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狂擦去了额头上的汗水,这个曾经的傻小子早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将军,这么多年来的征战,也历练出了他的心境。
“加快速度!”
他大声下令。
他似乎已经闻到了战场的味道。
就在这时候,前面远处一队骑兵飞一般而来,很快那队骑兵就到了近前,为首的人燕狂认识。
正是陈定南。
“陈将军,可是主公派你来催促的?”
燕狂有些急切地问道。
陈定南摇了摇头:“主公下令,这个东西不要送去战场,直接送进凤凰台城里。主公已经派人将凤凰台北门拆开拓宽,明天天亮之前,陨石必须进入城内。”
“进城?”
燕狂一愣:“不是要拉到战场上去吗?”
陈定南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主公是如何打算的,只是派我来接应你。现在前面战事激烈,主公担心洋人的斥候发现你们,所以才派我过来,让你们不要往凤凰台南边走了。”
燕狂点了点头,连忙下令改变方向。
“陈将军,你可知道主公用这个东西准备做什么?”
燕狂和陈定南并驾齐驱,一边催马向前一边问道。
陈定南摇了摇头笑道:“主公在长安城北山发现这个东西的时候,我已经在半路上了。说实话,主公只是告诉我这个东西叫做陨石,什么模样我都不知道,就更不知道这个东西能发挥什么作用了。不过看主公如此重视,显然此物非同小可。”
这话等于没说,燕狂只好压着心里的好奇。
这一路上他小心翼翼的把东西送来,一路不敢有丝毫懈怠。但他真的想不到这个东西能给战争带来什么扭转,看主公的重视程度,似乎这个东西才是最关键的。就算这个东西的威力很强,可难道能灭杀几十万洋人?
……
项青牛急的在城墙上来回踱步,显然早已经忍不住了。他走到方解身边,张了张嘴又忍住,再次来回转圈,转了七八圈之后实在忍不住了:“什么时候让我带着人上去,痛痛快快的杀一场?”
“还不行。”
方解摇了摇头:“让你手下的江湖客都回去休息吧,今日这一战用不到你们。”
“为什么?”
项青牛道:“现在只要我们杀上去,我保证半个时辰之内就能扭转战局。我带着人在前面往前压,你让军队跟在后面,天黑之前,我就能带着人杀到洋人大营里面去!”
“因为我还不了解自己的对手。”
方解再次摇头:“但是对手了解咱们……莱曼知道我手里有轻骑,知道有你们这些修行者,他不可能不做准备。我必须先吊着莱曼的胃口,让他等的心急。他琢磨不透我的想法,就会连他自己的想法也随之改变。我不出杀招,他的杀招就出不来。”
“可是这样打下去,难分胜负啊!”
项青牛道。
方解嗯了一声:“我知道你想第一战就把洋人击败,一天就结束这场战争……我比你还想,但是如果贸然的把所有的手段都用出去,一旦遇挫,再想挽回就难了。你看……”
方解指着远处奥普鲁人的队伍:“现在进攻的洋人,是之前就一直在凤凰台的军队,而不是莱曼带来的军队。他的直系人马,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动。”
项青牛不懂军务,他只是着急。
“放心吧,你会有机会痛痛快快的去杀一场的。”
方解将视线从远处收回来,指了指城里:“去休息吧,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命令所有的江湖客就一直休息。”
项青牛急的一跺脚,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方解再次举起千里眼,看向远处那座高台。他能看到站在高台上的那个人,虽然很模糊,但他知道那就是莱曼。
“到底你藏着什么手段?”
方解喃喃自语。
高台上,莱曼举着千里眼在凤凰台城墙上慢慢的扫过。他看不到方解,即便看到他也不能确认。但是他知道方解一定在看着自己……
“你一定在想,我到底藏着什么吧?”
莱曼自语道:“我也在想你到底藏着什么……你想不到,我也想不到。”
第1197章 火海
别克多忽然发现,自己第一次有了一种毫无办法的无力感。曾经,他总是觉得这些黄皮肤黑头发的汉人和猪样没有任何区别。他认为不需要多久,帝国的军队就会如以往征服其他国家那样征服这个地方,作为占有者,作为主人,他觉得自己和这些汉人多说一句话都是一件很恶心的事。
这是一种长期以来形成的观念,征服者永远高高在上。
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在这片大陆上的征服者梦想似乎要破灭了。
汉人的反击很稳。
没错,是稳。
有用这样一种战术来反击,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而且这种战术目前看起来是无解的。除非奥普人开始撤出战斗,不然汉人反击过来之事时间的问题。
“地鼠!”
别克多怒道:“这就是一群地鼠!”
可他除了怒骂之外,无计可施。
他转头看向高台那边,希望可以得到新的指令。但是显然,就连那高高在上的莱曼皇帝也没有办法应对。
别克多虽然不把汉人当人看,但他很清楚一件事。奥普鲁人的优势在于武器,先进的武器才是在战场上取得压倒性优势的关键。一旦任由那些汉人靠挖战壕的方式靠近,然后近身混战……后果不堪设想。
那些汉人,在近身厮杀的经验上远比他们要丰富的多。
以前,这是奥普鲁人认为汉人野蛮落后的缘故。可是现在,这种野蛮和落后正在威胁着他们的生命。
没有撤退命令。
别克多只能硬着头皮坚持。
他心里忽然有个想法,不敢说出来的想法。
也许,莱曼皇帝并不是永远正确的。之前莱曼下令让他带着队伍往前挺进一百米,然后挖一条横向的战壕出来阻挡汉人……这根本就是急切中不假思索的命令,毫无道理可言。挖一条横向的战壕有什么用?还不是替汉人干活!
如果莱曼知道他此时的想法,一定会亲手杀了他。
别克多不是一个聪明人,也不是一个能灵活变通的人。在这种局面下他没有去理解莱曼命令中的意思,如果莱曼再多告诉他一句话,他就会明白了。莱曼的意思是,挖一条横向的战壕出来,然后用火药阻止汉人继续前进。可是别克多太愚笨,他没有想到。
这只是战场上的一个小细节,但却影响了战局。
别克多很清楚奥普鲁人的优势是什么,是火器。可是在最关键的时刻,他反而忘了这个优势如何使用。
如果别克多下令集中火药包,阻挡汉人之后,立刻阻止军队反扑,甚至可以在汉人挖好的战壕中迅速推进。毕竟在远程武器上,他们有着无法撼动的优势。
但他没有。
所以,战斗进入到了奥普鲁人最不想进行的肉搏。
就在别克多准备不顾军令后撤的时候,黑旗军的士兵如野兽一样顺着战壕扑过来,他们手里的武器是落后的长枪,可是在这种情况下长枪要比奥普鲁人手里的火枪要好用的多!最先扑过来的黑旗军士兵用密集的长枪突击前刺,将堵在那的奥普鲁人戳死,呐喊着的黑旗军士兵悍不畏死的冲进了奥普鲁人的防线。
别克多没有完成莱曼的布置,没能阻挡住汉人过来。
天黑之前。
真正的厮杀开始了。
……
一个奥普鲁人见到自己的同伴被一柄沉重的砍刀将脑壳劈开之后,吓得啊啊地叫了起来,就算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流血,不是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同伴战死,可是从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这样可怕。
脑浆飞流中,那个汉人狞笑着从血雾中穿过来,一刀看向这个奥普鲁人的后背。锋利的刀子切开后背上的衣服,然后将脊椎骨外面包裹着的皮肉豁开,白森森的骨头立刻就暴露在空气之中。
刀锋过处,血肉往外翻卷着。
奥普鲁人哀嚎一声向前扑倒,手脚并用的往前爬着试图逃离死神。他哪里还顾得上后背的疼痛,咬着牙往前连滚带爬的逃跑。
后面的黑旗军士兵怎么可能给他机会,追上去一脚踏在他后背上,然后提起横刀猛的往下一戳。刀锋撕开肌肉穿破了内脏,然后从前胸刺出来又扎进了身下的泥土里。奥普鲁人就好像一条被针钉在地上的蚯蚓一样剧烈的扭动着。
黑旗军士兵将刀子在那个洋人身体里来回拧了几下,洋人的扭动逐渐的平息下来,很快就变成了软塌塌的尸体,不久之后又会变得僵硬。
这个黑旗军士兵抬起头,想寻找下一个目标。
一抬头就看到至少二三十个奥普鲁人组成的一个防御排枪阵列开了火,他身上被子弹穿透,身躯不停的摇晃着向后退了几步。子弹的威力不足以穿透他的身躯,但这正是致命的伤害。
他在倒下之前还在奋力的挥舞着横刀,似乎想把面前的敌人全都砍死。
没有闭上眼睛的尸体倒了下去,横刀却没有离开他的手掌。
二十几个洋人是仓促之间组织起来的,一阵排枪之后击杀了几个黑旗军士兵,立刻后撤准备离开。但是这样混乱的战场上,他们想要轻易离开是不可能的。看到这边有一小队洋人聚集,不少黑旗军士兵朝着这边卷了过来。
黑压压的人群碾过去之后,地上多了几十具尸体。
“杀我家人,夺我土地!”
一个绿林道上出身的东疆士兵拎着一柄沉重的鬼头刀,一刀将面前敌人的半边身子卸掉,然后在挥洒的血水中大步过去,每砍一刀都会带走一条生命。他嘴里愤恨的喊着,喊一句出一刀。
显然,他是个可以修行者的武者,但是因为资质是在有限,修为并不高。但是修为带给他更强壮的身体,更大的力气,和灵活的反应。他在人群中左冲又杀,避开敌人刺过来的武器后刀锋旋转着将敌人的头颅收割。
“老子以前是个强盗,没少干杀人放火祸害女人的勾当。”
他就好像陷入了一种很疯狂的境界似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别的,只有敌人。他自言自语的说着话,手里的刀子却没有停下来。
“以前觉得这样才够潇洒才够强大,这样别人才会惧怕……但是你们来了之后,老子才真正体会到亲人被杀死东西被抢走的痛苦。所以我也就知道了以前那些人有多恨我,老子不想再做那样的人了!”
他一刀下去,将一个奥普鲁人的身体从正中间劈开。
踩着一地的内脏,他大步向前。
“老子在恕罪!”
他将刀子横着一扫,在切断了敌人脖子的同时将人头砍飞。
噗的一声,他的身躯猛的摇晃了一下。
然后他看到自己小腹上多了一个血洞,血立刻从洞眼里往外涌。他将鬼头刀叼在嘴里,然后撕开自己的上衣狠狠的将伤口勒住。他赤裸着上身,眼睛已经变得发红。重新将鬼头刀提在手里,他再次往前冲了出去。
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了血色的脚印。
那是敌人的血也有他的血。
别克多一枪打中了那个骁勇的汉人,他以为那个汉人会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