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日着甲么?”董小宛一边为李从璟整理发髻,一边问道。
昨夜睡得很好,李从璟精神头不错,却也没有多说,只是嗯了一声。黑发在董小宛手中倾泻如瀑,董小宛梳理得很认真,她固执的认为,头发打理得顺与不顺,会影响头盔的佩戴,继而影响李从璟在战场上拼杀,所以这件事她从不让其她人来做。
虽说比之前朝重甲,明光铠轻便不少,却也有数十斤,寻常丫鬟别说给李从璟船上,拿稳都不容易,好在董小宛有些功夫底子,倒不担忧这些。
二月的天气仍不免有些冷,凉水沾在脸上,很清爽,这个时代的护肤品无法与后世相比,保湿都是个不小的问题,李从璟却从没这些习惯,倒也用不着去在意。
董小宛惦着脚尖为李从璟擦脸时,娇躯里有股淡淡的幽香扑入鼻中,闻之让人倍觉舒坦,李从璟低下头,正好看到她胸前的饱满,脚掌放平的时候,那两团柔软还颤了一颤。这让李从璟想起,此番离开洛阳前夕,任婉如提起过的那件事:要把董小宛纳为妃妾。
早膳是一碗胡麻粥、一碟咸菜、一份笼饼,董小宛知晓李从璟的习惯,特意让厨子在胡麻粥里加了鹅肉,味极鲜美。往先在淇门时,董小宛都会被李从璟允许一起吃饭,自打李从璟成了秦王,这丫头却说什么也不肯跟李从璟同食了。
用过早膳,李从璟出了帐,带着孟松柏开始巡营。虽说眼下君子都只五个指挥,营盘并不大,但巡营已是李从璟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无论形势是好是坏,让将士们知晓,他们的主帅一直跟在他们在一起,并且关心着他们,是很有必要的。
天空灰蒙蒙的,落雨不大不小,好像没有立即止住的迹象。一趟营地走完,李从璟浑身也湿了个遍,明光铠防御力很好,说能御寒也不错,却挡不了风雨。巡营完,李从璟没有回帐,径直去了校场。
对此孟松柏毫无劝阻之意,可见也是习以为常,不过他还是安排一名近卫回了帐篷,向帅帐通报李从璟的位置,以免诸将与诸官吏有事要见李从璟时,半天找不到人。
雨既然不大,君子都便得例行操练,这不需要李从璟吩咐,各指挥各都各队自有人来处理这件事。李从璟到校场没多久,除却当值守营将士,其他君子都陆续集结完毕。
李从璟没有插手君子都日常训练的意思,他们自有章程,林雄请示完李从璟,得知他今日并无特殊命令,便令君子都依例操练。
五个指挥,一般不会同时去训练一个科目,没多久,校场上就噪杂起来,演练各科技艺的都有,战阵、马术、骑射、刀法、手搏等等不一而足。
落雨如帘幕,李从璟在雨幕中看了半晌,后来自己也加入到了训练中去。此时不比后世,后世军队统帅们,基本已不练个人武艺了,当世的武将,却得活到老练到老。李从璟的厮杀搏斗之术愈发精湛,不仅是因为实战,也因为日复一日不间断的演练。
李从璟在校场上演武时,有两个闲人闻声而来,举着把伞站在校场外,观看君子都操练,两人不时交谈,讨论的自然是校场上的事。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徐知诰与宋齐丘,李从璟没过度限制他们的自由,在军营中他们亦能走动。至于他们会否窥探君子都军事机密,李从璟并不担心,这里并无机密,真正的机密他们也触碰不到。倒是他们此时看得越多,李从璟反而会越高季兴,耀武扬威、不战而屈人之兵么,就是这么个意思。虽说眼下无用,未必不会影响日后的事。
“精锐之名,君子都当之无愧!”眼见君子都操练实况,徐知诰不吝赞赏,“我吴国大军,能与之媲美者,屈指可数。”
宋齐丘看事物的角度不一样,他阴沉着脸道:“下雨之日,仍与士卒操练一处,李从璟这是故作姿态,既展示他的名将风度,也展示唐军之强,好引起你我忌惮,正伦切不可被他蒙蔽!”
“名将风度,子嵩这话倒是不错。”徐知诰点点头,“古今之名将,无不与士卒同甘同苦。”
宋齐丘:“……”
李从璟瞥见了校场外的徐知诰与宋齐丘,没理会。操练了一段时间,他收了架势,带着孟松柏回了帅帐。
洗漱换衣后,先是见到了桃夭夭。军情处在去长林途中,碰到林英的信使,带回了长林战报。
不出莫离所料,林英奇袭长林未成,长林之役变成了攻坚战。不过因为刘训早先就已出发,两日后就会赶到长林,只要途中不出事,届时大军攻打长林,不愁不克。只不过,襄州军抵达江陵的时间,不可避免往后拖延了不少。
长林之南,还有荆门、团林、当阳等镇,荆门、团林在长林东南,当阳为重镇,在长林西南,也是最靠近江陵的城池。在原本计划中,林英若是能奇袭长林,便能在汇合襄州军前锋后,直扑当阳,而将荆门、团林留给刘训慢慢处理——刘训只要保证不让大军背后有钉子即可,这样林英在攻克当阳后,便能带着襄州军主力,基本畅通无阻赶到江陵。
如今长林之役变成攻坚战,可想而知当阳也无法奇袭,荆州北境的战局,已是不容乐观了。
马怀远独守石首,面对吴国援军,本就局势莫测,若是荆州北境战局糜烂,也必定连累石首溃败。届时,江陵可就玩完了。
眼下,李从璟无法离开江陵,否则江陵军必定出动阻拦,除非他放了高季兴。君子都驻扎江陵,与江陵军暂时相安无事,是一种很微妙的平衡之局。这种平衡何时被打破,取决于江陵之外的力量。
“长林为荆州防御襄州,甚至是防御朝廷大军南下,直取江陵的前沿重镇,在此时防备严密些,并非意外之事。只是林英将军只带五百君子都,轻装疾行,目标本就小,所部皆精锐中的精锐,又是长途奔袭,在内有军情处援引的情况下,仍是不能奇袭成功,未免太过不堪入目。”帅帐中,一位参谋处参谋面露不忿,如是说道。
“林英奇袭不成,乃因离城尚有数十里,便被发现了目标,长林有了防备。以长林的城防工事,林英强攻不下,也是常情。”李从璟看完手中信报,中肯的评价了一句,“林英却是如何被发现的?难道长林的探子,已经外放了数十里,且日夜不休的巡查?战争未启,这样的防备说不过去。”
桃夭夭摇摇头。长林之役方才打响,与林英的联系也不多,此事军情处也尚未知晓。
“林将军之攻长林,既为准备万全之奇袭,军情处、斥候不会不事先摸清、拔出敌方哨探,长林敌军防备严密,这并不能成为林将军失利的理由。”那参谋处参谋又出声说道。
连着两番话,让李从璟觉得说话之人有些意思,转头望去,看见的是一个身材消瘦、眉目坚毅、气态锋锐的青年人,这人李从璟自然认识,名叫谢玉幹,早在幽州时,他便是军情处二十四书吏之一。
“你还有何见解,且都说来。”李从璟看着谢玉幹,示意他有话但说无妨。
谢玉幹瘦的仿佛弱不禁风,宽大官袍穿在他身上,跟挂在竹竿上没有区别,听了李从璟的话,谢玉幹纤细的腰板一挺,“卑职来时见过长林县城,倘使卑职主持长林战事,一日可下此城!”
此言狂妄,李从璟未作置评。谢玉幹旁边却有一人,拼命在拉谢玉幹的袖子,脸红耳赤的示意他不要胡言乱语。这人身材臃肿,胖得离谱,若说谢玉幹是竹竿,此人便是水缸,整个人脖子都瞧不见了。李从璟也知道他,朱厹,同为幽州时参谋处二十四书吏之一。
两人站在一起,任谁见了,都会觉得滑稽,偏偏此时谢玉幹仰首挺胸,一脸正色,而朱厹想劝谢玉幹,又不便在李从璟面前举动太明显,很是贼眉鼠眼。
李从璟忍住笑,面色严肃看向朱厹,示意他:“朱参谋,你是否也有话想说?”
他忽然想起,当年渤海正州之战,联军击败耶律阿保机后,孟平跟他提过两个参谋处的财迷。说那二人在清点缴获时,面对堆积如山的物资,如痴如醉得不能自己,而在得知渤海要补给幽州军费,承担幽州战争损失后,又紧锣密鼓密谋坑骗渤海国钱财,令他不寒而栗,说得好似便是这二人。
朱厹没想到李从璟的注意力突然到了他身上,惊得啊了一声,圆脸更是涨得红里透黑,时青时白,哆哆嗦嗦半晌没挤出一个字。
李从璟以为这厮是太紧张,本想放过他,不料这胖朱厹忽然伸出一根手指,随即他看了自己手指一眼,将手指完全弯曲过来,然后语出惊人道:“半日!卑职只需半日,便能拿下长林!”
看着对方两眼放光,如见金山银山的神情,李从璟这才明白,原来这家伙方才哆哆嗦嗦说不出话,不是因为紧张,他娘的是因为有机会立功、敛财,给激动的!
第528章 千军万马竞南下,三尺之舌窃尔城(六)
“敌船几何?”
“共计三百六十余!其中楼船三十,蒙冲斗舰一百二十,走舸二百余!”
“兵将多少?”
“不下万人!”
“何人为帅?”
“杨吴武昌节度使柴再用!”
石首县长江水寨,马怀远披甲挎刀而立,凝望江面。河风扑面,搅动披风乱舞,让人浑身发冷。
江面上,杨吴水师浩浩荡荡,数艘高大楼船杨帆破浪,齐头并进,其后舰船如林,不可尽视,其上旌旗飒飒,甲兵累累。
楼船高十余丈,主体有数层,每层楼外皆有高达三尺之女墙,四周有硬木作为战格,以作防御,两边船舷各伸出船桨若干,整体如同堡垒。
马怀远手指楼船,开战之前,犹能镇定为诸将解说:“杨吴水师舰船,至大者称楼船,船上建楼三重,列女墙、战格,树旗帜,开弩窗、矛穴,置抛车、雷石、铁汁,状如城垒,攻守兼备,乃江海征战之利器!”
“岂止是状如城垒,这简直就是一座会移动的城池!”马小刀眺望着这种防御工事具全、可容数百甲士的大家伙,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他生自卢龙,复州也无水师,何时见过这等水上巨无霸。
马怀远冷声道:“楼船虽大,处势虽高,然不利进退,若遇风暴,人力不能制,故凡楼船之用,不能不杂以小舟。”眼前的杨吴楼船虽大,还远不是杨吴水师王牌,若是马小刀见到那种“方百二十步,容两千余人,可驰马来往”的连舫,或是“起楼五层,高百余尺,可容甲士八百人”的五牙舰,不知会是何种反应。
说着,马怀远再度手指杨吴水师,示意楼船旁的小型战舰,“但凡水战,此种斗舰使用最多、用处最广,其船轻便灵活,速度甚快,有风张帆,无风划桨。船身两层,舷上建女墙,可避半身,以保护甲士,船舷各方,设若干弩窗、牙孔,以便应付各方之敌。”
不同于楼船,斗舰较小,船上没有投石车、抛车、床弩、雷石,也不能跑马,所谓“弩窗”,便是在女墙上打的孔,方便甲士以弩矢、箭矢杀敌。
最后,马怀远指向那些楼船、斗舰周围,如同蚂蚁一般密密麻麻的小船,道:“此名为走舸,如诸位所见,船上并无建筑,只是船舷上有矮女墙,勉强遮蔽身躯。走舸往返如飞,乘人之所不及,兼备非常之用。昔年赤壁之战,黄盖诈降曹操,便是以蒙冲斗舰为主,而每艘斗舰后系走舸数只,因而得以火烧曹军。”
此时的水战,各舰远程打击能力不足,在双方实力相差不悬殊的情况下,抛却奇计不言,胜负多以甲士夺船来定。船便是城池,从某种意义上说,水战仍是城池攻防战。
故而水战之道,利在舟楫,练习士卒以乘之,多张旗鼓以惑之,严弓弩以中之,持短兵以捍之,设坚栏以卫之,顺其流而击之。
大战在即,鼓舞士气很重要,不得令将士惧敌,马怀远最后喊道:“水战之具,始于伍员,以舟为车,以楫为马,万变不离其宗,没甚好怕的!况且此番守石首,无需你我乘船与之鏖战,但守江道而已,再者,诸方准备已然妥当,饶他百船千舰,你我共灭之!”
诸将轰然应诺,各去准备。
此时,杨吴水师已近,数百艘舰船,乘风破浪,如同一座座移动的山峦,当面碾压而来,确乎骇人。
水寨没在江心,在江边,江上有一座浮桥,横贯南北,浮桥之前,有小船数十,阻挡了下游望见浮桥的视线。小船上皆装满薪草,裹以油脂,又各有军士数人,伏身隐蔽其间。
马怀远望向江边,两岸草木随风而动,他虽对水战知之不深,却也知晓接下来的风向很重要,搞不好便会弄巧成拙。
站在马怀远身旁,马小刀不免有些紧张。他倒不是惧怕战事,当年卢龙一役,蓟州军奉命诱敌,五千将士被三倍契丹精骑追击,且战且退,一路死伤过半,退到蓟州城时,他与马怀远都差些死于乱阵中,连城门都没力气进,有这遭经历在,他对死亡并不那般恐惧。
他的紧张,是因为对水战的陌生,对这场战斗本身的没有把握。
对自己的兄弟,马怀远自然了解,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宽慰道:“复州军虽不通水战,但此战之法,秦王已尽告你我,只要不出差错,不会有大问题。”
马小刀不愿承认自己的怯弱——虽然那并不是怯弱,梗着脖子硬气道:“不必安慰我,我杀人虽不如你,但何时比你孬过?”
马怀远哈哈大笑。说话间,杨吴水师距离水寨又近了些,马怀远算了算距离,面容肃然起来,他给旗手下令,传达了作战指令。
水寨浮桥前的数十艘小船,闻风而动,船上的甲士,齐齐斩断了绳索,划着船桨顺流而下,飞速向下游不可一世的杨吴水师冲过去。
在杨吴水师庞大的队伍前,还夹杂着不少渔船的数十艘小船,就如同大象面前的蚁群一样渺小,和想要撼动大树的蚍蜉一样可笑。
行至半途,数十艘小船速度已然提了上来,在水寨传来一阵鼓声时,船上的军士俱都点燃了手中的火把,又用火把点燃了船上的薪草。裹以油膏的薪草,见火瞬间便燃烧了起来。
船上的军士自此纷纷跳入江中,不管不顾向南岸游去。
在他们身后,数十艘小船火势渐大,如同一朵朵绽放的火莲,映红了江面。
面对突如其来的火船,杨吴水师立即响起一片噪杂声,这样的变故,是他们之前怎么都不曾料到的。
火船很快撞上了杨吴水师,当先的舰船沾上大火,立即就被火势裹挟。船上的吴国水军惊慌不已,他们奔走呼号,起初还想灭火,眼见火势不受控制,反而不时有同袍葬身火海,再也顾不得太多,纷纷脱下甲胄,从船上纵身而起,下饺子一般落入江中。
杨吴水师中的一艘巨大楼船上,一位老将军伫立在甲板,江面上汹涌的大火、狼烟,让他面容冷峻。一个个或者因着火而不停挣扎、或者惊慌跳入水中的将士,则让他面部肌肉抽搐。
他就是柴再用,吴国名将。
“石首的荆南军为何向我军发难?他们这是疯了不成!”柴再用身旁,他的亲卫统领既惊且怒。
“只怕石首已非荆南所有了!”
第529章 千军万马竞南下,三尺之舌窃尔城(七)
“只怕石首已非荆南军所有了!”说这话的是一位青年将领,面白身长,虽着甲胄而有书生气。
柴再用没有回头,随口问道:“君太何出此言?”
“一路行来,晚辈多觉异常,石首乃荆州下游第一座县城,我吴国水师入境,他们早该安排仪仗,在水寨外相迎才是。眼前水寨,既无仪仗,亦无使者,碰面便发难,如此情况,唯有一个解释,那便是石首已非荆南所有。”那青年将领说道,君太是他的字,他的本名叫做周宗。
若是李从璟见到此人,便会知晓:日后,他会有两个女儿,大的唤作娥皇,嫁于李煜,成为赫赫有名的大周后,另一个女儿,则会在娥皇死后,同样嫁于李煜,成为小周后。
柴再用的目光仍旧落在前方,“那依君太之意,何人会占据石首,而向我军发难?”
“以眼下江陵之局来看,占据石首的,不会是别人,只能是李唐秦王李从璟!”周宗笃定道。
柴再用面容如常,未作置评,这些事,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周宗却还煞有介事分析一番,真是不知所谓。柴再用身份尊贵,之所以愿意陪他废话,不过因为此行荆州,乃以徐知诰为首,而周宗又是徐知诰心腹都押衙罢了。
卖弄完自身见识,周宗又开始表现自己对战局的关切,“柴将军,敌军以火烧舰,这是想要重演赤壁旧事,眼下局势危急,柴将军得赶紧应对才是!”
“赤壁旧事?”柴再用冷哼一声,对周宗他虽然客气,但骨子里他乃是个高傲的人,“雕虫小技,破之易耳!”
言罢,他挥动令旗,吴国水师中,立即有许多走舸飞速奔出,而前方的楼船、斗舰则开始减速,此消彼长之下,没多时,走舸便靠近了那些火船,在接触之前,奔出去的走舸上甩出根根铁链来,彼此相连,很容易就将火船与舰队主体隔绝。
水寨上,马怀远等人眼见吴国水师停在江中,而火船被圈起来,再不能焚烧吴国水师,不禁皱眉。好在先前的攻势没有白费,吴国水师的应对亦耗了不少时间,这些火船,仍是烧毁了吴国几艘楼船,十数条斗舰,走舸不计,吴军落水者更是数百之数。
这个照面,复州军以出其不意的攻势,取得了不小战果。
火船燃烧、沉没,如同溺水的人,无论如何不甘的挣扎,也不免渐渐消失在江面,最终尸骨无存。河道清理出来之后,吴国水师继续大肆挺进,如同抬起下颚的高傲士子。
水寨前,那条横亘江面的浮桥,终于露出真面目来。作为荆南防备下游的头道要塞,浮桥桥体为斗舰,以铁锁相连,上铺横木,如同平地,防御工事也完备,其宽达二三十步,女墙更是能遮蔽整个人身。原本浮桥中间有栅栏,可开栏行船,如今马怀远将栅栏拆除,全部建成了墙壁。
这类防备工事,即是著名的“铁链锁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