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跳海!”
附近的海盗们纷纷惊叫起来,在海上混饭吃的他们当然很清楚船只沉没时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不管船大船小,当船只沉没时所产生的漩涡会将附近的一切东西都卷进海底。
“噗通……”
“嗵嗵……”
船上幸存的水手们纷纷跳进了大海朝着周围拼命游去,只是很可惜他们游泳的速度却赶不上船只下沉的速度,这艘一百五十吨的快船正在以飞快的速度下沉,而下沉所产生的漩涡和拉扯的力量犹如一只无形的大手将那些正在拼命往外面游的水手给拉了回去。
以前他们打劫过往商船或是货船时对付那些不听话或是有过反抗的商人时,最喜欢的就是将所有货物抢劫一空后将船底啄开后,然后将自己的船只驶到不远处看着海水迅速涌入船体,看着那些商人和水手在船上绝望无助的眼神他们就会感到一种扭曲的快感从心底升起,最后当海水和漩涡将一切都吞噬掉后,这种快感会在这一刻达到高潮。只是今天当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后,他们才体会到了当初那些海水吞噬掉的那些商人的心情。
“好……打掉了一艘!”
在战舰的甲板上,看着那艘迅速被海水吞噬的快船,她的嘴角开始微微往上翘了起来,对于她来说,那些甘心替郑芝龙为虎作伥祸害百姓的海盗全都应该下十八层地狱,哪怕死得再多她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心疼和不舍,所以她继续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目标,为首的三艘福船,开炮!”
而那艘快船的沉默很显然也激怒了那些海盗,在为首的一艘福船的指挥下,他们大半的火力都对准了刘香乘坐的战舰,一时间无数的弹丸都朝着她的方向飞了过来。
“咣当……轰……”
在数十门火炮的轰击下,一枚二十四磅弹丸率先击中了战舰发出了一声巨响,但是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那枚弹丸竟然被弹开后改变了角度飞上了半空,然后重重的掉进了海水里,而这一幕也被许多人都看到了眼里。
“怎么可能?”
在一艘福船上,一名满脸横肉的壮汉看着被弹飞上了半空的弹丸,嘴巴张得可以将鸭蛋塞进去,随后才咆哮起来:“这些明狗的战船他娘的是用铁铸的么,怎么连二十四磅炮都打不穿?”
“李……你这次的任务不是在这里发牢骚,而是尽快试探出这种战舰的实力以及防护力,你们的大当家和索诺德爵士正在等我们的好消息呢。”一名穿着普通水手服,却长得金发碧眼的白人用冷静的语气提醒着对方。
“我当然知道!”这名壮汉名叫李魁奇,也是郑家十八芝的一员,只见他深吸了口气,“都说那些明狗在新装备的战船上包裹了铁甲,当初我还不怎么信呢,现在看来这些明狗确实有两下子,竟然弄出了这么个刀枪不入的龟壳出来。”
这名白人提醒道:“李……刚才那一炮的角度打得太斜了,以至于炮弹被铁甲弹开,待会你让你的手下把角度打正一些,我相信他们船上包裹的那层铁甲不可能太厚,只要角度对了我们的二十四磅炮应该是可以将那层铁甲击穿的。”
“应该应该……应该个屁!”李魁奇不耐烦的说:“你先前也跟我说过,你们的二十四磅炮是无坚不摧的,可现在呢,连块铁皮都打不穿。”
被李魁奇这么一吼,这名白人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森森地说道:“李……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没办法,等我回去之后我会向索诺德总督建议取消对你们的援助,反正我们的炮连块铁皮也打不穿,你们拿来也没用,你说是吗?”
“我……我……”李魁奇脸上的神情立刻就僵硬起来,荷兰人的火炮威力如何他用了这么多年哪里不知道,刚才只不过是他气愤之下的气话,作为十八芝的一员他当然知道郑芝龙对于荷兰人的那笔援助有多么的看重,如果因为他的缘故使得这笔援助焦黄的话,郑芝龙绝对会将他挂在桅杆上晾成人干。
只是心急归心急,但是让李魁奇现在就向对方低头服软他却是做不到。所以他只是轻哼了一声:“昂科斯上尉,关于援助的问题是索诺德总督亲自决定,向贵国申请的,如果你们决定取消援助也可以,但是由此引起的后果只能由你们全部负责,你能承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这个白人不是别人,正是被索诺德从少校降为上尉的昂科斯,作为一名曾经被俘并降级的军官,他的仕途自然是可想而知的,这次他之所以被派到郑家负责掠夺的船队里来,也是奉了索诺德的命令来掌握福建水师新型战舰的第一手资料,评估这款战舰的战斗力。所以李魁奇说得并没有错,他确实没有那个权利取消对郑芝龙集团的援助,而由此引发的后果也是荷兰人不想看到的。
深吸了口气后,索诺德轻哼了一声没有理会李魁奇,继续将目光转向了战场,只是越看他的心情就越糟糕。明军的这款战舰无论是防护力、火力和速度都结合得非常完美,尤其是对方在船舷上镶嵌的铁甲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己方的火炮很难击穿,这种对方可以轻松的打你,而你却拿对方无可奈何的失落感,使得对方越打越勇,而己方的士气却愈发急躁低落。
第0559章 逃离
“继续逼近,拉近距离,我就不信明军的那艘船真的是刀枪不入!”面对那艘刀枪不入的明军战舰,李魁奇咬着牙下达了继续逼近的命令。
昂科斯看着越来越近的明军战舰和桅杆上悬挂的日月旗,面色也是一片狰狞,上次他已经因为战败而当了一次俘虏,如果不是因为杨峰要找个人给索诺德捎话,他现在不知道在哪挖矿呢,如果这次再被明军俘虏的话,恐怕就不会再有那种好事了。
“快速靠过去,用霰弹杀伤他们的船员。”昂科斯急切的拉住了李魁奇的胳膊吼了起来。
“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打仗!”李魁奇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当场就顶了回去,随即转过头来对身后的大副吼道:“告诉那帮兔崽子,给老子狠狠的打,用实心弹,一定要把明狗的那层龟壳给打烂了!”
“开火……”
“开火……”
福船上的海盗们也是急红了眼,几乎所有的战舰都将火力集中到了为首的那艘旗舰上,很快又有两枚炮弹击中了刘香乘坐的三级战舰。其中一枚击中了船头,另一枚击中船舷左侧的中部。
击中船首的那枚炮弹除了带走一大片木屑打伤了好几名水手外并没有给船体造成太大的伤害,而另一枚击中船舷的炮弹则是发出了一成刺耳尖锐的撞击声后又被弹开了。
现实无情的告诉李魁奇,对方的那艘三级战舰真的太坚固了,即便是他们逼近到了两百米的距离也依然打不穿对方的装甲。
其实李魁奇和昂科斯不知道的是,这一批由黑海造船厂制造的三级战舰尽管是木质战舰,但表面上覆盖的那层铁甲却不是普通的铁甲,为了让杨峰这位大客户感到满意,尼古拉斯特可是把现代战舰的军用钢给包裹到了重要部位上,尽管厚度不是很大,但也不是荷兰人这种十七世纪的火炮能够打得穿的。
看到这样的情况后,差点急红眼的昂科斯一把抓住了李魁奇的衣领吼道:“该死的,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如果你不想死的话,现在你要么马上撤退,要么改变战术,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那愚蠢的勇敢了。”
李魁奇的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红,即便是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承认这艘战舰的防护力之强实在是他所生平仅见的。
昂科斯指着近在咫尺的三级战舰道喝道:“刚才我注意到了,这艘战舰尽管速度火力都无与伦比,但由于它的船舷镶嵌了铁甲,导致重量增加而使得速度很慢,所以我们可以利用这点,使用霰弹和链弹攻击它的上半部,大量杀伤它的人员,我就不信没有了水手他们还怎么把船开起来。”
“好吧!”李魁奇咬了咬牙,作为已经惯匪,他当然知道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虽然他这次的任务主要是试探明军新型战舰的战斗力和弱点,但如果自己损失太重的话那也是不好向自家老大交差的,他只得重新下达了命令。
“命令炮手,所有火炮霰弹和链弹各装一半,对准明军的旗舰开火!”
“明白!”
“轰……”
正当大副准备传达命令的时候,一枚炮弹不偏不倚的击中了李魁奇所乘坐的战船的甲板,一时间无数的木屑纷飞,原本平整的甲板竟然多了一个桌子般大小的大洞,很快船舱里发出了一阵惊呼和惨叫声,原来这枚炮弹在击穿了甲板后竟然钻到了炮仓里打伤了好几名炮手。
炮弹击中战船后,在巨大动能的作用下整艘福船都开始晃动起来,甲板上的水手在巨大的震动下全都被弹了起来随后又重重落了下来,李魁奇和昂科斯也不例外。
“诶哟!”
昂科斯也是倒霉,在他落下来的时候右脚率先以一种不正常的角度重重摔到了甲板上,随后他只听到咔嚓一声轻响,随即一股剧痛从腿上传了过来,剧烈的疼痛使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我的腿……我的腿……”
相比于昂科斯,李魁奇的运气就好了许多,摔了个屁股蹲的他很快就站了起来,他先是将昂科斯扶了起来,让他靠着桅杆坐好,并吩咐一名水手照顾好他,这才亲自跑到了炮仓下令开炮。
这些海盗倒也彪悍,尽管刚遭到了炮击,死伤了不少人,但炮仓里的炮手们依然操作着火炮朝着明军的战舰开火。
“轰轰……”一枚枚霰弹和链弹朝着两百米外的战舰飞去。
“所有人都趴下!”
战舰上,但刘香看到近在咫尺的那艘福船上有一门火炮火光闪动后,略带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随着她的喊声,甲板上几乎所有人都趴了下来,几乎与此同时,对面福船上的十多门火炮也相继开火。
随着轰鸣声响起,趴在甲板上的刘香只觉得仿佛一阵飓风从头上呼啸而过,随后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周围响起,一名来不及躲避的操帆手被一枚拇指粗的霰弹击中后整个上半身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下半身僵立了片刻后这才哄然从桅杆上掉了下来重重的摔到了甲板上。
但个刘香爬起来后,看着一片狼藉的甲板,她的俏脸气得都有些发青了,虽然这些霰弹对船体造成的伤害只能说很小,但对于将战舰视为生命的刘香来说,这简直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命令各炮位立刻还击!”
第二舰队的报复很快就到了,同样是霰弹和链弹,但三十二磅炮的威力可不是二十四磅炮能比的,随着一阵阵轰鸣声,李魁奇所在的福船很快就遭了殃,船上的甲板几乎被打成了筛子,尤其是那些操帆手更是遭了殃,在漫天的霰弹下那位桅杆上的操帆手几乎全都被打了下来。
“打……给我狠狠的打!”
战舰上响彻着刘香的声音,战斗进行到两刻钟后,李魁奇率领的舰队在损失了三艘船后终于撑不住了,留下两艘战船殿后,随即逃离了战场……
第0560章 再次求援
“这是一款全新的战舰,除了速度稍微慢了一些,无论是防护力还是火力都堪称完美,尤其是它装备的三十二磅火炮,更是威力巨大,在我看来即便是加利恩帆船也未必是它的对手。”
热遮拦城的山顶上,有一座风景优雅的别墅,这里也是荷兰驻台湾总督索诺德的居所,刚回到热遮拦的昂科斯没有来得及让这里的医生重新检查腿上的伤势就让人抬着他来到了这里向索诺德汇报海战的战果。
索诺德沉吟了半晌才又问了一句:“明国的战舰真的这里厉害吗?”
强忍着腿部传来的阵阵疼痛,昂科斯咬着牙道:“是的,我可以对着上帝发誓,我所说的绝对属实!”
索诺德不说话了,他眺望着山脚下的风景陷入了沉思,良久他才轻叹了一声说道:“昂科斯,你知道吗?四年前我奉命来台湾担任总督的时候,那时候的我是那么的雄心勃勃,因为在我们的对面是一个古老的国家。它是那么的富饶和辽阔,只要能把这个国家征服,并将这个国家的人力、物力以及各种矿产资源利用起来,那么我们将不惧怕任何对手,为此国王陛下甚至还制定了雄心勃勃的计划,这么些年来我们也一直为此而努力……”
说到这里,索诺德又问了一句:“昂科斯,你知道明国有多少人口吗?”
没等昂科斯回答,索诺德便自言自语道:“初步统计是一亿……比整个欧洲的人口还要多,是我们荷兰人口总数的62.5倍,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只要控制了这个国家,我们就永远不用担心兵源会枯竭,到时候全世界都会匍匐在我们的脚下!”
说到最后,索诺德几乎是用吼一般的喊了出来,连脸庞都涨得通红。
看着激动的索诺德,昂科斯很理解对方的心情。如今的荷兰已经进入了全盛时期,大半个欧洲都是荷兰队的势力范围,但是有一个条件制约了荷兰的继续扩张,那就是人口,战争拼的就是资源、财富,拼的就是人口,可恰恰这就是荷兰人的短板,只有一百六十万人口的荷兰哪怕死个上万人那就是了不得的大事,英、法等国恰恰就是看到了这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向荷兰的霸主地位发起挑战的。
好不容易等到索诺德冷静下来,只见他转过头来对昂科斯斩钉绝铁地说道:“我决定了,我要给腓特烈·亨利陛下写信,请求他派遣不少于一百艘的舰队过来,其中至少要有四十艘加利恩帆船,而且还要有两万名火枪手,只有这样才能一举征服这个庞大的国家。”
“上帝……总督阁下你疯了吗?”昂科斯吃惊的看着索诺德,连脚上的疼痛都忘了,他顾不上失礼大声道:“总督阁下,您知道如果这个提议送到阿姆斯特丹后会发生什么事吗?他们会把您当成疯子的,而下次来的恐怕就不知增援的舰队,而是您的解职命令了!”
“不……你不明白!”
此时的索诺德完全不像往日那样总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眼睛有些发红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气急败坏的赌徒,只见他盯着昂科斯一字一句的说道问道。
“从你刚才叙述的情况来看,明国人已经有了建造大型战舰的能力,而且他们的战舰比起我们更加庞大,威力也更强,据我所知他们称呼这种战舰为三级战舰,如今已经有十艘开始服役,而你今天只是碰到了一艘而已。你想想看,如果将来我们碰到十艘、二十艘甚至一百艘这样的战舰,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
昂科斯也被索诺德的假设吓了一跳,前些天他只是碰到了一艘三级战舰而已,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当时碰上五艘或是十艘三级战舰组成的舰队会发生什么事情。
“想到了吗?”索诺德狞声道:“你有空没有想过,如果明国人派出他们的舰队突然出现在热兰遮城外,我们将拿什么来抵挡他们的舰队?如果没有了舰队的保护,我们拿什么来保卫热兰遮城?没有了热兰遮城,我们在远东的利益将会全部丧失,你明白吗?”
昂科斯兀自争辩道:“可是您不是已经答应了支援给郑芝龙五艘加利恩帆船战船了吗,有了这些战船,说不定……”
说到这里,昂科斯自己都说不下去了,经过那天的海战之后,他当然知道明国的三号战舰的厉害,加利恩战船除了速度快一些之外,无论是火力还是防护力都不是明国战舰的对手,郑芝龙即便是获得了五艘加利恩战船,也不会是明国人的对手,这点无论是他还是索诺德心里都非常清楚。
“好吧,我承认您的想法是对的,可是国内是不可能答应派出如此庞大的兵力来远东的,那样一来整个欧巴罗的局势将会失衡,尤其是您说的两万火枪兵,那已经是荷兰总兵力的四分之一了!”昂科斯还是不看好索诺德的计划。
“你当然没有那个魄力,但是我相信伟大的腓特烈陛下一定会支持我这个计划的。”索诺德几乎是给自己打气一般说道。
既然索诺德营做了决定,昂科斯能做的只有服从,“好吧,您是总督,您说了算!我马上替您起草一份申请书!”
就在索诺德决定向本土申请派出重兵出征远东的时候,在厦门的杨峰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田大人,您怎么来了?”
看着站在面前这位风尘仆仆一脸狼狈的人,杨峰几乎有些认不出来了,这还是那位往日里威风凛凛的锦衣卫指挥使吗?
“侯爷,下官冒昧前来,还望大人见谅!”
田尔耕看到杨峰后,二话不说就要朝杨峰跪下去,吓得杨峰赶紧跳到一旁,赶紧将他扶起来。虽然田尔耕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只是三品官,而他身为侯爷则是超一品,但田尔耕身为天子亲军,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的就是皇帝,杨峰可不敢这么大大咧咧的接受他的跪拜。
“田大人,你有话说话,如果再这样的话本侯可就要走了!”杨峰的脸沉了下来。
第0561章 都依侯爷
“田大人,你有事赶紧说,能帮忙的本侯自然不会推辞,若是不能帮忙你也莫要让本侯为难!”
杨峰很生气,锦衣卫身为天子亲军,田尔耕更是锦衣卫的指挥使,他一旦奉命离开京城代表的就是皇帝,现在竟然朝自己下跪,若是让外头知道的话,朝野上下肯定又会掀起一阵弹劾他的高潮。
“谢侯爷!”
田尔耕的脸也是一阵青一阵红,想他田尔耕身为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除了皇帝以外他什么时候向别人下过跪了,也就是今天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这么失态,换做平日里别说只是一个侯爷了,就是国公王爷他也不会摆出这么谦卑的态度来。
“坐吧!”
杨峰指了指椅子,自己率先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