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她从袖兜之中,把郭业送的玉佩拿了出来。此时她也顾不得郭业的叮嘱了,道:“这是秦王千岁给我的定情信物,上面还写着他的名字呢。”
徐张氏接过来仔细观瞧,道:“这块玉佩倒是好东西……不过……”
她忽然变颜变色地说道:“你是不是给那秦王占了便宜了?我的傻侄女呀,你真是太傻了!”
“婶娘,您瞎说什么呢?我现在和秦王清清白白的。”
“我瞎说?你要不是被他占了便宜,他怎么会给你这么好的玉佩?”
“我刚才不是说定情信物吗?”
“定情信物?我呸!我呸呸呸!你哄鬼去吧。如果这要真是定情信物。那秦王但凡有点良心,就不该然你们姐妹两人独撑这场丧事。就算他自己不来,派一些手下过来,一点都不过分吧?”
徐张氏把嘴一撇,继续道:“这种事我见的多啦,痴情女子负心汉,不外如是。你想着这是定情信物,人家男方那里,觉得这是度夜之资!你是被骗啦!”
“对了!你都不清白了,也不知道人家还要不要,这下可麻烦了!王郎中要是一生气,我们家有良升迁的事不就黄了吗?你怎么那么糊涂呢!”她一边讲着一边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
徐婉争辩道:“姐姐才不傻呢!姐夫今天一定会来的。”
“来来来,来个屁呀!你个小贱~货胡说八道什么……诶,有了!”
她忽然眼前一亮,道:“你不清白了,婉儿清白呀。虽然年纪小了点,总也聊胜于无。这样吧,你们姐妹收拾收拾,今晚就跟我过去!”
徐惠直气得浑身发抖,道“徐张氏,我敬你一声,叫你一声婶娘。不敬你的话,你算什么东西?家父尸骨未寒,你就如此作态,算什么长辈?你简直禽兽不如!”
“哎呦喂,小娘子脾气够大的呀!但是这脾气大可不能当饭吃。”
徐张氏冷哼一声,道:“明说了吧,要你的不是那个什么老光棍,他只是一个幌子罢了。实际上却是王郎中,甚至很可能是齐王!你这细胳膊,还能扭得过大腿?”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难不成他还敢强抢民女?”
“我说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你这个情况,还能有什么好归宿不成?嫁过去之后,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是吃穿用度哪样少得了你的?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徐惠道:“不必多言。这些话您敢说,我不敢听。怕只怕污了我的耳朵!”
“你……还反了你了!”徐张氏冷笑道:“你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现在你父亲死了,我家有德就能做这个主。等丧事办完,就把你捆了送过去。”
“你想得美!你们家和我们家都快出五服了,凭什么给我做主?”
“凭什么?凭的就是势力!我倒是要看看,谁会为朝廷钦犯出头?谁会为了这事惹了齐王殿下?”
徐婉虽然听不甚明白,也知道这位婶娘在欺负姐姐,道:“坏人!你是坏人!等我姐夫来了,我让他打你。”
“你姐夫?嘿嘿,你说的是秦王,他算是来不了啦……小娘子,我看你是要换一个姐夫喽!”
笃笃笃~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有人高声道:“贤侄女是在里面吗?徐有良求见!”
徐张氏大声道:“是在这里,跟这个小贱人那么客气干什么?快进来。”
帘栊一挑,徐有良进来了。
徐张氏马上恶人先告状,道:“我说当家的,你到底管不管?我好心好意,给她们指点明路,她们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对我污言秽语,这两个小贱人也太没教养了!”
徐优良摆了摆手,道:“别说了。”
“不,我要说。她们就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还想着嫁秦王呢?哪有那好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闭嘴!”
“闭什么闭?我今天一定要好好的代她们的父母好好地管教管教她们。”
徐张氏见丈夫来了,有恃无恐,捋胳膊挽袖子就要动手。
啪~
徐有良再也忍不住了,抡圆了巴掌,就给了徐张氏一个嘴巴子,道:“反了你了,竟然敢对贤侄女动手?”
徐张氏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道:“你……你敢打我?你个没良心的,你敢打我!”
“我打你那是为了你好!贤侄女是你能动得的?真是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胆。你今天动了人家一根手指头,不光是你,恐怕咱们全家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我这个工部员外郎也算是当到头了!”
然后,他低声下气地对徐惠道:“贤侄女,你叔叔没啥本事,娶了这么一个败家娘们。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叔叔代她给你陪不是了。”
徐张氏瞪大了双眼,道:“当家的,你怎么了?咱们在家不是说的好好的……”
“说什么说!”徐有良赶紧阻止道:“秦王千岁来了!咱们这贤侄女算是攀上高枝啦!”
第2046章 徐府定计,白昼星现
“啥?秦王来了?真的假的?”
“此乃我亲眼所见,那还能假的了?”
然后,徐有良又对徐惠道:“贤侄女,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梳洗打扮一下,随我去见秦王千岁。”
此时徐惠的心里面如同开了两扇门似的,别提多敞亮了,就连徐张氏那可憎的面容,在她的眼中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道:“那……我先去洗把脸。”
趁着他梳洗的功夫,徐张氏在她身后就唠叨开了。
“贤侄女呀,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长安城第一才女,那岂是谁都能做的?”
“今日您能有这么好的归宿,你那父母的在天之灵一定会为你高兴的。我们这些亲戚也是与有荣焉。”
“那秦王还了得?论权势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论家财,恐怕皇帝老儿比他也得逊色三分!贤侄女你嫁了他可是享了福了,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坐的是八抬大轿,戴的是奇珍异宝。”
“不过呢,话有说回来了。你发达了可别忘了我们这些穷亲戚呀。你那叔叔在长安混了这么多年,不过是工部员外郎,也太寒颤了。还有你那个没用的哥哥,现在也没个功名……”
“如果有机会的话,您给秦王吹吃风,三五句话的事儿,你婶子我一辈子记着你的大恩大德!”
……
徐张氏唠叨个不停,徐惠只是不理。
她略微梳洗了一下,站起身形,淡淡地回道:“知道了,再说吧。”然后施施然,领着徐婉一起去见郭业。
徐张氏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脸色不由得充满了羡慕嫉妒之色,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不知说什么好。
徐有良道:“行了!刚才你把人家得罪苦啦。人家又不傻,哪能这么快就回心转意?”
“你埋怨我干什么?该怎么办不是咱们在家商量好的吗?谁知道这小丫头竟然真的搭上了秦王的路子。早知道如此,我又何必枉做小人?秦王可比齐王好多了。”
“唉,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总而言之一句话,咱们之前办的事是挺没良心的,现在只能尽力补救。”
“怎么补救?”
“当然是以心换心了。人心都是肉长的,徐家现在没什么亲人,咱们以后好好待人家,迟早她会回心转意的。秦王拔根汗毛都比咱们的腰粗,只要功夫到了,咱们家总能飞黄腾达。”
“也只能如此了。我这就赶紧去帮忙,力争把徐家的这场丧事办得风风观光的,徐惠看了定然心里欢喜。”
徐张氏打算的是挺好,但是到了现在,操办丧事还能轮得上她?
秦王驾临徐府给徐孝德吊唁,并且承认和徐惠婚约。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长安城!
这则消息,至少说明了两点。其一,徐家算是从谋反的案子脱身了,要不然秦王不可能前来吊唁。其二,徐惠苦尽甘来,今后贵不可言。
事实上,徐惠就算是入宫,都不会这么被人看好。皇宫之内的女人太多了,谁知道她能不能受宠?就算真的受宠了,还有后宫不得干政呢?她又能为自己出几分力?
但是做了郭业的小妾可就不同了,秦王怜花惜玉天下闻名,徐惠受宠简直是一定的。枕头风一吹,什么事办不成?
这世上只有后宫不得干政一说,可从来没听过后宅不得干政!
世上跟红顶白的人太多了,霎时间,徐府的门前车水马龙,拥挤不堪。
什么叫徐孝德的同僚,哪个是徐孝德的朋友,同窗同乡同年,该来的都来了!至于徐氏族人,那更是蜂拥而至。已经吊唁过又告辞离去的,此时也厚着脸皮重新到来。
甚至很有一些只是和徐孝德有一面之缘,谈不上什么交情的人,也来到灵堂嚎啕大哭,诉说与徐家有多么深厚的情谊。
丧礼需要的东西,招待人们需要的陪客、吃食,此时哪还用得着徐惠操心?自有人帮她办的妥妥当当,漂漂亮亮。
每个人见了她,既要表现的足够悲痛,还要花尽心思说上些奉承话,也真够难为他们的。
徐惠知道这一切都是拜郭业所赐,看向他的眼光中,更是充满了柔情蜜意。
徐婉儿盯着郭业瞅了半天,道:“你就是我姐夫?”
徐惠赶紧介绍道:“夫君,这就是我妹妹,单名一个婉字。”
“好可爱的小姑娘!”郭业把她抱了起来,道:“不错,我就是你姐夫,怎么样?满意不满意?”
“不满意,你来的太晚了。我们都等了你好几个时辰了。”徐婉儿道。
郭业赶紧把事情的经过解释了一遍,道:“不是我故意拖延,实在是各种阴差阳错,险些误了大事,还望娘子原谅。”
徐惠道:“夫君能来已是万幸。妾身怎么会怪你呢?你看这满院子的宾朋,明着是为家父,其实是为了夫君。不过,虽然明知道是假的,妾身看了还是很开心。谢谢您给了家父死后哀荣。”
郭业摆了摆手,道:“都是一家人,不用说什么客气的话。另外……”
他一咬牙,道:“有件事我挺对不住你的。”
“什么事?”
“恐怕我不能为岳父报仇了。陛下觉得崔仁师有大功于国,不忍心让他落个没下场。所以,会派人劝他告老还乡。换句话说,不会因这个案子治他的罪。”
徐惠想了一下,幽幽一叹道:“这个案子的幕后主使是齐王?”
“呃……”郭业点了点头,道:“正是,惠儿你真聪明。我知道这事对你们徐家非常不公平,只是……”
“您别说了,我都知道。”
徐惠道:“想要齐王给我的父兄抵偿兑命,妾身还没那么幼稚。只能怪家父命不好,或者说……是我拖累了他们,要是没有芙蓉园文会,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郭业安慰道:“惠儿不必太过自责,这事本来就是齐王的错,你不必强扯到自己的身上。另外……你想要报仇,也未必没有机会。”
“莫非夫君打算帮我报仇?”徐惠想了一下,还是微微摇头,道:“还是算了。怎么说齐王也是陛下的亲儿子,弄不好了,还得把您搭进去。我失去了父亲和兄弟,再也不能失去你了。”
“没那么严重。齐王倒行逆施,越来越疯狂了。他就如同扑火的飞蛾,即便我们不管,他也会自己送命。”
“您指的是……”
“三五年内,齐王必反,到时候,我会创造机会,让你亲手报仇。”
“那他要是不反呢?”
“嘿嘿,没有机会,就给他创造机会。他就是大唐的一颗定时炸弹,早炸了早好,能够受控制的爆炸最好。”
“什么叫定时炸弹?”
“呃……这不重要。总而言之,我答应你,一定会给你机会,手刃此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