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印象中,什么国舅,国丈这些皇亲国戚可是屌爆了,平日里恨不得臭屁轰轰嘎嘣响,牛逼闪闪带火花。
哪里会有高士廉这般的低调?
瞬间,郭业对高士廉的印象再次拔高了丈许,高老头,不错!
这时,高府大门正开着,门房里头有个下人正打着盹儿。
郭业上前招呼了一声,说明来意自己想见高大人一面。
郭业说完话,那伙计机警地从袖子里掏出几颗碎银子,约莫三五两的样子,咬咬牙忍着心疼递进了门房,想着打点那位门房仆役。
郭业见状,暗赞,好一个机灵的伙计,到底是关鸠鸠手底下的伙计,聪明,会来事儿。
谁知门房中那下人瞟了一眼伙计,哼了一声,高傲地别过了脑袋。
奶奶的,莫非嫌少?
郭业心思着是不是要扇他狗日的两嘴巴子,可谁曾想到,那门房下人竟然说道:“我家老爷乃是堂堂的御史大夫,监督纠察朝中文武百官,我怎能收你们银子?这不是要污了我家老爷的官声,堕了我家老爷的名头吗?”
我了个擦!
郭业立马傻眼,都说宰相门下七品官,这御史大夫的门房怎么着也该是九品吧?
怎得素质这么高?
听完门房这番话,郭业不由感叹高老头的家教,硬是了得。
随即脸色变得友善起来,拱手说道:“果真不愧为高大人家的人,郭某这厢领教了。还望这位兄弟受累,本官乃御史台监察御史郭业,前来贵府有要事禀报你家老爷。”
虽然郭业这个监察御史还未得到吏部的正式公文,只是高士廉口中允诺,充其量也只是个临时的,后补的监察御史。
但是郭业深知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个时候报出自己监察御史的名头,至少可以顺顺利利入高府见高士廉。
自己是监察御史,高士廉是御史大夫,下属见上司,还有公事要禀报,如果不让见这也说不过去吧?
果然,
那门房一听郭业自报家门,脸上立马变了颜色,有些恭敬地抱拳作揖道:“原来是我家老爷的职属啊?要得要得,请大人随下的进府,我家老爷这个时候估摸着改在书房中呢。小的这便带大人进去……”
说着,出了门房,哈腰抬手请着郭业进了府中。
郭业回了一句有劳,然后对着身后的伙计说道:“你先回酒楼去吧。回去之后跟你家掌柜领上十两银子,就说本官赏你的!”
这趟出来,郭业可是一文钱都没带在身上,全由贞娘一人管着。
那伙计自然是喜得眉飞色舞,连连弯腰致谢,撒丫子奔离了高府,朝着西市方向跑回。
那门房下人见状,看着离去的伙计,脸上不免有了些许艳羡之色。
而后对郭业说道:“大人,请进府,小的这就带您去见我家老爷!”
郭业唔了一声,抬脚迈过大门门槛儿,与门房一道儿进了高府之中。
进入高府,随着那门房下人一路走去,见着高府之中的景象,不由发出几道惊呼之声,一声比一声来得惊讶,来得诧异。
别看高府大门简约陈旧,原来府中竟然是别有洞天啊,好一座漂亮的宅子。
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游廊过后便是一片佳木葱葱的小林。林木间辟出一条小道,直通后院。
入了后院,假山奇石映入眼帘,当间一座奇峰突起,一道清流,从峰中涌出,徐徐奔向水渠,最后注入一湾水塘之中。塘中栽满莲荷,此时正值冬末,莲荷萎靡仅剩枯茎,塘中一副衰败景象,倒也与寒冬腊月应景儿。
绕过塘边一条石子小路,两人来到一处拱门,门房下人便停住了脚步,说道:“拱门之后,便是我家老爷的书房,里间还有会客之地。大人稍待,我喊上里头老管家替您引路。拱门之后,小的是不能进的。”
话毕,冲里头轻轻招呼了两声,一名老者应声而出。那下人冲老者嘀咕了两句,然后转身便飞奔离去。
郭业从入了高府一路所见,再到门房下人的一连串表现,不由感叹,高家不愧为官宦世家,高老头不愧历经几朝,这当真是有底蕴的人家啊。
此番种种,绝非官场暴发户或一朝富贵的人家所能比拟。
郭业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字,那便是——服!
老者冲着郭业问道:“大人既然姓郭名业,那可是协助我家老爷在汝州破获贪墨案的陇西郭业?”
郭业稍稍一怔,看来这老管家深得高士廉信任,不然高士廉不会将汝州之事告知于他。
随即点点头,说道:“正是在下!”
那老头一得到郭业的确认,态度立马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转变,热情道:“郭大人,快快请进!我家老爷现在正在书房会客,老奴先带郭大人去偏厅候着,先饮上一杯茶汤稍作歇息。”
郭业这个时候越发表现的宠辱不惊,张弛有度地拱手,矜持回道:“有劳了!”
话落,便随着老管家进了拱门,拱门之后仅仅也只是一个院子,不过院中却栽种了株株梅树,此时寒冬腊月正是梅花吐蕊之机。
整个院中,株株梅树花儿吐蕊,万紫嫣红,煞是好看。
郭业心道,奶奶的,改明儿老子也得置办一个跟高府差不多的院子,这样的地方住着,那才叫雅致,才叫安逸。
很快,他便随着老管家来到了偏厅,离高士廉的书房同在回廊上。
入了偏厅坐罢后,老管家适时奉上茶汤,而后从木盘上捧起一张盖着印鉴的白纸黑字,递给了郭业,说道:
“郭大人,我家老爷让您稍待片刻,他还在书房中有事要谈。这是我家老爷之前答应于你之事,请您收好。”
郭业接过那白纸黑字的玩意,粗粗一看那落款印鉴,诧异问道:“这是吏部公文?”
老管家微微颔首,笑道:“确切地手,应该是吏部给郭大人的调任公文。调任郭大人进入御史台,担任六品监察御史一职。”
牛掰啊~~
郭业伸出食指,轻弹了两下吏部公文,不由心花怒放。
监察御史一职,之前是高士廉口头允诺,不见吏部批准,郭业的心始终悬着。
如今白纸黑字,大红印鉴的吏部公文拿在手中,郭业悬着的那颗心终于稳稳落地。
心中不吝溢美之词地对高士廉赞道,高老头,没说得,果真信人啊!
有了这份吏部公文,老子这个监察御史算是坐实了。
那么今天来找高老头之事,算是了结了一半,至少他想到如何对付市霸贾旺,还有他幕后的西市巡官于得水。
至于那位皇商梁百万家的梁公子嘛,那还得找找高老头的路子,不知对方深浅,他轻易不敢去碰触啊!
咣当~~
突然耳中传来一阵摔杯落地之声,貌似从高士廉的书房那边传来。
郭业吓了一跳,抬头问着老管家道:“怎么回事儿啊?高大人没事儿吧?”
老管家苦笑了一声,摇头叹道:“没事,大人勿惊,我家老爷最近几天着急上火,脾气有些燥得慌!”
郭业哦了一声,心中颇为奇怪,这贪墨案子都告破了,还如此顺利,李二陛下肯定对高士廉有番封赏。
高老头还能因为什么事儿,如此着急上火?
陡然,
郭业脑中浮现出高士廉离开汝州那一晚对自己说的话,声称自家的晚辈外甥女身体抱恙,必须迅速赶回长安。
莫非,高老头着急上火的原因,是因为她?
这位主儿,可不是普通的晚辈外甥女啊!
第392章 下属见上司
郭业招呼老管家该干啥干啥去,不用刻意陪他,他就在这儿等着高大人。
老管家显然手头还有事儿忙,听到郭业这么说也不矫情,转身拍拍屁股便自顾离去。
郭业若有所思地静坐于偏厅中,心中琢磨起一些事儿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中隐约传来一声吱呀的开门之声,接着是一个中年男子说着话:“高大人,请留步!我这厢回去再仔细琢磨琢磨,好好想想法子。尽最大的努力……”
郭业听得这人说话语气有些恭敬,态度格外谦卑,明显就是冲着高士廉所说。
莫非是高士廉在书房中谈完事儿了?
不过这中年男子的谦卑态度,恭敬言语,好似并未换来高士廉的待见。
只听高士廉一声冷哼,颇为不悦地阻喝道:“少说这些没用的话,本官不需要你尽最大的努力,而是一定要最到。听清楚了吗?一定要做到!否则的话……”
突然,停顿了一下,嗓门陡然提高了起来,森然地喝道:“否则的话,蔡恒,你这个太医是当到头了。而你蔡家三代御医的金子招牌就砸在你手中了。回吧,本官要第一时间听到你的好消息!!!”
“是,是,是,下官告退……”
郭业总算听出了那中年男子是谁人来了。原来是上次和顺公公一起来陇西的那位太医蔡恒啊。
难怪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呢。
高士廉刚才在书房中怒砸盖碗,就是因为太医蔡恒?
堂堂一个御史大夫召见一个太医院的太医,而且还大发雷霆,动怒砸碗。
郭业越发觉得自己猜测是对的,高士廉百分百就是为了他那位晚辈外甥女的身体情况而着急上火。
他那位晚辈外甥女是谁?
除了当今皇后长孙无垢之外,郭业实在难以想到,还有什么晚辈外甥女,能够让高士廉如此牵肠挂肚。
高士廉前半生的光阴,基本将心血耗在了长孙无忌与长孙无垢这对兄妹的栽培上。
当年,他这个当娘舅的更是慧眼识人,毅然决然地将风华绝代,年少聪颖的长孙无垢许配给了还未登基,甚至还未封王的李世民。
所以说,高士廉这一生做对了两次明智的抉择,其一是娘舅大如父,抚养栽培了年少便孤苦无依的长孙兄妹;其二便是慧眼识人,将长孙无垢许配给李世民。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的善因得善果。
时间和事实也证明,高士廉的两次抉择是正确的,甚至说是完美的。他的后半生成就,什么爵封申国公,什么官居当朝御史大夫,德高望重,基本也全凭长孙兄妹的反哺得来。
李二陛下后来登基后,妃嫔多如云,但是这些如云妃嫔的众多皇亲国戚中,唯独尊敬高士廉一人。
……
……
而且就在刚刚,郭业得知高士廉书房约谈太医蔡恒,还有为此大动干戈,雷霆动怒后,他更加断定——
长孙皇后,病了!
而且还病得不轻。
到底长孙皇后得了什么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