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兴则颇感尴尬,呆望纪嫣然好半晌后,才说话困难地道:“唉,纪才女身娇肉贵,小人怎敢冒犯不敬,更没有这个胆量,嘿!”
项少龙对纪嫣然要出手,并不太感意外,因为日前当这好娇妻闻知国兴言语中伤他项少龙时,曾大发雷霆,表示要教训国兴,现今有这么千载一时的良机,岂肯放过。
他同时注意到朱姬正狠狠盯着纪嫣然,眼中射出了包括嫉忌在内的复杂神色。此时厅内人人默然无声,静观事情的发展。
纪嫣然仍是那副娇慵倦懒的动人样儿,一点不像即赴战场的女武士,先向项少龙甜甜浅笑,才盈盈而起,走出席位,来到大堂中央处。
平时众人望她,均须遮遮掩掩,今趟有此机会,无不狠盯着她,饱餐秀色。
纪嫣然先向主家席的小盘、吕不韦和朱姬致礼,忽然解下华美的外袍,随手挥送地上,露出一身山峦起伏、美不胜收的体态表露无遗的紧身白色武士服。全场登时响起叹为观止的叹息声。
项少龙想起当日杜璧派人追杀他们时,曾意图活捉纪嫣然,不由乘机朝他瞧去,只见杜璧固是目不转睛,他旁边的蒲鶮更是瞳仁差点瞪得掉了下来,垂涎欲滴。登时恍然大悟,场内不论男女,均被纪嫣然倾国倾城的绝色震慑。
只听她口吐仙音道:“国先生请勿小觑我们女儿家,否则若吃大亏,莫怪嫣然没有预先警告。给我拿枪来。”
负责掌管飞龙枪的乌光,连忙解囊取枪,忙个不得了。
国兴给纪嫣然妙目一扫,登时失魂落魄,浑身发软,叹道:“这场算小人输了吧,国兴实无法兴起与才女动剑弄枪之念。”
纪嫣然一把接过乌光跪献的飞龙枪,先不理国兴,扬枪洒出一片枪影,再收窄枪圈,登时滚滚枪影,在娇躯四周烟花般烁动不停,好一会才变回横枪胸前的静态。
喝采声宛若雷震,连小盘和吕不韦都报以热烈掌声。
国兴脸上首次露出凝重神色。
耳闻哪若目见,此时才知纪嫣然之能名震大梁,自有真材实学。
邱日升等行馆之人,均脸脸相觑,自问若设身处地,亦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种惊心动魄的枪法。
蓦地一声长笑,转移了众人注意力,蒲鶮捻须笑道:“无论换了哪一个人下场,此仗都必败无疑,试问谁可狠下心肠,冒犯我们的纪才女哩!”掌声再起,显示各人都赞同蒲鶮的话。
纪嫣然微微一笑,眼尾都不扫向得意洋洋的蒲鶮,欣然道:“若是如此,便请国先生挡嫣然十枪,若嫣然无功而还,就算国先生胜了。”
事实上在场诸人无不希望她显露一下身手,但又不希望她有任何损伤,听此解决方法,登时采声四起。
滕翼低笑道:“国兴今趟有难了!”项少龙暗忖即使换了自己,若是只守不攻的话,恐怕三数枪便要吃不消,点头同意。
国兴尚未有机会回答,小盘冷然道:“国先生搦战在先,现在有人应战,自不许临阵退缩。为免国先生故意落败,若先生挡不了这十枪,国先生将永不被寡人录用。国先生好自为之了。”
邱日升等无不闻言色变。
要知加入武士行馆的人,最终目标都是借此阶梯,晋身军队仕官级的职位,假若国兴永不被录用,那他的前途就要立即完蛋。
各人此时均知小盘对国兴公然向项少龙方面的人挑战一事,动了真怒,同时也感受到这未来秦始皇不可一世的霸气。
嫪毐和朱姬隔远交换了个眼神,互相看出了对方的惊骇和怒火。因着嫪毐的关系,朱姬和小盘的分歧愈来愈大。
不过今次嫪毐完全是无妄之灾,站在他的立场,现下最大的敌人乃吕不韦而非项少龙。说他不恼邱日升等,就是骗人的。
这些资料和分析全给冷眼旁观的项少龙一一收进脑袋里,好寻找可瓦解武士行馆和嫪毐的伙伴关系的计策。
国兴施礼后,“锵!”的一声拔出佩剑,同纪嫣然敬礼道:“嫣然小姐请赐教。”
纪嫣然淡淡道:“嫣然这十枪只攻先生手中之剑,保证不会伤及先生身体,先生可抛开所有顾虑,全力防守。”
在场之人,包括国兴在内,均听得先是怔在当场,旋又心中折服,感受到这美丽才女高尚的情操。
只要是有眼睛的人,就可看出纪嫣然的枪法已晋出神入化的境界。而长枪本就是远距离的攻击武器,如果以剑对枪,任由长枪把利于强攻的特性发挥殆尽,想不落败只是天方夜谭。
国兴虽是纪嫣然心中因其言语辱及夫君而痛恨的敌人,但因事情牵涉到国兴毕生的荣辱前途,所以她故意放他一马,令国兴能放手抵挡,不用因要顾着防护要害,致处处受制。由此衍生的利害优劣,实有天壤云泥之别。
而在另一方面,纪嫣然亦并没有顺应小盘的指示,乘势使国兴颜脸尽失,永不超生。可见这美女特立独行。绝不会因任何人的影响而失去了本身行事的原则。说到底,国兴他们并没有如吕不韦般与项少龙方面有解不开的仇恨。
席内的邱日升却脸色阴沉。冷哼一声,丝毫不领情。反是国兴露出感激之色,深深向纪嫣然鞠躬致敬,然后摆开架式斜挺长剑,道:“请小姐赐教!”宴堂上鸦雀无声,等待才女出手。
另两个辅厅拥至愈来愈多的宾客,挤得席位外围处水泄不通,插针难进。
今夜事情的发展,实在都是出人料外,教人无法猜估下一刻会发生甚么。
纪嫣然虽有点“违背君意”,可是由于纪嫣然乃项少龙娇妻,又是小盘最欣赏的美女之一,这大秦国储君一点不以为忤,趣味盎然地全神观战。
朱姬眼内则嫉忌之色更深了。近墨者黑,朱姬与嫪毐这种卑鄙小人混在一起,性情在不知不觉中起了不良的变化。
吕不韦却是更恨国兴。
刚才管中邪耍了无比漂亮的一手,把劣局平反过来,压下了嫪毐的威势,本是非常圆满,只要管中邪能再击杀项少龙,今晚便是大获全胜。
岂知给国兴这么出来乱摘一通,惹出了个纪才女,项少龙方面立时声威大振,把他和嫪毐全比下去了。
坐在管中邪旁的吕娘蓉呆瞪着纪嫣然,透射出茫然之色,忽然下面管中邪稳定有力的手探了过来,抓起她的柔荑。
吕娘蓉芳心抖颤,想起或者就是这只手把项少龙杀死,不由朝对面的项少龙望去。只见他深情地凝望着有若天仙下凡的纪嫣然,半点都没留心自己,心中涌起一阵失落的感觉,忙把管中邪的手紧紧回握。
“当!”枪剑交击,声震全场,纪才女终于出手了。
长枪由纪嫣然手中电疾射出,看似标刺国兴面门,其实取点却是稍高一些,斜掠扎着武士巾的发髻,揭开了此战的序幕。
若要国兴去猜纪嫣然的第一枪会是如何使出,他定会猜这武技高明的俏佳人以其灵活的枪法,虚虚实实的惑他耳目,使他在难以对格下,退而避之,失去凭臂力一出手便压制长枪的机会。
事实上刚才纪嫣然示威性的枪法表演,早把这印象铸刻在国兴的脑海里,故看似简单直接的一枪,确是大出他意表。
纪嫣然这把飞龙枪,与一般长枪的最大分别是罕有的全钢枪,没有木杆枪刚柔兼济的特性,份量沉重多了,更不虞会被削断,标刺时不但速度特快,亦占了本身重量的便宜。力道非是一般木杆枪可比。且由于国兴惑于先入为主的印象,想不到对手会舍巧取拙,故到发觉她弃繁取简的一枪攻来,登时失去了预算,仓卒间只好沉腰坐马,挥剑挑格,与飞龙枪毫无花假地硬拼了一记。
管中邪却是心中暗喜,全神留意飞龙枪的特性和枪法。
谁都知项少龙不擅用枪,若要以枪来对付管中邪,自须向以用枪名着天下的纪才女取经。故管中邪愈能在这难得的机会上把握她的枪法战术,便等若先观项少龙预演一场,识破敌手的虚实,更能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