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郭业满意地笑道,“那你们只管做好白兰城中之事就好。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
宇文倩看着郭业如此信心笃定,绝非随口胡诌,吹牛说大话,不由好奇问道:“郭大人,你如何将吐谷浑边界的五万吐蕃兵马调离走?听说那位多赤罗王爷跟你仇隙甚深,你要能支使得动他,除非……”
“除非太阳打西边儿出来,还是说除非黄河水倒流啊?夫人,正因为我与多赤罗仇怨极深,这小子才会一直对我念念不忘,耿耿于怀心中。才会在意我的一举一动,甚至要亲手擒拿甚至宰杀了我,方能解他心头之恨,哈哈……”
宇文倩还是满脸狐疑,没听明白郭业的意思。
郭业只得解释道:“正因为多赤罗对我的态度,所以只要他收到我的风声,他绝对会想起往事来。而且,你不觉得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决,往往只有上了战场彼此对阵,方能证明孰高孰低,谁是英雄吗?”
“战场?彼此对阵?”
宇文倩好像听懂了一些郭业的意思,莫非郭业要主动去招惹多赤罗,让他率兵撤出吐谷浑边界,追击郭业大军?
果然,郭业轻轻吐了一句:“与其等着他们上门挑衅,还不如主动出击,将整个形势的主动权紧紧地抓在自己的手心。夫人,我问你,是否只要多赤罗的五万兵马一动,你们在白兰城中就可以举事,颠倒阴阳与乾坤了?”
宇文倩点点头说道:“没错,只要他们一动身,我们便会在白兰城以最短的时间发动政变。到时候慕容顺的五万边军就是想回兵救援白兰城,也为时晚矣。”
“好!”
郭业重重地拍了下手,赞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建议夫人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白兰城,准备一切,静等着吐谷浑边界的动静。”
宇文倩不无担心道:“郭大人,据我所知你手中只有三千西川军,至于阿里土城的一千守城军根本无法与西川军比拟。你如何能击溃多赤罗的五万吐蕃兵马啊?”
三千对五万,敌众我寡,明显实力悬殊,容不得宇文倩不得不担心。她如今可是与郭业同坐一条船,郭业出事对她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郭业无所谓地笑道:“三千西川军,足矣!夫人且放心,我自有我的应对之策。两军交战,不仅拼实力,还拼这个……”
郭业抬起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瓜,笑道:“我这个地方绝对比多赤罗那傻帽要强!”
扑哧~
一直都冷冰冰示人的齐王妃宇文倩,被郭业这么一无厘头一闹,居然笑颜开来。
不过瞬间便收起了笑容,又回到冷冰冰的模样。
啧啧,这一笑,仿若一把巨斧劈开千年冰山的刹那,可把郭业的心肝笑得砰砰直跳,暗赞真是一位冰雪无暇的美妇人啊!
见着郭业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宇文倩多少有些不自在,从宽袖中掏出一本册子,递过去道:“这是你之前索要的吐蕃密谍细作花名册,一切资料乃至联络方式都在上面。郭大人且收好!”
郭业嗯了一声,郑重地接了过来,小心翼翼放进怀中。这玩意他不可不敢马虎,里头的名单不仅关系着巨大的密探网络,还关系着不知多少人的身家性命。
宇文倩交完花名册后,对郭业说道:“既然郭大人有了对策,那我这就告辞了。举事成功之日,必会派人送来捷报。”
说话间,她将地上那半张铁面捡起,重新戴回脸上,又将身上那一袭黑袍套在头上,让人只看见那带着半张铁面的脸颊。
再一次扮演起东厂铁面暗夜的角色。
郭业本以为她明天才走,没想到她居然现在就要匆匆离去,不由挽留道:“夫人,要不在图瓦城小住一宿吧。明日再行赶路。白兰城再急,也不会急在半天的时间。”
“多谢郭大人的美意。”宇文倩的声音又学起之前的那股阴恻恻,说道,“我不宜久留图瓦城,趁着天黑之前我还要再去一趟野狼峪,面见王伯当王大当家。因为我还要与他商榷一下,看他具体什么时候率领野狼峪的一万余人进入吐谷浑。”
对啊,郭业暗暗点头,东厂还需要借助王伯当这一万余人来帮忙平定慕容顺这一派的势力呢。
于是他不再勉强挽留,将宇文倩送到了门口,道:“那夫人你一路小心,咱们两边都各自行动,提前祝夫人你马到功成,一举定了乾坤翻日月。”
宇文倩低声道了句谢谢,披着黑袍拔腿就往外头走去,走了没几步,突然扭头冲郭业建议道:“郭大人,其实你如果叫我倩夫人,我会更满意。”
郭业摊摊手耸耸肩,没有回应,见着宇文倩越走越远后变成一撮黑点之后,方自言自语乐道:“其实我叫你一声夫人,我更觉得舒坦儿美哉。”
这时,在外头歇脚的庞飞虎迎面走来,皱着眉头有些狐疑地嘟囔道:“小哥,我是半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位东厂的暗夜,若不是他主动现身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只不过我很好奇,这暗夜声音是个男的,但看这走路姿态,包括有些小动作,都像个娘们。你说说呗,这暗夜到底是男是女啊?”
郭业心道,半年前是男的,不过现在嘛,变成女的了。
不过他懒得和庞飞虎细说这么多,不然解释起来就是到天黑都说不通透。
随即笑道:“你管她是男是女?反正你知道她是个怪人就成了。”
“也对,这人神神叨叨的,是男是女都已经不重要了。王八蛋,居然在我家潜伏着他们东厂的人,太不地道了。”
庞飞虎一阵数落,到现在还愤愤不平,心里有气难消。
郭业立马将自己撇清,说道:“这事儿我已经教训她了,自己人还安排什么密探?连你庞飞虎我都信不过,我还能信得过谁?”
“就是,想当年小哥你进陇西县衙时,你我就一起共事。东厂这些王八蛋,居然在我……”
“好了,庞大哥,先不讨论这个了。”郭业赶忙阻止了庞飞虎的满腹牢骚,沉声说道,“接下来,弟兄们可有的忙了!”
庞飞虎立马问道:“啥事儿?”
郭业摩拳擦掌一番,正儿八经地说道:“你替我传令下去,三天后,西川军全员开拔。”
“去哪儿啊?”
“越过边境线,在吐蕃国土上由我们西川军率先射出第一箭!”
“射出第一箭?”
庞飞虎一开始还没听明白,突然反应过来满脸欣喜之色地喊道:
“小哥,你是说咱们要跟吐蕃人开战了?”
郭业笑道:“是的,弟兄们操练了整三年,也是到该检验真章的时候了!”
第571章 誓师出征
三天后,边境隘口,艳阳高照。
郭业一身白盔亮甲,胯下黄鬃良驹,当头迎风而立。
头戴兜盔红缨随风而动,身披猩红大氅任凭风吹,猎猎作响。
就连珍藏许久未曾用过的虎头湛金枪,今日都重现了天日,紧紧握于手中。
此时的他,面朝着仅有一隘之隔的吐蕃国境眺望而去,目光坚毅,久久不语。
他的身后,紧随着庞飞虎、康宝、程二牛、阮老三、朱胖子,还有三千枕戈待旦的西川军。
就连近日撒欢玩疯了的长孙羽默与女流之辈的贞娘都随军而行。
若是童虎与阿里土城的一千守城军皆在,那真可谓倾巢而动,全员出击。
在场诸人纷纷将目光落在了郭业背后的猩红大氅之上,各个神情飞扬跳脱,充满着兴奋与雀跃之色。
磨剑三年,今日,终得出鞘!
……
……
庞飞虎策马上前来到郭业的身边,轻声说道:“镇抚使大人,昨天夜里,我已经将东厂的花名册交于米吉手中,今日凌晨他便率着八十人进入吐蕃国内,这个时候估摸着应该过了桑巴的领地,前往吐蕃国腹地了。”
值此庄严肃穆的场面,无论是庞飞虎还是其他人,自动舍弃了口头习惯小哥长小哥短,皆尊称郭业一声大人。
而且这几日郭业再三交代诸人,此番行动皆是以镇抚司的名义而行动,与西川都护府,与朝廷,都毫无瓜葛。
也就是说,他们此番出击,完全就是孤军奋战,根本得不到朝廷任何方面的支援。
这一战,无论是对郭业,还是对众人,都是意义非凡,同时也是九死一生。
纵是这样,亦是无一人退出,因为他们知道,郭业在则旗在,郭业兴则众人昌。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早在陇西之时,众人早已上了郭家的大船。
今后,是否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是撞礁沉船全员殆尽,都已是早早注定,容不得更改。
就如郭业前日动员大会所言,到底是狼行天下吃肉,还是狗行千里吃屎,就看这一战。
庞飞虎见着郭业好像有些怔怔走神,又催喊了一声:“大人,大人……”
郭业猛然惊醒,微微颔首说道:“米吉与他手下八十名弟兄乃是一支奇兵,他们此番前去将会化作一支利刃,直接插进吐蕃国的心脏。我想,米吉定不会让我失望。”
庞飞虎点头应道:“米吉让我转告大人,此番深入吐蕃腹地,困阻重重,他们抱着必死之信念,不成功便成仁。如若……”
“别说了!”
郭业突然打断了庞飞虎的转述,强提一口气说道:“我相信他们能成。对了,童虎和阿里土城的一千守军怎么还没抵达?再等下去,就误了出发的时辰了。”
庞飞虎扭头朝后面望去,还是不见童虎和一千守城军的身影,继而摇摇头道:“估摸着还在安排阿里土城的善后之事吧。大人,你不再考虑考虑我之前的建议?如果连童虎的一千守城军都出动的话,那图瓦城和阿里土城就真的再无可战之兵了。两座偌大的城池无一兵一卒守卫,就是两座不设防的空城啊,万一被吐蕃人发现端倪,那……”
“飞虎。”郭业抬手再次阻止了庞飞虎的谏言,神色决绝地说道,“并非我想将西川置于无兵防守的境地,委实是我们手中可战之兵太过稀缺。再者说了,如若吐蕃数万兵马越过边境强攻这两座城池,你觉得仅凭童虎的一千守军能够守得住吗?与其这样瞻前顾后,最终得不偿失,咱们不如断了这可有可无的后路,让弟兄们知道不进则亡,已无退路,学一回西楚霸王项羽,来一个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
“不进则亡,已无退路,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
庞飞虎脸色凝重地呢喃着郭业的这句话,慷慨豪迈油然而生。
“镇抚使大人,童虎他们来了!”
不知后头谁喊了一嗓子,引得郭业扭头再望阿里土城方向。
果然,童虎一马当先率着千人马踏飞弛而来,扬起铺天盖地的尘嚣,甚是壮观。
郭业迅速调转马头面对着三千西川军,高举着手中的虎头湛金枪,高声喊道:“弟兄们,吐蕃人狼子野心,不仅扣我大唐使团,还屡屡犯我大唐属国边疆。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与其坐以待毙,等着人家欺上门来,不如主动出击,煞上一煞吐蕃狗的威风。今日,我再问你们,愿与我郭业出击吐蕃,杀他个鸡犬不宁,一扬我大唐国威否?”
“杀!”
“杀杀!”
“杀杀杀!”
一时间,整个军中数千甲卒顿时沸腾了起来,挥戈扬矛,喊声震天,马嘶鸣啼,尘土飞扬,端的壮观至极。
此情此景,郭业唯有四个字:军心可用!
就连自幼长在长安城中,自诩见过大场面的长孙羽默,融入在这震人心肺的情境中都忍不住一番慷慨激昂,坐于马上不断挥舞着胳膊,与西川军齐声喊杀。
而贞娘则是从马车中探出脑袋,一双美目不断闪烁,望着意气风发的郭业,不由痴了。
呼~
只见郭业一手举枪,一手从马鞍中抽出一根马鞭,侧身狠狠抛过隘口,徐徐落在了吐蕃国的国土之上。
此举谓之,投鞭扬马。
而后遥手一指,冲众人狂笑道:“今日投鞭,我等定要马踏吐蕃国,尔等可敢乎?”
“敢!”
“敢敢敢!”
“战!”
“战战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