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侯勇气可嘉,只是麾下将士体力如何,还能战斗吗?”
“当然。”吕布拍着胸脯,大大咧咧地说道:“陛下,臣喝得并不多,现在就可以上阵厮杀……”
刘晔听着天子语音不对,连忙咳嗽了一声,笑道:“怎么,温侯现在还能夜中视物?”一边说,一边给吕布使了个眼色。吕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这夜里嘛……自然是不行的。陛下,我军初来乍到,地形不熟,不宜夜战,还是等天亮之后再说吧。”
张辽也说道:“陛下,江东兵精悍轻果,好逞勇斗狠,夜袭踹营更是他们最爱的作战方式。臣听张飞说,不久前甘宁就曾在泉州夜袭关羽,烧了关羽的辎重营,又想夜袭关羽的大营,亏得关羽持重,这才没有中计。”
天子摸了摸鼻子,没有再说什么。吕布、张辽都反对夜战,那就没什么好商量的了,只能听刘晔的建议,先在这儿休息一夜,恢复体力。
“坐吧,我们今天不夜战,只是月下点兵。”天子挥挥手,有虎贲取来胡座,一人一个坐了,围着篝火,先说些闲话。时间不长,马超、赵云也来了,与天子、吕布等人见礼。董越最后到,匆匆赶来,告了罪,取了一个胡座,在角落里坐了。
见人到齐,天子示意刘晔发先表意见。刘晔也不谦让,就着篝火,在地上画了一个草图,又捡了几个土块,摆在不同的位置,这才拍了拍手。
“陛下,诸君,这就是兖州形势,董昭被困在昌邑,朱桓率纪灵、吕范二督及满宠所领豫州兵正面进攻,鲁肃为左翼,徐琨、沈友为右翼,按照原本计划,甘宁率水师入黄河,截断董昭退路,这是一个四面合围的战法。只是天佑大汉,没让孙策如愿,董昭在金乡山大破纪灵,斩杀过万。纪灵虽然迅速以豫州兵补充,却丧失了战机,黄河水浅,甘宁不得不退出黄河,合围之势出现了缺口。不过,诸君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即使没有水师相助,鲁肃、徐琨、沈友也有可能从两翼包抄,切断我军退路。”
诸将连连点头,对刘晔的分析表示认同。天子目光闪烁,也觉得刘晔的担心有道理。沈友、徐琨也许没那么容易,鲁肃却完全有可能。他不仅有步卒,还有战船,徐盛所领的战船一旦到达濮阳,依然可以切断他的退路。
“兵贵合,不贵分。合则强,分则弱,朱桓、鲁肃等人不相统属,离定陶、昌邑远近不一,且以步卒为主,这正是我军各个击破的好机会。”刘晔指了指定陶的位置。“我军猛攻朱桓,鲁肃或循河东进,断我后路,或循汳水而东,增援朱桓,不管他怎么选,都有近千里的路程,至少需要十天左右。徐琨、沈友由青州至,路程更远,又有袁谭阴挠,最快也要半个月。这五六天的差距,就是我军的机会。”
刘晔停了一下,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脸上,才一字一句地说道:“击破了鲁肃、徐琨、沈友,朱桓还能指望的就只有孙策本人了。如果朱桓现在向孙策请援,孙策又立刻派出援兵,那他应该能在一个月左右到达。”
刘晔转向天子。“陛下,我们必须先解决这一个多月的粮秣,才有机会与孙策对阵。中平以来,兖州连年大战,民生凋敝,户口损耗,已经不足以支撑我军,唯一的办法是以战养战,取食于敌,这就需要我们连战连胜,不能出现任何差池,否则将不战自溃。就此而言,先击破鲁肃部,确保兖州北部不为其所害,也是此战关键,不徒为身后计也。”
天子心中恍然,又有些惭愧。原来刘晔安排了这么大一盘棋,怪不得他这么谨慎。自己只想着奋力一击,着实有些简单了。玉石俱焚看起来是勇敢,实则是放弃,在心理上已经认输了,只想着问心无愧,反不如刘晔这样,明知形势不利,却依然不屈不挠,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天子环视一周,见吕布有些迷糊,像是酒劲上涌,有些撑不住了。董越神不守舍,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看过去便习惯性地点头致意。马超撇着嘴,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只有张辽、赵云目光炯炯,眼神专注,听得很认真。
此二人可大用。天子咳嗽一声,说道:“诸卿有什么疑惑或者建议,不妨直言。既是险中求胜,自当君臣一体,同心并力。朕推欲赤心于诸卿腹中,亦望诸卿以赤心待朕,共破孙策。”
“唯!”诸将躬身应喏,心气却大有不同。
天子看向赵云,笑道:“子龙,你可是朕听了温侯之荐,从中山王那里生抢来的。中山王对你极是器重,若非王爵贵重,又是他祖上爵位,真是舍不得你。朕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尽管直言,不必顾忌。”
赵云再次躬身施礼。“陛下错爱,臣感激不尽。令君所言,堪称奇计。只是云有两点疑惑,还望令君明示。”
刘晔对赵云印象极佳。“子龙请讲。”
“方才令君所言,似乎是用骑兵之长,往来奔袭。可是据云所知,朱桓身侧亦有骑兵六七千,数量虽略有不足,战力却不弱。我们奔袭诸军,他们岂能坐视?鲁肃等人皆以步卒为主,兵力也有限,不过万人上下,以其携带一个月的辎重计,即使颗粒不失,于我军也不过四五日也。万一时间凑不上,我军岂不是要断粮?”
刘晔抚掌而笑。“陛下,赵云思虑缜密,可为万人将。”
天子笑着点点头。“令君所言甚是,朕也觉得子龙可与温侯比肩,统万骑,为朝廷爪牙。”
赵云连称不敢。马超眼神微动,神色有些不悦。赵云现在和他一样掌管羽林骑,为左右中郎将。天子、刘晔夸赵云,却不提他一字,自然是对他之前宣称不与孙策作战的回应。这次如果天子胜了,赵云高升,他却有可能就此冷落,颜面无存。
马超轻咳一声:“陛下英明,令君睿智,温侯、赵将军勇猛,的确难得,捷报可期。不过,超有一逆耳忠言,还望陛下三思。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陛下降罪。”
天子心中暗喜。这群人中,最清楚阎行实力的人就是马超,他和刘晔一唱一和地夸赵云,就是想刺激马超,想从他嘴里多了解一些情况。马超果然沉不住气,要主动开口了。
“马卿尽管直言,言者无罪。”
马超瞥了吕布一眼,但吕布已经醉得睁不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吕小环不服气,狠狠地回瞪了一眼。马超也不理她,淡淡的说道:“陛下,臣如果记得不错,当年陛下西征,羽林骑虽然只有千人,战功却与温侯所领三千余骑相当。臣提此事并非邀功,臣不过一匹夫尔,不值一提。臣只是提醒陛下及令君,羽林骑有如此战力,固然与陛下英明、令君睿智不可分,也与羽林骑拥有的军械有关。可是阎行、陈到所领骑兵不仅有最好的军械,还有数量不明的甲骑,论兵力,他们或许有所不及,可是论战力……”
马超看看天子,又看看刘晔,静静地等了片刻,一字一句地说道:“臣以为,胜负难料。”
第2110章 翻手为云
刘晔听得很认真,此时却故作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马将军忠心可嘉,看到了军械的差异也实属难得,但未免以偏概全。虽不能说战力与军械无关,却不能纯以军械定高下,与人、与马都有关,而首重在人。于人之中,又首重在将。我听说,孙策初建骑兵时,以秦牧所领关中骑士为主,后又有马将军与阎行所领的西凉骑士,再后来则以中原人为主。难道说中原人的骑战能力还在并凉之上?若是论马,孙策所用战马大半来自幽州,小半来自凉州,又岂能与以凉州马为主的我军相提并论?三项之中,我军有两项占优,一项不足,又兼有兵力优势,如何不胜?”
刘晔说完,意味深长的看着马超。“马将军,我想,你担心的不仅是军械,还有将吧?我知道,你与阎行相争数年,虽各有胜负,终究略逊一筹,不过你并非独自面对阎行,还有温侯和赵将军嘛。别的不说,文远当年与孙策阵前决斗也是不落下风的,将军不必担心。”
马超顿时涨红了脸,大声喝道:“令君何出此言,超与阎行抗行,何尝逊他一筹?”
刘晔故作诧异。“那为何孙策留下了阎行,却由将军西归?”
“那是……”马超一时语塞。“那是因为超心在朝廷,坚决请辞,吴王……孙策不得不放行。”
“是这样啊?”刘晔“恍然大悟”,连连拱手。“看来是我的情报有误,误会马将军了,惭愧,惭愧。”
马超正在气头上,一听刘晔的话音不对,立刻追问道:“等等,你收到的是什么情报?”
“将军海涵,情报嘛,口耳相传,难免有误。我向马将军道歉……”
“超岂敢怪罪令君。”马超沉下了脸。“方才陛下说,既是险中求胜,就当君臣一体,同心共力。若陛下听了令君的错误情报,怀疑超的忠诚,还谈什么君臣一体?令君,还请明言当面,以释我怀。”
天子也劝道:“令君,马卿说得对,既是误会,说开也好,免得留有芥蒂,互相猜忌,误了大事,也让马卿蒙羞。”
马超一听蒙羞二字,更是恼火,心想难道孙策恼我离去,故意编排我不成?天子和刘晔都知道,偏偏瞒着我一人,怪不得他要找赵云来,与我共领羽林骑。他催着刘晔快说。刘晔推脱了一阵,这才装作不得已,将收到的情报真真假假地说了一下。
情报本来就是道听途说,真假参半,刘晔既要解决马超的骑墙,自然要下点猛药。就算以后露出破绽也在所不惜,先将马超蒙住再说。这一战是天子不多的机会,马超又不可或缺,必须激得他全力以赴。他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一一说来,倒也合情合理,让马超不得不信。
依刘晔的说法,孙策一直对阎行更为看重,阎行不是没有请辞过,但是被孙策挽留了。为了能留住阎行,孙策不惜代价地栽培韩银。在官渡时,他让韩银最后出战,本来只是想让韩银捡点功劳,然后好借此赠一笔厚礼,好让韩银有足够的实力回到凉州,稳稳的压住马家,换取韩遂放弃阎行。只可惜中间出了差错,韩银竟然战死在官渡,孙策只得出重金安抚韩遂。相比之下,马超离开孙策的时候,孙策可没给他们什么好处,反倒是逼着马超将妹妹嫁给了庞德。
“对了,听说孙策看重阎行,是因为他在骑战上有过人之处,还奉孙策之命写过骑战史?我听人说,太史慈在北疆击破鲜卑人,就是用阎行总结的骑兵战术,连甲骑都是他首倡的。可有此事?”
刘晔说得真真假假,马超却越听越真。他本来就对孙策当初不肯给他优惠价而耿耿于怀,现在又听到这些传言,已经有七八分信了,听到骑战史这件事,恼羞成怒,最后一点理智也飞到了九霄云外。
“原来阎行这般高明,我倒是小瞧他了。”马超转身看向天子,拱拱手,大声道:“陛下,臣不才,敢请领部曲为先锋,为陛下击破阎行,一较高下。”
“马卿,大战之际,不可意气用事,万一有所损失,岂不可惜。且坐下说话。”
马超怒气上涌。“陛下也以为臣不如阎行?”
吕布不知怎的,突然清醒了过来,见马超厉声喝问天子,下意识地的跳了起来,大喝道:“大胆马儿,尽敢在陛下面前放肆?”话音未落,手便按在了刀柄上。他比马超高出一头,与马超多次较量,大多占了上风,是马超颇为忌惮的人之一。此刻发怒,更是威势逼人。
马超一惊,心中惧意顿生,向后退了一步,手也按在了刀柄上,惊出一身冷汗。随即又意识到在御前失礼,连忙拜倒,向天子请罪。
天子正中下怀,扶起马超,好言安慰,又向马超请教。马超此刻已经将阎行当成了假想敌,甚至连孙策都变成了对手,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天子和刘晔收获颇丰,赵云等人也觉得受益良多,同时更压力山大。
如果马超所言属实,那阎行、陈到所领的这六七千骑兵真不容易对付。不仅如此,他们还要考虑一个问题:马超离开孙策已经好几年了,他了解的情况未必准确,比如说甲骑的数量,马超就不太清楚。根据孙策这些年的发展来看,阎行的实力也许更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太史慈在辽东的战绩。
天子越想越觉得后怕。如果不是刘晔用计激马超说出他了解的细节,他以常理推测阎行的实力,误差很大,仓促上阵,取胜的机会非常渺茫。别说逆转形势了,就连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刘晔也觉得有些棘手。虽然他不露声色,心里却着实有些忐忑。不过打消了天子的轻敌思想,这还是有好处的。他定了定神,重新将话题拉回赵云的两个问题上。
“马将军的担心与赵将军的第一个问题殊途同归,都是双方战力的差异。这六千七骑兵不仅是我们要面对的对手,更是一个机会。若能战而胜之,不仅可以激励士气,更能取其军械,为我所用,增强我军战力。诸君皆是骑战高手,还望诸君建言献策,共破强敌。”
吕布等人纷纷应喏。一是生死面前,不能大意;二是重赏面前,谁也不愿放弃。一想到那六七千套军械,尤其是不知数量的甲骑装备,就连董越都有些蠢蠢欲动。
刘晔等了片刻,待众人平静下来,这才接着说道:“如何交战才能取胜,请诸位先考虑,然后再交流。眼下我先回答一下赵将军的第二个问题:粮草如何解决。”
在众人的注视下,刘晔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这个问题没法解决。”
“没法解决?”一直没吭声的董越失声叫道。听到他的声音,吕布、马超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转头看了过去。董越心慌意乱,险些从胡座上摔下来。他连忙说道:“那……那令君有什么应对措施?”
吕布、马超转过头,打量着刘晔,也有些焦急。如果这个问题没法解决,那还打什么打?人可以一顿两顿不吃,不至于饿死,马却不能一顿不吃,不仅要吃,而且要吃精料,否则马力不足,别说奔袭,连走路都成问题。
刘晔等了一会,这才说道:“粮草的问题的确很难解决,却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刘晔说着,看向吕布。“温侯,兖州的酒好喝吗?兖州人热情吗?”
吕布正在犯愁,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又尴尬不已,不知如何回答。刘晔接着说道:“你知道兖州人为什么这么热情?”
吕布勉强反应过来。“呃,自然是陛下亲至,兖州人欢迎王师。”
“没错,兖州人痛恨孙策,苦盼王师,如今陛下亲至,兖州人欢欣鼓舞。孙策以抑制兼并为由,劫夺世家产业,不论贫富,只要田地超过一定数量,一律夺走,中产以上,形同破家,所以坚决不从,誓死抵抗,只是曹昂、袁谭屡战屡败,让兖州百姓失望,如今陛下亲临,又有温侯这样的名将,所以他们才拿出最好的酒来迎王师。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只要陛下能取胜,让他们保住产业,他们可以将家里的最后一粒粮、最后一滴酒都献出来,供诸君享用。否则一旦落入孙策之手,他们不仅保不住这些粮食和美酒,还会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刘晔举起手,一个县一个县的数过去,最后说道:“定陶、昌邑以北,仅济阴还有六县,济阴之北,还有东郡十五县,共计二十一县。不用多,一个县供应我军两天粮食,我们也能支撑一个多月。可是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诸君与陛下同心,并力向前,只能胜,不能败。胜了,我们就能越战越强,不仅可以解定陶、昌邑之围,还有机会进攻豫州,击败孙策,收复中原,中兴大汉,陛下为中兴之主,诸君做中兴名臣,共享富贵。败了,我们就会一无所有,甚至可能死在兖州。”
说完,刘晔看了吕布一眼。吕布会意,立刻起身抱拳,率先表态。“臣等愿唯陛下马首是瞻,所向无前,击破孙策,中兴大汉。”
赵云、马超等人也起身施礼,就连董越都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唯陛下马首是瞻,所向无前。”
第2111章 先胜一着
诸将退去,吕小环兴奋异常,一双妙目闪着异样的光芒,带着说不出的崇拜,盯着天子看了又看。天子挥挥手,示意她先去休息,他还有事要和刘晔商量。吕小环虽然有一肚子话要对天子说,今天却出奇的乖巧,向天子做了个亲昵的手势,转身去了。
天子不动声色地挥了挥手,天子身边的荀恽、曹丕等人也跟着退下,王越随即命虎贲将周围守住,不让闲杂人等靠近。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偶尔一两声轻轻的战马喷鼻。
“子扬好计。”天子与刘晔对面而坐,拨弄着篝火,轻声说道。
刘晔腰背如弓。“陛下,兵以正合,以奇胜。今天有奇无正,实属迫不得已。臣心……惴惴。”
天子点点头。“是啊,的确是弄险。不过我不知险而弄险,是鲁莽。子扬知险而弄险,才是大勇。若非子扬,今天怕是有去无回。”
刘晔微怔,沉默了片刻,抬起袖子,拭了拭眼角,低着说道:“谢陛下。臣蒙陛下错爱,忝列机要,却不能辅佐陛下自强,眼看着孙策蚕食天下,臣惭愧。今日蛊惑陛下冒险,实在是迫不得已。孙策蜇伏建业不出,以朱桓、陆议为将,攻取兖州,有练将之意。若是得计,必大举北上夺冀州。袁谭屡战屡败,崩溃在即,非孙策之敌,是以董昭向陛下求援。此乃攻守转换之机,如不遏制,孙策将凤鸟翱翔,翻飞难制矣。且陛下身边有并凉精骑万余,温侯勇冠三军,号为飞将。赵云忠勇,马超果劲,皆是一时良将,机会难得。此时不战,怕是再也没有合适的机会了。”
天子再次点头,伸手拍拍刘晔的膝盖。“子扬,我明白你的意思。此战能进则进,不能进则退,届时据关闭塞,恃险而守,不与孙策争雄矣。”他歪着头想了片刻,又道:“子扬,你说贾诩三策,哪一策最好?”不待刘晔回答,他又说道:“我以为远走西域最佳,子扬以为呢?以令君守关中,我与子扬出西域,以温侯、赵云为爪牙,必能横行万里,所向无前。”
刘晔拱手再拜。“陛下圣明,臣愿与陛下共进退,万死不辞。”
天子一时出神,忽然笑道:“董卓有贾诩而不能用,自取灭亡,我不能步其后尘。若是西行,一定要将贾诩带上。”
刘晔也说道:“贾诩奇才,只是时运不济。细说起来,关东人的门户之见实在是遗祸不浅。若先帝能如陛下一般勇于革新,不拘成见,迁都关中,以关西人为基础,何至于今日。”
“此令君之策也。”天子一声叹息。“我有令君、子扬、子初为心腹,有吕布、赵云、张辽等人为爪牙,依然不是孙策之敌,求一战而不可得。子扬,我究竟哪儿错了?”
刘晔沉默以对。
君臣相对无语,只剩下篝火在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响。不知过了多久,刘晔说道:“陛下,天色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不论胜负如何,明日赶往定陶,全力一战。”
天子应了一声。“子扬先去休息,我再想想。”
刘晔正待要劝,远处响起马蹄声,接着响起了虎贲郎的喝问声,是斥候回来了。天子抬起头,和刘晔交换了一个眼神,刘晔点点头,转身去了。天子坐着不动,却竖起了耳朵,凝神静听。他常年随陈王刘宠习射,虽然没有练成射声绝技,耳力却不错,隐约听到斥候声音惶急,又有什么夜战之类,顿时心中一惊。
难道被张辽言中,朱桓来夜袭?
天子眼角跳了跳,迅速回想了一下大营的布局,又安心了不少。吕布虽然喝得不少,但他身边有张辽辅助,赵云是谨慎之人,马超虽然轻狂,带兵却是训练有素,可以放心。董越更是防着所有人,想来不会有什么破绽。
正想着,刘晔回头了。“陛下,斥候来报,朱桓连夜攻击定陶。”
天子一惊,霍然站起。“朱桓这是……”话说了一半,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瞪着刘晔,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刘晔叹了一口气。“陛下说的是,朱桓这是要据城而守,不肯轻退。看来传言不虚,陆议虽然年轻,却非等闲之辈。这一计必是他所为。”
天子连连点头,来回转了两圈,又道:“那董昭可曾出兵增援?”
“那也得李进撑到天亮才行。夜间虚实难辨,董昭就算想救也不敢轻举妄动,免得中了朱桓的埋伏。”
天子哭笑不得,又盯着刘晔看了一会。“子扬,若真是陆议之计,鲁肃之外,你又多了一个对手。”
刘晔一声叹息。
……
定陶,战鼓声、喊杀声混杂在一起,震耳欲聋。
李进举着战刀,连声嘶吼,命令部下全力阻击。经过半夜恶战,江东军已经全面掌握了主动,若不是小城坚固,守城的又都是李家部曲,其中不少人还是李乾、李整父子的残部,报仇之心强烈,也许早就被攻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