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脸色急剧大变,双眼变得如血水一般的通红,猛然跑到客厅墙壁跟前,走到悬挂在壁上的一把看似分外名贵下边,伸手猛然一拔……
嗡~~
一道冗长利剑出鞘之声,如龙吟一般绵绵不绝,端的不是凡品。
杨泰把剑而出,冲着客厅的圆柱胡乱劈砍,口中嘶声吼道:“啊……我不服!我不服!!!”
“我乃大隋皇室,我乃靠山王杨林之后,岂能如此轻易言败?”
“叛我者,必死!”
“桑巴,我要把你挫骨扬灰!!!”
“本将不会败,不会……”
此时的杨泰挥舞长剑劈砍圆柱,剑剑入木三分,砍得圆柱嘎吱作响,脸色潮红双目失神,状如癫狂。
砰!
右臂挥舞间,抬手不小心将自己的兜盔打落在地,发簪扯断顿然披头散发,狰狞恐怖更似疯子。
“不会的,不会的,本将军还有偌大一个马场,还有大隋宝……保叔,保叔呢?”
杨泰突然声调更加高亢,冲着客厅之外凄厉喊道:“保叔,保叔,你在哪里?只有保叔,才是真正忠心本将军的。来人,来人……”
“报,报~~大将军!”
突然一个亲兵模样的士卒奔进客厅之中,单腿跪地拱手喊道:“禀报大将军,唐军与吐蕃奴隶军,离,离城仅有一里,如,如何……”
“保叔呢?”
杨泰仿佛对亲兵的报信置若罔闻,暴戾地挥手打断了他的禀报,披头散发提着长剑,走到他的跟前,眼神直勾勾都问道:
“保叔呢?保叔在哪里?去把保叔给本将军找来。哈哈,我们还未输!!!”
那跪地的亲兵显然已经被杨泰的疯癫给吓到了,不可置信地抬头仰望着他,脸色堪忧地咽了口唾沫,弱弱说道:“禀报大,大将军,保叔,保叔早已阵亡。”
砰!
杨泰猛然一脚踹在那亲兵的胸口,将他踹翻在地,再次声线凄厉地喊问道:“该死,你说什么?”
“啊?”
那亲兵捂住胸口,脸色有些痛苦,显然刚才胸口挨了杨泰一脚,伤得不轻。不过,痛苦的脸色中夹杂着害怕,蠕动着屁股缓缓朝着客厅外挪去。
蠕动后退的同时,嘴里还是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保叔已死,大,大将军,图瓦城,要,要不保了!”
“你胡说!”
砰砰砰,杨泰再次提剑上前几步,猛然举起手中长剑对准仰倒在地的亲兵,朝着他的胸口狠狠往下一扎。
噗嗤!
长剑贯胸而入,溅起三尺高的血水,喷洒杨泰一脸,更是狰狞诡异。
那多嘴亲兵愣是一声惨叫都未来得及,便一命呜呼,垂下脑袋气绝而亡。
杀完自己的亲兵之后,杨泰仿佛冷静了下来,蹲在地上看着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亲兵,双眼爆睁,一副死不瞑目的神情。
盯了死尸许久之后,杨泰轻声摇头说道:“乱我军心,你该死!”
“哈哈,保叔都死了?本将军还有谁可以信?”
“败了吗?本将苦心经营十几年,一朝一夕间,竟然全盘皆输?”
“不对,你这小小贱兵,肯定在乱说,我堂堂大隋皇室后裔,靠山王之后,怎会轻易输给别人?”
“哈哈哈……”
疯了,杨泰猛然起身,对着虚空挥舞着乱剑,不忘仰天狂笑,真的疯了。
噌噌噌,
几个亲兵突然跑进客厅,想查探情况来着,突然见着杨泰披头散发在客厅中挥舞长剑仰天狂笑,又见着地上躺着一具血水汩汩而流的尸体。
竟然是他们袍泽弟兄的尸体。
赫然杨泰手中挥舞的长剑,还吧嗒吧嗒淌着血水。
唰~~
几个亲兵见状,纷纷彼此对视,眼神中充满了惶恐与害怕,仅仅对视一番之后,立马不约而同地拔腿朝着院子外头跑去。
一边撒腿狂跑,一边不忘张臂大喊:
“疯了,杨大将军疯了!”
“弟兄们,赶紧逃命去吧,大将军完了!”
“开城门,迎唐军,我们还有活路……”
……
……
客厅中的杨泰显然根本不关心外头院子乱成什么样,而是自顾提剑在客厅中胡乱劈砍和发疯。
发疯了许久之后,突然驻足停罢了下来,环顾了一眼装饰得格外奢华大气的将军府客厅,最后走在客厅墙壁上裱好的一副巨大的山水画之下,沉默下来静静地观赏着。
这幅巨画中,有高山峻岭,有名川大河,有巨鹰翱翔俯视万里河山。
看巨画右下角的印鉴,好像出自乃祖靠山王杨林的手迹,画名取为《万里江山在足下》,果真波澜壮阔,气象万千。
盯了这幅画许久,杨泰嘴角一扬,握紧手中长剑,陡然长笑了起来,这声长笑不似刚才那般癫狂,多了几分颓然。
“本将乃是大隋皇室,血统高贵,岂能让凡夫俗子染指?”
“本将的命运,谁也无法掌控!”
“哈哈……我杨泰的生死,只有我自己才能决定,其他人,哼,休想!!!”
第239章 死得真够体面!
咯吱,咯吱咯吱……
酸牙的绞索声儿断断续续响起,图瓦城正门那座吊桥徐徐被放下,将与外界隔绝的图瓦城再次连通。
砰!
吊桥彻底放平,架在壕沟之上。
图瓦城,中门大开!
此时,
陇西军已经抵达图瓦城下,面对这突然放下的吊桥,无论是准备越过壕沟强行攻城的两千陇西儿郎,还是郭业等人,都是极为错愕。
奶奶的,郭业诧异地看着纷纷从城头上自发走下来的守城隋军,个个脸色颓废如丧考妣,仿佛死了亲娘似的颓废中带着些许惊惶。
更有甚者,已然将手中戈矛,盾牌,弓矢纷纷丢弃在地,透着浓浓求生的眼神看着仅有一桥之隔的陇西军。
这下,郭业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些守城的隋军是想不战而降啊!
郭业看明白,其他人亦如庞飞虎,甘竹寿等人亦是看清了情势。
纷纷猛吞口水心中惊呼,天底下还有这般容易之事,不说咱陇西军鸿运当头,还真说不过去了。
程二牛竖起手中囚龙棒,砰砰戳地,喜出望外道:“奶奶的,俺以为这次又要强攻猛打来着,这帮隋军竟然主动开城门投降,小哥,咱是不是赚大发了?”
郭业呵呵一笑,对着程二牛,还有庞飞虎等人晒然笑道:“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上伐谋之计,看来,图瓦城中出状况了。”
其他人未懂,庞飞虎率先反应过来,惊呼问道:“小哥,你是说图瓦城杨泰出了事儿?还是说隋军内乱?”
“呵呵。”郭业也吃不准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摇头说道,“现在还说不准,不过进城一看便知分晓。”
程二牛指了指吊桥那边放下手中兵刃,毫无反击之力的守城隋军,问道:“小哥,那啥,这次还像阿里土城那样不?”
说完,比划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架势。
奶奶个腿,郭业看着这二货真是屠城屠出瘾来了,当即白了他一眼,轻声喝骂道:“闭嘴,二货!”
说完,冲着众人叮嘱道:“他们愿降,更省我们事儿。但是此次与上次不一样,大局已定,此一时彼一时也,我再强调一次,进城之后,不许屠杀俘虏,不许扰民,尽量让图瓦城恢复原样。否则,战后重建,能把我们累死,而且将来,这图瓦城就是咱们的地盘,咱们现在自毁基业,不是傻逼吗?”
众人纷纷称喏,甘竹寿,阮老三,张小七等人已然领着各自的人马过吊桥进城。
郭业转头对庞飞虎吩咐道:“给你五百人,立即接管城楼,吊起吊桥,不能让桑巴那头老狐狸带人轻易进城。”
庞飞虎喏了一声,收拢起五百人气势汹涌地上了城楼。
郭业对着程二牛说道:“二牛,你去问一下这些降军,杨泰现在在何处?”
郭业与程二牛率着余下的人马过了吊桥,随意找了个士卒,盘问起杨泰的下落。
一打听之下,郭业全然了解了情况,真没想到杨泰会在这个时候发疯,凭空便宜了他们。
随即,他与程二牛率众行军在图瓦城闹市街区,朝着杨泰的将军府,直奔过去。
奔徙在路上,郭业心中有些纠结,甭管杨泰发疯还是装疯,一定要抓活的,只有抓了活口献进长安,这才是一等一的大功劳。
想罢,心中忐忑,希望,还来得及,千万别他妈给老子玩自刎将军府中这种老戏码哈。
一路奔跑前进。
要说这图瓦城,也真非阿里土城这种小城池所能比拟,足足有益州郡城那般大。
郭业率军从城门出发,绕了至少三条大街,不知惊起多少沿街的百姓和商户。
几股唐军,兵戎凶凶,戈矛林立的开进城中,这些十来年慑服在杨氏淫威下的平头百姓怎能不惧?
无论大街还是小巷,都是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之景,处处一片风声鹤唳。
郭业一边率军前进,一边沿途欣赏着图瓦城这般颇具州府郡城的景象,不由感叹道,看来杨泰这十几年的光阴全然花在了这图瓦城的建设之上了,不然图瓦城怎能有此规模?
想想也能理解杨泰突然疯癫了,任凭是谁,辛辛苦苦十几年的心血,突然一朝付之东流,不疯才怪。
约莫奔行了将近半个时辰,前面突然涌来股股人潮,发了疯似的朝着郭业等人这边涌来。
郭业还未看清如此急匆匆涌来到底是何许人,这边程二牛已经扯起嗓门喊道:“敌袭,立盾,竖戈,迎敌!”
一番口令下达,早已操练一段时日《纪效新书》的陇西儿郎们纷纷开始在第一排立起一人之高的大型藤甲盾牌,筑起一面盾墙,直接拦截砍断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