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见着郭业这幅战战兢兢的模样,不由纳闷道:“朕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朕只是希望你多干点自己力所能及之事,不要再多管闲事了。今日之事,你只当是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到,懂了吗?”
郭业这个时候怎么还能不懂?
二话不说,纳头就拜,诚感动天地喊道:“皇上英明,臣一定谨遵圣命,多干点力所能及之事,不再多管闲事。”
李二陛下挥挥手,喝退道:“好了,下去吧!”
“臣遵旨!”
郭业起身连着倒退数步,转身推开了望北阁的大门,准备一脚跨出。
“郭卿,等下!”
龙椅上的李二陛下唤住了郭业,待得郭业转身过来之后,他沉默了半许,突然一脸郑重地嘱咐道:“朕知道你今天进宫也是关心社稷,但是有些事情并非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切记朕说的话,不要再管南边之事,即便你猜到了什么,也给朕烂到肚子里面去,不然你会坏了朕的大事。”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郭业怎么可能还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去折腾这破事?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他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
当他小心翼翼地跨出望北阁大门之后,后背已是惊出一身冷汗,浸透了贴身的汗衫湿漉漉。
刚走两步,人还没消逝在李二陛下的视眼之内时,又听身后的李二陛下声若洪钟地传音道:“你只需记住,朕在下一盘棋,一盘史无前例改天换地的棋局。天下苍生黎民百姓,还有这世间所有所有的人,都在朕这棋盘之上。而朕,便是那执子下棋之人。郭卿,莫要让朕失望……”
声音落罢,郭业已走远……
走出宫门之时,郭业顿感浑身乏力,甚至有几分虚脱的感觉。他知道,这尼玛都是被李二陛下给吓得,也是被自己心中的猜测给吓得。
他神情恍惚地拖着疲惫的身体钻进了自己的马车,呼喝一声,马车哒哒哒而行,朝着太平坊的府中走去。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马车抵达侯府之外,郭业下来马车进入府中,吩咐了下人几句并叮嘱今天谁也不许打扰谁也不见之后,他便进了卧房,准备好好睡一觉休养休养身体。
今天,委实累坏了,吓到了。
他和衣躺在床上,眼皮沉沉,昏昏欲睡,沉睡过去之时他脑海中仅剩一个念头在打转,那便是:
以后,再也不好奇,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一觉睡去,直至天明。
……
……
翌日醒来,他按例洗漱一番,穿戴妥当之后便朝着礼部衙门赶去应卯。
昨日之事,他刻意将其忘却,即便在脑海中依稀尚存,他也打定主意将其烂在肚子里。
他在马车上想了一路,哪怕是下来马车走进礼部衙门后,他都觉得后脖子一阵生凉,昨天真是在一线生死,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啊。
“你知道的太多了……”
李二陛下冷冰冰的话犹言在耳,挥之不去。
届时,君王一怒,轻则丢官归故里,重则颠沛流离掉脑袋,君要臣死,臣敢不死吗?
他心不在焉地朝着自己公务房所在的小院走去,突然后背猛然拍了一下,吓得差点直骂娘。
霎时,勃然大怒扭头骂道:“麻痹的,谁在背后拍老子?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姐夫,你好凶啊,吓死人了……”
身后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亭亭玉立站在身后,一脸委屈地模样,说话间的功夫,眼泪儿吧嗒吧嗒,说掉就哗哗掉下来了。
卧槽儿!
原来是自己的小姨子,临阳小县主柴禾禾。
大清早的,她不在家好好呆着睡懒觉,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第896章 小姨子来求助
小丫头貌似被郭业这么一虎逼呵呵的咆哮给吓到了,眼泪说掉就掉,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啊,虽谈不上美人垂泪雨花残,但泪痕斑斑早已没了当初那个古灵精怪的模样。
郭业见状顿时手足无措,你妹的,这可是礼部衙门,自己可是堂堂的礼部左侍郎,万一让下面的人看到这场面,误会自己欺负一个小丫头片子,这可是要毁形象摔节操啊。
随即,他赶紧和声细语地哄道:“好了,禾禾不哭了,是姐夫错了哈,姐夫不该吼你吓唬你。”
小小道歉了一下后,柴禾禾的哭声渐小,情绪也稍稍控制了一些。
然后郭业赶忙将柴禾禾领进了自己的公务房中,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临阳小县主柴禾禾。
去年见过她一次,还是古灵精怪的小人儿模样,这次再见她,倒是有几分水嫩小葱白的模样了,个子也长高了不少,难怪刚才在身后轻轻一跳就拍到了自己的肩膀。
这柴禾禾的样貌虽然跟秀秀不太像,秀秀偏向于端庄舒雅,而这柴禾禾的五官样貌却是透着灵动,又是一个美人胚子啊,再过个两三年,指定又是一个风靡长安城的可人儿。
郭业给柴禾禾搬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之后,径直问道:“禾禾,姐夫已经跟你道歉了,不哭了啊。来,你跟姐夫说说,这大清早的你怎么跑礼部衙门来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柴禾禾刚止歇的啜泣猛地变成了嚎啕大哭,更是整个人飞扑进了郭业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浸湿了郭业胸前一片衣襟。
扑身入怀的一刹那,一股似兰花似香草的幽香沁入了郭业的鼻中,这香味是从柴禾禾身上发出的。
一闻之下,心旷神怡,萝莉体香胜赛胭脂水粉,不可同日而语啊。
他一边轻抚着柴禾禾的柔软后背,软言细语地宽慰着,一边暗自琢磨纳闷,这丫头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嘶……莫不是生病了?
下意识地,他探手摸了摸柴禾禾的脑门,皱着眉头嘀咕一声:“摸着也没病啊。”
“呸,你才有病呢!”
霎时,柴禾禾一把推开郭业,从他怀中躲闪而出,立马恢复起了平日的妖女本色,啐骂道:“人家身体好好的,干嘛咒人家有病?姐夫,我看你才有病吧?不然的话,我姐姐为何老是住在娘家不肯回来啊?莫不是姐夫你有难言之隐?”
说话间,柴禾禾抹了眼泪眨巴着眼睛扫视着郭业上下,然后将目光定格在了郭业的下半身,泪痕斑斑的小脸上带着奚落促狭之色,好像在怀疑着自己的姐夫是否患上了寡人之疾。
郭业顿时裤裆里头一阵生寒发冷,你妹的,小小年纪黄毛丫头,居然敢怀疑哥的能力?真是人小鬼大。
不过他懒得和在小丫头片子去纠结这件事,秀秀这么多年没享受到真正的父爱,如今正无比享受着天伦之乐家庭温暖的时候,他才不会那么煞风景,去催她回侯府呢。
一个生父,一个养父,还有阔别多年的兄妹,可想而知秀秀是多么的流连忘返了,沉浸其中的温馨了。
他看着柴禾禾,言归正传问道:“你来礼部衙门找我不会就是跟脏猫似的哭一场吧?说说吧,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儿?”
“唉……”
柴禾禾坐回椅子上,人小鬼大地长长叹了一口起,好似有无限唏嘘尽在这一声叹息之中般。
随后,她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嘟着嘴自怨自艾地说道:“姐夫,这次你可要帮我。”
郭业心里腾起几分不祥之感,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事儿?力所能及之内,我肯定会帮你。之外的事情嘛,你可别找我。”
他自始自终对柴禾禾这妮子留了一手,因此话也不对她说满,留了几分余地,生怕惹上什么麻烦来。
柴禾禾一个劲地点头道:“肯定是姐夫力所能及之内的事情。我听文成公主姐姐说,她上次差点就被远嫁和亲吐蕃,全靠你帮她解了危机,对不?你连文成公主姐姐这种天大的麻烦都能解决,肯定也能帮我啦。”
“文成公主?”
郭业一听这四字心里猛地一跳,倒是好久没有见到她了,也不知道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他听柴禾禾这话说来便猜到,肯定是文成公主给柴禾禾出了主意,让她来寻自己解决麻烦来的。
一想至此,他不禁腹贬起来,文成公主还真是跟我不客气,居然编排起我,给我安排活计来了。
等等~
他意外地看了一眼柴禾禾,又想起她刚才说的话,不禁脱口而出喊道:“禾禾,你别告诉我,你也遇到了跟文成公主一样的麻烦了?”
柴禾禾点了点头,难得乖巧地坐在椅子上嗯了一声。
“卧槽儿,你们怎么竟来找我解决这种事情?感情儿,我都成了拆婚专业户了。”
郭业顿时大囧又大急地摇头道:“不干不干,这种事情坚决不能干了,忒缺德了。”
他实在是不想在干这种烂事了,破坏文成公主和亲吐蕃那桩事情倒还罢了,毕竟关系到民族尊严国家大义,但是鱼暖暖让他帮忙阻挡他爹李靖逼婚的那件事情,他可是记忆犹新,到头来没少惹来麻烦。
这不,因为这事儿,自打回到长安后,貌似梁叔宇梁二少都没来找过他一次,估摸着生闷气不愿见自己了。
柴禾禾一见郭业拒绝帮忙,顿时不干了,又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气冲冲跑到跟前,央求道:“姐夫,你就帮帮我吧,难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被我爹推进火坑里?唉,自从我姐姐回家与他相认之后,他就没正眼瞧过我一眼。这次倒好,居然未经我的同意,就给我挑选了几个长安官宦勋贵子弟。姐夫,你说我爹是不是着急把我赶出家啊?”
郭业看着人小鬼大的柴禾禾,嘀咕道:“这跟你姐姐回娘家与你爹相认有关系吗?你再过两年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你父亲现在帮你提前挑选好门当户对的人家也说得过去。再说了,他又没独断独行指定说哪家就让你嫁哪家,对吧?他不是给你挑选了几家子弟,让你自己选嘛。”
说到这儿,郭业倒是替柴绍说起了公道话:“行了,你父亲也算是尊重你,让你嫁个称心如意的好郎君啊,他这是良苦用心啊,丫头。”
“根本就不是这样!”
柴禾禾一见郭业也倒戈相向帮起父亲说话,立马嗔怒喊道:“他给我挑得那些人里没一个是好鸟!!”
郭业哑然失笑,乐道:“真的假的?你说来听听,他都给你挑了哪些人家的子弟?”
“右骁卫大将军贺兰千山的长子,贺兰楚石。”
“潞国公侯君集的次子,侯禀通。”
“中书令、梁国公房玄龄的长子,房遗直。”
“还有,还有我舅舅家的那个表兄,蜀……蜀王李恪。我父亲还说,如果我能嫁给蜀王为妃,那柴李两家便是亲上加亲了。”
柴禾禾报来一串串的候选人名单,听得顿时头大不由埋怨道,我这岳父大人柴绍的眼光也真是不咋地啊,挑的这些人貌似落到最后都是没什么好下场的,难不成他想着让女儿嫁过去将来守寡,甚至跟着丢了性命?
想罢,他满是同情地看了眼自己这个小姨子,艰难地吐槽道:“禾禾,实话实说,你父亲挑得这么些个人,呃……的确是没一个好鸟……”
第897章 狩猎择婿
贺兰楚石,卖父求荣之辈,彻头彻尾真小人,不得善终;
侯禀通,后随其父侯君集造反,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下场。
房遗直,这小子就更不用说了,庸碌无为不说,他爹房玄龄去世之后更是一代不如一代,按照原有的历史轨迹,这小子被他弟弟房遗爱和弟媳妇高阳公主牵连,也落得个深陷囫囵的下场。
至于蜀王李恪,那就更不用说了,这小子自打呱呱坠地出生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就像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
由此可见,柴绍替女儿柴禾禾划拉的四个候选人,没一个是善始善终的。
嘶……
郭业不禁感叹,看来这老丈人识人辨人的眼力劲,委实差了些,挑得这几个人没有一个是好鸟,还没一个有好下场,这是要硬要逼着女儿往火坑里跳的前奏啊。
此时,他看向柴禾禾的眼神不仅充满了同情和惋惜,心中还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唉,老子就是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