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不听则已,一听这话更是心中烦闷,好比是有人在打自己的耳光,将酒杯一顿道:“焉有是理,我苏家花钱盖的房舍,住与不住倒受人胁迫,这说的过去么?本来我便是要一家子住的舒服,到头来自己将自己赶到这小宅院来。简直是岂有此理。”
众妻妾还没见过苏锦在家里发火,个个小心翼翼的上前安慰,夏思菱道:“夫君何必烦恼,夫君也是为了全家着想,不愿受小人言语,咱们也都没怪你,话说回来,这里也不错,家里人又不多,两进宅院十几处房间也够用了,就是……就是院子小了点,虎儿跑不开。”
虎儿奶声叫道:“没有秋千架,没有蹴鞠的草地,也没有蝴蝶和花。”
晏碧云忙瞪眼道:“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
虎儿受到呵斥,扁扁嘴欲哭,浣娘忙将他拦在怀里抚摸。
苏锦叹了口气道:“我倒不是为了居处逼仄而生气,当年我在应天府租住的宅院比这里也好不了多少,初到京城,榆林巷的宅子也比这差了许多,我生气是因为……是因为……哎,不说也罢。”
晏碧云想了想,挥退几名伺候的婢女,然后轻声道:“夫君的心思奴家多少明白一点,夫君是因为受皇上见疑而灰心丧气是么?”
苏锦仰天一叹,端起一杯酒仰脖子饮干,缓缓道:“中厢格局的布置确实是我的疏忽,原不该如此大意,但皇上所为教人着实寒心;我来西北为官,他一方面夸赞我有本事,将兵饷救济一概停供,要我替他分忧自给自足,这我也认了;有人说西北四路自己养活自己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相较其他富庶州府,非但要自己养活自己,还要为朝廷提供钱税,西北只求自足,朝廷还免税三年,皇上已经很给面子了。你们说,听了这样的话,我还能拒绝么?”
晏碧云蹙眉道:“说这话的人完全不了解情形,西北能和其他州府比较么?打了好几年的仗,土地荒废,民无定所,加上气候又不适合种植南方的作物,每年只有一季麦子,那么多的百姓要吃饭要穿衣,那么多的士兵要兵饷粮草,还要建造边境的堡垒防备敌袭,处处要钱,钱从何来?”
苏锦摆手道:“这些倒也不说了,我自认为还有那么点本事,别的不敢说,让西北百姓不饿肚子不露宿街头,还是能办得到;可是皇上如何待我?派了个高若纳跟在我屁股后面监视我,不错,朝廷外放大员,设立监军之人本是规制,这一点无可厚非,但是我辛辛苦苦熬得皮瘦毛长建了座新城,朝廷一毛不拔,皇上甚至没有任何鼓励之言,相反还给我泼了好几瓢凉水;建成后不说派人来恭贺,相反派了个太监来查我建造的格局是否违制,是否有不二之心?这算什么?把我苏锦当成什么人了?”
苏锦气的端起酒杯往嘴边送,一看酒杯是空的,伸手抓过酒壶便往嘴里倒,小娴儿忙一把夺过,嗔道:“爷可别自己作践自己。”
苏锦抹抹嘴边酒渍拍膝道:“古代圣贤之君,遇有贤才恨不得推心置腹,周公遇贤臣而吐脯,蜀主为请诸葛三顾茅庐,我苏锦虽非大贤大才,但自认也是全力为大宋效力,自我入仕所做之事,哪一样不是为了大宋考虑,为了朝廷考虑,其结果如何?官倒是越来越大了,被猜忌的也越来越严重,我很想即刻进京,问问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既用我苏锦,为什么如此鬼祟的派人来盯着,不关注我所做的大事,偏偏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此用心,这是为什么?”
晏碧云起身上前,用丝帕擦去苏锦额头上的汗珠,轻声道:“夫君莫要恼怒,夫君所做之事无愧于天地,民间夫君的口碑也甚佳,老百姓们识得好歹;况且皇上也并非是昏聩之君,你想,如果皇上对你有猜忌之心,又怎会将你放在西北四路路使的要职之位,这个位子可是比朝中的某些中枢的职位还要重要呢。”
苏锦咬牙道:“那是因为我能给他防守西北,也能帮他从西夏弄来大批的马匹,还能让他不必掏腰包便可以将西北百万军民的肚子填饱,免除他的西北之忧;否则,你以为他会给我这个职位么?数月前在京城,我只求他轻罚范仲淹等人之罪,他便百般不愿意,甚至与我在宫中争执起来,韩范两位大人在西北立下汗马功劳,一旦犯错,他可有丝毫的念功之意?说是为了结党之事,其实是将新政失败之责尽数归于他们,不敢担负责任,只会怪责臣子,这算什么明君?”
夏思菱唬的赶紧探头往外看,命人将门窗关了个严实,晏碧云也急忙劝解道:“夫君莫要气恼,这些话可不能乱说,传出去可了不得。”
第八八三章我有一个梦想(上)
苏锦颓然一叹道:“好没意思,别人都说皇上对我很好,却不知道其中的关窍,皇上的眼中无非是可用之人和无用之人,我苏锦有用,所以他对我还算客气,瞧瞧吕相的下场,为政数十年,最后在皇上默许之下被四谏官弹劾归家,最终郁郁而死;所以跟皇上之间用永远别提什么交情,这个道理我早就悟出来了。”
夏思菱轻叹道:“夫君虽是醉后之语,但确实说的有道理。”
晏碧云皱眉道:“菱儿,你怎可火上浇油?”
夏思菱道:“奴家不是火上浇油,夫君做官做的不开心,不如辞了官,咱们一家大小回庐州去,过过舒心的日子,岂不更好?”
晏碧云失笑道:“你说的倒轻松,你当夫君做的县令或者是什么小官么?说走便走?又拿什么理由来辞官?再说了,一旦辞官,家中所有的生意都将要崩溃,特别是银庄,那是朝廷特批设立,大部分的生意都是由于朝廷从银庄走款而带动商贾们加入,如果跟皇上闹翻,朝廷必然另立银庄,咱们的银庄便没生意了;而且几处银庄的百姓存储之款项已经大部分被挪用,矿山、新城、马匹生意加在一起挪用了上千万,如今只能每年回笼两三百万,一旦辞官,这些生意如何做下去?投下去的钱岂不全部打了水漂?到时候全家老少喝西北风么?”
夏思菱愕然无语,她可没想这么多,见苏锦痛苦不堪的摸样,便冲口而出说要苏锦辞官,却没想到有这么多的连锁效应。
苏锦苦笑道:“是啊,我现在是骑虎难下,脱身不得,只能硬撑下去;但也并非像碧云所言那般的可怕,我只是不愿意做事半途而废罢了,我的心中其实一直有个梦想,从我拒绝几位大人参与新政的那一刻起,我的这个梦想便逐渐的清晰起来,你们知道这个梦什么么?”
众人摇头问道:“是什么?”
苏锦道:“新政的失败是必然的,因为新政虽看起来鼓舞人心,但实行起来难度太大,助力也太大,别人且不说,便是开明如晏相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他人。”
晏碧云道:“难道你还在想着新政如何实现?”
苏锦摇头道:“以前我都不看好,现在更加不可能了,自上而下的变革在我大宋必然失败,除非皇上不怕丢了宝座,显然皇上不能有如此的决心。”
晏碧云道:“夫君当初写下的策论十弊难道并不是为了改正这些弊端么?”
苏锦微笑道:“那是投机,自家人我也不说假话,皇上那时候爱听这些激进之言,殿试的时候为了能有好成绩,我只能那么写;当然我写的都是事实,并非胡诌。”
晏碧云点头道:“难怪后来皇上问你能否革除弊端,你说没那个能力,其实你知道那会招致和范大人和韩大人一样的失败是么?”
苏锦点头道:“确实如此,以韩范等人的声望尚且照样失败,更何况当初我是个初出茅庐的学子,我压根就没想按照自己所写的方法变革弊端。”
晏碧云道:“奴家有些不明白,夫君的意思是自上而下借朝廷之力尚不能促成新政,难道还有其他的办法么?”
苏锦道:“这便是我的梦想,你们说我花了大部分的身家,耗费十余万人力,数百万钱款建了这座明珠城是为了什么?”
晏碧云道:“你不是说为了发展西北商业,吸引商贾前来开设店铺通商,收取商税,缓解西北财政窘迫的局面么?”
苏锦道:“这只是一个最基本的目的罢了,若只为吸引商贾前来.经商,根本无需花这么大的力气建一座新城,西北州府数十座,无论哪一座稍加改造,以优惠之策吸引,都将能起到同样的效果,为什么我还要新建城池呢?”
“是啊,奴家也觉得奇怪,当初奴家跟你说起过,你没有回答,奴家也不想泼夫君的冷水,所以便没有再问。”
苏锦拍拍晏碧云的手道:“你是贤惠之人,宁愿存着疑问也不愿让我不高兴,哪怕我做的是错误的事,你也不会说半句。”
晏碧云低声道:“你是一家之主,奴家和众姐妹自然唯你马首是瞻,你说如何便如何,大家都会支持你。”
苏锦感激的道:“苏锦何幸,便是拿天下所有的财富来跟我交换,苏锦也绝不愿放弃你们,你们才是我最大的财富。”
妻妾们尽皆动容,苏锦的情话总是让她们动心,虽然有时候明知道他只是哄哄自己。
“别矫情了,说说你花大力气建明珠城的其他用意吧。”晏碧云戳了戳苏锦的额头。
苏锦端杯喝了口酒,歪头问道:“你们有没有觉得我跟别人有什么不同?”
众人愕然,虽然大家早有这种感觉,但却从未有人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苏锦微笑道:“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有这个感觉,但是我若问你们这种不同区别在何处,你们恐怕说不清楚;那是因为,虽然我吃的饭菜,穿得衣服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但是我的思考方式却让你们觉得奇怪,这就是很多人说我苏锦‘行事出人意表,每每出人意外’的原因,因为我想的跟他们不一样,所以做出来的事情自然也出乎意料。”
晏碧云点头道:“好像确实如此,当初遇见夫君是在庐州的成衣展览上,当时夫君雇了一群青楼女子,当街搭台穿衣走路,还搞了什么抽奖活动,让奴家大开眼界,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真的出乎奴家意料之外。”
苏锦微笑道:“然则,这一点便深深的吸引了晏姐姐,最准对我投怀送抱是么?”
众女嬉笑不已,晏碧云红脸啐道:“胡说什么?奴家只是觉得意外,可没有觉得你哪里吸引我。”
小娴儿飞了个白眼道:“小姐,要不要小婢爆个料?别硬撑了,虎儿都这么大了,有什么好害臊的。”
晏碧云啐道:“作死么?当初你不是看他不顺眼么?还打的他额头冒血。”
小娴儿顿时无语,脸红红的看着苏锦,苏锦笑道:“娴儿那是爱极了我,打是亲骂是爱,我懂的。”
众女嬉笑不已,小娴儿红脸拿起一个酒杯欲砸,苏锦坦然伸头而受,小娴儿下不去手,跺脚闪到一边不出声了。
浣娘笑道:“想起那时候,真是甜蜜的很,又很好笑。”
苏锦点头道:“是啊,说正事,那些事咱们到了床上再回忆。”笑骂声中,苏锦续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跟着我之后,你们的某些思考或者是生活的习惯改变了许多?”
众女点头道:“那是自然,呆在一起久了,自然会相互影响。”
苏锦道:“可不全是这个原因,咱们苏家的很多规矩都跟外边不一样,你们开始的时候觉得别扭,后来便也习以为常了;譬如同桌吃饭这件事,以前我让小穗儿柔娘她们和我同桌而食,她们总是觉得别扭,即便是逼着坐在一起,也是低头侧身,也不说话;而现在呢,每到吃饭的时候自然而然便坐到一起,虽然还是等着我先吃大家才动手,但是吃饭的时候也有说有笑不再扭扭捏捏了,这是不是被我改变了呢?”
夏思菱捂嘴笑道:“那是因为她们都是你的……你的那个了,谁还那么矜持。”
柔娘作势要去拧夏思菱的脸蛋,夏思菱嬉笑跳开。
苏锦还没答话,小穗儿便叫道:“公子爷可别赖小婢,要不是公子执意要大家同桌而食,身为婢女岂敢同主人家同桌吃饭?公子爷规矩松,出了门我们还是照规矩办的。”
苏锦笑道:“我可没怪你,我只是说这种潜移默化的作用的威力,很多年养成的习惯,哪怕是脑子里的那些世间的规矩,也并非不可改变。”
晏碧云道:“夫君到底要说什么?怎么奴家越听越糊涂了。”
苏锦道:“难道你不觉得,改变故而有之的习惯这件事跟新政变法有相类之处么?”
众女还是茫然,都不明白苏锦为何将此事和刚刚被废止的新政联系到一起来。
第八八四章我有一个梦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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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新政,概括而言四个字:革故鼎新;革除故旧弊端跟改变一个人的积习相类,秉性难移的原因正是因为它已经成为习惯,成为下意识的行为,而朝政弊端的革除显然也会改变官员们早已习惯的旧制,所以新政的推行便像是要一个人改变积习一般难以顺利进行;是不是有些相似之处?”
晏碧云点头道:“夫君这么说倒是有些道理。”
苏锦续道:“改变个人的习惯也许我们可以强行为之,因为它影响的只是个人或者是有限范围之人,而新政强行推行影响的便是整个天下,那可不是开玩笑,会死人的。范大人韩大人他们便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所以才招致失败,实在是很可惜。”
晏碧云道:“夫君之所以不愿意参与其中,是看明白了方法的不当是么?”
苏锦道:“是的,在当今大宋,一蹴而就显然不太现实,他们就是太过心急,新政该不该推行,答案自然是肯定的,如今的大宋弊端如此之多,外不能震慑敌国,内不能勤勉团结,看外表光鲜,实际上只是个空架子,一个个蛀虫将支撑这个空架子的梁柱蛀空变朽,直到有一天,一场风雨袭来,这座大厦便会呼啦啦的倒下,变成一堆瓦砾;韩范等人想着一下子就爱那个生了蛀虫的梁柱都换掉,却不知换的太快太猛,反而会让大厦摇摇欲坠,这自然会引起皇上的恐慌,失败也就不足为奇了。”
晏碧云轻声道:“夫君的比喻很是形象,确实是这个道理,夫君的意思是慢慢的换?”
苏锦摇头道:“行不通,这边换了那边又腐朽了,东拼西补何日是个头?”
“那如何才好呢?”
苏锦微笑道:“大厦将倾,不是屋面上的椽子和瓦片的问题,也不是廊柱的问题,而是地基和墙壁的问题,地基打得牢,墙壁夯的坚实,断几根廊柱,掉几块瓦片算得了什么?照样在风雨中屹立不倒,风雨之后再稍加修补便是;如果地基不牢墙壁不坚实,风雨之后全是断木残垣,便想补也修补不了。”
晏碧云眨着明眸道:“夫君所言的地基和墙壁是否便是指百姓?”
苏锦笑道:“夫人聪明,我所言的地基便是指底层的百姓小民,国家的繁荣昌盛不是看宫殿多么雄伟,仪仗多么威严,不是看官员们穿着多么光鲜,宴饮多么豪华,而是看百姓们吃的是什么!穿得是什么!脸上有没有笑容、心中有没有担忧、简单的来说,便是人人都希望的‘安居乐业’四个字,大家都在说安居乐业,可是这四个字实在是太难了,如能真正做到这四个字,便算是彻底的收服了民心,这便算是打好了地基了,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民心向背才是大厦是否能经受风雨检验标准,有了百姓的支持,什么事都不难。”
晏碧云道:“夫君说的话奴家能理解,可是韩大人范大人的新政不也是想革除弊端收拢人心么?”
苏锦道:“我说了,方法不对,自上而下阻力重重,只能像三朝未满的胎儿死在腹中,要想避过这些阻力,便要自下而上潜移默化,要从生活的点点滴滴入手,影响百姓们的生活方式,影响他们的思想,当积极的生活方式深入人心之时,便会自下而上的发生翻天剧变,所谓的新政也在不经意间完成了。”
众妻妾如坠云里雾里,完全没明白苏锦在说什么。
“这便是我摒弃改造固有城池而新建明珠城的缘由,明珠城便是我想要照亮百姓们前进方向的一颗夜明珠,这座新的城市目前尚不在朝廷政务管辖之内,所以我可以尽情的在这座城市中进行我的这种自下而上的变革。我要让他们明白,世界上有这么一种生活方式,不仅是宽阔的大街,明亮的夜灯,便捷的交通,还将是一种努力工作,尽情休闲的生活态度。”苏锦眼睛发亮,高声道:“在这座城市里,商贾们不再低人一等,当官的未必便万人景仰,百姓们是这座城市的主人,他们可以发表意见,获得官府的尊重;这座城市的未来和他们息息相关,他们不再是漠然的城市住客,他们才是明珠城的主宰者,总而言之,明珠城是一座为百姓而建的新城,住在这里的居民们会发现,以前的日子都白活了。”
“夫君,你说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啊,这就好像是一座桃花源一般,奴家神驰心往,已经迫不及待要看到呢。”晏碧云双目放光,憧憬着苏锦所描绘的桃花源。
苏锦道:“别急,这些都在我的脑子里,我会一步步的实现他,前提是明珠城的商业赶快发展起来,我需要钱,大笔大笔的钱去完成我的设想,没有钱,我什么都办不了。”
晏碧云道:“夫君莫急,一口吃个胖子可不成,明珠城已经初具规模,从其他州府搬迁而来的百姓已经定居了下来,各地的商贾开设的铺面已经陆续开业,这些百姓们恰好可以去这些商铺做工,外地前来游览的客人也一天比一天多,会一天比一天的好起来的。”
苏锦笑道:“意料之中的事,我可不急,就像穗儿她们跟着我几年时间才习惯和我同桌吃饭一样,这些事压根急不得。”
晏碧云笑道:“夫君能有如此抱负,奴家实在是很高兴,所以说呢,皇上那儿便虚与委蛇一番,不要和他闹僵;否则丢官倒是事小,这些美妙的未来景象便无从实现了。”
苏锦点头道:“我明白,说到底我做的一切都对他有利,皇上若真是明君,自然明白其中之理,我不和他闹他也别找我的茬儿,要是真有那么水火不容的一天,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从现在开始,我要长个心眼,处处留意,我可不想有一天会突然被革职拿办,成为一个可笑的牺牲品。”
晏碧云等人默然,苏锦这话更加的大逆不道,完全悖逆了这年头的价值观,君臣父子纲常之理,君若要臣死臣只能引颈受戮,转一下念头都是不忠,苏锦说出这样的话,摆明就是要做不忠之人了。
不过众妻妾也没太惊讶,苏锦一向就是这样,他从未认真表达过对皇上的忠心,在他的话语中,说到皇上时语气毫无波澜,在他的心中,也许皇上就是一个普通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
次日一早,苏锦升堂议事,第一件事便是处置高若纳,当然所谓的处置也不是公开的跟他翻脸或者抽嘴巴打棒子,此人毕竟是赵祯派来的耳目,而且跟自己共同分管军务,打狗还要看主人,那个主人可不好惹。
但苏锦有的是办法,你不是分管军务么?苏锦将计就计,拿出沙盘来,在渭州到庆州以北的边境一线连指了几处èizhì,命高若纳即刻带人前去筑建城寨,加强边境防务。
高若纳当然明白是苏锦假公济私的整自己,虽然明知那几处地方筑造城寨是脱裤子放屁,但上官冠冕堂皇之命,又不敢不尊,一番理直气壮的辩解被苏锦驳回之后,心中大骂着领命。
但更可气的是,当他伸手要钱要物资的时候,苏锦竟然一文钱也不拨给他,还要他限期完成城寨的筑建,高若纳立刻发飙了,在堂上怒声道:“大人这是假公济私刁难于我,我即刻写奏折呈给皇上,请皇上来评评理。”
苏锦冷笑道:“爷我就是要给你好看,你能怎么着?还请皇上评理,麻烦你问问皇上,渭州北八大城寨建设之时,皇上拨给我一文钱了没?渭州重建的几千房舍以及城墙的修复,耗时三四个月,皇上给了我一文钱了没?皇上若说给了,你再来找我要,皇上若说没给,我能做到你为何做不到?”
高若纳高声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你有钱建这座无用的城池,却无钱修建城寨,你还有理了。”
马汉在一旁忍不住骂道:“钱是我家大人的,爱怎么花怎么花,关你这杂毛鸟事?真是笑话,苏大人愿意将自家钱财打水漂玩儿你倒来多嘴,真是多管闲事多吃屁。”
“是啊,我家大人有钱,今儿建城明儿拆着玩,你看着不爽?你那意思是我家大人的钱倒要给你用是么?你媳妇儿怎么不拿出来给我家大人享用?”张龙也不甘示弱插上一嘴。
“你们……你们以下犯上,这里岂有你们这群狗东西说话的份儿?”高若纳横眉怒斥。
苏锦勃然大怒,一拍桌案道:“高若纳,你瞎了狗眼了,这几位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胜过手足亲情,我都不敢对他们这么说话,今儿你倒是敢来鸹噪;我身为西北四路经略安抚使,乃是你的上官,堂上授你军令,你却推三阻四的不肯,这是无视我苏锦还是无视军令?这事儿别说是闹到皇上那儿,闹到天皇老子那里我也不怕,来人,重责四十军棍,即刻押送出城,期限之内办不成我交待的军令,军法从事。”
高若纳大惊,还没等说话,便被如狼似虎的马军禁卫拖倒在地,军棍噼里啪啦的乱打下来,疼的细皮嫩肉的高若纳哭爹叫娘,连声大骂苏锦假公济私,要将此事告知皇上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