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养性怒喊道：“明军又打炮了！”

　　而这一波的炮击明军用的不再是实心弹，而是价格昂贵得多的开花弹。

　　这议论的炮击声势极为浩大，劈头劈脑的落在了清军阵地上，先是砸在石墙或是帐篷上，随哄然爆炸。

　　能够发射开花弹的至少也是十二磅以上的火炮，不厚的炮弹壳里塞满了黑色火药和细小的钢珠，当炮弹爆炸后这些钢珠和弹片便会变成最致命的杀人利器，只要是在炮弹的杀伤范围内，无论是身披几层重甲都抵挡不住。

　　“轰……”

　　一颗二十四磅炮弹破开一道土墙后滚进了一个帐篷后终于停止了滚动，但随后它便哄然爆炸，漫天的尘土和浓烟中碎石四处飞溅，伴随着大股的血雾，三名躲在帐篷里的清兵当场被打成碎肉，泥土夹着一些支离破碎的肢体乱飞。

　　这还不算，帐篷附近还有几名蒙古兵虽然没有被弹片击中，但也被强大的冲击波扑到在地，一个个变得灰头土脸。

　　一名倒霉蛋却是被一枚激射而来的拳头大的炮弹正好击中了下体，他的身体瞬间变成了两截，身体强健的他并没有当场死去，只能痛苦地在地面上一遍爬行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轰轰……”

　　炮弹不断的落到了黑沙岭上，然后不断的爆炸，将那些正在躲避炮火的清兵炸得鬼哭狼嚎，不时有人被弹片或是飞溅的坚硬物体击中发出惨呼声，然后拼命的向周围的同伴求救。

　　在猛烈的炮击下，清军的士气瞬间降到了谷底，清兵们或是被炸得神志不清四处乱跑或是龟缩在某个地方面如土色眼神呆滞，有些人则是茫然不知所措的坐着，也有的人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向哪方神佛祈祷，又或是听天由命。

　　看着手上的士兵一个个抱头鼠窜，听着周围传来的哀嚎声，杜度脸上的横肉不断的抖动着。

　　往日里杜度也算是满清里颇有胆略的一名将领，但今天他发下自己平日里引以为豪的勇气正随着这一阵阵的爆炸声慢慢消退。

　　他扭头看去，发现身边的佟养性已经将脑袋探出了壕沟，眼神直直的盯着山下明军炮兵阵地。

　　虽然杜度不知道佟养性在想什么，但从他紧握的双手和咬牙切齿的表情他依旧能猜出来。

　　江宁军的炮火终于停了下来，这次炮击虽然只持续了三刻钟，但对于清兵来说却是那么的煎熬和漫长。

　　当炮火的呼啸声从密集变成洗漱最后终于安静下来后，整个黑沙岭上的清军都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里走过了一遭。

　　等到硝烟慢慢散去，原本被硝烟笼罩的黑沙岭终于重新暴露在人们的视线里。

　　作为辽东军的大佬，孙承宗自然不会空手瞭望，只见他手里拿着杨峰赠送给他的望远镜不断的观察着，脸上的表情也在不断的变化，而其他有千里镜的辽东军将领也没闲着，一个个都在密切的观察着。

　　不少人一边观察一边倒吸着凉气，此事的他们已经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虽然辽东军是和江宁军打交道最多的，但此时不少人看着黑沙岭上的清军阵地，总感到一股凉意从脊背后升起。

　　江宁军的炮击实在是太吓人了，哪怕这两年辽东军陆续从杨峰手里购买了六十多门火炮，但他们也从来没有想过火炮居然还可以这么玩。

　　将一两百门火炮集中到一起，然后同时对着地方的阵地进行炮击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效果，从刚才的炮击效果来看，清军伤亡可不轻，虽然不能确切的估计出准确的数目，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黑沙岭上的清军士气肯定已经开始低落。

　　就在辽东众将暗自心惊的同时，尖锐的哨声再次响起，伴随着尖哨声，原本坐在地上休息的江宁军突然站了起来，开始朝着黑沙岭缓缓逼去。

第0738章 打空枪（上）

　　江宁军突然开始集结朝黑沙岭逼近，这个举动不仅让黑沙岭上的清军惊恐万分，也让后面的辽东军将领紧张起来，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江宁军怎么就突然进攻了呢，虽然适才的炮击效果还不错，但黑沙岭上的清军并未遭到重创，就这样攻上去恐怕伤亡会很大啊！”

　　“谁知道呢，或许江宁军有一些咱们不知道的本事吧。”也有人有些怀疑的说。

　　混在将领当中的吴三桂悄悄来到了祖大寿的身边悄声问道：“舅舅，江宁军就这么有信心一举拿下黑沙岭吗？”

　　祖大寿看了眼吴三桂训斥道：“少说多看，莫要多事。江宁军若是能一举拿下黑沙岭固然好，若是拿不下咱们也可以摸摸清军的底细，明白吗？”

　　吴三桂赞同的点点头，姜还是老的辣，还是舅舅说的对。

　　江宁军这次进攻若能奏效自然好，辽东大军便可以跟在后面趁势杀进去，若是江宁军进攻没有效果自己也没有一点损失，何乐而不为呢？

　　不得不说，祖大寿和吴三桂的这个想法也代表了辽东军将领大部分人的想法，毕竟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不过也有一小部分人却不那么看。

　　看到江宁军这么快就发起攻击，孙承宗神情凝重的对杨峰道：“江宁侯，此举是不是太冒失了？清军在刚才的炮击下并未收到重创，况且他们还有不少的火铳和火炮，若是强行进攻的话，恐怕伤亡会很大啊！”

　　“是啊侯爷。”

　　一旁的赵率教也有些担心地说道：“鞑子占据地利，咱们乃是佯攻，先天上就处于劣势。依末将浅见，咱们还是再进行几轮炮击再进攻为好。”

　　杨峰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之色，只见他笑道：“督臣、赵将军不必担心，本侯自然知道火器的厉害，但任何东西都有局限性，火器也不例外。况且此次攻击不过是一次试探而已，两位不必担心。”

　　“试探？”

　　孙承宗和赵率教不禁面面相窥，看江宁军的架势，这次攻击至少投入一个营也就是五千的兵力，一次试探用得着使出这么大的阵仗么，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看到俩人的神情，杨峰便知道对方肯定心存疑虑，微微一笑后就不说话了。

　　就在几人说话的当口，一队队身披铁甲排着整齐队形，手持火铳的军士突然呈散兵阵型散开，然后降低了速度朝着山上慢慢前进。

　　看到江宁军的动作后，在后面观战的辽东军将领们全都一片哗然，在他们的印象中，打仗最重要的就是阵形，一旦阵形被打散或是打破，那就已经同等于战败了。

　　而现在江宁军居然自己打散了阵形，这个举动在他们看来无异于自杀。

　　其实何止是辽东军众将，就连山上的清军也被江宁军的举动弄得目瞪口呆。

　　虽然被刚才江宁军的炮火弄得灰头土脸，但杜度也瞪大了眼睛，只见他一把拉住了佟养性的胳膊大声道：“佟养性，你马上下令用火炮将那些明军给我轰掉！”

　　“贝勒爷，不行啊！”佟养性苦着脸道：“如今明军距离我们太近，又在山脚下，咱们的火炮根本够不着啊。”

　　“什么，够不着？”

　　杜度不禁勃然大怒，但他很快压低了声音怒声道：“既然火炮打不着，但陛下花了大价钱供出来的火铳兵总可以打得着吧，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手里那些火铳兵都是些样子货。”

　　“我明白！”

　　佟养性咬了咬牙，大吼了一声，“传我的将令，火器营全体集结，进入壕沟！”

　　随着佟养性一声令下，原本躲藏在各处的火铳兵们被各级军官召集起来，进入了预设的壕沟。

　　看着一名名身着轻甲的火铳兵远远进入阵地，正在远处观战的辽东军将领们全都紧张起来。

　　自从装备了杨峰提供的棕贝丝火铳后，原本对火铳抱有偏见的辽东军将领们也终于意识到了火器的厉害，杨峰提供的棕贝丝火铳的有效射程可达八十至一百米。

　　在一百米的距离可击穿一层铠甲，到了六十米的距离甚至连身披三层重甲的马甲兵也挡不住铅弹的侵袭，端的是厉害无比。

　　现在清兵又是居高临下，辽东军进行的又是仰攻，天然就处于劣势，看来这一此江宁军要吃大亏了。

　　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有千里镜的都在紧张的观察黑沙岭上的动静，没有千里镜的就只能瞪大了眼睛凭借肉眼来观察。

　　“上去了，江宁军就要上半山腰了。”一名眼睛的军官突然指着前方大喊起来。

　　“冲上去……冲上去……”

　　不少人紧盯着山腰，手握拳头，嘴里不停的低声喊叫着。

　　黑沙岭上，不少清兵手握武器，看着正从山脚慢慢往上逼的江宁军眼中露出不解之色，为什么上头不发动反扑，若是任由江宁军上来岂不糟糕？

　　“砰……”

　　一声低沉的火铳声打破了沉寂，随着这声枪响，半山腰上突然响起了炒豆般的声音，伴随着阵阵浓浓的白烟，一枚枚铅弹飞快的朝着山脚射去。

　　“小心……规避前进！”

　　半山腰上，一名正弯着腰小心前进的百总高声喊了起来，随着他的声音，身边的军士们将腰弯得更低了，不少人则是不停的依靠着掩体交叉前进。

　　江宁军的这种进攻动作不仅看呆了山下的辽东军众将领，也让山上的杜度大吃一惊，因为他发现刚才的第一波射击居然对江宁军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只有几个运气不好的军士被击中，随后很快就被抬了下去。

　　“佟养性这个笨蛋，到底是怎么练的兵，几千个人一起开火，居然只打中了这么几个人，难不成他们都是瞎子吗？”

　　其实杜度不知道的是，远处的佟养性同样在骂娘。

　　“混蛋，刚才是哪个人先开的火，站出来，老子要剥了他的皮！”

　　其实刚才的射击并不是佟养性下的命令，而是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失手扣动了扳机，结果周围那些原本就很紧张的火铳兵也纷纷开火。

　　他看得分明，江宁军距离己方的射击阵地还有一百多米，这么远的距离弹丸飞到那后根本就不剩下多少杀伤力，等于这一轮集体打了个空枪。

第0739章 打空枪（下）

　　虽然佟养性此刻恨不得将那个率先开火的人拖出来碎尸万段，但他也清楚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来不及发火的他只能大声吼道：“重新装弹……明狗就要杀上来了！”

　　就在汉军旗火器营的士卒们手忙脚乱上弹的时候，在山脚下眺望的杨峰指着黑沙岭轻蔑一笑：“鞑子确实不行，就连仿造咱们的火铳也仿得不伦不类，好好一支燧发枪却被他们改成了火绳枪，可谓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众将也笑了起来，孙承宗也捋须笑道：“鞑子不读诗书不修德行，自然也没有工匠愿意投靠他们，能做出火绳枪已经是很难为他们了。”

　　“呃……”

　　杨峰轻咳了一声却是不说话了，其实孙承宗不知道的是，在另一个时空里，在孔有德、尚可喜和耿仲明三个大汉奸带着大批会造炮的工匠投靠了皇太极后，满清制造火器的技术得到了飞速的发展，到了崇祯末期，清军造出来的火炮和火铳已经丝毫不逊色于明军甚至比明军还要精良。

　　而且孙承宗虽然长期镇守辽东，但骨子里读书人的做派还是太浓了。在杨峰看来，读诗书修德行和会不会造枪造炮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这种并未发生的事情杨峰自然不会说出来，生怕孙承宗再说下去，他指着前方道：“督臣请看，咱们的人已经离鞑子不远了。”

　　孙承宗不禁抬头一看，果然如此。

　　在清军的火铳并打完第一轮齐射后，原本分得很散，一边找掩体一边弯着腰慢慢前进的江宁军军士突然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位于最前面的军士甚至开始跑了起来，只是短短不到一分钟时间便将双方的距离拉到不到一百米的距离。

　　江宁军突如其来的加速，使得原本正在装弹的火器营的汉军旗军士们乱了手脚，一名率先装好弹药的军士忙不迭的举起了手中的火铳对着前方的江宁军扣动了扳机。

　　“砰……”

　　火铳声响起，但慌乱之中这枚铅弹却不知道打到了哪里，对江宁军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这个混蛋！”

　　这一次，靠近指挥的佟养性却是看的清清楚楚，狂怒之下的他一个箭步冲到了那名军士跟前，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猛的一挥，就听见一声“咔嚓”声轻响，这名冒失军士的脑袋便离开了他的脖子重重的落到了地上，一股鲜血冲天而起撒得周围到处都是。

　　“看到没有，谁若是没有命令擅自开火的，这就是他的下场！”

　　佟养性手持长刀状若恶狠狠的瞪着众人，由于刚才那名被他砍了脑袋的胆小鬼脖子上喷出的血溅了他一身，就连脸上也沾上了不少，所以看上去格外狰狞。

　　在死亡的威胁下，不少火铳兵的脸上都露出了畏惧之色，一些原本心中格外害怕的火铳兵赶紧将手指离开了扳机，生怕一不小心走了火。

　　“都听好了，所有人都瞄准前方……准备……”

　　“碰碰……砰砰砰……”

　　那个“放”子还没从佟养性嘴里说出来，前方就想起了一阵清脆的火铳声，随着枪声的响起，不少站在半山腰上的汉军旗的火铳兵纷纷中弹倒地。

　　“大人，不好啦，明军冲上来了！”旁边有人大喊。

　　“开火……开火……打死那些明狗！”

　　看到明军已经逼近到了百米之内，佟养性也顾不上生气，赶紧忙不迭的下令开火，一时间整座山上都弥漫着浓浓的白烟和呛人的硝烟味。

　　当硝烟散去后，佟养性的心却沉到了谷底，在刚才的对射中己方完全处在了下风。只是一轮对射，自己这边就倒下了上百人，而对方的伤亡居然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