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谁进入贞观殿,或是一起或是单独,每一个人从李治的寝殿走出来时,脸上的神色比那阴沉的天气还要阴沉。
李弘这些天来基本上已经住进了贞观殿旁边的殿宇,就跟普普通通的百姓人家一样,一旦贞观殿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立刻便会从床上爬起来跑进贞观殿。
而当初洛阳宫的东宫,在闲置了多日后,被李弘便分配给了李素节等人,成了他们暂时的住所,如此一来,即便是有什么事情,他们也能够在第一时间赶到贞观殿。
朝堂之上进入冬季以后便没有什么大事儿,所以李弘为朝堂分心也不用太多,除了狄仁杰等人这个冬天一直在做的事情外,倒是没有什么值得他考虑的事情。
而前几天一直前来贞观殿探望李治的那帮老臣子,在李弘颁布了陪葬的名单后,一些人便在第二天莫名的消失了,并没有再继续出现在贞观殿内。
窗外的雪再一次的下了起来,这一次相比前些日子的雪要认真了很多,三三两两的细微雪花,在经过不到半个时辰的酝酿后,开始渐渐增大,而现在雪花已经称得上是鹅毛大雪了。
不论是洛阳宫还是整个洛阳城,如今都已经被一层薄薄的积雪覆盖,早已经结冰的洛阳河,也在白雪皑皑的天气里,消失在了洛阳城内,被一层层绵绵不断的白雪,掩盖住了真实的面孔,彻底与洛阳城所有的一切融在了一起。
贞观殿的偏殿里,则是一片春意盎然般的暖意,与外面寒冷的景象形成了两个世界。
单臂的李贤走到偏殿的门口,便看见花孟已经站在门口等候着自己,单手收起手里的伞,脚在门口的垫子上蹭了半天,而后才露出微笑看着花孟问道:“皇兄可在里面?”
“陛下正在书房等着您呢。”花孟行礼后,微笑着回答道。
“多年不见,你也老了,白头发都有了。”李贤看着两鬓已经斑白的花孟,温和的笑了笑说道。
“是啊,奴婢已经侍奉陛下三十年了,也该老了。您里面请。”花孟躬身再次行礼道。
如今李贤还没有恢复亲王的身份,虽然此次回洛阳,房慕青与孩子都一同跟了过来,到了洛阳以后,享受的也是亲王的待遇,但现在陛下并没有下旨恢复李贤的身份,所以花孟在与李贤谈话时,一直避免着称呼这个尴尬的问题。
“多谢了。”李贤也再次冲花孟道谢。
这些年被流放到安西,不论是岁月还是艰苦的条件,早就已经把当年那意气风发、敢于跟当今陛下争夺太子之位的沛王,磨砺的失去了棱角。
当初在长安的那种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贵气,如今也已经内敛或是消散,但唯一不变的是,虽然当年被当今陛下在沛王府砍掉了一条臂膀,但丝毫不影响李贤那从小英俊的容貌。
如今经过岁月的沉淀,也已经三十多岁的李贤,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风流儒雅的内敛书生,身上带着一种,花孟说不清楚,但感觉仿佛是豁达、宽广的气质。
“臣弟李贤见过皇兄。”李贤略带磁性的嗓音,在未关闭的书房门口响起。
里面的李弘放下手里的奏章,看着门口站着的李贤,脸颊因为风雪天气一路过来被冻得有些微红,但即便不是如此,李贤的脸颊上,因为多年在安西的缘故,多少也带着一些高原红。
“进来,坐。”李弘冲着李贤微笑着,而后从书桌后面起身,指了指窗前的沙发,示意着李贤。
“多谢皇兄。”李贤走进书房,冲着李弘再次行礼后,而后便大大方方的走到窗前的沙发处,在下首的一个位置上,坦然的坐了下来。
“喝红茶还是奶茶?红茶吧,养胃,洛阳不比安西,食物搭配的相对合理一些,并不像你在安西那般,蔬菜太少,牛羊肉太多,不得不喝一些奶茶来消食。”李弘并没有坐在主坐,而是在李贤的对面坐了下来。
“那就红茶吧,暖暖身子也不错,今日这雪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李贤笑了笑,有些躲避着李弘的目光,把视线挪到了窗外那漫天风雪中说道。
“是啊,估计这一次会下很久了,但是比起安西那边下雪来,恐怕还是有点儿小巫见大巫了。”李弘招来了宫女,开始安静的给他们两兄弟泡茶。
书房的门被站在外面的花孟轻轻的带上前,只听见花孟小声的跟宫女、太监交代着:“切记,任何人都不得打扰陛下,今日都机灵着点儿,别惹的陛下闹心。”
兄弟两人听着门关上的最后一刻,花孟叮嘱其他宫女、太监的声音,李贤则是低头含蓄的笑了笑。
回到久违的中原、大唐腹地,特别是魂牵梦绕的洛阳已经七八天了,除了刚回来时就被召到贞观殿看望父皇以外,李贤在洛阳并没有见过其他人。
而且即便是有些人亲自登门拜访、递名刺邀请他,都被他一一拒绝了,甚至连见面都没有见,这一段时间,基本上就是皇宫、他在洛阳的临时府邸,而后变成了东宫到贞观殿,简单而单调。
“怎么样儿,回到长安可还一切都习惯?”李弘舒服的往沙发上一靠,看着李贤问道。
“挺好,刚回来的几天,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但让我想不到的是,如今洛阳还有一些人还记着我,看望完父皇跟母后后,就有人往府里递名刺了。”李贤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那红褐色的茶水说道。
“正常啊,毕竟你是我大唐皇室的亲王,我的亲弟弟,有些人找你也很正常。尝尝这茶如何,比你在安西的可要好。”李弘端起茶杯,嗅了嗅茶香后,对李贤说道。
“我只是奇怪这些无孔不入的人,按理说,我回洛阳,皇兄你应该不会到处大肆的宣扬吧,但他们是怎么知道具体行程的,甚至在我一进入洛阳后,他们就知道是我回来了。”李贤很坦诚,他相信,如今在大唐,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秘密可言。
李弘已经在做了大唐近六年的皇帝了,这六年来,除了今年冬季五姓七望为首的豪门勋贵,挑起了冒死直谏的事端外,李弘这几年在掌大唐江山、朝堂社稷上,根本就没有遇到过什么棘手的事情。
当然,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也就是前两年的天灾了,据说弄的李弘都差些下了罪己诏,但不管如何,从小就没有输过的李弘,最终还是安然无恙的挺了过来。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些日子里,父皇的龙体每况愈下,贞观殿里每天都有当初的一些老臣子来探望父皇,一些人有幸被父皇召到后殿觐见,或许是从父皇嘴里得知你老六不日会回洛阳的事情吧。”李弘顺着李贤的视线看向窗外,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渐渐的越积越厚。
李贤望着那窗外不知疲倦的从天而降的雪花,再次叹口气说道:“世间唯有名利二字,可以让人铤而走险,甚至是不惜以命相博,人老了,当了一辈子的官,自然是到最后,希望能够有个善终,能够青史留名,可……这又是多么的艰难啊。”
“话也不能这么说,如果当初在位的时候,能够对自己不懈怠,能够为朝堂,为百姓做出一些福祉,那么自然而然的也就青史留名了,也就不必这个时候,腆着一张老脸,无所不用其极的希望朝廷能够给他们一个名分了。对了,说说祭陵城如何了。”李弘放下茶杯,开始进入正题。
第930章 银装素裹的贞观殿
安西疾陵城这几年作为大唐与大食的边界线,同样也作为一个大食两大贵族的后勤补给中心,一直在给大食纷乱的几个诸侯,提供着恰到好处的支持,所以才使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大食依然是处在诸侯纷争、割据不断、战火连绵的一种状况下。
也不得不说,李贤在这其中也是做出了颇多的贡献,卑路斯的儿子纳尔希耶也已经不明不白的死去,整个疾陵城往西、往东,如今已经基本上完全被汉化。
大唐的文化、诸子百家、经史子集如今已经开始扎根在了人们的心里,炎黄子孙、华夏民族的概念虽然还没有彻底的立体起来,但已经是颇具规模跟雏形。
而身为桥头堡的疾陵城,必须要在乱世纷争、紧邻战争的大食旁边起到一个显著的作用,跟发挥重要的影响力,让所有人的百姓看到,大唐的安定与繁荣,与大食连年战火的景象,形成的鲜明对比。
让人们意识到,汉传统文化、华夏文明的精神比起大食的经书,更要能够百姓带来最为需要的安康与温饱。
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刀对刀、枪对枪、各自摆出车马炮,而后凭借着热血跟勇气,就能够决定战役胜利走向的战场。
这是一场综合到了极致的战争,甚至在更多的时候,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不论是你的装备精良还是落后,都不再是决定这样的一场战争胜利的重要因素。
文化的输出,文明的选择,历史的积淀、朝廷的开明等等因素,反而成了大唐抑制大食强势、破坏大食稳定、吸引大食百姓的主要因素。
根据李贤在疾陵城的统计,因为不堪大食连年战火的大食百姓,每年都会有大量的百姓携家带口,穿过大食各个诸侯、贵族的重重封锁跑到疾陵城以东,或者是进入安西四镇的腹地安家立业。
随着这几年的人口迁移,随着安西的人口越来越多,安西四镇不论是在军事上,还是在商业上的地位越加的重要。
人种的多元化也成了安西这一片土地上的另一大特色,相较于中原的长安、洛阳,人们往往对高鼻梁、蓝眼睛,只要是不同于唐人外貌特征的一种异族印象,在安西等地是完全不存在的,这里不论是哪个人种,都开始渐渐的在内心的深处,在骨子里接受汉文化的传承与文明,并且因为安西的富裕跟繁荣,而因此感到自豪。
在安西从来没有哪一个人种不认为自己是唐人,每一个进入安西安家立业的异族,如今都以能够说一口大唐官话而自豪,但安西的区域性语言文明,在当地依然还是主流。
在李弘看来,李贤忧心的问题根本不用担心,传统文化的开枝散叶,并不是完全的在形式上取缔所有文明的存在,而是在思想上形成对大唐、对华夏民族的认同感更为重要。
兄弟两人在书房里足足谈了一上午的话,但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即便是连贞观殿里现在,因为李治病重的缘故,而聚集了多大数十位的史官,也没有人能够亲自记载下,彼此争斗了多年的皇家兄弟两人,到底谈了一些什么。
但每个人也知道,李贤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神色是轻松的,虽然带着一丝丝的惆怅跟若有所失的表情,但总体上李贤走出贞观殿,再次一头钻入漫天风雪中时,他的步伐很轻快,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如释重负感。
中书、门下、宗正寺三个衙署,在李贤离开后的不到一个时辰里,就联名向陛下上奏了恢复李贤沛王王位的奏章,而陛下也在第一时间给予了批准。
一个皇家宗室的王位,换来了一个稳定、强大的疾陵城,在李弘看来这是一笔划算的买卖,何况这也是帮父皇了结他生前的最后一个心愿。
沛王李贤再次恢复其亲王身份,也就意味着,在他呆了长达十几年的安西,将永远不会再出现他的身影,哪怕是这些年跟他在疾陵城一同支持大食诸侯的其他人,也在第一时间被纷纷调回了长安或者是洛阳。
雪依然在下,丝毫没有要停一停、歇一歇的意思,地面上的雪也越来越厚,整个皇宫乃至整个洛阳城、或者是整片天地,都被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武媚手里拿着中书、门下、宗正寺的奏章,看着那李弘盖的皇帝印章,不由得流出了眼泪,李治终于毫无遗憾的跟病痛做了最后的道别。
银装素裹的贞观殿、落寞沉寂的洛阳城、寂静无声的京畿道,白雪皑皑的整个大唐江山,仿佛在李治最后欣慰的闭上眼睛的那一刻,都被时间凝固住了一样。
只有那无声的雪花,依然缓缓的从阴霾密布的天空中纷纷落下,贞观殿前一片悲寂,身着素衣的皇室宗亲、王公大臣跪满了整个贞观殿前的广场,已经与雪花完全融在了一起。
鼓楼的钟声从皇宫内带着一丝丝的悲痛响起,而后在大雪纷飞的天空中,向整个洛阳城传播开来,一声声仿佛带着沧桑与寂寥的钟声,随着第一声从皇宫响起后,便在短时间内纷纷的从洛阳城的四周响起。
绵延不绝的钟声久久在天空中回荡,像是敲打着洛阳城百姓的心脏,也像是向贞观殿的寂静注入了一丝生机。
弘道六年十二月二十七,冥冥之中仿佛被上苍捉弄一样,李治在原有的历史轨迹中,挣脱而出多活了整整十二年,而后在十二年后的同一天,十二月二十七日驾崩。
群臣上谥号曰:天皇大帝。庙号:高宗。安葬于:乾陵。
第931章 三年
三年的时间在历史的长河里可谓是弹指一瞬间般便划过,但对于一个时代的人们来说,三年在生命里也占据着绝对的意义。
李贤自请为李治守孝三年,乾陵于是便每天都有沛王的影子的出现,即便是到了三年之后的冬季,沛王依然上奏皇帝李弘,希望再继续守陵几个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到了乾陵上的绿色植被开始出现生机,等乾陵不再枯黄一片的时候,再回长安。
三年来有不少人找过这位复辟的沛王,有些人是敬重李贤的孝心,有些人则是希望拉拢李贤,以此来对抗皇帝李弘,从而让在这三年内,彻底灰飞烟灭的五姓七望,能够保留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
但不论是谁,都没有说动李贤哪怕是离开乾陵一步,哪怕是在李素节、李上金、或者是李旦、李哲也同时守陵的期间,沛王是打定了主意,绝不离开乾陵一步。
作为五姓七望唯一能够稍稍有指望的救命稻草,李贤甚至连听他们说完话的兴趣都没有,一旦察觉到心怀鬼胎的人,来到乾陵拜访自己的目的不纯后,立刻便会挥袖送客,一点儿情面也不留。
李旦、李哲二人则是皇子里面,守陵时间最短的,当然,如果比起大唐的皇帝李弘,他们守陵的时间就不算短了,但毕竟皇帝不可能荒废朝政而天天守在乾陵。
所以这三年来,李哲跟李旦基本上都是乾陵跟长安两地奔波,三年的时间,内燃机车依然还是没有克服瓶颈,那李弘期待的轰隆隆的声音,在睡梦中出现过不下八百次,但在现实中,却是一次也没有发生过。
当然,某人并不是一根筋的人,不是非得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就在连武媚都暗自在心里祈祷着,赶紧让那大铁块叫唤出声的同时,他儿子又开始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地方。
三年来,李弘每次前往乾陵,基本上都是陪着武媚前去的,但每年的清明,皇帝陛下也会带着皇后与文武百官,带着太上皇一同前往乾陵,守孝三日。
而武媚如今则是彻底被李弘奉养了起来,甚至把武媚的宫殿挪到了大明宫内,当初武媚所住的蓬莱阁内。
如此一来,大明宫的后宫之内,皇后裴婉莹在处理后宫一事儿上,原本还以为事事都需要向母后请示,但武媚显然是无心于此,每次也只是笑笑不发表意见,或是跟裴婉莹唠唠家常,或者是跟颜令宾、上官婉儿、温柔、白纯等人说点民间的事情。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武媚便不小心从三五日进宫一次的白纯嘴里知道了,如今皇城内被陛下跟殷王李丹立起了许许多多根,间隔相同的木杆子,而且有的木杆子旁边还配着一个个大盒子,从皇城内一直延续到了城外一处作坊内。
“他这是又要折腾什么?”武媚这三年倒是过的还不错,最起码精神气质相比较三年前,大概是因为心理上少了李治病痛的压力,这三年来的容貌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
“说是要取代这宫里的蜡烛,换一种照明方式,其他的奴婢也不知道,但……”白纯面现难色,这么多年来,自己身为陛下的钱袋子,从陛下还是太子时期起,为陛下花钱如流水的大说笔,她白纯从来就没有皱眉过。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这每年太乙城赚的钱还都没有捂热乎,就被陛下匆匆派人提走了,甚至陛下还瞒着自己跟皇太后,从两家银行里借走了不少钱。
如今……说陛下是一个富可敌国的皇帝也行,因为户部的钱在陛下有了前几年的荒灾教训后,现在并不会乱动,所以户部还有着大把大把的银子。
但说陛下如今是这个世界上欠账最多的人,那更是名副其实,太说的过去了,按照他的所作所为想法,为了折腾那个什么电灯,他已经把一个银行搭进去了。
所以,看着花费极其巨大,已经完全超过了她的想象力跟承受力的时候,她不得不进宫跟皇太后打个小报告,毕竟如今能够镇压住陛下的,放眼整个大唐也只有皇太后一人了。
“照明?什么意思?不用蜡烛用什么?点油灯吗?”武媚听着白纯的唠叨,脑海里开始思索着,前些日子自己未让花孟通报,走进李弘的办公室时,便看见李弘跟李旦趴在洒满了纸页的桌子上,不知道在探讨什么。
而在两人发觉自己进来后,立刻是手忙脚乱的收拾那些,上面画满了跟鬼画符似的纸张,而武媚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发现旁边足足厚厚的好几摞,都是一些画满了鬼画符似的纸张。
当时李旦抱着桌面上的那些纸张,其紧张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并不是紧张自己进来,而是紧张他手里那些鬼画符似的东西。
“那些纸张有那么重要吗?都是一些字不成字、画不成画的奇怪符号,难道说……上面的秘密便是这个照明什么的?”武媚皱着眉头,喃喃念道。
“具体奴婢也不清楚,但听陛下要钱的时候说,有了这东西以后,以后可以挂在这房顶上,用一个机关就可以控制,一拉就亮了,再一拉就灭了,但是不能随便触碰,说是会出人命的。”白纯接过宫女的茶水,如今在武媚面前,比以前要可以放开的多了。
而且如今,能够与武媚坐下来长谈,甚至是论当今天下、朝中局势的,后宫之内也只有她一人可以在武媚跟前侃侃而谈了。
“对了,好像是要用碳块儿,但并不是在宫里点燃,说是在城外点燃,就可以把那个……电?送到皇宫,然后就可以点亮宫里的……蜡烛?”白纯脑子里的词汇显得有些不够用,当初李弘跟她说的时候,语气又快又急,整个人显得很兴奋。
所以当时她只顾着看陛下脸上的眉飞色舞了,对于当初陛下用了什么名次,怎么说的这件事儿,她倒是没有记得很多。
武媚看看旁边的玻璃灯罩里的蜡烛,在仰头看看头顶,怎么也想不明白,蜡烛难道要倒立在房顶吗?
而且听白纯的意思,外面也套着一个明亮的玻璃,但……怎么就用开关控制着呢?
“他人呢?让他过来。”武媚看了看白纯,而后对旁边的汪楼说道。
“回皇太后,陛下今日早朝之后就出宫了。”汪楼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躬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