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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州城,北门。
数千名头缠白斤,身穿白袍的白莲教匪军正分批逐次地驻守在城楼上。不过这守城匪军到底不是正规军出身,都是些白莲教的教众和信徒所组成,很多还是被强行来了壮丁充入护法军中。
所以,从这北门城楼上的守城匪军身上,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军人作风。相反,更像是一群懒洋洋的地痞流氓。也就是郭业和李靖口中所说的乌合之众。
这个时候正是吃晚饭的点儿,所以城楼之上更是显得格外嘈杂凌乱,处处都是嬉闹吵嚷之声。
差不多五千来人在城楼上吃晚饭,那动静可简直可媲美集市那般喧闹了。
防守虔州城北门的首领姓吴,单名一个虎字,人如其名,虎背狼腰,长得一副孔武有力的莽汉模样。他在白莲教中的地位着实不低,乃是白莲教主胡毕烈手下的八大金刚之一。
白莲教中除了教主胡毕烈之外,还有两长老,四执事,八金刚。这些人都是原先摩尼教、太平道、白莲社的骨干,组建白莲教之后自然就成了教中的核心人物。
可见率领五千护法军防守北门的吴虎在白莲教中地位举足轻重。
此时吴虎正在城楼的一处屋檐下摆了一张桌子,与几名心腹小头目大口喝酒大块吃着肉,在几名心腹头目的阿谀奉承献媚下,吴虎喝得两颊通红,明显有些飘了。
咣当!
又干掉一碗酒,吴虎打了个酒嗝儿,醉熏熏地将手撑在身边一个心腹头目的肩膀上,嚷嚷道:“怎么样?自从跟着老子造反以后,是不是快活赛过活神仙啊?”
“嘿嘿,那是那是。”
那头目讪笑道:“在太平道的时候,弟兄们就跟着吴首领。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白莲教,弟兄们依旧跟着吴首领。嘿嘿,蒙吴首领看得起,咱弟兄几个还各领着一千人的护法军,整日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日子安逸的不得了哟!”
“那是当然!”
对坐的一名头目也附和奉承道:“自打咱们白莲教在南边起事后,攻下了多少城池?这官军真是不经打啊,到了后来愣是就是看着咱们白莲教一来,便丢城逃掉。哈哈,那词儿怎么说来着?”
“望风而逃呗!”
又是一名头目站了起来,一边拎着酒坛子给吴虎倒酒,一边拍马屁道:“弟兄们这些日子人没少杀,酒没少喝,肉没少吃,女人也没少玩。咳咳,可是啊,吴首领,弟兄们好久没发赏钱了呢。”
白莲教所谓的赏钱其实就是跟军队的粮饷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不是朝廷豢养的军队,所以就没有了发饷银的习惯。
只是通过洗劫屠城之时,偷摸匿点银子在兜里。主要还是靠白莲教的头领们给他们发赏银。
这名头目说完之后,又冲在桌的几个小头目使了使眼色,示意大家一起跟吴虎说说这事儿。
几人收到了眼色之后,正要张嘴说话,突然醉醺醺的吴虎举起手来——嘭!
重重一掌落在酒桌上,将碗里刚倒满的酒水溅出大半来。
吴虎红彤彤的醉脸上板起狠色,骂骂咧咧道:“赏银赏银,就知道他妈要赏银。老子知道你们都惦记城中囤放的那些金银财宝。呸,别说你们,就连老子也眼红,那可是岭南路十五城洗劫而来的,富可敌国啊。嗝儿……”
吴虎又打了个酒嗝儿,冲几人狠狠地扫了一眼,说道:“不过别说老子不敢去打那些金银财宝的主意,就连教主都不能私自作主,你们懂吗?一群傻不拉唧的蠢蛋,你们真以为我们白莲教能有今日,全靠教主一人指挥有方?醒醒吧,咱们白莲教后面还有拿主意的人!嘿嘿,在白莲教还没成之前,你们可曾见过咱们教主身边有过那两个长老?”
那两个整天板着一张死人脸的长老?
在场几个小头目当初在岭南府有幸见过那两个长老,依稀记得教主胡毕烈都对两人尊敬有加。
现在一听身为白莲教八大金刚之一的吴虎这么说来,几人脸上都现出了几分震惊之色。
随即,纷纷出口问道:“首领首领,这两个长老有何来头?”
“虎哥,莫非咱们白莲教后头还有什么人在操控着一切?”
“我的天,吴大哥,你跟弟兄们说说呗,好让我们这些小卒子也长长见识,好不?”
“嗝儿~”
吴虎又重重打了个酒嗝儿,然后抄起桌上只剩半碗的酒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抬起手来用衣袖抹了抹嘴边的酒渍,瓮声道:“好,今天说出来让你们长长见识!要说这两个长老啊,来头大着呢。你们听说过……”
“报——”
“报报报!!”
突然几道接踵而来的急报声硬是打断了吴虎的讲话,只见几名守城的白莲匪军跑至酒桌跟前,冲着吴虎争先恐后地嚷嚷道:
“吴首领,城下有状况!”
“首领,好像是朝廷的官军来袭!”
嘭!
吴虎闻言拍案而起,大惊失措地喊了一声:“朝廷官军来剿?这怎么可能?”
这下,吴虎彻底醒酒了,被活生生吓得醒了酒!
第1049章 伤亡惨重的冲杀
夜风吹拂下,惊闻急报的吴虎彻底醒酒了。
他匆匆离桌跑到城头,借着月色俯身极目看向城下,只见几百步之外数十面大型盾墙正缓缓朝着北门蠕动,黑压压一片煞是慑人。
啪~
吴虎甩起一掌拍在城墙上,不顾掌心肉疼怒不可遏地骂道:“马勒戈壁的,看这盾牌的制式,还有皮甲和长刀制式,绝对是官府的军队。九成九是长安朝廷那边派官军来征剿咱们了!”
此言一出,围在他身边的几名心腹小头目纷纷发出惊呼声,一片惶恐不安之色。
“慌什么?”
吴虎狠狠训斥一声,喝道:“粗粗估计也就几千人而已,瞧把你们吓得?当初洗劫屠城的那股子狠劲上哪儿去了?还傻愣着干啥?还不下去传令,给老子放箭射死这帮朝廷的狗兵?”
霎时,几名小头目纷纷撒腿各自狂奔,口中慌乱喊着:
“放箭,放箭!”
“都他妈别吃了,再吃脑袋都没了!”
“官军来袭,吴首领有命,守城放箭!”
一时间,本就嘈杂的城头人来人往,跑动频频。不一会儿便时不时地传出挽弓搭箭的声音。
嗖嗖嗖~~
一阵阵箭雨如天女散花般朝着城下盾墙方向疾射而去……
约莫等着城头上箭射三轮之后,一名小头目沮丧着脸跑到吴虎跟前,喊道:“首领,不行啊,朝廷官军离咱们数百步,太远了,不在弓弩射程之内啊。”
啪~
吴虎怒不可遏地反手一巴掌甩在了这小头目的脸上,气得跳脚道:“老子看见了,王八蛋,明明不在射程内还放箭?蠢货,三轮箭射足足浪费了近万支箭簇,不会放近了再打吗?”
那小头目捂着肿痛的脸颊,委屈地嘟囔了一句:“不是首领您刚刚下令放得箭吗?”
啪~
吴虎反手又是一巴掌,正好打在那小头目另外一面的脸颊上,骂道:“还啰嗦个甚?还不去叫停?传令下去,等放到百步之内再箭射,还有,准备圆木和石头,一会儿等官军靠近了,都统统扔向城去,看砸不死这帮狗日的。”
“哎哟,喏!”
小头目再次委屈地叫了一声疼,一滋溜烟儿,跑了下去。
吴虎打了手下两嘴巴子依然不解恨,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怨毒看着徐徐逼近的数十面盾墙,恨恨骂道:“等你们再靠近些,老子让你们来多少人,就留下多少性命。真以为咱白莲教都是乌合之众?哼!”
城下,数十面盾墙,继续以龟速在向前蠕动。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一百步。
停住了。
数十面连成一条线的盾墙,在一百步的距离,停住了!
嘭嘭嘭嘭~
齐整的脚步声骤然想起,吴虎猛地发现数十面盾墙在停止的刹那,竟然向左右移动,中间愣是劈开一条道了。
他们想干什么?
吴虎脑子里顿时生起狐疑,怎么无端端地将分出一条道来。难道是?
此时,隐于盾墙保护罩的阮老三大声喝了一句:“张致庸,本将只能护送你到这儿了,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
“喏!”
张致庸突然勒紧缰绳,手中横刀一扬,冲着身后一千名虎贲喊道:“弟兄们,随某家冲杀一百步,替我广南路大军撞开北门。活捉贼匪!”
“杀!”
“杀,杀杀!”
“杀呀!”
眨么眼的功夫,张致庸一马当先杀出了盾墙的保护圈,领着一千名喊打喊杀的刀盾营敢死队,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北门城门方向奔袭而去。
“原来玩得这出!”
城楼上,吴虎见到突如其来的一幕,心中顿时了然,急忙大声喊道:“放箭,放箭,不能让这些人冲到城下撞开城门,圆木和石头也招呼着,让他们有来无回!”
嗖嗖嗖~~
砰砰砰~~
轰轰轰~~
一时间,城头白莲教的匪军又是轮番箭射,张致庸率军冲袭还不到五十步,就被射杀了将近两百来名死士。
待得他率队再冲到三十步之时,一千死士已经死伤大半。
就在他带着仅剩的五百人刚刚靠近城门十步左右,就被城头上砸下来的圆木和石头给硬生生地逼退至三十步左右。
嗖的一声!
张致庸的肩膀上也中了一箭,而胯下战马已经被射成了马蜂窝,借着战马的尸体掩护,他堪堪躲过了一条性命。
再回望身边时,一千人仅剩三百余人矣!
这三百余人借着一处壕沟的掩护,侥幸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