,以粮食布匹茶叶等消耗物资为主,其他的一律不准,再有便是商贾不准将夏国物品带回贩卖,咱们只卖不买,让李元昊的青盐堆成山,毛皮当荒草,他们没钱哪有翻身的机会?总之,不用怕,两国之间的贸易迟早要恢复,咱们乘此机会弄些实惠,而且这些钱全用在西北建设上,我们又没往口袋里装一文;难道眼睁睁的守着财路饿死不成?”
众人点头道:“有道理,便照您的吩咐去做。”
苏锦挤挤眼道:“私商税收之事要秘密进行,别让那个跟来的高若纳知道,收税的兄弟要选可靠的,可别捅漏子,免得有人在皇上那儿告状。”
潘江笑道:“包在卑职身上,这是我泾原路防务范围,您就放心吧。”
第八七七章新城
苏锦派数百士兵跟随梁适在西北四路找矿,虽然对此抱着极大的希望,但即便能找到矿场,且不说能不能开采,即便是能开采,从采矿到产生效益也起码要一年时间,而这一年时间四路的百万百姓要吃饭要穿衣,钱从何来?
所以苏锦不能押宝在矿场上,他需要更多的办法来缓解财政压力,后世有句话叫做‘不要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意思就告诫人们不要押宝在一件事上。
宝山的煤矿目前产量逐渐减少,不是因为矿产枯竭,而是因为随着掘进的深入,矿洞越来越深,采矿的难度也越来越大,与此同时危险性也越来越大,去岁十个掘进面中的一个曾经塌方下来,砸死了七八个矿工,苏锦也不得不下令矿场管理人员首要保证人员安全,再考虑产量。
苏锦特派了专门独立的安全监察,矿洞的框架和掘进都要经过他们的验收,一旦他们监察不力,导致事故发生,苏锦将直接追究他们的责任;再加上越往下,矿洞的煤炭进出也越来越不方便,完全人力的开挖,加上安全的压力,导致宝山煤矿的产量越来越少;高峰时期每日出石炭原煤近三千筐,如今已经减产至两千筐,而各地的需求量越来越大,生产的压力很大。
不过煤矿是个摇钱树,去年年底结算,晏碧云的账簿上清清楚楚的写着一个天文数字,宝山煤矿去年一年出煤近三百万斤,加工成煤饼及香饼之后,得钱八百余万;但即便如此,苏家的结余不超过百万,工钱成本外加秦风泾原这两路的建设资金便花掉了五百万贯,还有一部分则是消耗在不赚钱的铺路和火油的提炼上。
不过让苏锦高兴的是,火油的提炼愈发的成熟和快速,虽然这玩意目前只是耗费金钱,但苏锦相信,这些火油迟早会派上大用场,除了一部分免费充入各州府的军械库中,苏锦还命人偷偷弄了几千桶质量上乘的藏在山洞中储备,迟早有一天,这些火油将会发挥巨大的作用。
而沥青柏油大路也从宝山铺到了延州,又从延州往渭州铺设,原本是为了便于石炭原煤以及物资的进出,但此刻苏锦又有了新的想法;既然自己打算招商引资这些又宽又平风雨无阻的柏油大马路自然是最好的硬件,即便是资金再紧张,苏锦也决定迅速的将各州之间的柏油马路以及主干道全部铺设成沥青路面。
除此之外,几座主要的大城池也要做适当的改造,低矮狭窄的街道和房舍要推掉重建,每个州府起码要有一条能拿得出手的主街道,道路要宽敞干净,商铺要开阔敞亮,这样才会让前来考察的商贾们觉得这是做生意的地方,否则一片破败之象,看起来就是随时准备丢弃逃跑的城池,哪家商贾敢来做生意?
苏锦的宏伟蓝图描绘的夺人眼球,不过家中的妻妾们了解现状之后倒是颇为担忧,某一日傍晚,苏锦跟众人正坐在院子里闲聊的时候,晏碧云不声不响的递过来一张写满数字的纸。
苏锦笑道:“这是什么玩意?”
晏碧云轻轻坐下,揽过在周围乱窜的虎儿抱在怀里道:“这是菱儿和柔娘他们替你算出来的需要的金钱,按照你的设想,光是修路和旧城街道翻新这两项,就要耗钱三千万贯,快赶上咱们大宋一年的财税钱了。”
苏锦咂舌道:“这么多?他娘的,把我骨头砸成渣卖了也不够啊。”
虎儿奶声奶气的学苏锦说话:“他娘的……”
一旁的柔娘一把搂过虎儿白了一眼道:“虎儿,别跟你爹学这些粗话,你说话要文雅,不然柔姨娘可不让你跟我睡觉了。”
虎儿忙叫道:“虎儿不敢说粗话了,柔姨娘带虎儿睡觉,虎儿要吃柔姨娘大.奶奶……”
柔娘面红耳赤,啐了口道:“臭小子,再瞎说撕了你嘴……”
苏锦暗自好笑,这小子有乃父之风,已经开始学会占便宜了,不过很快苏锦便笑不出来了,这笔钱的数额实在太大,短时间内实在是难以解决,苏锦也不可能为了这些事弄得全家老少勒紧裤带吃粥喝稀。
“哎,看来我的计划是空想,难呐。”苏锦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