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少少在一边冷笑道:“怎么不见他们保护别的妓女?长得好看的就需要保护,长得不好看的就该去死?”
云昭看看钱多多气呼呼的样子,笑道:“你真的认为你可以操控这三个番僧?”
钱多多道:“邓玉函,罗雅谷这两个番僧凡心不死,他们想要工钱!”
云昭皱眉道:“多少?”
钱多多笑道:“一年五百两银子。”
云昭笑了,歪着脑袋道:“他们真的喜欢银子?”
钱多多道:“没错,邓玉函多少还矜持一些,罗雅谷就直接摊开来说了。”
“他们要钱做什么?”
“盖教堂。”
“那就给他们,给了他们钱之后,请他们去火器作坊去看看,告诉他们,我需要这个火器作坊能在明年年底造出合格的火枪出来,否则,没钱。”
“汤若望呢?”
“这个人先不用管,罗雅谷,邓玉函会去帮我劝说他的,他迟早会加入进来。”
对于这些传教士的传说,云昭听过很多,他们背负着传教的使命,准备把主的光辉传播给世人,让每一个人都获得主的庇佑,让每一个人的灵魂在死后都会进入天堂,让堕落的灵魂获得救赎。
当然,以上都是可以大声向信徒们宣告的,实际上,这是另外一种侵略,以占领人的思维为目的得一种侵略。
这样的想法在普通人眼中或许狭隘了一些,在官员眼中就是这样的。
毕竟,维持统治,才是官员的天职,不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肉体上。
跟这些人打交道,无异于火中取栗。
钱多多的做法没有什么失误之处,不论是分派侍女,还是整顿那些奴隶工匠,她的做法无可挑剔。
跟海盗讲道理那就太可笑了,只有让他们发现自己被一群更加恐怖的人统治者,他们才会乖乖的听话,最后变成一体。
敬畏强者,臣服强者,窥伺强者的位置,等待取代强者这就是强盗文化。
徐元寿先生的房间灯火如昼,八位先生都聚集在这里,不知在讨论什么,气氛热烈而紧张。
云昭跟钱少少在窗下倾听了一阵子,就悄悄离开了。
“《几何原本》《泰西水法》《农政全书》这些书都是谁写的?”
钱少少低声问道,生怕声音大了会影响到屋子里的人谈论学问。
在他看来,只要是讨论学问的人都应该获得尊重。
“都是徐光启的写的。”
“很厉害吗?”
“很厉害,非常的厉害。”
“我们以后都要学吗?”
“必须要学啊,不学可怎么了得啊。”
“刚才听刘章先生说泰西之学不宜太多,否则会乱了根基,让学生无所适从,最终不能为往圣继绝学,这真的没关系吗?”
“取其精华,弃其糟粕,我们那些往圣的学问也不全都是好的,全部都是正确的,相互印证,参详一下,或许会另辟蹊径,另有所得。
如果真的有所得,那就厉害了,重新开辟一个新时代也不是没有可能。”
云昭,钱少少主仆一边说着话,就沿着小小的碎石铺就的小路走向了书院的深处。
在他们的背后,那间由原木跟巨石混合搭建的屋子里的讨论依旧激烈,甚至有瓷器碎裂的声响。
道路两边的原木搭建的小屋子里,油灯依旧亮着,一间,两间,三间……无数间。
让漆黑的玉山上终于有了一片繁星。
云昭停下脚步,眼泪忍不住蓄满眼眶,他很确定,这一点点如同星光的灯火,在不久的将来必定会形成熊熊的燎原大火……
第二卷 野猪出山,横行无忌
第001章 第八寇——云昭
烈日下,一只短小的沙漠蜥蜴用三只脚撑地,抬起一只脚让风吹走脚上的热气,待得这只脚变得凉爽了,就落下这只脚,然后抬起另外一只,依次循环……
突然间,这支蜥蜴猛地蹿了出去,闪电一般爬上高高的沙坡,倏然不见。
不大功夫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一个惊惶的大汉便被战马驮着从沙丘的另一边转过来,战马狂奔,踩得地上的杂草乱飞,他的脑袋却一直看着后面,就好像背后有恶魔在追击一般。
战马的蹄子猛地陷落,踩进了一只旱獭洞,沉重的身躯轰然倒地,嘎巴一声,它脆弱的蹄子立刻被折断了,战马低沉的哀鸣一声,就痛的在地上打滚。
壮汉一脑袋杵进沙地里,快速的把脑袋从沙子里拔出来也不分东南西北拔腿就跑。
好不容易跑出了流沙区,见前面有一汪水,不管不顾的一头扎进水潭里,将脑袋埋在水里咕咚咕咚的喝。
等他喝饱了水,抬起湿漉漉的脑袋,隐约看见水塘边上蹲着一个人。
他怵然一惊,再一次在水里狂奔起来,撩起大片的水花。
一个青衣少年皱着眉头看这个家伙把清水搅浑,烦躁的将手帕收起来,怒气冲冲的看着这个狼狈的男子。
壮汉终于上岸了,跑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转过水塘来到那个少年面前,二话不说就探出手去掐少年人的脖子。
少年人闪身躲过,愤怒的道:“你要干什么?”
壮汉狞笑道:“老子要你马!”
说着话,壮汉又扑了上来,少年人继续躲过,壮汉又扑,少年人又躲,壮汉再次扑上来的时候,只听一声清脆的枪响,壮汉大腿上就多了一个血洞。
壮汉难以置信的瞅瞅少年人手中依旧在冒烟的枪口,然后就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少年人吹吹枪口上的硝烟,抬起手朝壮汉的另一条腿打了一枪。
壮汉的惨叫声就越发的大了。
这柄手枪只能打两发,少年人遗憾的收起枪,掏出一尺多长的匕首,又在壮汉的两只手臂上各自捅了一刀。
如此,壮汉只能把身体蜷缩成一团哀声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某家有大礼献上。”
少年人坐在壮汉的身边,从旁边的草地上拔下一根青草,将发白的草茎含在嘴里,悠悠的道:“黄成富,你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吗?”
壮汉停止了挣扎,瞪大了眼珠子道:“你是巴特尔梅林?不,不巴特尔是蒙古人。”
青衣少年人的漂亮的漆黑大眼睛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轻轻地在黄成富的鼻头上点一下道:“真聪明,告诉你啊,你是第一个见到巴特尔梅林的人。”
听这个青衣少年人如此说,黄成富的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裂出来了,蠕动着身体想要逃离这个被草原牧民盛传为魔鬼的人。
他挪动一下,地上便多了一滩血,青衣人就缓缓迫近一步……
“不要再挪动了,再挪动你就进水里了,这里的水源地不多,不能糟蹋。”
黄传富绝望的看着眼前这个俊俏的富家公子模样的少年人哀求道:“梅林大人,我愿意纳钱赎罪!”
青衣少年人眼睛一亮,重新蹲在黄传富的身边道:“你能拿出多少?”
黄传富像是看到了希望,连忙道:“纹银一万两。”
青衣少年道:“真的?”
“千真万确,只要梅林大人把我送到沙井顺义王那里,我给你一万两银子。”
黄传富瞅着这个青衣少年,很希望他能帮自己裹伤,他觉得自己快要流血而死了。
至于给钱这种事,只要能活命,一百万两银子的许诺,黄传富也敢给。
“你没有一万两银子了,顺义王那里你也讨不到一万两银子,你张家口黄氏从你父亲黄永发被人劫掠两次,还被人把脑袋砍下来卖给你家之后,你们黄家基本上就完蛋了。”
青衣少年用嘴唇摇晃着草茎有些想笑。
“你怎么知道的?”黄传富用腰力坐起来,似乎忘记了疼痛。
“你家那两次的粮食都是我卖给你家的,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你是蓝田云氏?”黄传富的声音似乎是从丹田里爆发出来的一般。
青衣少年笑道:“认识一下,我是云氏当代家主——云昭!”
“是你劫掠了我父亲两次,还把他的人头用五千两银子的价格卖给我们的是吗?”
黄传富的心跳的如同打鼓。
“冤枉我了,不是我,我没有,与我无关啊,我就是把你父亲被人家抢走的粮食再加点钱卖给你家而已,收取一点好处费。
卖人头的事情也不是我做的,是一个赌输了钱,想要捞回本钱的人干的。
说真的,与我无关。”
“是谁?”
“不能说,说了的话你们家就要被满门抄斩了,为你家中的老母妻儿着想,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说真的,你家真的没钱了吗?我也想把你的人头卖给你家一次,你觉得五千两银子的价格你那个当家的母亲能接受吗?”
“畜生啊——”
黄传富须发酋张,一头撞向蹲在身边侃侃而谈的云昭。
云昭单手按住黄传富的头顶轻声道:“这是报应!”
说着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古旧的账簿丢在地上道:“这是我那位朋友从你父亲的尸体上搜出来的东西,天知道你黄氏居然有杀人记账好习惯。
不看不知道啊,从你爷爷开始,到你父亲被分尸那一刻起,你黄氏在口外居然杀了两千四百余人……最大的一笔买卖赚了六千四百两银子,最小的一笔买卖赚了九个铜钱。
卖人头的事情我那个朋友原本做不出来,后来从你家的账本上居然发现,你们还把杀死的商贾的尸体,用盐给腌制了,拖回口内卖给人家的亲眷……狗日的,这种买卖老子这种绝世聪慧的人都想不出来啊。
老子今天要是不把你的人头卖给你老母,如何对得起那些被你们宰杀掉的小商贾?
云氏在关中当强盗当了好几百年都没有你们黄氏两代人积攒的钱粮多,我们白白顶了一个强盗名声好几百年啊。
现在,我没打算给你们留下一粒粮食,一个铜子,当初怎么吃进去的,现在就怎么吐出来。”
云昭手上用力,猛地一推,就把黄传富推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