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玉猛然冲身后的花厅门口滑过几步,然后一脸厉色地冷冷喝道:“我想要你父子四人的命!”
咣当!
手随心动,掌中盖碗已经被独孤玉狠狠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一瞬间的功夫,胡毕烈也是向后倒退几步,来到花厅门口高呼一声:“刀斧手速速进来,替老子取了这于家四狗的性命!”
轰~
于敬德的脑袋顿时一阵炸响,心中霎时浮出三个字:中计了!
不过为时晚矣!
哗啦啦~~
花厅外一时间从涌入一群刀斧手,足有百人之多,以飞快的速度越过门口处的胡毕烈和独孤玉,手提利斧面相狰狞,凶神恶煞般冲入了花厅中。
“爹,我们上当了!”
“独孤玉,你个无耻下作的狗贼!”
“独孤玉,你和胡毕烈狼狈为奸,不得好死!!!”
于家三子也被眼前的阵仗给吓到了,纷纷口出恶言,咒骂着独孤玉。
几人话音落毕,近百刀斧手已经将花厅中的于家父子彻底围拢在了狙杀范围之内,俨然到了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的地步。
独孤玉见于家父子受困,缓缓退出花厅,冲着里头冷笑道:“我独孤玉会不会不得好死,嘿嘿,这个将来的事儿谁说得准?不过嘛,眼下你们于家父子可能真要不得好死了。至少,我的命运还在掌握在我自己手里,至于你们嘛,哈哈——胡教主!”
“独孤公子您吩咐!”
胡毕烈此时也是见着眼前的阵仗满心欢喜,心花怒放地冲独孤玉拱手说道。
独孤玉冲花厅内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手势,冷冷吩咐道:“让你的刀斧手们干活吧!于家父子,一个不留!”
“哈哈哈,爽,爽啊,于家老狗和狗崽子们不是一直看不上胡某人吗?哈哈哈……今天老子不将你们剁成肉酱,老子跟你们姓儿!”
胡毕烈猖狂地放声大笑,志得意满地冲里头喊道:“儿郎们,动手!”
“是!”
百来刀斧手齐齐回应了一句,震得花厅房梁之上的灰尘簌簌而落。
“独孤玉,你不得好死!”
“胡毕烈,你个狗杂种!”
“你们都不得好死!”
喀嚓~嘭,砰砰~~
“啊~~”
“爹,救命!”
“老三,老三,老三……”
“唉,于家的列祖列宗啊,我们于家……完了……”
一声叹息之下,花厅之中已经是斧光烛影,血肉横飞,于家父子四人很快就相继沦丧在近百刀斧手的乱劈虎砍之下。
花厅外,胡毕烈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一般,听着花厅中于家父子的哀嚎而继续放声大笑。
而独孤玉,则是面无表情地缓缓伸手,将花厅的两扇大门缓缓带上,将花厅关起,任凭里头斧光烛影,任凭里头哀嚎连连。
关好门之后,他就静静地站在花厅外,不为里头一切所动,也不为胡毕烈的狂笑而动,仿佛耳边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过了大概有半盏茶的时间,紧闭的花厅大门再次被人打开。
从里头打开。
咚、咚咚咚……
四颗血淋淋湿漉漉的头颅被人从里面扔了出来,滚落在独孤玉和胡毕烈的脚下。
四颗头颅,正是于家父子四人。
头颅血迹未干,面上五官狰狞,双眼爆瞪不闭,俨然死不瞑目啊!
随后,一名刀斧手带队出了花厅,向胡毕烈拱手禀报了情况。
胡毕烈咧嘴龇牙地端详着地上于家父子的脑袋,然后挥挥手,冲刀斧手喊道:“去,将这于家老狗和狗崽子的脑袋和尸体都拖走,随便在城中找个乱葬地,埋了!”
“喏!”
接着花厅中又是一番忙碌而起。
而独孤玉则是微微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随后双手负背地缓缓离去,悠悠叹道:“今晚开始,我搬离这座刺史府,另寻一个宅子栖身吧。”
胡毕烈猜到独孤玉是忌惮这个地方成了凶宅,担心于家父子夜里会来索命。
想到这儿,胡毕烈心里也是一寒,奶奶的,半柱香前还是活生生的几个人,现在却稀里糊涂变成了断头鬼,也是,夜里索魂纳命还挺吓人的。
随即,他也嘟囔了一声:“奶奶的,别说这凶宅了,看来便是虔州城也不能久呆啊。”
说罢之后,冲屋里头正收拾着尸体的刀斧手们交代了几句之后,他也急匆匆地离开了这座刺史府。
自此今夜,关陇世家之一的婺州于氏,从此不存,血脉皆断,全卒!
第1106章 好事?
刺史府内斧光烛影,血溅华堂,一场屠戮刚刚结束。
西门码头外却是在数以万盏的火把照映下亮如白昼。只见船进船出,人声鼎沸,一箱箱的金砖在白莲教众的搬来运往中,分批逐次地通过西门进入虔州城中。
夜里的虔州城西门,好不热闹。
袁天罡与朱胖子交割完虞世南和金砖,钱人两讫之后,便乘坐着最后一艘江船返回了码头。
下船上了码头,此时码头渡口早已是人来人往,搬来抬去,虽是深夜但却是一片繁华忙碌之景。
袁天罡并未在码头多做停留,而是直奔西门方向直接上了城楼。
到了城楼后,仗着地形,袁天罡鸟瞰俯视着码头全景,当真是人随箱动,一船船的金砖箱子都被卸下,一摞摞地码放叠起在码头上。
不过袁天罡还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码头渡口上那一口口装满金砖的箱子,并未如他想象中一般,统一码放在一个地方。相反,是分南北两处叠起码放着。也就是说,每每两只箱子从船上被卸下,势必就会被白莲教匪们分成两个南北方向搬抬走。
他干瘦的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因为他知道码头上的教匪们这么做,并非是因为摆放箱子的地方空间不够,而是有意这么做。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码头渡口南边的箱子应该就是属于胡毕烈这厮的。同理,北边那些同等数量的箱子,九成九就是属于独孤玉这边的。
嘿~
袁天罡心里一乐,既然这两帮家伙已经开始坐地分赃,那说明于家父子已经齐齐授首去见阎王爷了。
“活神仙,活神仙,乖乖,您老人家可让胡某一顿好找啊。”
突然,胡毕烈的声音从袁天罡城楼石阶拐角处响起。
袁天罡闻言一转身,这厮已然大步近到身前。
胡毕烈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正一脸春风得意的冲袁天罡拱手笑道:“活神仙,可算找到您了,我说您怎么大半夜不进城跑这儿城楼上观风景了呢?”
袁天罡上下打量了这厮一眼,精气神十足,一脸喜色,心中更加坚定于家父子已经丢了性命。
随即,他拱手贺道:“老夫在此恭祝胡教主心想事成了。”
胡毕烈先是一怔,继而恍然大悟过来,直咧嘴笑道:“多谢多谢,那还不是托了老神仙您运筹帷幄呀?若非老神仙您给胡某人出谋划策,胡某焉有今天?今夜又焉能如此顺利地今除了于家父子,一吐往日心中积下的这口恶气?嘿嘿,老神仙功不可没啊。”
说着,胡毕烈眼珠子一转,将目光落在城楼下边码头渡口处,用手遥指着那些搬来抬去的金砖箱子,神采飞扬地保证道:“还有码头渡口的这些金砖,啧啧,价值不可估量,胡某能分到一半,亦是全赖活神仙您啊?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哟~~”
袁天罡看着胡毕烈眉飞色舞,口沫飞溅,无论是手舞足蹈间,还是言谈放笑间,无不透着赤裸裸的贪婪。
此人,也就这点出息了!
胡毕烈见着袁天罡一言不发,暗骂自己一声糊涂,赶忙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献媚讪笑道:“嘿,瞧我这记性。俺胡毕烈是个知恩图报的人,饮水思源,喝水不忘挖井人。您老放心,这码头渡口上有一半的金砖如今归了俺,俺愿与老神仙一道儿共享富贵,不分彼此!”
胡毕烈绝非如此大方之人,更非如此知恩图报之人,他之所以对袁天罡如此大方共享富贵,如此念情重义,无非就是因为从袁天罡将他从一个傀儡教主变成了如今南方叛逆中两大巨挈之一,他是身上尝到了甜头。因此,他想要彻底将袁天罡,也就是他眼中这位足智多谋无所不能的活神仙孙思邈,绑到他自己的战车上,继续辅弼他成就大业。
袁天罡又怎会猜不出胡毕烈的这点小心思呢?
不过,他还是假装一副深受感动的模样,连连点头很是满意地说道:“胡教主,老夫果真没有看错你,你果真是个信人呐!不过老夫要问胡教主一句话。”
胡毕烈道:“老神仙尽管问。”
袁天罡正色道:“这码头渡口上这一口口的箱子,这箱子中的金砖价值几何,也无需老夫多费唇舌。不过老夫就想问胡教主一句,你真就仅仅满足这码头渡口上一半的金砖?”
胡毕烈听罢,眼中透着困惑地看着袁天罡,问道:“老神仙这话是何意?”
袁天罡干笑一声:“嘿,胡教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还是真不明白老夫的意思?”
胡毕烈目光闪烁,回过头去环顾了下四周左右,然后压低着嗓子小声道:“老神仙,您是说把独孤玉那一半金砖也,也,也……”
说到这儿,胡毕烈用右手做了一个搂扫的动作,低若蚊声道:“也给他吞掉?”
袁天罡凛然一笑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重新望向了干得热火朝天,亮如白昼的码头渡口那边,自顾说道:“欲成大事者,必须杀伐果断,切忌瞻前顾后,切忌小富即安,贪奢享逸。吃下他独孤家那一半金砖,又有何不可?”
胡毕烈听完袁天罡这番话,脸上再也抑制不住地浮起了贪婪神色,连连咂嘴道:“老神仙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是胡某目光短浅了,嘿,这么说老神仙愿意辅弼胡某人成就大业了?”
“嗯?这还用问吗?老夫将来还指着胡教主你替我了却心愿,完成大事呢。”
袁天罡这话听在胡毕烈耳中,就是在向他表明态度,表明不被独孤玉拉拢,不与独孤家合作的态度。
对于独孤玉所得的那一半金砖,他又怎会不心动?他之所以装傻充愣装不解,等得就是袁天罡这句话!
此时,他再也装不下去了,心中的贪欲呼之欲出,迫切问道:“那老神仙,咱们何时动手?您老人家莫非心中早有对付独孤玉的定计?不如咱们故技重施,如解决于家父子一般,将独孤玉骗至……”
“不妥!”
袁天罡断然拒绝道:“一计不能二用,而且独孤玉此子诡计多端,并非易与之辈。再说了,他在广州府那边还有个兄长独孤穆,手握数十万护法军,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定会铸成大错!”
胡毕烈听完立马清醒过来,暗呼庆幸,不过也犯难了,一脸苦恼地问道:“那老神仙可有什么办法……”
“别急!”
袁天罡摇头道:“胡教主有这个雄心便可,其他诸事暂时不急,我们重长计议便是。目前你所需要做得,便是协助老夫一同劝说独孤玉,明日天亮守兵撤出虔州城,返往广州府。”
“啥?撤……撤兵?”
胡毕烈闹不明白袁天罡的真实意图,急道:“眼下我方形势大好,而且刚得回金砖正是士气大振之时,明日不集结大军强渡黑水河,攻破岭南城消灭官军,更待何时?”
“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