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袁术当时刚刚败给了曹操,也不想两面受敌,所以没有继续追究,但跟陶谦之间的同盟关系,便算是破了。
但曹操转手从陈默手中夺了天子,这也让陈珪感觉被骗了,接下来曹操攻打徐州时,陶谦再想联合袁术,袁术却记恨之前的事情,不予理会。
曹操对徐州的布局至此也算完成了,彻底将徐州给孤立起来,这一套打的可说是相当漂亮,徐州几乎等于是成了曹操砧板上的肉。
今年年初,曹操之父曹嵩从琅邪回乡,途中被张闿所杀,这也是陈默的熟人,当年黄巾之乱以后,张闿及时归顺,在徐州任职,后来陶谦上任后,为了稳固自己的权益,提拔了一些将官,张闿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张闿不是循规蹈矩的人,虽得了陶谦的看重,但却是自己带兵盘踞在琅琊一带,招兵买马,颇有割地称王的意思,跟泰山贼也颇有联系,只是要发展地盘,自然得有钱粮,曹嵩带着家财路过,张闿怎能不动心?
所以张闿带兵截杀了曹嵩,夺其家财,但之后才知道这是曹操他爹,自知闯了大祸的张闿,二话不说,卷了钱财带上亲信人马便跑了,但这笔账却被曹操算在了陶谦头上,为父报仇,这名义现在就算袁术想帮都不好出面,毕竟就跟曹操与陈默一般,他跟曹操打的兄,但曹嵩也算是他长辈,曹操现在要为父报仇,袁术这个时候真不好出手。
而关中今年大旱,曹操为了避免陈默来捣乱,还派人联络了马腾、韩遂,许诺了官职要二人出兵牵制陈默,至于刘表那里,蔡瑁是曹操同窗,当初曹操跟刘表结盟就是走的蔡瑁的路子,如今虽然两家反目,但蔡瑁还能安抚住刘表,所以曹操后方是相对安稳的。
一为报仇,二来也为扩展地盘,曹操这次打徐州,那理由绝对充分,而且陶谦也确实没有能力再来阻挡曹操,照着这个局势下去,拿下徐州,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千算万算,曹操还是算漏了一些东西,他的后方并不稳。
当初兖州士人迎曹操入兖州,可不是为了让曹操作大,仅仅是为了让曹操帮他们驱逐黄巾而已,但曹操也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主,驱逐黄巾之后,势力迅速壮大,并且跟陈默一样,曹操同样明白士族过于强大的弊端,所以在兖州,曹操手段颇为强硬,为震慑兖州士人,杖杀边让。
这件事情,陈默也是知道的,其实也怨不得曹操,边让是名士,而且是大名士,当年何进见边让都是客客气气的,陈默的岳父蔡邕,对边让也颇为赞赏,其在文学上的修养绝对出色。
但边让也有很多名士的毛病,看出身论人,曹操就算当了兖州牧,在边让眼中,也还是宦官养子之后,不管你做的多大的官,该看不起就是看不起,而且这些情绪还直接表现在曹操面前,曹操当时也有立威震慑兖州士人的心思,边让也正好撞在了枪口上,被曹操杖杀。
当时陈默写信提醒过曹操,让他小心,这等于是把兖州士人都得罪了,曹操也确实做了一些准备,自己走后,曹昂、荀彧留守鄄城,程昱守东阿,又让大将于禁守元父,各县也都有自己安排的心腹在。
但这个时候,刘备来了,原本,刘备是接到陶谦和孔融的邀请,前来相助的,路上却遇到了陈宫,陈宫出计,若是刘备直接去徐州,未必是曹操的对手,但曹操此番大举出兵,兖州空虚,这个时候,刘备若能攻入兖州,断了曹操后路,徐州之围不战自解。
刘备漂泊半生,最想要的就是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更别说天子也在兖州,自己甚为汉室宗亲,自然不能眼瞅着让天子成为曹操的傀儡。
两人几乎一拍即合,当即便动身,趁着曹操不在,攻入了兖州,在陈宫和张邈等人的帮助下,就如同当初迎曹操一般,当地士人纷纷投效,加上刘备身边有两员猛将,一直打到鄄城才被曹昂和荀彧挡住,即便如此,曹操两年来辛苦打下的地盘,几乎都被刘备所占据,一下子,曹操几乎成了无根漂萍!
第一百一十二章 曹刘之争
兖州,鄄城。
看着攻城的兵马再度退下来,刘备眉头微微皱起,这已经是攻打鄄城的第七日了,在陈宫和张邈的帮助下,他麾下的兵马迅速扩充到五万人之巨,十倍于鄄城守军,按理来说,应该能够攻下,但连续强攻七日,鄄城却如磐石一般纹丝不动,倒是刘备的兵马越打越弱。
“暂且休兵吧。”刘备看了一眼鄄城的城墙,天子便在其中,只要攻进去,自己便是兖州之主,也能借天子为自己正名,但就是这座城池,让自己不能寸进。
守城的是曹操长子曹昂,一个尚未及冠的娃娃,但从这七天的指挥调度来看,对方至少在这守城的手段上无可挑剔,一开始,刘备欺他年弱,可是设计想要诱曹昂出城的,结果反倒让前去搦战的关羽被曹昂骗到城下中了一箭,若非关羽跑得快,说不定都交代在鄄城下了。
“兄长,再让我带兵冲一次!”张飞提着蛇矛回来,红着眼睛道。
“三军已无战心,此时强攻,徒耗兵马而已。”刘备算是看出来了,曹昂虽幼,但本事却不弱,急切间想要攻破鄄城是不可能了,得另想法子。
“可……”张飞还想说什么,却被刘备瞪了一眼,只能乖乖的收束兵马退回大营。
三军退回大营,刘备跟关羽、张飞聚在一处,又将陈宫请来。
“公台,鄄城久攻不下,若等曹操大军回师,恐怕难以招架!”刘备看着陈宫,苦笑道:“不知公台可有妙计?”
鄄城久攻不下,曹操肯定不会坐视兖州失陷,此刻说不定已经回军,如果等曹操回来,刘备虽然占据了兖州大半郡县,但根基不稳,若不能断了曹操归途,恐怕这已经到手的郡县又要被曹操给夺回去。
一旁的张飞冷哼道:“哼,我便不信,守城的不过是个少年娃娃,我等五万大军还攻不破这鄄城?”
陈宫摸着颌下胡须,皱眉思索道:“我军乃临时拼凑而成,战力难与曹军精锐相抗,使君莫要小觑这曹昂,曹昂虽幼,但少有早慧,早年在洛阳时,曾拜入陈默门下,无论韬略、用兵,比之寻常将领都强许多,更何况,还有荀彧相助,如今看来,想要攻破鄄城极难。”
陈默,那也是少年成名的人物,当年陈默大婚,刘备可是去过的,当时两人还相谈甚欢,想到陈默如今的成就,再看看眼前的曹昂,刘备突然莫名的心酸,陈默少年成名,如今已经是坐拥关中三辅、并州之地,能与袁绍相抗的一方霸主,而眼前的曹昂或许没有陈默那般耀眼,但从这些天交手的情况来看,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现在的少年郎都这般厉害,自己年过三旬,却依旧一事无成,这曹操还没来呢,他一个儿子,便叫刘备难以寸进,自己已经沦落到与后辈争锋的地步了?
不过刘备终非凡人,心酸之感也只是短时间出现,很快便被他摁下去。
“鄄城急切难下。”刘备看向陈宫道:“若等曹操回援,必难相抗。”
陈宫点点头思索道:“可命一将率军据守东平,切断元父、泰山之路,截击曹军,曹操军粮已断,一旦军中粮草用尽,三军必溃,只要曹操溃败,曹昂便是再厉害,只凭鄄城、东阿、范县三城之地,也难挡使君,可徐徐图之!”
刘备闻言,默默点头,看向身边的关羽、张飞二将,思虑片刻后,最终道:“翼德,与你一万兵马,便依公台之计,据守东平,切断曹操归途,你可愿意?”
“兄长放心!”张飞抱拳一礼,当即起身道:“必教那曹贼不得好死!”
刘备皱眉道:“独自领军在外,切记不可贪罪,误了大事,你我兄弟难有容身之处!”
选择张飞独领一军也是无奈之举,刘备如今身边只有关张二将,两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但若说领兵的话,关羽出身低,读书不多,反倒是张飞平日看似粗豪,但却是文武双全,能够独领一军,若教关羽去,至少如今的关羽还难以胜任。
“喏!”张飞肃容一礼,起身领了将令便去调兵。
另一边,曹操在得知兖州有变之后,便立刻调兵回援,同时派人探查刘备动向,在得知刘备派人占据东平,切断自己归路之后,曹操面色大变,立刻将曹仁、夏侯惇招来:“刘备派人切断我等归途,若不能尽快夺回,我军便会被困死于此,你二人立刻率兵,前去疏通道路,切记,元父之路乃是险道,刘备定会在此设兵阻截,小心中伏。”
“喏!”曹仁、夏侯惇二人闻言领命离开,一路赶往东平时,张飞已经先一步赶到东平,在元父设营,拦截曹军西归。
夏侯惇皱眉看着远处的大营,归路被断,若不能尽快打通,则就如曹操所言,曹军必溃。
两人沿路抓捕到几名前来探查的斥候,探听营中消息。
“子孝,你可听过张飞此人?”夏侯惇探听完消息之后,看向曹仁皱眉道。
“莫说张飞,刘备我都是如今才知晓此人。”曹仁摇了摇头,刘备兄弟三人的名声可没多大:“不过看其布置,却也不错,是个知兵之人。”
夏侯惇点点头,他们两人久经沙场,一般遇到敌人,从对方布营多少能够看出一些水平来,布营是一个将领的基本素养,但也很考究水平。
“应该未经历多少战阵。”夏侯惇点点头道:“这样,你率人藏于山间,我领兵前去搦战,看看能否将此人引出营来,若能将他引走,你趁机领兵拔了其军营,而后你我前后夹击,则贼军必败。”
“善!”曹仁点点头,当下二人分兵,曹仁领本部人马觅地设伏,夏侯惇则领本部人马来到张飞大营之外,派人前去叫阵。
张飞大营中,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破了酒令的张飞,此刻正处于那种半醉半醒的状态之下,却见亲卫将领飞奔而来,对着张飞一礼道:“将军,营外有一支曹军在外叫骂!”
“曹军?”张飞将手中酒碗一摔,哈哈笑道:“来的正好,于我点兵,我要亲手斩杀贼将!”
这些日子攻打鄄城久攻不下,心里面早就憋着一口恶气,再加上如今酒醉,张飞的酒品是真的不怎么样,一喝醉就想找人发泄。
“将军,主公有令,我等只需截断曹军归路便是!”将领皱眉道。
“放心,就这一条路,我率军出战,斩了贼将便回来,不会有事,你若担心,便留下来守营,待我杀敌归来,自有你一份功劳。”张飞拍了拍将领的肩膀咧嘴笑道。
“末将并非此意……”那将领苦笑道。
“好了,你也是堂堂男儿,怎的如女子一般婆妈,点兵!”张飞一把推开将领,拿了自己的蛇矛,召集人马,率军出营,正看到营外一支曹军已经列好了军阵,夏侯惇立于两军阵前,向这边眺望。
张飞策马而出,将蛇矛一指洪声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你家爷爷矛下,不斩无名之将!”
他声音洪厚,一声喝出,在山谷间回荡,久久不绝。
夏侯惇揉了揉耳朵,本事还没见到,这嗓门儿却是真大。
“吾乃陈留夏侯惇!”夏侯惇朗声道:“张飞,尔等无故相攻,是何道理?”
“夏侯惇?”张飞掏了掏耳朵,咧嘴笑道:“无名鼠辈,也敢在此撒泼,我攻便攻了,你待怎的?”
无名鼠辈!?
夏侯惇瞪大了眼睛,这货还真敢说,我都没嫌你没名没姓的,你反倒敢说我无名?一股子邪火直往上冒,夏侯惇有种想要冲上去砍人的冲动。
不过想到自己是来诱敌的,夏侯惇生生将这股邪火压下去,策马往前一些,来回盘桓,上下打量着张飞,夏侯惇冷笑道:“汝主刘备,无德无能,不敢与我家主公正面交锋,却只敢如鼠辈一般趁我主外出之时来攻,我看你这无名鼠辈莫不是在说刘备匹夫?”
“嗯?”张飞晃了晃脑袋,双目凶光大盛,他最尊敬的人便是自家兄长,怎能容他人这般侮辱,当下红起了眼睛怒骂道:“毛贼,今日你怕是活不成了,杀!”
说完,双腿一夹马腹,便当先冲来,身后将士也跟着张飞冲杀过来。
夏侯惇见状一喜,没想到自己只是激了两句,这张飞便失了理智,看来也不像什么厉害人物,当下准备挥兵相迎,眼前突然一暗,却是张飞已经单枪匹马的杀过来了。
莽夫!
夏侯惇大惊,也顾不得其他,连忙举枪招架。
“咣~”
一声闷响,夏侯惇坐下战马唏律律直叫,夏侯惇更是双手发麻,手中长枪几乎拿捏不住,那边张飞第二矛已经刺来,夏侯惇连忙侧身避让,却被张飞顺手往下一按,背后铠甲裂开,一口血便吐出来,厉声喝道:“杀!”
四周亲卫连忙上前救援,张飞此刻借着酒劲,浑身力气无处发泄,眼见被围,却丝毫不惧,手中蛇矛一抡,便将围上来的曹军给荡开,夏侯惇抬头,正看到后方张飞的兵马也已经跟着压下来,咬牙道:“撤军!”
第一百一十三章 张飞兵败
“杀~”
激烈的厮杀声在山谷中回荡,夏侯惇疯狂的策马狂奔,不像是诈败,是真败,倒不是打不过,只是喝醉酒的张飞跟个疯子一般,身为主将,却冲在最前头,那杆丈八蛇矛舞动间都能听到怪风呼啸,所过之处,挨着就死,碰着就亡。
主将如此悍勇,身后那些杂兵也在这一刻化身精锐,原本夏侯惇是诈败来的,但张飞如同疯狗一般狂追猛打,诈败就成了真败,现在就算夏侯惇想要回击也不可能了,士气已泄,别说寻常将士,就算夏侯惇,看着此刻在乱军中横冲直撞的张飞都有些发怵。
莽夫,一军主将竟然在营中喝酒!?若是我麾下,非就地问斩不可!
夏侯惇一路狼狈的逃出元父,张飞却还在追,算算时间,子孝应该得手了,这张飞不该稍微在意一下自己的大营么?这就算曹仁现在攻陷了张飞的营寨,怕也赶不上来跟夏侯惇前后夹击吧?
夏侯惇看着四周的地形,想要找个地方稳住兵势把张飞挡住,只要挡住他,曹仁自后方杀来,自己两人夹击之下,张飞必败。
正自焦急间,却见后方一支人马杀到,让过夏侯惇的败军径直迎向张飞,看旗号,却是乐进来了。
乐进也没跟夏侯惇打招呼,绕过夏侯惇的溃兵便直冲而上,与张飞的兵马厮杀在一处,曹操麾下这些兵马都算得上精兵,反倒是张飞这边的兵马,都是兖州士族帮刘备东拼西凑起来的部队,原本是没有多少作战能力的。
但有道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甭管张飞喝酒误事什么的,但战场上,张飞这种猛将最能激励人心,加上之前轻易击溃夏侯惇,给这些将士极大地鼓舞,此刻正是气势最盛的时候,加上张飞不管不顾的冲在最前面,这些兵马也二话不说便跟着冲上去,一时间,竟在气势上压住了曹军。
乐进是曹操麾下上将,有勇有谋,悍勇争先,遇到这种打法,乐进丝毫不怵,只看阵势就知道这种兵打的就是个气势,一鼓作气下不来,气势必泄,当下也不着急,只是指挥兵马结阵与之厮杀,张飞虽勇,但也不可能真的一人破军,很快便在乐进的指挥下被限制起来,几次冲突都未能再进,张飞身后的将士就如乐进所料那般,在最开始那股锐气渐渐消散之后,跟曹军的差距就变得明显起来。
夏侯惇也在脱离战场后迅速重整溃军,此刻军心涣散,不敢强攻,只是从侧翼不断袭扰张飞军阵。
双方厮杀不过半个时辰,张飞这边便出现了溃败之势,张飞经过这么长时间厮杀,身上的酒劲也渐渐散去,人也清醒过来。
这是何处!?
随手一矛将一名曹军将领击杀,张飞眼见局势有些不妙,便想撤回大营,正要走时,却听后方杀声大起,却是曹仁已经夺了张飞营寨,断了张飞后路,带着人马一路往这边杀过来。
“张飞匹夫,你大营已被我军攻破,东平已失,此时不降,更待何时!?”大军中,夏侯惇看到曹仁过来,心知大局已定,畅快大笑道。
张飞只觉头皮发麻,右手一矛将另一名曹将刺杀,左手却给了自己一巴掌,喝酒误事啊!
此刻回顾四周,却见曹仁、夏侯惇、乐进三部人马配合默契,虽然在混战,却隐隐呈一个三角将张飞封在中间,心知不妙。
眼见如此,张飞却也没有慌乱,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直接带着人便往曹仁方向冲去,完全不顾后方,一副要跟曹仁同归于尽的架势。
夏侯惇和乐进见状面色一变,以为张飞要以命换命,连忙挥兵往张飞后方攻杀而去,曹仁也是这般想法,开始迅速收缩阵型,一排排长矛拦在曹仁身前。
“哈哈,鼠辈,就这般本事,也敢言胜!?”张飞却是哈哈大笑一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人马贴着曹仁的军阵扬长而去,却是曹仁收缩阵型,夏侯惇、乐进来救之际,三人联手布下的包围出现缺口,张飞趁机带兵自缺口中杀出。
曹仁看着刚刚还一副拼命架势的张飞转眼间跑了,一脸愕然,夏侯惇和乐进也发现不妙迅速合上缺口,但张飞已经逃离,除了一些来不及逃离的兵马,并未将张飞留下。
远处,张飞率领兵马杀出,回头看着集结起来的三部人马,咆哮道:“曹军走狗听着,你张家爷爷来日必取尔等项上狗头,洗干净脖子等着!”
“这莽夫!”夏侯惇面色有些发黑,刚才若非这酒鬼耍横,自己哪会那般狼狈,还真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