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秦国公乃是国家栋梁,为我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就算偶有差错,你我身为同僚,应当加以劝诫,却不可火上浇油!要是因为你的话,秦国公也身中剧毒,我大唐就会痛失一员大将!你孙伏伽,也会成为大唐的罪人!”
“魏大人,您这话说得不对!如果药方确实有问题,秦国公就是意图行刺皇后,最轻也得是个斩立决,又关我孙伏伽什么事?如果药方没有问题,秦国公试药不但会安然无恙,还能为自己洗脱冤情,岂不是一举两得?”
……
……
不愧是状元之才,孙伏伽能力暂且不论,但是这口才着实不错。与魏征你来我往,不落下风!
后来,韦挺、李道宗、孔颖达乃至勋国公张亮,都加入了战团,这些人倒是非常有良心,想当初郭业在处理神僧罗迩娑婆案子的时候,对他们网开一面。现在他们投桃报李,也站在了郭业的一边。
这下孙伏伽可不得了了,舌战群儒,把朝廷的几位大佬骂了个狗血淋头!什么趋炎附势打压忠良呀,什么尸位素餐姑息奸佞呀,什么狠说什么,什么难听说什么,就差开口骂大街了。
按说孙伏伽再厉害,他也不是诸葛亮,对付这么多饱学之士,也得力有不逮。奈何郭业这一头有硬伤。事实胜于雄辩,卫国公李靖已经在喝了药之后残废了,此事人尽皆知。
大家都位高权重的,总不能睁着眼说瞎话,不承认这个事实。
那接下来的问题,就不是争论郭业到底有罪没罪,只能争论郭业的罪大罪小。
孙伏伽的心里头,此时就是一个字,美!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风光过。平时,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哪曾正眼看他?现如今,一个个被他驳了个哑口无言!今天,咱孙伏伽算是露脸了!
至于事后的报复?魏征整天对皇上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皇上也没拿他怎么样呀,现在都做到中书令了!
以后别说报复了,哪怕给咱升官升得慢一点,咱都能说是他们挟私报复!堵着他们家门口去骂!不给咱点好处,就别想过关!
眼看着孙伏伽就要大获全胜,猛然间听人咳嗽了一声,道:“众位,还请听某家说一句话。”
众人回头望去,正是这件事的正主,秦国公郭业!
郭业道:“众位大人的心意,郭某心领了!不过,我郭业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药方绝对没有问题!愿意亲自试药!”
说完了,他双膝跪地,道:“陛下,看在微臣往日里稍有薄功的份上,还请您准许微臣试药!”
李二陛下眉头紧皱,道:“郭爱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便那药方真有问题,朕也相信你是无心之失,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又何必如此着急证明自己?”
孙伏伽道:“陛下此言差矣!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何况是秦国公?如果秦国公的药方真有问题,理应按律治罪!”
他这话也好反驳,古代的刑法就有八议之说。议亲,议贤,议能,议故,议功,议贵,议勤,议宾。符合这八个条件的任何一个,都可以减罪。
郭业乃是秦国公,可以议贵。又为大唐立下了不少功劳,可以议功!还娶了柴郡主为妻,说议亲也能说的过去。李二陛下要是再不要脸一点,议故,议贤,议能,议勤,议宾,这五条也能生拉硬拽扯地攀上去。
那样的话,郭业别说这点小事了,就算真的意图谋反,最后也得来个无罪释放!
但是,李二陛下毕竟是千古明君,还真拉不下这个脸来。
他说道:“就算秦国公有罪,也罪不至死。喝了那个药方上的药,却有性命之忧。朕为圣明天子,岂可以非刑杀人?”
“陛下此言差……”
李二陛下随手就把一个砚台扔了过去,道:“我差你个头哦!你是不是又想说朕说错话了?”
见李二陛下动了真火,孙伏伽心里也有点害怕,但是为山九仞,岂可功亏一篑?现在软了,那之前得罪那么多朝廷的重臣不就白得罪了吗?
孙伏伽牙一咬,心一横,道:“陛下,只要秦国公愿意认罪,到底如何处罚,恩自上出,微臣不敢置喙。但是秦国公一直不肯认罪,毫无悔改之心,陛下再这么轻轻放过,恐怕寒了天下的忠臣义士之心!也有伤陛下的令名!”
李二陛下听了这话,微微点头,道:“是不是只要秦国公愿意承认是无心之失,以后的事情你就不管了?”
“呃……也可以这么说。”
“那好!”李二陛下又对郭业道:“秦国公,你就承认了吧。这件事说破天来,不过是好心办坏事,幸好也没酿成什么严重的……”
说到这里,李二陛下说不下去了。卫国公李靖身体残废,难道这后果还不严重?他转移话题道:“呃……总而言之,朝廷会对你有所优容的!”
郭业脖子一挺,道:“陛下,你这是什么话?莫非您就认准了我的药方有问题了?没想到我郭业为您出身入死立了那么多功劳,在家母的丧期,还为您东奔西走,找来了解药的药方。现在,您竟然怀疑我的药方有问题?实在是让我这样的忠臣寒心!”
李二陛下本来一片好心,结果郭业不但不感激,还把自己给顶了回来,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道:“事实俱在,你还敢抵赖?你要是一意孤行,朕就,朕就……”终归到底,他还是舍不得这个心腹爱将,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尉迟恭也在一边劝道:“我说兄弟,你服个软算什么,为了些许小事,就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实在是不值!听老哥哥一句话,给陛下认个错,这事儿就算完了!”
孔颖达咳嗽一声,道:“秦国公,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您要是再这么死鸭子嘴硬,老夫也帮不了你了!您自求多福吧!”
……
……
满朝文武七嘴八舌一致想劝,没有一个人站在郭业这一边!
孙伏伽心中暗想,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退一步海阔天空!自己稍微让步,就让郭业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咱不愧是状元之才,有谋略,有心机!
他又给郭业加了一把火,道:“秦国公,事到如今,孰是孰非,已经很明显了。这次,是您真的错了!要是没有我孙伏伽,你还可能蒙混过关。但是现在,嘿嘿,对不住了!”
郭业冷笑一声,道:“孙大人,你也太自信了!我来问你,假如我喝了药没事,你又作何解释?”
第1548章 跳了,埋人!
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解释!
郭业喝了药没事,也只能说明,解药的药方没毒。但是,那又怎么样?关孙伏伽什么事?
但是经过一番舌战群儒,再经过郭业的一翻激将,孙伏伽的信心爆棚,完全把这件事当成了自己和郭业的私人恩怨。而自己,可是站在了稳胜的那一方!
他微微一笑,道:“秦国公,您别吓唬我。我乃是武德五年的状元,拿了陛下这么多年的俸禄,就该粉身以报。如果事实证明了您的清白,我孙伏伽愿意承担诬告之罪!”
郭业心说,你愿意承担诬告之罪,关你是状元屁事?这不合逻辑啊!
他哪知道,人家孙伏伽平生最得意之事,就是中了状元。不把这事情找机会说一说,简直是浑身的不自在!
正在这时,小太监又来了,道:“陛下,卫国公李靖求见!”
李二陛下心中一动,这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来了?难道说孙伏伽这么不依不饶的,是受了李靖的指使?如果那样的话,可就不好办了!李靖毕竟是苦主呀!
李靖上殿和其他人可不一样,他是坐在一张椅子上,被人给抬上来得!
他冲着李二陛下微微点头,道:“微臣重病在身,不能对陛下施以全礼,还望陛下恕罪!”
李二陛下看了他这个扮相,也是吓了一跳,道:“李爱卿,你这病可越发得严重了!”
“谁说不是呢?陛下,微臣的左腿前几日还能勉强支应,现如今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想不到微臣这个年纪,就得缠绵于病榻,不能为国效力。每每想到这里,微臣就痛不欲生!”
“李爱卿还请且放宽心,朕已经派人去请孙思邈老神医,等他来了,兴许就能让爱卿的身体康复!”
随口敷衍了几句,李二陛下又问道:“李爱卿,你的病这么重,为何不在家中好好调养身体。这时候上殿,究竟所谓何事?”
李靖道:“微臣今日前来,有两件事请陛下做主!”
“卫国公请讲!”
“第一件事,就是请陛下恩准微臣告老还乡。微臣这个身子,恐怕是不成啦。现在就想回老家享两天清福,还望陛下允准!”
李二陛下不置可否,道:“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就是请陛下做主,为微臣重重地处罚秦国公郭业!微臣今日这幅样子,都是拜他所赐!您不把他给办了,微臣死不瞑目!”
郭业干笑一声,道:“卫国公,您的腿真的不能用了?”
“我李靖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跟你开这种玩笑不成?”李靖怒气冲冲得说道。
郭业道:“即便您的左腿真的残废了,也不一定是我郭业之过吧?卫国公,您不要冤枉了好人。要不是我郭业的药方,您现在还昏迷不醒呢,别说腿了,全身都动不了。”
“哼哼,就算我能够清醒,有你的药方之功。但是,我的腿残废了,你又怎么说?你要是能把我的腿治好,我李靖愿意向你磕头认错。要是治不了……你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郭业叹了一口气,道:“卫国公,这就是您不讲道理了。您有没有想到另外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可能您的腿根本就不是我这药方害的,而是那个长生不老丹害的。我的药方只是把您给救醒了。你这腿部的残疾,根本就跟我郭业无关呀!”
李靖道:“秦国公,您可真会说话,老夫都被你说动了。不过,口说无凭,您敢不敢玩点有真凭实据的……”
郭业疑惑地问道:“真凭实据?什么意思?”
李靖一伸手,身边的长随就递给了他一个陶罐。李靖把陶罐打开,道:“秦国公,我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不管你这次如何虚言狡辩,都得把这副汤药喝下去!假如你喝了没事,就算老夫错怪了好人,要是你喝了也残废了,甚至死了,嘿嘿,那也是你咎由自取!”
“药?这到底是什么药?”
“秦国公何必明知故问?这就是按照您那个药方熬出来的药!既然您对您的药方那么有信心,您给我喝喝看!”
李二陛下忙道:“不可!万万不可!秦国公,不要意气用事!”
郭业可不管那个,接过陶罐来,一饮而尽。
紧接着,郭业就是脸色一变!
孙伏伽见状,哈哈大笑,道:“秦国公,想不到您为了面子,连自己的生死都不顾了!怎么样,剧毒发作了吧?”
啪~~
尉迟恭冲上前去,抡起巴掌,就给孙伏伽来了一个大嘴巴,道:“卧槽尼玛!我兄弟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要你全家的性命!”
“你敢?”
尉迟恭牛眼一瞪,道:“建成元吉都是老子亲手宰的,你说我敢不敢?”
“陛下,陛下救我!”
李二陛下厌恶得看了孙伏伽一眼,转而对郭业道:“秦国公,你现在究竟如何?”
郭业面露痛苦之色,道:“陛下……这药……这药……”
“怎么样?”
“太苦了!微臣实在是受不了?”
“啊?苦?”李二陛下眼前一亮,道:“这么说来,你没事?”
“当然没事!微臣的药方乃是救人的,又不是杀人的,怎么会有事?”
孙伏伽先是面色骇然,转念一想,又恢复了平静,道:“秦国公,您现在尽管嘴硬吧。毒药灌下去,怎么可能那么快生效?等过一会儿,毒药发作起来,可就有您受的了!”
郭业也不理他,问李靖道:“卫国公,您怎么说?”
“这……我觉得孙大人此有道理!”
“哦?那我有件事要请教一下卫国公,您喝下药之后,是多长时间清醒过来,又是什么时候发现左腿行走不便的?”
李靖身后的长随答道:“我家老爷,喝下解药,两个时辰以后就苏醒了,当时就发现左腿有问题!”
“那就行了!孙大人,我也不说两个时辰,三个时辰了,咱们明日早朝再见!”
“哼哼,希望到时候,是您亲自走过来,而不是被人抬过来!”
“借您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