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想了很久之后认真的回答道:“除了谁要是看方解不顺眼咱们干他妈的,还真不能帮忙干吗了……”
大犬同样认真地说道:“这可是个体力活儿。”
麒麟没明白,但沉倾扇和沐小腰却同时瞥了大犬一眼,骂了一句无耻然后转身就走了,从来没有这么同仇敌忾过。麒麟没明白大犬话里的意思,执着地问道:“狗哥,你说的什么意思?她们两个干嘛走?怎么还是个体力活儿?”
大犬很耐心的解释道:“现在长安城里看小方解不顺眼的人太多了,多到数都数不清。你刚才说谁看方解不顺眼咱们就干他妈的,这事也就咱俩能干,她们俩干不了的。你再想想,那么多人啊,干他妈的……这不是体力活儿是什么,估摸着从头至尾干一遍,明儿你就成我这身板了。”
麒麟又想了一会儿,顿悟。
他使劲瞪了大犬一眼:“流氓无耻!”
大犬撇了撇嘴说道:“开句玩笑你们就说我流氓了,方解在樊固的时候没少跑去偷看孙寡妇洗澡,你们怎么没人说他流氓?”
麒麟回答:“虽然我没和你们一同在樊固城,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方解去偷看那个什么孙寡妇洗澡,一定是你怂恿的。而且,十之七八是你让他踩你肩膀偷看的。”
大犬义正词严道:“怎么可能,每次都是我先爬上墙头再把方解拽上去的……”
樊固。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犬忽然停住,脸色随即变得有些难看。他想起了那个小城,想起了那个小城里的百姓。虽然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和沐小腰藏在方解的房间里很少外出,但对于樊固百姓的淳朴和厚道他也很喜欢。他喜欢樊固的酒肉,喜欢孙寡妇白晃晃的胸脯,但这一切都已经不存在了。
“怎么了?”
麒麟见他忽然沉默下来问道。
“没啥。”
大犬笑着摇了摇头:“麒麟,能不能帮个忙?”
“什么事?”
“帮我出去买些纸钱。”
“啊?!”
麒麟大惊道:“方解今儿考试,你居然要烧纸?”
大犬一怔,随即笑骂道:“这话要是让小方解知道非得跟我拼命不可,我要烧纸是烧给一些故人。他们在我和方解离开樊固之后都死于非命,方解心里一直惦记着。前阵子我就想给他们烧些纸钱,方解沉默了一会儿说还是算了,万里迢迢,烧了纸钱他们也收不到。可我知道,方解心里比我难受。”
“那怎么今天突然想起要给你们那些故人烧纸?”
麒麟问。
大犬一字一句地说道:“替方解烧给他们的,希望他们能收到……在天之灵,保佑方解。”
麒麟一愣,然后使劲点头:“我去买,买一车纸钱回来!”
……
演武院坐落在南城,确切地说是长安城的西南角。距离乾照门不远,而从乾照门出城之后再行三十里,就是演武场。当初太祖皇帝建立演武院的时候,规模比现在要小上许多。随着大隋的国力越来越强大雄厚,演武院的学生也越来越多。最初建立的演武院太小无法容纳那么多人,自太宗开始,演武院已经先后扩建过五次。
等到了先帝在位的时候,因为演武院推演阵法所需要,开始在城外建演武场,历时五年。演武场占地极大,人力堆积起来的土山,密林,河流,小湖,土城,一应俱全。曾经有不少朝臣上书,请皇帝下旨将演武院整个搬到演武场里去,这样学生们也就不必往返奔波。但先帝没答应,当今皇帝也没答应。
两位皇帝回答臣子们的话如出一辙,只是怎么都让人有些不能理解。
“在长安城里的演武院才是演武院,出了长安城的演武院便不是演武院。”
这话说的好不讲道理。
演武院无论在哪儿,都是大隋的演武院。可皇帝就是不允,臣子们也没有办法。后来曾有人推测过,或是因为演武院里千余学生都是大隋的青年才俊,皇帝担心的是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演武院不在天下最坚固的长安城里,损失不起。
但这个观点很快就被人推翻。
且不说外敌想要攻入大隋难如登天,想靠近长安城更是难上加难。即便外敌攻入,难道城外的演武场里就得不到消息?难道就不能将学生们撤回城内?
议论纷纷,但谁也改变不了皇帝的决定。
演武院必须留在城内,已经成了历任皇帝的绝不会更改的坚持。
倒是有一种比较阴暗的推测,人们以为最贴合实际。这种推测认为,皇帝担心的其实是城内出事。演武院里的学生都是大隋的精英,这些人对皇帝忠心耿耿。一旦长安城里出了什么变故,演武院里的学生们就是保护皇帝的很强大的一股力量。这千余学生若是集结起来,爆发出来的战斗力绝对不容小觑。
方解到了演武院所在那条大街外的时候,这里已经人满为患。各式各样的马车都停留在大街之外不得靠近,考生们必须步行走到演武院。禁军在大街两侧设防,刀出鞘,箭上弦,一旦有什么乱子立刻就能制止。
而每到这个时候,长安府也会出动大批的官差,与城防军,禁军联手维持秩序。正因为大部分人都是步行而来,所以骑着赤红马的方解显得格外的显眼。当他骑着马从远处走来的时候,立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主意。
“那人是谁?怎么如此嚣张?大部分考生都是步行而来,即便出身尊贵者也多是离着很远就下了马车。此人竟然骑着马一路而来,看样子竟然是要骑马进玄武大街似的。”
“不似是什么名门望族的子弟,你看那一身寒酸的边军号衣!”
“边军中今年名号叫的响亮的,凤凰台的莫洗刀,安原城的张狂,白水城的王维,还有一个据说是来自西北樊固的方解。莫洗刀他们三个最少也应有二十七八岁了吧,或许三四十岁也没准,看这少年的模样,莫非就是那个在畅春园被陛下召见过的方解?”
“即便被陛下召见过又能怎么样?骑马而来态度倨傲,料来也不是有什么真才实学的。你看人家崔家的崔平洲,裴家的裴初行,还有大名鼎鼎的江南谢家公子谢扶摇,哪个不是步行而来的?”
“说的也是,这也太张狂了些!”
无论如何,方解这次真是高调了些。他骑着那匹高大的赤红马在人群中缓缓而行,虽然面带微笑,可怎么看都带着些许居高临下的姿态。而他身上的边军服饰又太卑微,这强烈的反差让很多人都不适应。
就在方解快到玄武大街街口的时候,忽然被人叫住。
“方解!”
方解回头一看,见是安原城的张狂快速朝着自己追了上来。
他连忙下马,对张狂抱拳道:“见过张大哥。”
“你倒是真醒目,老远我就看着你骑着这高头大马一路走过来。连着叫了你好几声,你竟然都没听到。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吗?”
张狂笑着问道。
“承蒙张大哥关心,已经好了。那日在客胜居里强行运劲昏了过去,倒是让大家笑话了。”
“笑话个屁!”
张狂在他肩膀上锤了一拳道:“那日之后,谁提起你的名字不挑一挑大拇指?能在大内侍卫处卓先生名动天下的画地为牢里不被缚住,这样的手段整个长安城里只怕也找不出多少人来。你给咱们边军争足了脸面,兄弟们提起你都很佩服!”
方解脸微微一红,略微羞涩地笑道:“是太莽撞,不知天高地厚。”
“对了,听说莫大哥直接被选拔进演武院,不用考试了?”
方解问。
张狂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那是朝廷欠他的,陛下那日也说,论军功莫大哥就算被封为别将也不为过,本来在凤凰台的时候他就军功卓著,再加上东楚那事,朝廷若不给一个交代,只怕也会寒了许多人的心。”
“不管怎么说,值得恭喜。”
正说着,方解就看见莫洗刀迎着自己大步走过来。
“方兄弟,张兄弟,老子来给你们助威了!”
……
“莫大哥,那个王定后来怎么样了?”
方解和莫洗刀张狂并肩而行,也不理会旁人对他指指点点。
“听说陛下下旨,将王定夺去了爵位,甚至连王定他爹的官职也一并被罢了,爵位也被摘掉。王定因为对太祖遗物不敬,试图谋杀大隋有功之臣被大理寺拿下,据说往江南去的钦差已经起行,估摸着这次王家不会好过了。”
莫洗刀摸着自己的刀疤脸笑着说道:“真他娘的解气!”
“王维呢?”
方解又问。
听到这个名字,莫洗刀的眉宇间闪过一种很浓烈的厌恶:“别提那个家伙,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被重罚,只是被取消了参加演武院考试的资格。从旅率降为队副,应该是回白水城了吧。”
“他活该!”
张狂骂道:“这种见利忘义的东西,根本就不配穿咱们的边军号衣!”
方解笑了笑道:“陛下应该是念着他的功劳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方解心里忍不住一叹,江南王家这次肯定是要倒霉了。虽然王家这些年没出过什么显贵人物,但数百年世家的底蕴还在。虽然在朝中已经不能占据一席之地,可家有巨富啊。眼看着就要对西北动兵,正是朝廷需要大笔银子的时候。陛下刚好借着这个由头,将王家的巨富一股脑都收没了,虽然无法估量是多大的一笔财富,但对于战争来说应该也能起到一定作用了。
由此可见,陛下对这次西征看的有多重。
为了补贴国库,竟然不惜对王家这样已经逐渐没落的世家动手。
正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忽然人群里有个女子发花痴般的尖叫一声:“快看快看,江南谢扶摇谢公子在那边!好帅气,好有风度!”
“谢公子,看这边啊。”
立刻就有几个女子喊了几句。
方解顺着那些花痴女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正和几个同伴交谈着什么,听到那些女子喊,那谢公子朝这边转过头,然后抱了抱拳,显得风度翩翩。
“妈的。”
张狂看着谢扶摇拍了拍方解的肩膀压低声音骂了一句:“绣花枕头一个,我怎么瞧着都没你帅!”
虽然声音低,但还是被那几个花痴女听到了。立刻,几双愤怒的眼睛就朝着张狂和方解这边看了过来。方解看着那几个女人恨恨的表情,忍不住叹道:“我说张大哥,你就别帮我拉仇恨了行不?”
第0115章 演武考(二)
演武院坐落在玄武大街正中,大门靠右边的街道上已经人满为患,熙熙攘攘都是准备进门考试的生员。而大门左边则显得稍微安静一些,从左边进入玄武大街的都是今日来观礼的官员或是显爵。
方解牵着赤红马和张狂莫洗刀一路挤过来,可是没少遭白眼。那匹高大的赤红马,也不知道把多少人给挤到一边去了。尤其是那些锦衣公子,纷纷避让唯恐那马碰脏了自己的衣服。富家豪绅的子弟大多乘家族的马车而来,可没进玄武大街马车就规规矩矩的停在路边。牵着一匹马往演武院大门这边走的,只方解一个。
快走到大门的时候,忽然前面一阵噪杂传进方解的耳朵。他顺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原来那嘈杂是因为自己。他暗道了一声果然不出意外,还没进演武院的大门就有人等不及要干点什么了。
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公子找到演武院大门口迎客的一位教授,指着方解这边大声投诉:“怎么还有这么不懂规矩的人,别人都走路来演武院考试以示尊敬。可那边那个人牵着一头畜生,占了生员走路的道圣何体统?第一这是对演武院的不敬!第二,这是对先生您的不敬!先生,我请求你处置那人!”
虽然人多,但这声音还是清清楚楚的传进了方解的耳朵里。张狂看了看他,有些担忧地说道:“在街口的时候我就劝你把战马留下,找人看管。可你偏偏不听,非得牵着马一路往里走。这下倒是好了,若那先生真来教训你倒是不好解释。最担心的,是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万一那先生记住了你,考试的时候有所针对……”
“无妨。”
方解笑了笑,牵着赤红马继续前行。
因为前面那锦衣公子的喊声,四周几百双眼睛都看了过来。大部分身穿锦衣的年轻男子都对方解投来或是愤怒或是蔑视的眼神,倒是军队出身的生员似乎没什么反应。而那些边军更是因为吵闹而看到了方解,纷纷过来打招呼。
方解一一抱拳回礼,左一声哥哥右一声哥哥叫的极亲切。边军多是粗人,而且有了交情说话也就比较随意。其中夹杂这什么他娘的他奶奶的之类的粗话,让那些锦衣公子们听了更加的厌恶。
一大群边军士兵围上来,方解俨然成了领袖一般。
站在演武院门口迎客的教授眯着眼睛看了看方解这边,表情倒是没有任何变化。他对那控诉的锦衣公子点了点头说你先去交验身份,我自会处理。那锦衣公子看着方解冷笑了一声,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一边等着看笑话。
身穿月牙白颜色长袍的演武院教授等方解到了身前,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后问道:“我是演武院的教授言卿,这位生员,为什么要牵着马前来?刚才有人说你的畜生占了人该走的路,不好。”
方解站住,先是躬身对那教授行礼。
“学生方解,见过先生。”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