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点点头,不置可否,他相信这个时候只要自己开口,那愿意给自己送钱的人肯定不少,但这钱可不是白拿的,拿了人家的钱,就得给人办事,到时候有些口子松还是不松,这是个问题。
也因此,不到万不得已,陈默是不愿意开这个口的,人情有时候真的是很麻烦的事情,甚至有时候别人来帮忙你不接受,都有可能惹人。
“尚不到这个时候。”陈默看着赵温笑道:“敌情尚未明了,这个时候,便想着给他们送钱,未免太过高看他们了,子柔先生放心,若有需要,默定不会客气。”
不接受,不拒绝,给双方都留些余地,虽然李儒已经去说降李应、李桓所部,但若是不成功的话,或许真的要用这一招了。
而且羌人部队这个习性不是太好,等关中稳定下来之后,这种事,必须遏制,否则,就算自己吞下了李郭二贼的西凉军,未来也很可能成为自己的弱点,自己的战场可不是在西凉而是在天下!
“既然伯道心中有了计较,那老夫就不多言了,如今长安已下,老夫希望伯道能尽快平定关中,还百姓一片净土。”赵温起身道。
“尽力!”陈默起身一路将赵温送出衙署,看赵温离开方才往回走,看来这长安比之河东要复杂许多了。
第九十四章 游说
槐里,距离长安不过六十里,驻扎于此的,便是李傕堂弟李应,当李儒带着太史慈和典韦赶到槐里时,李应刚刚与郭汜斗过一场,显然,郭汜也知道长安失陷的消息,想要趁势将槐里和鄠县这两支人马吞掉。
“将军有令,先生不得带军队入营。”拦住李儒等人的将士皱眉看了看李儒身后的并州军道。
“劳烦将军在此等候。”李儒看向太史慈,给他使了个眼色。
“喏!”太史慈会意,点点头,自带兵马退开城门范围。
李儒自带典韦入城去见李应。
见到李应时,李应有些疲惫,长安失守,兄长生死不知,这个情况下郭汜又接连跑来攻城,后方粮草已断,这让李应对未来有些茫然。
“先生,许久不见,怎就投了那陈默?”看到李儒,李应有些不快,当先质问道。
“将军虽为李傕从弟,但将军真的以为李傕是成事之主?”李儒不慌不忙的按了按典韦的手臂,示意其莫要冲动,跪坐下来,看着李应道:“自去岁反攻长安以来,这关中成了何等模样,我想不必儒说,将军也该知晓,再这般下去,莫说扫清寰宇,重定中原,以军中将士如今这般样子,恐怕不用太久,便会无粮可用,无财可安军心,将军也非不明理之人,亦是忠义之士,莫非真的要跟那李傕一直走下去,直至灭族?”
“文优,此言太过了!”李应皱眉喝道。
“不论何人占据关中,以李郭二人之罪,夷灭三族绝不为过,届时将军安有幸理?”李儒反问道。
李应虽是李傕堂弟,但为人却比较重义,他昔日曾在赵温麾下为吏,去岁李傕意图杀害赵温时,便是李应多次劝阻,方才保全了赵温性命,也算是福报吧,昨日赵温来见陈默时,提及此事,希望陈默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保李应一命,当时李儒等人尚未出城,陈默亲自去找了一趟李儒,将此事交代了一遍。
当然,前提是李应愿意跟李傕撇清关系,毕竟陈默要掌控朝堂,其他人都可赦免,但李傕、郭汜二人的罪行却是很难赦免的,不但是给天子出气,同时也是给关中士人一个出气口。
“先生为何便觉得,我兄长一定会败?”李应有些烦躁道。
“长安已失,李傕粮草已无根基,久之军心必散,此其一也;其二,李傕麾下之兵,如今加上将军和李桓之兵,也不过三万有余,城也只有槐里、鄠县两座,夹在长安与郭汜之间,腹背受敌,安有幸理?其三,李傕横行关中日久,怨声载道,如今失势,还会有何人帮他?”李儒认真的看着李应道:“若李傕投了郭汜,两人或许会因为我主暂时摈弃前嫌,然将军以为,郭汜是否还会如往日一般与李傕相互信任?若是相互猜忌,又如何与长陵侯相抗?”
“我若能说服兄长……”李应看着李儒。
“将军恐怕很难说服李傕,就算可以,但这西凉诸将之中,任何人都可以赦免,但唯独李傕、郭汜难以赦免,在下此来,是为保将军性命,为李家留下血脉,否则,日后当李傕兵败被擒之日,三族之祸,将军又何以幸免?”李儒沉声道:“此乃李家存亡之际,将军切不可因一时义气留下李家灭族之祸!”
灭族……
李应闻言沉默了,灭族,这对任何人来说,都绝对是一个难以接受的事情,但如今好似败局已定,自己又不得不考虑李儒所言,心下有些烦躁道:“先生可否让我考虑一二。”
“这个不忙,但在下不得不提醒将军,若再迟疑下去,待李傕来此,将军就算决定投诚,恐怕也要与李傕兄弟相残了。”李儒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来,看着李应道:“将军,我主不愿看将军与兄弟相残,李傕败局已定,但不该败在将军之手!”
兄弟相残?李应想到要跟李傕对战沙场,心中更是痛苦:“此绝非我所愿也!”
“所以,将军还请早做决断,一旦李傕至此,将军便只有陪李傕一路走到灭族,或是与之沙场决战两条路可选,无论哪一条,都绝非儒之愿也!望将军三思!”李儒沉声道:“在下告辞。”
“先生且慢。”李应叫住李儒,犹豫片刻后道:“若在下愿降,不知陈默会如何待我?”
“李暹与李利兄弟相残,长安破城之时,李进战死沙场,李暹也被皇甫嵩带人射杀,我主可保证,除李傕之外,尽可能保得李家族人不被灭族,将军回长安之后,再去司空府邸向司空求情,当可逃过一劫。”李儒将长安城的情况说了一遍,李家三代算是绝了,不过李应之子不再长安,倒是免过一劫,这也是李儒先来找李应的原因,李傕三人,是李桓和李维之子,很难劝服鄠县。
“唉~”李应沉默半晌之后,点头道:“末将愿意归降长陵侯,却不知该如何做?”
“将军只需带城中兵马出城,将槐里交给太史慈将军驻守,将军率军随我回长安便可,至于其他的事情,将军不必担心,主公自有安排。”李儒微笑道。
长安一丢,李傕大势已去,如今李应归降,接下来李傕就算逃到郭汜那里,也再难有回天之力。
“末将,听凭安排!”李应长叹一声,对着李儒躬身道。
“这便调兵出城吧,留下一些兵马,太史将军手中兵马恐怕不足以抵挡郭汜。”李儒点头笑道。
“喏!”李应点头答应,随即给太史慈留了两千人马协助守城,自带兵马五千,跟随李儒入长安去见陈默。
次日一早,李儒便带着李应回了长安,来见陈默。
对于李应,陈默自然是一阵安抚,又封李应为荡寇校尉,将其麾下五千兵马拆成三营,李应领一营,其余两营暂交白骠和鲍庚来领。
至此,陈默在长安军权更加巩固,同时李儒也带着典韦去了一趟鄠县,相比于李应而言,鄠县反而简单了许多,李桓、李维与陈默这边有杀子之仇,是不可能真心投降的。
“两位将军稍安勿躁!”李儒这一次可不是打着陈默的旗号,而是以故友的身份前来。
“我二人子嗣已绝,如何冷静?”李桓怒道:“当尽起兵马与兄长汇合,共讨陈贼!”
“确实!”李儒点点头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两位将军心意,儒也能理解,不过儒此次来,也是为此事而来,我已听说李傕率部绕开长安,投往槐里,但以李将军如今之兵力,想要攻克长安恐怕不易,在下倒是有一计,两位将军不妨听之?”
“哦?”李维目光一亮,看向李儒道:“先生有何计策可教我兄弟?”
“两位可有想过,投降长陵侯?”李儒看着二人,笑问道。
“李儒,你这是何意?”李桓拍案而起,怒视李儒道。
“两位将军稍安勿躁。”李儒安抚二人,笑道:“并非真降,而是……”
“诈降?”李桓皱眉道。
“不错!”李儒点点头道:“陈默如今虽然占据了长安,但毕竟初占,根基不稳,若两位将军率部去投,也算是为他涨了气势,威吓人心,自然高兴,必然会接见两位,到时候,两位可请陈默亲自前来受降,只要陈默一到,我等立刻……”
李儒比了个割喉的手势,听得两人连连点头。
“只要能杀此人,则其麾下部众必乱,可趁势夺回长安,届时李将军重夺长安,仍有定鼎关中之力。”李儒微笑道:“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先生智谋,胜我等百倍,我等愿听先生调遣。”两人也没有太多犹豫,对着李儒躬身一礼道。
“事不宜迟,当立刻出兵,当在李将军绝粮之前,拿下长安,让李将军无后顾之忧。”李儒起身,扶起两人道。
“听凭先生吩咐。”两人答应一声,当下下令城中将士整军出发,鄠县与长安相隔七十里,赶到长安时,已是次日清晨,李桓已经在路上派人前来递上降表,请陈默前来受降,陈默也连夜给了回书,约定了受降时候。
清晨时分,已经安排好一切的李桓与李维看着紧闭的长安城,陈默的影子都没碰到,哪有半分出城受降之意。
“先生,陈默这是何意?”李桓皱眉看向李儒道。
“依我看,不如真降吧?”李儒看了看李桓和李维身后几名将领,见对方对自己微微颔首,微笑道。
“何意?”李维察觉到不对,目光不善的看向李儒。
“儒突然觉得,李将军绝非长陵侯对手,与其兵败身死,倒不如此刻投降,尚能保得性命。”李儒看着两人,诚恳的道。
“李儒!”李桓一把拔出佩剑,看向李儒,目泛凶光:“你算计我兄弟!?”
“是尔等太蠢!”李儒一边笑,一边后退道:“杀!”
“噗噗~”早已等候在侧的典韦毫不犹豫的拎起了双戟,手起戟落,两颗人头甚至来不及反应,便已经滚落在地,同时这支军队两侧迅速杀出两支人马,将其团团围住,在李儒事先策反的几名将领的帮助下,这次受降还算成功,至此,李傕也只剩下孤军一支。
第九十五章 搅局者
“将军,槐里、鄠县相继失陷,我等如今已无援助,此刻该当如何?”丰水,李傕大营,赵岑来到李傕身边皱眉道。
李傕沉默不语,这一仗打的憋屈,到现在他才明白跟自己对峙的根本就不是陈默主力,自己竟然被骗了这么多天,如今长安已破,槐里、鄠县也丢了,如今的李傕,几无容身之处,赵岑问他,他此刻也很茫然。
“将军,不如我等去投靠华雄?”赵岑见李傕不说话,试探道:“若我等与华雄联手,那陈默也未必能占得好处。”
“你以为,陈默的兵马时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到长安的?”李傕有些烦躁的摇了摇头,按理说,陈默这么大阵仗出兵,华雄就算是瞎子,也该能听到点风声然后通报自己,但华雄这么长时间屁都没放一个,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打死李傕都不信,这个时候跑去找华雄,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不止华雄不能找,徐荣也不能,这两人跟陈默关系走的太近,而且徐荣可是在陈默那里养了一年的伤才回来,双方之间有没有什么私下里的勾结,这个谁也说不清。
“那……”赵岑看着李傕,这么一来,他们莫不是要被困死在这里?
“现在有两条路,顺着丰水往下,进子午谷,去汉中。”李傕盘算着说道。
“子午谷?”赵岑茫然的看着李傕。
“此地乃历代天子祭天祷祝之所,北口曰子,便在距此往南十多里处,顺着丰水往下便能找到,乃秦岭七十二峪之一,长有六百六十里,道路难行,深处甚至无路,我也没走过。”李傕叹了口气道。
“将军,军中所存余粮,恐怕不够我们穿过子午谷,而且汉中也未必会接纳我等。”赵岑看着李傕道。
“对啊,所以我们要走子午谷,便只能带少许精锐带上足够粮草去走。”李傕点点头,要过子午谷,这么多人肯定不行,只能少量人马带着所有粮食离开,至于剩下这些兵马,就只能摒弃了。
“那不知将军所说另一条路又是何路?”赵岑直接否定了这条路,最多能带几百人,就算去了汉中,几百人能干什么?
“另一条,就是去找郭汜。”李傕叹了口气道,此刻回过头来想,他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跟郭汜反目?一顿饭吃的郭汜突然就变了脸,到现在李傕还有些纳闷儿。
不过虽然之前打的头破血流,但如今大敌当前,郭汜自己恐怕也没信心能胜陈默,毕竟眼下陈默可不只是带着并州军,还有张济的兵马,自己麾下那些投降的部众,加起来数量可不少,郭汜一人怕是独力难支,终究是一起并肩作战过的袍泽,以李傕对郭汜的了解,这个时候自己率兵去投,郭汜也不会真的一点情面都不讲,两人还是可以联手的。
“郭将军他……”赵岑闻言心中却是松了口气,不管郭汜和李傕如何,他赵岑过去,郭汜不可能赶人,至于郭汜会不会趁机收拾李傕,那就是他们的事情了,当然,脸上还是要表现出一些担忧的神色。
李傕瞥了他一眼,站起身来道:“就去找郭汜吧。”
“父亲!”正待两人准备集结兵马出发之际,却见李式一脸慌张的跑进来。
“慌什么!?”李傕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这个儿子,以前还不怎么觉得,但自从这次开战以来,这儿子是越看越不顺眼,连个营盘都扎不好,以后还怎么带兵打仗?
“父亲,斥候来报,东面出现一支军队,正快速向这边奔袭而来。”李式被李傕一骂,打了个颤,哪还有昔日那般嚣张的模样。
“军队?”李傕闻言皱眉,那武义的兵马应该没这么快赶上来,当下看向赵岑道:“去看看,是何人兵马?”
“喏!”赵岑点头答应一声,领命而去,带着骑兵出营后,正看到远处有一支部队朝这边缓缓而来,看旗号,不是并州军,也非西凉军,中军写着夏侯二字,关中有姓夏侯的将领?
再往后则是一面曹字大旗,对方显然也看到了这边的骑兵,迅速停止行军结阵。
“来将何人,可留姓名!”在赵岑的示意下,一名西凉骑兵策马而出,来到两军阵前高喝道。
“主公,看旗号,是李傕的兵马。”夏侯惇扫了一眼对方的旗号,策马来到中军,找到曹操。
“李傕怎会在此处?”曹操手搭凉棚,遮住阳光,往前方看了看,有些诧异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李傕没事跑来这里干什么?
夏侯惇摇了摇头,鬼知道。
“说不定是被人打了。”曹操咧嘴笑道:“告诉他,我们是受了天子诏书前来相助,自己人。”
“主公,我们可没有天子诏。”夏侯惇看着曹操道。
“诓他一下,若他不信再打不迟,若能诓骗住,就说明这李郭二贼被我那小兄弟给分了,正好跟他们套些情报。”曹操紧了紧肩上的披风笑道:“刘表那边可还卡着我们的粮草呢,若能诓得李傕和郭汜为我们所用,这粮草就不用担心了。”
曹操为何会在这里?
当初曹操集结兵马准备攻入河洛,但徐晃在河洛一带的防御做的太好,曹操和戏志才等人查看数日也未能找到缺口,但关中那边传来的消息,陈默已经派兵跟张济对上了,两边开战再急,如果曹操一路从成皋这边打过去,恐怕打到关中,自己也没多少人了。
在戏志才的见一下,曹操跟荆州世家达成了联盟,借道南阳入武关,如今袁术被赶到淮南一带,这南阳也成了无主之地,曹操和刘表都想吃下,但两边一时间各有顾虑,曹操跟蔡瑁有些交情,荆州那边最近有黄巾作乱,刘表刚入荆州,对军队掌控可不够,而曹操最近跟陶谦有些不痛快,也不能大举调兵来吃南阳,是以跟刘表暗中结盟,双方以南阳为界互不相犯,曹操去救回天子之后,便将天子迎回南阳,双方共尊天子,曹操带兵走武关入关中,刘表负责为曹操提供粮道,接应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