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元寿从云昭果断拒绝的口吻中也明白了一件事——云昭不准备让他过多的参与到国事中来!
这让他非常的失望……因为,他还从云昭的语气中发现了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夏完淳带着父亲参观了整个玉山书院,最后停留在那座由整棵树包着的会议室跟前,对父亲骄傲的道:“蓝田所有的重大决策都出自于这里。”
“每一次都是由你师傅主持的?”
夏允彝用手抚摸着这棵巨大的松树,颇有些玩味意味的问儿子。
夏完淳皱眉道:“所有的重大决策几乎都是我师傅策动的。”
夏允彝道:“也就是说,蓝田的群臣起到的作用是——拾遗补缺?”
夏完淳陈恳的对父亲道:“蓝田皇廷是团结的。”
夏允彝强烈的摆摆手道:“不可能有绝对的团结,不可能,华夏的文化就一直都治人,讲的是与人斗,治于人或被人治,团结并非是主流。”
夏完淳皱眉道:“我家先生解说《易经》的时候曾经说过,《易经》的比卦,就是团结的精神,一人不成比,与明师相比,与圣贤相比,诚可谓精诚团结。
《易经》的乾、坤二卦,更是团结精神的集成。
含章可贞,或从王事,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
乾卦作为领导,自强不息,带领大家克服困难。
坤卦作为部属,积极配合领导,事有所成,而不据功。”
夏允彝听儿子更他说起《易经》,就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儿,明日起就跟随你没用的爹学学《易》,不过,在学《易》之前,你先给我记住一句话。
这句话便是——‘大道,在太极之上而不为高;在六极之下而不为深;先天地而不为久;长于上古而不为老’。”
夏完淳愣了一下道:“这句话出自《庄子》。”
夏允彝在儿子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你管这句话出自那里,先给我牢牢地记住,然后,我们再论其它。”
夏完淳对于老爹对《易》的理解还是钦佩的,就很谦虚的表示愿意受教。
父子二人离开古松会议室的时候,已经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了。
眼看着大群大群的学生齐齐的向一个地方汇集过去,夏允彝就奇怪的问道:“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夏完淳笑道:“是去吃饭,那里便是玉山书院的食堂。”
夏允彝感慨的道:“怕不是有六千人以上?”
夏完淳笑道:“加上不在书院的实习生,应该有八千四百余人,如果算上宁夏镇的下院,人数就会超过两万!”
夏允彝喟叹一声道:“何其洋洋啊……”
见父亲对这个场面很喜欢,就带领着父亲去了玉山书院饭菜做的最好的一个食堂。
“这里最拿手的饭菜其实就是韭菜盒子,跟肉包子,别的东西都一般,想要吃好吃的面,就要去第三食堂,想要吃好吃的油饼,就要去第一食堂。
当然,想要吃更好的炒菜,就要去先生们专用食堂了,那里还有不错的米酒,尤其是红烧猪头肉,初一十五的时候人人有份。
爹爹身体虚弱,我们就吃点韭菜盒子跟抗饿的肉包子,最后再来一碗白米粥就很好了。”
“狗贼!”
一声暴喝从后面传过来,正在给父亲拿餐盘的夏完淳顿时就僵住了。
夏允彝左右看看没发现可疑的人,就问儿子:“怎么了?”
只见夏完淳缓缓地将一套餐盘放在父亲手里,然后笑着对父亲道:“有一个总也打不死的破落户,又想挑战孩儿。”
夏允彝还要问,却发现原本围成一团的学生们忽然间就散开了,留出来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夏允彝随着通道看过去,只见二十步外站着一个穿了一条沿膝短裤跟一件短褂的大汉,这个大汉正虎目元睁的盯着自己的儿子看。
夏允彝甚至不用想就能看出来,这个汉子跟自己儿子似乎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还以为这是书院,总会有人过来劝诫一下,没想到,那些看热闹的学生们快速的将饭桌搬开,给两人清出来一块足够打架用的空地。
夏允彝左右看看,他又发现,学生们看起来非常兴奋,就连那些厨子也一个个把脑袋从小窗口探出来,同样的一脸兴奋。
“吃我金虎一拳!”
不等夏允彝出声,就看见那个看似凶恶的大汉,挥舞着拳头,就向儿子冲了过来。
“莫要打架!”
夏允彝才喊出声,他的声音就被场子里的欢呼声给淹没了。
再看儿子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跟那个叫做金虎的汉子撕打成了一团。
他眼看着自己的儿子鼻子上被人猛地轰了一拳,鼻血飞溅,他的心都抽到一起了,却发现挨了一记重击的儿子不但没有后退,反而一记鞭腿抽在了那个大汉的脖颈上。
大汉侧身摔倒,不过,在地上滚了一圈之后又站立起来了,重新扑向鼻血长流的儿子。
“以前老子是尊贵人,总觉得不能跟你这种泥腿子一命换一命,现在,老子落魄了,该你这个贵公子尝尝什么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再一次两败俱伤之后,金虎哈哈大笑着吐一口血唾沫冲着直抖手的夏完淳。
就在刚才,两人毫无花俏的对了一拳,这让夏完淳痛不可当。
夏完淳缓缓地将一只手背在背后,单手朝金虎招招手道:“有点意思,再来!”
第127章 皇帝真的很厉害
如果自家的儿子不是鼻血长流的话,夏允彝会认为自己儿子的动作很漂亮。
可是,对面的大汉明显比儿子高,比儿子壮实,眼看着这个家伙凌空翻了一跟头,然后就生龙活虎的向儿子扑过去了。
“莫要打架……”
夏允彝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汹涌的人群挤到一边去了,他手里端着一个木盘,拼着一条老命想要挤进人群,终究身体虚弱,被那些壮实的跟牛犊子一般的学生给挤出来了。
急的夏允彝不住的跳脚,只能听着人群中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大喊大叫,老泪横流。
“夏完淳,你要跟老子这个在刀锋中侥幸活下来的人硬战,纯属找死。”
“你不过是一个在乱军中苟活下来的败类,爷爷可是带领千军万马跟野人死战的将军,不要以为你挨过几刀就成了英雄好汉,这种英雄好汉,爷爷杀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看拳!”
夏允彝跳着脚也看不见儿子跟那个破落户的战况如何,只能从这些学生们的讨论声中知晓一个大概。
“沐天涛变化很大啊,抛弃了公子哥的作风,出拳大开大合的看样子战场才是训练人的好地方。”
“闭嘴,人家现在名叫金虎,就算他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夏完淳去,没看见刚才那一记掏心肘子差点要了金虎的一条命?”
“嗷嗷,金虎,金虎,你说他为什么不叫金彪呢,毕竟三虎才出一彪!”
“可惜了,可惜了,金彪,啊金虎刚才那一拳如果能快一点,就能击中夏完淳的太阳穴,一拳就能解决战斗了。”
“哦,夏完淳太厉害了,这一记绞杀,如果成功,金虎就完蛋了。”
“草,又不动弹了,你们倒是打啊!”
“你进去打!”
然后场子中间就传来一阵不似人类发出的惨叫声,在一声悠长的“饶命”声中,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被丢出了场子,倒在夏允彝的脚下直抽抽。
终于有一个可以问话的闲人了,夏允彝就蹲下身问这个像是被一群战马踩踏过的家伙:“你们这么以命相搏难道就没有人管管吗?”
这个刚才因为嘴臭被夏完淳跟金虎共同殴打过的家伙一抽一抽的道:“书院规矩——你可以在你想要的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挑起战斗,但是,何时结束战斗,需要胜利者来决定。”
“出人命了怎么办?”
“出了就出了呗,喝水还能呛死人呢。”
“你怎么没被打死?”
“要不是刚才被人推进战场,那两个家伙没资格打我!”
“咦?”
“因为我太弱了!”
很快,夏允彝就从这个家伙口中得知,自己儿子是即将毕业的这一届学生中最强大的一个,而整个书院有资格向儿子挑战的人只有十一个。
很不幸,那个叫做金虎又叫沐天涛的家伙就是其中的一个,夏完淳如果想要保住自己的雏凤清音的红标,就不能后退。
这样做,很容易把最强的人分在一起,而这些强大的人,是不能向下挑战的,也就是说,如果夏完淳因为私人恩怨要揍了这个嘴臭的家伙,会受到极为严厉的处分。
这也就是这个家伙敢当着夏完淳跟金虎的面嘴臭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别人受不了了,把他推进了战场,不论是夏完淳还是金虎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等夏允彝问清楚事情的来由之后,他发现人群好像已经慢慢散开了,大家又开始在窗口前边排队了。
人群散开之后,夏允彝终于看到了自己坐在一张凳子上的儿子,而那个金虎则盘腿坐在地上,两人相距不过十步,却没有了继续战斗的意思。
夏完淳汗出如浆。
金虎气喘如牛。
“如果不是因为我一定要砸扁你的鼻子,你今天还占不到上风。”金虎勉强站起来,对依旧大马金刀的坐在凳子上的夏完淳道。
夏完淳冷笑道:“贤亮先生说的‘艰难困苦,玉汝于成’这八个字看样子你是真的听进去了。”
金虎摆摆手道:“我打不动了,想必你也打不动了,今天就此罢手如何?”
夏完淳点点头道:“今天没有戴护具,我的很多杀手没有办法用出来,下一次,戴上护具之后,我们再决一死战。”
金虎大笑道:“戴上护具对你这种人有非常大的好处,对于我这种以命搏命打法的人实在是不够公平。”
夏完淳道:“这是没法子的事情,你以前不是也很善于使用护具规则吗?你想要赢我,只能在文课上多下下功夫,否则,你没机会。”
金虎抬起袖子擦一下嘴角的一点残血取过一个饭盘拿在手里道:“嘴里破了一个口子,看样子今天是没法吃辛辣的东西了。”
说完话之后,就干脆的去打饭了。
夏允彝来到儿子身边叹口气道:“这就是你给我的信中经常提到的幸福生活吗?”
夏完淳任由父亲帮自己擦掉脸上的鼻血,笑着对父亲道:“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力争上游,站立潮头迎风浪对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来说,难道不是幸福日子吗?”
夏允彝又叹口气道:“《大学》里的句子不是你这么理解的,唉,我发现,你们玉山书院的学问与为父昔日所学差别很大,有必要正本清源一下。”
夏完淳笑道:“爹爹,对我玉山书院来说,只要有用的学问就是正确的,如果我们连什么是正确的都不能肯定的话,我师傅凭什么笑傲天下?”
夏允彝上下检查了一下儿子的身体,发现他除过鼻子上的伤势有些严重之外,别的地方的伤都是些皮肉伤,不怎么要紧。
无论如何,饭是要吃的。
夏允彝眼看着儿子顶着一脸的伤,很自然的在窗口打饭,还有心思跟大师傅们说笑,对于自己身上的伤痕毫不在意,更不怕暴露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