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绝不能应承的事,但问题是拒绝更不合理,看来只好狠下心帮她一次好了。心中矛盾至极。
凤菲平静地道:“你若做不来,张泉做得来吗?至少你是那种不易被收买的人,对张泉我则半分信心都没有。”
又叹道:“我们终是妇道人家,要应付那些像蝗虫般的男人,只能倚靠你。”
项少龙皱眉道:“大小姐若能把解散歌舞伎团的事保持秘密,不是可免去这些烦恼吗?”
凤菲露出伤感神色,哀然道:“我是故意透露给一个亲近的人知道,但又令她以为尚有其他人知道,好试探她对我的真诚。现在终于清楚了,故虽身陷险境,仍觉值得。”
项少龙一震道:“是二小姐吗?”
凤菲回复平静,点头应是,道:“她一直想取我之位而代之,在这男人当权的情况下。我们女子很难建立自己的事业,歌舞伎团已可算是异数,她一向屈居我下,自然想去我而后快。”
项少龙道:“那不若就把歌舞伎团送给她算了。”
凤菲:“那牵涉到很多问题,我曾答应跟随我的人,在歌舞伎团解散时。就每人赠予一笔丰厚的遣散费。唉!谁都知道这种以色艺示人的活是干不长久的,有了钱后还不乘机引退。所以董淑贞她只有设法在正式遣散前,与人合谋把我从歌舞团处撵走。”
顿了顿续道:“事实上你已帮了我一个大忙,使我能逐走沙立,但现在淑贞又拉拢张泉,沈兄该明白我的处境。”
项少龙是有苦自己知。但又不能不睁着眼说谎的答应她。那种矛盾和痛苦,实非任何笔墨所能形容。他怎忍心这么一个才华超逸,色艺双全的美女,受奸人所害,落到她不喜欢的人的魔爪上呢。
第二十一集 第十二章 他乡遇故
翌晨凤菲召集众歌舞姬和团内像张泉那种管事级人员,当众宣布破格提拔项少龙为正管事,负责团内大小事宜。
董淑贞和张泉均大为错愕,偏又不敢反对。
首先恭贺他的是云娘,还在他耳边道:“今天你该好好谢我。”使项少龙知道云娘乃凤菲心腹,暗中向凤菲举荐了他,真是哭笑不得。
他尚是首吹见到董淑贞之外的十一位歌舞姬,无不国色天香,体态撩人,看得他眼花缭乱。不过她们大多对凤菲重用他不以为然,神情冷淡。其中一个叫祝秀真的长腿美姬,更露出不屑之色。
歌舞团上下共有一百八十人。
凤菲当然是高高在上。
接着就是歌舞姬和乐师,两者分以董淑贞和云娘居首,有群婢女仆妇侍候。除乐师有小部份是男性外,其他都是清一色女儿家。
总管整个团对外对内事务的就是他大管事和降为二管事的张泉。家将、御者、男仆、脚夫都归他二人管治,俨若一个政治团体的统率者。
家将、御者等各有头子,前者是张泉的心腹昆山,后者则是谷明。只是这两个人,加上含恨在心的张泉,项少龙便要头大如斗。
最糟是他立即便要逃跑,现在肩负了这重责和凤菲的期望,弄得他进退两难,恨得差点要痛哭一场。
最大的好处则是张泉给调到另一艘船去和他能独占第二层的一个房间,但当云娘来找他时,便知有其利也必有其敝。云娘是打着移交职务的旗号来找他,更令他欲拒无从。
交待了一切后,云娘充满挑逗性的目光大胆地瞅着他道:“好了,现在沈管事该怎么样谢人家哩!”
她的目光令他想起朱姬和庄夫人的眼神。像她们这类饱经男女之事的成熟女性,一旦对异性动了情,几乎立即就是肉欲的追求,不会转弯抹角。一方面是生理上的需要,另一方面亦是因年纪大了,少了少男少女的幻想和憧憬,而趋向于取得实质的收获。
站在男人的立场,项少龙绝不介意和这风韵迷人的成熟美女来一场友谊赛,那定会是趟令人醉心倾倒的美丽经验。可是在目前的情况下,又偷走在即,则实在不宜惹上渲些感情上的牵连。
他自己知自己事,一旦和女人有了肉体的关系,便很难完全没有感情上的负担。若那么的饱食远扬,定会生出歉疚之心。除非她是明卖明买的妓女,那又自当别论。
眼前若断然拒绝,他又办不到,只好采拖延战术,一边遏制被她挑起的欲念,一边岔开话题微笑道:“自然是心中感激,不过我仍有一个问题,要请教云大姐!”
云娘欣然道:“说吧,只要人家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看她神态,听她语气,都摆明一副任君大嚼的姿态,项少龙更感头痛,亦有些把持不住,暗暗警告自己后,正容道:“歌舞伎团所到处,自然会惹来狂蜂浪蝶。凤小姐不会是问题,因为人人都知道她不会陪侍人,但假若有人看中其他歌姬,那我该怎样应付呢?”
云娘横了他别有意思的一记媚眼。道:“你所说的是常有发生的事。不过我们的小姐们非是妓女,那些男人若想一亲香泽,便要下点工夫,例如先邀她们参加宴会,讨得她们欢心后。再设法试探她们的心意,这种事大小姐一向不管,你更管不到。”
项少龙道:“哪有没有中途离团嫁人的呢?”
云娘点头道:“有,但却不多。嫁给那些公卿大臣有甚么好。未得手前当你如珠如宝,得手后便似再不值顾,回到家里还要给其他众多妻妾视作敌人,怎及待在歌舞伎团的写意。将来赚足了钱,回到乡下要嫁谁都可以啦。”
项少龙点头道:“一入侯门深如海,你们能得如此想确是聪明之极。”
云娘双目亮了起来,赞叹道:“一入侯门深如海,这句话棒极了,定要告诉小姐,她正编写一首深闺怨妇的舞曲,说不定可加这一句入去。”
项少龙唯有报以苦笑。
云娘兴奋起来,移到长裙碰上他膝头的亲近处,低声道:“今次到临淄去,还有与其他两个名姬较量之意,所以大小姐非常紧张,绝不希望分别在桓公台和稷下学宫的两场歌舞,会给兰宫媛和石素芳比下去。”
项少龙这才知道这两个与自己有过瓜葛的美女亦会到临淄去。
稷下学宫不用说是稷下剑圣忧先生曹秋道的大本营。但桓公台却不知是甚么地方,遂请教云娘。
云娘吐气如兰道:“桓公台又称环台,是齐宫内一座壮丽的大殿,当年桓公最爱在此宴会宾客。众召群臣,遂以他为名。未曾到过桓公台表演的歌姬,便不算有身份。”
项少龙听得悠然神往,齐国乃春秋战国的超级大国,文化源远流长,自己过门不入,实在可惜。不过小命要紧,哪还有旅游的闲情,只好不去多作遐想。
云娘上身俯了过来。柔声道:“今次齐王的出手真大方哩,两场歌舞赏二百锭黄金,到时就要由你去收钱了。”
项少龙吓了一跳,二百锭金子是这时代的天文数字,这才晓得齐人的穷奢极侈。若把这些钱用在军队去。足可支付五百人的一队兵将一年的饷银了。
云娘微嗔道:“人家甚么都告诉你了,你还未说会怎样酬谢人家呢。”
项少龙暗忖既是避无可避,唯有抛开一切好好享受这飞来艳福。伸手搂着她蛮腰,正要拥入怀里时,船身微顿,缓慢下来。
两人大讶,明天才可抵达翟城,为何船却像要停下来的样子?灯火由前方映照过来。
项少龙乘机跳了起来,移往窗旁,探头外望,见到前方有一艘大船正在减缓船速,好让他的船队赶上。
此时云娘挤到他旁,娇躯紧贴着他俯前张望。
项少龙道:“这是谁的舟驾呢?”
云娘细看对方插在船尾的旗帜,忽地叫道:“谈先生来了,他乘的是韩国上大夫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