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荆州兵屯于界河,离紫金梁的大营大约有五十多里,骑兵旦夕可至。一旦自己进兵,不得不考虑紫金梁的骑兵会趁机截断粮道。可是,如果自己对白杆兵不闻不问,待紫金梁从容吃掉白杆兵后,自己力单势孤,能不能挡住紫金梁的南下步伐,还在两说。
正在林纯鸿苦思良计时,秦永成求见。
秦永成几乎是滚进中军帐,还未入帐门,就大声叫道:“林游击……林游击……张参将被紫金梁合围,还望将军立即出兵援救!”
天气十分寒冷,秦永成却满脸是汗,十分惶急。
林纯鸿端坐于帅椅上,转头对于泽说道:“给秦将军倒杯茶,先让秦将军冷静一下!”
秦永成急道:“林将军,俗话说救兵如救火,我白杆大营中,余粮仅可支七八日,张参将和林将军同为朝廷效力,愿将军速派兵马!”
林纯鸿皱着眉头,问道:“秦将军可知邓总兵的兵马在何处?围住张参将的是紫金梁的哪一部?紫金梁的骑兵现在何处?”
秦永成瞠目结舌,一个问题也回答不上。
林纯鸿道:“请秦将军在营中稍事歇息。进兵救援张参将是自然的,不过需要一个万全之策,否则不仅救不了张参将,可能我荆州兵也会大败……”
第九十四章 围魏救赵
“围点打援!”陆世明综合了盛坤山送来的各类信息,食指指着舆图上沙河这个地方,一语道破了紫金梁的企图。目前,白杆兵就被紫金梁围困在沙河。
周世亮立即说道:“兵部令我们谨守临洺关即可,又未命令我等支援白杆兵,既然紫金梁的淫谋被识破,我们就不用派援兵了!”
林纯义摇头道:“不妥不妥,要是白杆兵被紫金梁吞掉了,所有的压力就转到我们的头上,几万兵马,我们应付起来非常吃力!”
陆世明的眉头皱成川字,点头道:“林指挥使的话是正理,最好就是我们与白杆兵互成掎角之势,紫金梁兵马再多,也无可能攻破临洺关!”
众将均沉吟不语,心里没了主意,纷纷将目光投向林纯鸿。
林纯鸿拿起一根木棍,指着永年县北边不远的临洺关说道:“兵部命令我们守住这里……”然后又将木棍指向沙河,说道:“白杆兵又需要我们去救援,这个两个任务都太重了,我们兵力太少,不堪重负啊!”
众将纷纷点头,林纯鸿收起木棍,说道:“这些都是兵部和张参将要我们去做,我们很被动,总是被牵着鼻子走。”
陆世明听了,心里灵光一现,拍手道:“哈哈,让他奶奶的兵部去见鬼吧,让白杆兵去见鬼吧,我们凭什么要随着他们的命令转!”
李光祖反应敏捷,大笑道:“我们北上,无非就是想锤炼队伍,顺带着捞点功劳,至于其他的,一概不顾!保存实力才是关键,如果与紫金梁硬拼,我们就亏大了!”
林纯鸿连忙喝止道:“越说越不像话了,听起来我们像是军阀似的。临洺关当然得守,白杆兵也得救,关键要看采用什么方式!采用最适合我们实力的方式!”
陆世明见林纯鸿胸有成竹,心知早有定案,问道:“什么方式?”
林纯鸿拿出木棍,点了点舆图上的一个地方,道:“我们不到临洺关,也不去沙河,我们就去官庄!”
林纯义大喜道:“对对,奶奶的,紫金梁想围点打援,老子们就来个围魏救赵,借机烧掉他的粮草!”
林纯鸿皱着眉头说道:“不过紫金梁精骑三千,行动迅速,要围魏救赵,还得想法摆脱骑兵,我看不如这样……”
……
官庄乃紫金梁的屯粮之所,派了大约五千精锐固守,更何况,三千精骑一直紧密的监视着荆州兵,随时可以对荆州兵发动攻击。
“报……荆州兵离开界河,接替地方军,进驻临洺关!”
紫金梁接报后,点了点头,说道:“嗯,不错,林纯鸿终于动了,现在就看看他会不会从临洺关里出来。再探,一有情况马上汇报!”
……
“报……荆州兵离开临洺关,往朱山方向进兵!”
“什么?林纯鸿往朱山方向进兵?”紫金梁得到探马的回报,大吃一惊,“这林纯鸿不来救援白杆兵,跑到太行山下去干什么?”
紫金梁的问题没有人能回答,部将均用疑惑的眼神盯着紫金梁。
“拿舆图来……”紫金梁喝道。
看了舆图,紫金梁还是对林纯鸿进山的意图琢磨不透。
部将道:“要不我们派兵追袭?”
紫金梁摇头道:“不妥不妥,和他在山里转圈圈,不知道转到何年何月,把沙河围住即可!如果五日内他还不来沙河,我们猛攻白杆兵,他不来也来了……哈哈……”
……
“报……荆州兵进入西石岭后失去了踪迹!”
接报的紫金梁拍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这林纯鸿还真铁了心,一根筋的钻入太行山,到底意欲何为?难道真的是见死不救?
部将说道:“大王,既然林纯鸿把临洺关交给地方军,等于放开了南下的道路,要不我们就吃掉白杆兵,去林县?”
紫金梁沉吟不语,良久,叹道:“我们南下,如果林纯鸿突然从哪个山沟冒出,将打我们个措手不及,我们损失必然惨重。”
说完,立即喝道:“增派人手,立即进入西石岭打探,务必探到林纯鸿的踪迹!”
下完令,又冷笑道:“我看他能在山里躲几天,没有粮草,撑死了呆五天!”
……
进入西石岭,荆州兵松了一口大气,如释重负。在平原地区,面临着三千余精骑的压力行军,让荆州兵痛苦不堪。探马放出至少十里远,将士们随时保持着精戒,即便是铁打的汉子,也无法长期承受这样的煎熬。
山区道路崎岖,荆州兵车步营打了几次埋伏,致使紫金梁的游骑再也不敢进入西石岭,从而失去了追踪的能力。
西石岭并不高,最多称为丘陵地带,但对于骑兵和车步兵来说,攻守优势立即转换,骑兵不敢放手侦察与追袭。这里的路并不难走,千百年来的开发,形成了固定的道路,即便比较坎坷,即便比较狭窄,但对于荆州兵来说,算不了什么。
林纯鸿看着光秃秃的山岗,嘘嘘不已,一路盘算着有何缺失。
紫金梁一个可能就是对荆州兵入山不管不顾,对白杆兵发动最后的攻击,吃掉白杆兵后南下,攻打临洺关,那么林纯鸿就如隐藏于山林的老虎一般,冲向紫金梁,衔尾追之。
如果紫金梁派兵进入西石岭追袭荆州兵,则正中林纯鸿下怀,在山地里,紫金梁的骑兵施展不开,林纯鸿就准备趁机吃掉紫金梁一部,让其肉疼。
如果紫金梁只是对白杆兵进行围困,则令荆州兵加速行军,翻越西石岭,从北面攻打官庄。即便不能彻底毁掉紫金梁的粮草,也足以调动紫金梁的兵马,让其首尾难以两顾。
总而言之,就是“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不能被白杆兵和紫金梁牵着鼻子走。
林纯鸿又想到,盛坤山的意见非常值得重视,在华北,要是没有上千的骑兵,作战太被动了,老是瞻前顾后,放不开手脚。
林纯鸿叹了口气,二百多名骑士,消耗的粮草几乎相当于一个车步营。粮草补给还不是问题,人和马从何而来?私下里在河套地区买马,规模太小,压根不能大规模扩大。
这次,进入西石岭后,林纯鸿就特别希望紫金梁的骑兵追过来,这样就有机会吃掉一部分,得到宝贵的骑士和马匹。
第九十五章 攻打官庄
林纯鸿失去踪迹后,紫金梁坐立不安,不知道荆州兵突然会从何处出现。对于自己不能掌控的情况,紫金梁总有莫名其妙的恐惧。但紫金梁也算沉得住气,他自己安慰自己,荆州兵最多随身携带五日的粮草,五日后,荆州兵如果还在深山里转悠,定然不战自溃。
紫金梁不是没有想到荆州兵会翻越西石岭攻打官庄,但算了算,觉得荆州兵绝无可能在五日内抵达官庄,于是,他只是令三千骑兵严密监视西石岭出口。
林纯鸿就是要打这个时间差,目前,荆州兵正昼夜兼程,冲向官庄!
当初练兵时,林纯鸿坚持的理念就是强大的行军能力!目前,效果正在西石岭得到体现。
山路蜿蜒盘旋,荆州兵散布在群山中,显得格外渺小和微不足道。目前最能影响他们前进不是体力,而是盾车!
道路过于狭窄,到处都是坑坑洼洼,一辆盾车落入坑中,就堵住了后面将士前行的道路。
林纯鸿见了,立即令将盾车推至道路一边,所有人等轻装前行,只留下两哨人马带着盾车缓缓向官庄进发,并沿途收集掉队的兵丁。
“大都督,翻过这座山岗,前面就是平原,离官庄不过十二里!”打前哨的李光祖大声汇报道。
林纯鸿大喜,下令道:“扎营!休息一夜!”
勇士们听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负重四五十斤,一天行走将近六十里,的确不是一般人吃得消。
林纯鸿看着疲累的士卒,得意不已,仅仅只花了三天,荆州兵就走了寻常士卒五日走的路!
……
第二日清晨,勇士们从睡梦中醒来,又变得生龙活虎,个个跃跃欲试,就等着林纯鸿下令冲向官庄,杀个痛快。
“出发!”随着军令的下达,滚滚的人流向山岗蔓延而去。不到一个时辰,勇士们的眼前就出现了广阔无垠的大平原,心情一下子开阔起来,稍事整理队伍,卯足了劲往官庄进发。
几千人的队伍根本瞒不住官庄的守军,守将陈大怀昨日宿醉,正搂着一女子睡觉,被亲卫惶急的声音惊醒,懵懂的问道:“什么荆州兵?从何而来?”
亲卫正准备详细解说,陈大怀一个激灵:“什么,林纯鸿从西石岭冲过来了?”说完,揭开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被子里露出女子白花花的肉。
陈大怀立即下令兵丁各就其位,谨守营寨,口里还对紫金梁大骂不已:“奶奶的,堵着沙河,如何让荆州兵从西石岭过来了?骑兵都是吃屎的啊!”
骂是骂,陈大怀立即派出人马通知紫金梁。
荆州兵到得很快,陈大怀的甲胄还未穿好,一阵阵的喊杀声骤然响起,让陈大怀紧张不已。待属下汇报荆州兵只有三千多人时,陈大怀方才放下了心:“娘的,区区三千人马,居然敢来攻寨,活得不耐烦啦?”
荆州兵没有活得不耐烦,与之相反的是,他们对攻下营寨信心十足!
林纯鸿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之上,用锐利的目光审视着高大的寨墙。他心里清楚,如果不能迅速攻取官庄,局势将变得异常凶险,紫金梁的精骑随时可以赶到,与官庄之贼共同夹击荆州军,荆州军携粮不多,后果不堪设想。
成败在此一举!
“韦悦翔、李光祖!”
“末将在!”
“率领神卫、天武二营全力攻打营寨,务必使贼寇无力出营!”
顿了顿,林纯鸿咬牙补充道:“不计伤亡!”
“诺!”
两将对视一眼,目露决然之色,领命而去。
“林纯义!”
“末将在!”
“开始实施甲计划!”
“诺!”
……
“呜……呜……”悠长、凄凉的牛角号响成一片,荆州军一开始就气势汹汹,采取了蚁附攻城的惨烈战法。
只见两千多将士犹如溃堤的洪水一般,瞬间分散在营寨的四周,如同蚂蚁一般,扛着云梯,挽着飞虎爪,向营寨冲去,喊杀声一阵高过一阵。
眼见离寨墙只有一百五十步,弓弩手停下来,纷纷向寨墙上抛射弩箭。咻咻……夺命的弩箭如闪电般飞往寨墙,将躲闪不及的兵丁射翻一大片!
陈大怀刚爬上寨墙,准备近距离观看荆州兵,就遭到了弩箭的迎头痛击,好在亲卫眼疾手快,用盾牌挡住了弩箭,否则很可能第一轮射击就要了他的老命!
弩箭在盾牌上发出崩崩的声音,让陈大怀暗自心惊:娘的,一百五十步!荆州兵居然能射过来?难道荆州兵都是神射手?
看着越冲越近的荆州军,陈大怀忍不住大怒道:“还击!用弓箭狠狠的射他娘的!”
刚喊完,一支弩箭穿过盾牌间的缝隙,从陈大怀的耳边飞过,让陈大怀和亲卫吓出一身冷汗,亲卫不由分说,立即拉着陈大怀退到寨墙之后。
荆州军的刀盾手和长枪手早已换装,全部着板甲,根本不惧贼寇弓箭的攒射,转眼功夫,就冲到了寨墙之下,纷纷架起云梯,甩上飞虎爪,往墙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