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人就是食客。
项少龙暗忖“李斯”这名字为何如此耳熟,蓦地记起,动容道:“原来是少怀辅助名主一统天下大志的李斯先生!”
李斯浑身一震,垂头道:“项先生见笑了,李斯哪说得上有甚么大志,只求能在吕相国领导下一展所长,于愿足矣!”
肖月潭闪过奇怪之色,暗忖自己说李斯是楚国名士,只是客气的抬举之语,事实上李斯籍籍无名,只不过凭三寸不烂之舌,令吕不韦颇有点好感,今天随来亦是自动提出要求,想一睹项少龙的风采,为何项少龙竟像对他闻名久矣呢?不由道:“少龙在何处听过李先生的事?”
项少龙心中叫苦,难道他能告诉肖月潭是由《秦始皇》那套电影认识到李斯吗?忙岔开话题道:“吕爷当上了相国吗?”
图先来到项少龙旁,感激地道:“吕爷着鄙人定要清楚表达他对乌老爷子、应元少爷和少龙的感激,若非姬王后和政太子能安返咸阳,事情恐怕会是另一回事。姬王后和政太子在大王和吕爷跟前对少龙推许备至,大王特地要为少龙于明晚安排洗尘宴,好让少龙稍有休息的机会。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项少龙心中暗叹,你口中说得好听,只不过是骗项某去作吕不韦的走狗罢了!
他对政治和权力斗争早极度厌倦,更没有兴趣参与吕不韦这外族政团与本土权贵的斗争,心中暗暗作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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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乌家在咸阳以十二个三合院落组成的新宅,便知秦人对乌家隆重的礼遇,亦可推知庄襄王对朱姬、由小盘假冒的嬴政的宠爱,和对吕不韦的宠信。
这乌家新宅虽远及不上邯郸乌家城堡的规模和气派,但却位于咸阳宫附近公卿大臣聚居的区域。策马缓驰约一盏热茶的工夫,便可抵达咸阳宫正中入口的城阙。
咸阳宫有内外城之分。
内城主要由渭水之北的咸阳宫和渭南的兴乐宫组成,横跨渭水,靠长达二百八十步的渭桥贯连两岸交通,形成宏伟壮丽的宫殿组群,且规模远非邯郸或大梁的宫殿可以企及。
两宫气势磅礴,全部均为高台建筑,有上扼天穹,下压黎庶那种崇高博大、富丽堂皇的气魄,隐然有君临天下之象。
外城比内城大了十多倍,是平民聚居的郡城区,商业发达,旅运频繁,肆上货物,品种繁多,物美价廉。
当项少龙的车队路过城东的市集时,便目睹各种畜类产品的出售,例如肉、皮、筋、角、脂、胶等等。另外又有陶、木、铁器、纺织品等手工业制成品,其况之盛,远非赵魏两国所能及,可见国势和经济实有直接关系。
据同乘一车的图先介绍,咸阳的营运分私营和官营两种,政府设有管理市场贸易的机关和官吏,以监察和促进商业的发展。例如置盐铁官、管理手工业的“工室”、“工师”及司徒、司马、司空、治田等官吏,以厘定产品的规格、质量或生产的方向,这都反映了秦国强大的经济实力。
往乌家新宅路上,所见民风纯朴,罕有魏赵等国到处可见的鲜衣华服,但人口却比大梁更繁盛,邯郸更是不能相比。
项少龙耳目一新,暗忖这才是强国的规模。行人多配备兵器,武风之盛,更非魏赵能及。
来到乌家主宅前的广场处,图先等告辞离去,临行前李斯偷偷向项少龙表示明早想来见他,项少龙欣然应允后,李斯才有点茫然地离开了。
整个乌府上下各人全到了大门来迎接这批乌家的英雄亲信,尤其项少龙,更成了乌氏一族的明星砥柱,备受尊崇。
乌应元拨了四组房舍暂时安顿各人,大部份子弟兵明早便出发到咸阳北郊的大牧场去,由于秦国地大物博,所以牧场的规模更胜从前。
项少龙应付了亲族的欢贺后,春盈等四女才有机会拥着他与乌廷芳、赵倩到他新的隐龙居去。
婷芳氏原来受不住旅途的艰困病倒了,吓得项少龙忙赶到她的香闺去。
伊人清减了不少,玉容苍白,病因却有一半是为了挂念项少龙,见他回来,搂着他喜极而泣,到晚宴前,精神好了很多,已可离榻活动。
看到春盈众女欢天喜地的样子,项少龙亦愁怀尽解,搂着婷芳氏和赵倩的蛮腰,欣然问道:“今晚由谁伴我?”
两女俏脸飞红,自然是都想陪他。
乌廷芳笑道:“不若我们三人一起陪你吧!只怕你应付不了。”
赵倩亦赧然娇笑道:“还有六个丫头呢?看你怎生应付?”
项少龙望了春盈四女一眼,奇道:“何来六个之多?”
婷芳氏笑道:“忘了倩公主的翠桐和翠绿吗?”
项少龙一呆道:“她们不是留在邯郸吗?”
赵倩怨道:“你忘了她们哩!幸好人家央陶公派人把她们乘混乱中,秘密接了出来,比你们还早了十天到咸阳呢。”
项少龙大喜道:“还不唤她们来见我?”
赵倩一声娇呼,只见两个美丽的俏婢由内堂奔了出来,拜倒项少龙身前,忍不住痛哭起来。
项少龙心中涌起忽略了她们的歉意,怜意大生,起身扶起两女,抚慰一番后,才到主宅大堂和乌应元共进晚膳,与会的还有陶方、乌卓、滕翼和荆俊。
一番劝酒和互相祝贺后,乌应元由衷致谢地道:“我们乌家能有此再生机会,全赖各位协力同心,不顾生死争取回来的。”
陶方道:“今次我们真的可安居乐业了,王后和太子回到咸阳后,吕爷立即被封为右丞相,只要再立军功,便可晋爵封侯,我们乌家有了这个大靠山,老爷在天之灵,都安乐了。”
提起乌氏惈和随他一齐殉死的妻妾婢仆,众人都神色一黯。
乌应元咬牙切齿道:“这笔血账,吕相国必会为我们追讨回来,图管家私下对我说,相国已有了攻打赵国的计划,还希望由少龙执行。”
项少龙心中苦恼,说实在的,他的主要仇人只是赵穆,赵王最多只算个帮凶,若要他率军把赵境内的城池逐一攻陷,涂炭生灵,实非他所愿。
对侵略性的战争,他实感深深的厌恶。
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就是他怎也不可成为吕不韦的爪牙,因为历史上的秦始皇,即位十年前后,便与吕不韦决裂,他怎可站在吕不韦的一边呢?
可是看来乌家各人,早视吕不韦为他们的新主子,一副生死与共、同进同退的样子。自己又不可以告诉他们历史会朝怎么方向发展,亦自问无法令他们相信。
这确是头痛之极的一回事。
叹了一口气道:“秦王册封吕爷为丞相,难道秦国本地的权贵全无异议吗?”
乌应元见他对吕不韦准备委他以重任的事毫不在意,奇怪地瞧了他几眼,道:“不但有异议,还反对得非常激烈呢。”顿了顿道:“秦自卫人商鞅之后,排外的情绪相当强烈,后来为了瓦解苏秦促成的合纵,免受东方六国的联攻,才勉强用了个张仪,以连横对合纵。之后又再重用范雎,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应付六国联手之势,都可说是在迫不得已下,不能不借助外国的人才,为己筹谋。”
再叹一口气道:“可是白起被昭襄王赐死后,秦国军方非常不满,终于迫得范雎丢官,仇外的情绪再次壮大起来。我们虽说有秦人血统,可是终被视为外人,属吕爷的系统,所以我们定要全心全力匡助吕爷,否则若他倒台,我们亦不会有好日子过。”最后这几句自然是要提醒项少龙了。
滕翼等人均默然不语,他们三人全以项少龙马首是瞻,只看重项少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