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心头剧震,迎过去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为何夫人脸色如此难看?”
赵雅像变了另一个人,以冷静得使人吃惊的声音沉声道∶“董匡!赵雅来和你作个你难以拒绝的交易。”
项少龙生出戒心,眼中射出凌厉的神色,嘴角偏逸出一丝笑意,若无其事道∶“就算与董某生死有关,董某也可以拒绝。”
赵雅深切感受到对手的难惹,叹了口气,软化下来道∶“那就换一种形式,就算求你帮一个忙。只要你肯答应,由此刻起赵雅唯你之命是从。董先生意下如何?”
项少龙大惑不解,有甚么事可使这荡女不惜牺牲一切,拼死相求呢?皱眉道∶“先说那请求来听听。”
赵雅以跟她苍白凄惶的玉容绝不相衬的平静语气温柔地道∶“董匡你或者不知道你已身陷险境,李园得悉自己成为国舅后,正式向大王提出要把你押回楚国,否则休想他会赞成合纵之议。”
项少龙心中大怒,若今午一剑把他杀了,那就干手净脚,除去后患。
赵雅见他沉吟不语,但神色冷静,丝毫不露出内心想法,亦是心中佩服,柔声道∶“王兄仍是犹豫不决,他最怕是即使牺牲了你,楚人会像上几次般临阵悔约,那就两边都有损失了。”
项少龙忽然很想大笑一场。
天下荒谬之事,莫过于此。由此可知孝成是多么自私的一个人,从不当别人是一个“人”般来看待的。
若他现在手头上有支精锐的秦兵,定会立即去找孝成和李园晦气,这两个都是卑鄙的小人。
赵雅续道∶“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影响王兄,使你能快活地在邯郸活下去,所以若赵雅死心塌地的依随你,可令董先生得到很多好处。”
项少龙记起了当日击败连晋后,赵雅来找他谈判时痛陈利害的神情,正是眼前这副样子,失笑道∶“我知夫人在榻上榻外都是妙用无穷,只不过你仍未说出求本人做甚么事。”
赵雅俏目射出坚决的神色,淡淡道∶“我要你给我截着一个人,警告他不要来邯郸,因为大王已得到密报,知道他正在来邯郸的途上,布下了天罗地网等他送上门来。”
项少龙虎躯剧震,瞪大眼睛看着赵雅。他终弄清楚是甚么一回事。赵大说得对,赵雅终不能忘情于他。所以当知道赵穆得到了秦人的秘密消息后,竟不惜一切,要他向项少龙发出警告,免致落入赵人的陷阱里。
赵雅再镇定地道∶“现在邯郸只有你董匡一人有那胆色和力量达成此事,你的手下都长驻城外,又擅于荒野活动,故唯有你们才有本领截着项少龙和他的从人。”
项少龙差点想把她搂入怀里,告诉她自己就是她要去拯救的项少龙。
赵雅有点受不了他的眼光,垂头道∶“董匡,你快给我一个答案,不过却要提醒你,若赵雅被拒绝,自己也不知道会做出甚么事来的了。”
项少龙领教过她厉害的一面,叹了口气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赵雅呆了一呆,喃喃把这几句话念了两遍,泪水再忍不住挂满脸颊,凄然悲叹道∶“因为赵雅再不想第二次出卖他。”
项少龙心头一阵激动,冲前一把抓着她的香肩,声色俱厉道∶“看着我!”
赵雅吃了一惊,愕然望着他道∶“董先生为何这么激动?”
“我就是项少龙”这六个字立时给吞回了肚内去。项少龙颓然道∶“夫人放心吧!我绝不是因受你的威胁而答应你,而是被你对项少龙那种不顾一切的爱感动了。我董匡可在此立誓,若让项少龙踏入邯郸半步,我董匡绝子绝孙,不得好死!”
赵雅颤声道∶“董匡!你知否赵雅是如何感激你。”由怀内掏出一卷帛画,递给项少龙道∶“这是他的图像,不过他当然会用其他身份和化装掩人耳目的。”
项少龙接过摊开一看,那种形神兼备的传神处,连自己都吓了一跳,道∶“谁画的?”
赵雅道∶“是赵雅画的。”
项少龙道∶“看着这张画就像看着一个真的人,由此可见项少龙在夫人脑海里是多么深刻了。”
赵雅目射奇光,仔细看了他好一会后,缓缓道∶“你这人的眼力,怕也可与少龙相媲了。”
项少龙微笑道∶“夫人毫不掩饰对项少龙的爱意,不怕鄙人嫉忌吗?”赵雅悲戚不已地道∶“你是个很特别的人,在赵雅所遇的男人中,只有你可使我面对着时能忘掉了项少龙,这样说,先生满意了吗?”
项少龙淡淡道∶“非常满意,夫人可请回了,我还要安排人手,察看地形,好完成夫人的请求。总之我有绝对把握将项少龙截着,请他返回咸阳去。”
赵雅首次欣然接受他客气的逐客令,因为芳心内除项少龙的安危外,她再容不下任何其它事物。但若董匡要她留下,她却不能拒绝。
项少龙此时对她恨意全消,陪着她往大门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默默无言。
到了等候的马车旁,赵雅忍不住低声问道∶“董先生似是一点都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头。”
项少龙哂道∶“生死有命,担心有他娘的用!”
大笑声中,回宅去了。
赵雅直到他背影消失在入门处时,才惊醒过来,进入马车内,心中仍回荡着“生死有命”四个字。
◇◇◇◇◇
解开了赵雅这心结后,项少龙完全回复了对自己的信心,有把握去应付强大如李园或赵王般的敌人了。
整个特种部队的观念就是以奇兵制胜。以少胜多,以精锐胜平庸。凭着高效率的组织,他有把握没有人可以拦得住他们。只要能离开邯郸城,在旷野里他们就更有自保和逃生的能力了。
忽然间他抛开了一切顾虑,以无所畏惧的态度去迎接茫不可测的将来。
今晚他还要去找纪嫣然,告诉她不用敷衍李园这小贼了。
到了东轩,赵致托着香腮,苦苦候他。
见到项少龙虎虎有生气地踏入轩来,大喜迎上,欣然道∶“赵雅走了吗?”
项少龙拉起她的柔荑,穿房过舍,往内宅走去,半路间乌果追了上来,偷看了含羞答答的赵致两眼后,才报告道∶“自黄昏开始,府外又出现了监视偷窥的人,我们已摸清了他们藏身的位置,共有四个人,分布在宅前和宅后。”
项少龙冷哼道∶“给我把他们生擒回来,加以拷问,我想知道他们的身份。”
赵致吓了一跳,瞪大美目瞧着他。
乌果则大感兴奋,匆匆去了。
项少龙伸手拧了拧赵致脸蛋,拖着她继续未竟之程,微笑道∶“致姑娘知否鄙人要带你到哪里去和干些甚么吗?”
赵致胀红着脸蛋低声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