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应该小心袁绍。我听说袁绍与匈奴人、乌桓人的关系都非常好,早从袁安起,袁家就主张对胡人友善,胡人对袁家印象非常好。而公孙瓒却一意用强,匈奴人、乌桓人都恨他,时叛时服,仇怨很深。这些胡骑在公孙瓒手中很难发挥出真正的威力,一旦到了袁绍手中,万余精骑驰骋中原,无人能当其锋。”
孙策恍然大悟。这算是遇到明白人了,原来中原骑兵和胡人骑兵的区别在这儿,果然还是政治决定军事。马超武艺和太史慈不相上下,论见识可差太远了。人果然还是要读书的,不仅是知道几句子曰诗云,更重要的是开拓眼界,养成思考的习惯。做为将领,仅仅有勇武也是不够的,还要有大局观,有战略意识,否则就是匹夫之勇,斗将而已。
孙策越听越对太史慈感兴趣,主动说起了与当前形势有关的话题。“子义在铜官山数月,能让祖郎无可奈何,对山地作战想必也有自己的见解,能否为我解说?”
太史慈躬身施礼。“敢不从命。慈在辽东,身无积储,为维持生计,常常入山狩猎,对山地作战原本有一些了解。山地作战与平地最大不同者在于地形,似近而实远,目可及而足难至,是以短兵无用,弓弩为雄。平地战弓弩多不过三五成,山地战当增至六七成,且应多配能射远的强弩。即使是短兵,也当重刀盾轻矛戟。何也?树高深密,矛戟不如刀盾灵便。同是山地,南北又有不同。北方林疏,可以乘马,南方林密,唯有步行。北方干冷,可以穿袍披甲,南方湿热,当以轻便为务……”
太史慈侃侃而谈。孙策听得入迷,连连点头。太史慈在辽东呆过几年,他了解北方的山地战情有可原,但他到扬州不过数月就能有这样的见识,能和祖郎这个宿贼打成平手,与他善于思考分不开。由此可见,这次冒险还是值得的。再给他一点时间,真正融入山贼这个角度,有祖郎给他做陪练,悟到游击战精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到了那一步,他的麻烦就大了。
太史慈在史书中与刘繇、士燮同传,与吕布、公孙瓒差不多,算是割据一方的亭雄。但他与那些人其实不一样,他归顺孙策之后,曾为孙氏据有江东立下汗马功劳。只是他的功劳都是在孙策时代立下的,到了孙权继位,太史慈就沉默了。说是委南方之事,实际上是闲置了,孙权即位后的几次大战,他都没有参与的机会,或者参加了也是打酱油,看着吕蒙、董袭等人立功。壮年而死,可能与此有关。
是孙权不看好太史慈,还是因为太史慈没有乡党支持,这就说不清了。如今他成了孙策,当然不能再让太史慈这颗将星埋没。
“子义,你身兼南北之能,南征当为马伏波,北伐当为卫霍,是难得的全才。不过青州近北,你未必能适应南方的气候,还是用力于北方比较好。将来有机会,率万骑横行草原,驱逐胡虏,封狼居胥。”孙策举起酒杯,向太史慈致意。
太史慈刹那愕然,随即举杯还礼。孙策这句话就是一个承诺,一个可以看得见的未来。
第843章 借刀杀人
沈直勒住坐骑,看着不远处戒备森严的大营,嘴角露出一丝自得。
他能猜到为什么如此。太史慈转战钱唐,又引严白虎等人为助,孙策紧张很正常。不管是谁,被几倍于己的敌人围攻都会小心些。
不过他已经为孙策解决了这个麻烦。他匹马入山,与严白虎一席谈,就让严白虎改弦更张,弃暗投明。
沈家是乌程一带的大族,严白虎能在这里生存下去,背后离不开沈家的支持。沈友、沈直先后依附孙策,严白虎如果不听劝,那就是和沈家为敌,以后不仅不能得到支持,还会和沈直刀兵相见。严白虎没这底气,所以乖乖地投降了。
这对他和沈家都有好处,有沈家支持,他可以继续做宗帅。有他从中斡旋,沈直也能顺利平定附近宗贼,稳住局势,完成孙策的托付。
李怀一直没能解决的问题,沈直几句话就解决了。为了表示诚意,严白虎派弟弟严舆随沈直来见孙策。除了示诚之外,严白虎还愿意助沈直一臂之力,围攻太史慈。没有他的帮助,太史慈就是一支孤军,其他宗帅想帮他都不敢出手。
所以沈直底气很足,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孙策。
还没走到营前,他们就被巡逻的士卒拦住了。见是沈直,士卒不敢怠慢,立刻进营通报。留守大营的全柔自然知道沈直是谁,亲自出营,将沈直接了进去。
见大营里将士如临大敌,沈直一脸轻松的问起近况,当他得知孙策正在部署围歼太史慈的战事时,他有些不以为然。区区一个太史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甚至还要亲身搦战。匹夫之勇,非大将所当为。
傍晚时分,有传令兵来报,孙策回来了。沈直振衣而起,抖擞精神,准备给孙策留下一个好印象。他与全柔一起出营,在营外站定,不大一会儿,前面出现了孙策的队伍,马超率领一百余骑导行,后面是典韦率领的武猛义从,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孙策。
孙策身边有两个人,左边一个是儒生,右边一个却是身穿甲胄的骑士,看他的位置,应该与孙策很亲近,但他的衣甲又不像孙策的近侍骑士。沈直正准备问全柔这两人是谁,身后的严舆突然惊声低叫。
“太史慈。”
沈直一愣,回头看看严舆,又看看那骑士。这一次,他注意到了太史慈的胡须,想起了严舆提及过的事,知道了这是谁,不免有些尴尬。严舆也很尴尬,他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太史慈,连忙低下了头,躲在沈直身后,心中涌过一顿强烈的不安。他和太史慈约好出兵,却食言了,本以为太史慈会败走,或者被杀,没想到太史慈投降了孙策,而且看起来还很得孙策器重。
孙策看到了沈直,打了个招呼,但他不认识严舆,只当是沈直的随从,也没理他。太史慈却认识严舆,但他什么也没说,既没打招呼,也没有发怒,脸色平静得像是没看到严舆一般。
进了大营,孙策让人安排太史慈驻扎,就安排在他的大营旁边。太史慈去忙了,孙策抽空接见了沈直。看到太史慈归降,沈直的得意已经去了一半,收起轻狂之心,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
得知沈直说降了严白虎,孙策夸奖了两句,没有多说什么。对他们之间的利益交换,他心知肚明。山越背后有宗族支持不是什么秘密,江东的部曲制就是这么慢慢形成的,诸将都有私兵,只听调,不听命,有利可图,大家都抢着上,无利可图,个个向后缩,和太史慈说的那些匈奴人、乌桓人一个德性。孙吴后来守则有余,攻则不足,部曲制是根源之一。西晋灭吴,长驱直入,和江东世家没有抵抗之心也密不可分。
从孙策眼下的这个位置来说,他当然不会纵容这样的事成为现实。只不过这种事不能急,要小刀子割肉慢慢来,逮着机会就割一块,急则生变。
孙策把盛宪写的文章给沈直看。得知盛宪已经安全离开大营,返回山阴,沈直松了一口气,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下了。他最怕的就是盛宪转不过这个弯来,不仅害了会稽盛家,也会连累他。至于吴郡沈家,倒不会受什么大的影响。有沈友在,吴郡沈家很安全。
“伯平,既然你来了,帮我做个说客吧。”孙策笑道:“此刻再见郭异、王晟,我想他们会客气很多。”
孙策这句话算是挠到了沈直的痒痒肉。上次被郭异、王晟鄙视,这次有机会回去打脸,他岂能放过。
“将军放心,我一定不负使命。”沈直眉飞色舞。
“不急。”孙策示意沈直稍安勿躁。“他们犯的都是谋逆大罪,我就算想放他们一马,恐怕也力不从心。槛车我已经准备好了,他们要是愿意去长安,我就留他们一条命。他们要是不愿意去长安,那我只能赶尽杀绝了。其实呢,我觉得只要他们认罪态度好,到了长安也未必会死。天子圣明,一定会赦免他们的。”
沈直的嘴角抽了抽,神情很尴尬。槛车征送长安?除非郭异、王晟脑子坏了,否则肯定不理我啊。就算天子圣明也未必会赦免他们,谋逆是不赦的。不亲自杀人,看起来是孙策守规矩,其实是给朝廷出了一道难题。杀了这些人,就等于替孙策杀人。不杀这些人,就有纵容之嫌,难免留下口实,以后想管孙策就更没理由了。
他权衡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这么做……是不是太重了些?”
孙策斜睨着沈直,皮笑肉不笑,一字一句地说道:“伯平,这可是谋逆。”
沈直识相的闭上了嘴巴。郭异、王晟触了孙策的逆鳞,这次是非下死手不可了,是不是谋逆并不重要,反正他们活不成了。如果不是孙策给沈友面子,盛宪也在劫难逃。
沈直有点后悔。如果不是他拦住了严白虎,致命太史慈孤立无援,太史慈也未必会投降,孙策左右支绌,固陵之围未必不能解。现在太史慈降了,固陵内无储粮,外无援兵,非降则死,不管孙策提什么样的条件,他们都只有接受的份,否则就算孙策不攻,再围上一段时间,固陵城中粮绝,他们必死无疑。
孙策让他去劝降,他明知这个任务不容易也只能接受。吴会一体,尤其是于他而言,有盛宪这层关系在,总不能看着这些人饿死在城中。
见沈直应了,孙策转身看着严舆,露出灿烂的笑容。“听说你能坐跃?”
第844章 百步穿杨
孙策是三国时代的少年英雄,在后世人气很高,但孙策性格缺陷也不少,好杀就是其中之一。他最后遇刺身死和这个毛病有很大关系。有很多人其实完全可以不杀,但他却杀了,引起了不少人的反抗。
严舆就是其中之一。
严舆是严白虎派来求和的,本来已经谈成了,但是严舆却被孙策杀了。固然严白虎不是孙策的对手,不仅无法替严舆报仇,自己也被孙策杀得落花流水,杀严舆并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却不得不说孙策这个举止近乎儿戏,不够稳重。
人家都投降了,为什么还要杀人?完全没必要嘛。
此刻看到严舆神情窘迫,孙策能猜到他是因为什么。无颜面对太史慈啊。这时候提起坐跃能让他觉得舒服一点。严舆武功不错,坐跃就是他的绝技之一。汉人跪坐的姿势不利于战斗,由跪坐而战斗会有一个挺身换腿的过程,需要时间,遇到偷袭时常常来不及应对。所谓坐跃就是从跪坐的状态直接跃起,和武术中的鲤鱼打挺是一个概念。
所有人提到自己擅长的事物时都会变得健谈。一提坐跃,严舆来了精神,不仅谈笑风生,而且主动给孙策表演了一下。孙策觉得很有意思。三国刺客很多,本尊又是遇刺而死,所以他对这些事非常关注。虽说身边有不少高手保护,但技不压身,多学两招总是没毛病的。
坐跃就是一个不错的技能。
“严君能否将此许相授?”孙策笑嘻嘻地说道:“我不白学你的,必有重礼相报。”
严舆求之不得。孙策身边那么多高手,自身的武艺也是一等一的,愿意向他学艺,这是多好的机会啊,礼不礼的倒不重要,态度是关键,至少说明孙策看得起他。他连忙拱手笑道:“将军武功高绝,愿意学我区区小技,岂敢藏私。”
孙策请严舆讲解其中关键,有模有样的练习。他练拳最多,下盘力量比一般人好,练了几次就能有模有样地跃起,只是不如严舆那么熟练。他派人取来一口新刀,当作谢礼送给严舆。严舆大喜,爱不释手,立刻取下自己的佩刀,换上新刀。
见孙策和严舆说得热络,坐在一旁的沈直觉得很不自在。他和严家兄弟相识这么久,严舆都没这么热情过,怎么孙策和严舆第一次见面就说得这么开心,而且是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
只能说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武夫就是和武夫谈得来。
虞翻坐在一旁喝酒,饶有兴趣地看孙策和严舆学坐跃,却没兴趣和沈直聊天。沈直几次主动搭腔,虞翻烦了,干脆趴在案上装醉,不理沈直。沈直自觉无趣,借口累了,早早退席。他一出帐,虞翻就翻身坐起,还故意大呼小叫,让刚刚出帐的沈直听到。
沈直站在帐外,气得咬牙切齿。
孙策看在眼中,暗自发笑。虞翻这臭脾气果然是天生的,狂得没边啊。
……
第二天一早,孙策渡江,来到大营,将太史慈介绍给郭嘉等人。见孙策无恙,郭嘉松了一口气,随即提议派孙策乘楼船巡视探查固陵,震慑敌胆,再派沈直去劝降,肯定能事半功倍。孙策觉得有理,命凌操率一部分水师进入固陵湖,他带着太史慈、沈直等人登上楼船,来到湖中,就近查看固陵的防务。
楼船进入固陵湖的时候,郭异、王晟就看到了,见楼船抵侦察,更是如临大敌。郭异出了城,来到湖边的阵地,登上敌楼远眺。他不认孙策,但他认出了沈直,不禁拍打着栏杆,扼腕叹惜。
孙策站在楼船上,看着远处的郭异,问沈直道:“那是谁?”
“前任会稽太守郭异,字元平,南阳顺阳人。师从故太尉弘农刘宽,中平末出任会稽太守。”
孙策很好奇。“刘宽很有名吗?”
杨修咳嗽了一声:“刘文饶是高祖子孙,城阳王之后,是知名长者,为政宽仁,平易近人,即使是对家中奴仆也非常注意礼貌,倒是与将军有几分相似。”
孙策瞅瞅杨修。杨修这是拐着弯的替郭异求情。杨修是主簿,当然清楚辎重营打造的槛车,知道他打算怎么处置这帮人,不忍看着这些人坐着槛车去长安,想替他们说说情。不过他并不想打算给杨修这个面子。郭异是南阳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南阳做的事,不仅不支持,反而聚兵抵抗,摆明了要和他对立,他岂能轻易放过他。不合作,井水不犯河水,他可以忍一忍。明着对抗,如何能忍,这要是都不处理,以后还有人把他当回事吗?
“那这郭异可真是愧对师门了。刘宽不幸,居然教出来这么一个叛逆门生。”孙策转身对太史慈说道:“闻说子义有百步穿杨之能,昨天蒙你相让,未能见识绝技,今天能否让我们开开眼?”
众人都把目光转了过来。为了安全起见,楼船离岸边百余步,在弓弩的射程之外。要在这么远射中目标,不仅要有超强的臂力,开得硬弓,还要有超人一等的射技,保证射中目标。要是射失了,那就可丢脸了。孙策这么做是让太史慈露脸,还是让太史慈丢脸?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太史慈平静地取出弓,搭上一支箭,盯着远处看了看,突然将弓拉满,随即撒手松弦。箭弦“嗡”的一声响,震颤未绝,众人眼前一花,羽箭消失在众人眼前。没等他们的目光跟上箭,对面的敌楼上传来一声惨叫。孙策定睛一看,见敌楼上乱成一团,郭异正在挣扎,扶着栏杆的手却丝毫不动。仔细再看,才发现他的手似乎被太史慈一箭射个正着,钉在了栏杆上。
孙策眉毛微挑。“高!就算是陈王在此,恐怕也要赞一声好。”
众人也是骇然变色。隔着这么远,太史慈能射中已是不易,没想到他居然选择了郭异扶在栏杆上的手作为目标。这可比射中人的身体难多了,郭异看到箭来,不可能不做出反应,太史慈要抓住一个难得的机会,才能将他的手钉在栏杆上。如果对自己的射艺没有足够的信心,根本不敢这么选。
他不仅有百步穿杨的绝技,更有过人一等的战机把握能力。
第845章 底线
“侥幸。”太史慈淡淡地说道,收起弓,拱拱手,默默地站在一旁。
孙策哈哈一笑,看向一旁的董袭、凌操。“怎么样,你们也试试?”
董袭、凌操连连摇头。董袭苦笑道:“不瞒将军说,我刚才的确是想主动请缨的,不过珠玉在前,我就不献丑了。”
凌操也道:“若是甘兴霸在此,说不定还能和子义较量一番。我们没这实力,还是别丢人了。”
孙策又看向虞翻、沈直。虞翻怪眼一翻,不理孙策。沈直也是苦笑着摇头,不想丢脸。沈家文武并重,他也通晓武艺,没有沈友那么厉害,却也不差。可惜孙策身边全是高手,他连露一手的机会都没有,还是别自找没趣了。
沈直拱拱手。“将军,太史子义神射,郭异、王晟胆寒,正是劝降的好机会。将军,我现在就去。”
孙策答应了,让凌操安排一艘小船送沈直到对面去劝降。他欣赏着湖风山色,听着对面隐约的惨叫,想着郭异、王晟等人此刻的心情,心情非常愉快。拿下固陵,他这个会稽太守终于可以上任了。真是不容易啊,堂堂会稽太守居然被人拦在境外,不让入境,简直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
沈直上了岸,报上姓名,有人向城内通报,沈直在岸边等待的同时打量着固陵的防务。和他几天前离开时相比,现在的阵已经有较大改变。原本防备重点是北侧的津口码头,防止孙策从水路发起攻击。现在的防备重点却是南侧的妖皋溪。孙策在那里扎营,切断了退路。
没过一会儿,王林匆匆从城上跑了下来,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湖中的楼船。他来到沈直面前,拱手施礼,未语先笑。“伯平兄,别来无恙?”
沈直拱手还礼,和王林沿着山坡向前走。“郭府君的伤势如何?”
“射穿了手掌,受了些惊吓。”
沈直瞅瞅王林。“知道那是谁吗?”
“正要请教,这是哪来的神箭手?”
“太史慈。刘使君派到阳羡协助铜官山宗帅的大将。”
王林倒不惊讶,只是眼神有些黯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严白虎是不是被伯平兄劝降了?”
沈直也不隐瞒。“严白虎的胞弟严舆就在楼船上,和孙府君一见如故。仲茂,你们是不是还在等你兄长的消息?不用等了,孙府君麾下的水师已经控制了江面,一艘船、一粒粮也进不来,你们除了投降就是饿死,别无选择。”
王林一边走一边打量着沈直。“伯平兄文武双全,沈家又是吴郡著姓,想必孙府君一定授以重任了吧?”
沈直眨眨眼睛,放慢了脚步,回头看着对面的夏架山,想着那天和盛宪刚刚离开固陵就被孙策抓住的情景,感慨不已。一前一后,就差半天时间。早走半天,盛宪不会这么丢脸,被孙策逼着写自省文章。迟走半天,他就会被困在固陵里无法脱身,再向孙策投降,恐怕连现在都不如。
“仲茂,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天时间,形势已然不同。你不能以我为标准,而应该着眼于实际,看看目前还能争取什么样的条件。”
王林脸色大变,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又不傻,岂能听不出沈直的意思。他的口气也冷了下来。“伯平兄才干非我父子所敢比,沈家的门户也不是我王家所能攀附的,不过家父与孙文台毕竟交情一场,孙府君就一点旧情也不念吗?”
沈直转身,继续向上走,只是走得比较慢。王林来迎,说明郭异心已乱,没有别的指望,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王晟与孙坚的交情上。但是很可惜,他们父子不义在先,又怎么能要求孙策还念什么旧情。刚才他故意提醒孙策郭异是南阳世家,又是刘宽弟子,就是试探孙策的口风。孙策连杨修的面子都不给,当众说郭异是有辱师门的叛逆,哪里还有回旋余地。
他就算顾念乡党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为王晟父子说情。但他也不能一口回绝,要不然将来被人说起,会影响名声。他好容易养了点名,可不能一下子全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