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主张攻寨偷袭,一个主张围点打援,却不知道林墨早就拿捏了你们的想法,就是冲着武城去的,主打一个快字!
现在他有点能感受父亲生前为什么对各种意见偶尔会全盘否定了,这哪里是什么优柔寡断,分明是你们给出的计策压根不靠谱。
父亲诚不欺我。
“主公,徐盛刚刚拿下武城,必是经历了一番血战,此时人困马乏,城防不稳,应立即派兵北上夺回城池啊。”过了一会,见袁尚没有再发作了,审配才开口提醒。
“你怎知林墨没有在沿途设下伏兵,或许他最初的计划,就是等武城易主后我们前去救援的时候打个猝不及防呢?难道丢了一座城池还要再搭进去几千兵马才满意吗?”
当初我说让各处据险而守,你非要拉着大军出来跟别人对峙。
好了,听你的了,也没见你展露什么手腕,袁尚觉得,自己从前似乎太过高看审配了。
审配被怼的毫无脾气。
袁尚这话你要说完全没有可能,还真不是,毕竟昨天只是在吕营外围做了试探,天知道他里面有多少兵马?
可你总不能无动于衷吧,武城已经丢了,如果没有一点行动,接下来周边的县城都会成为吕布的目标,他会一个个的去收拾,而且攻克难度会越来越小,因为大家都会认定袁尚在他们被围的时候,不会出兵救援。
这个信号太危险了。
可真要破局,审配自己一时半会又拿不出什么主意来,于是转而看向许攸,“子远,我记得你昨日说过,你有两计破敌,这第二计又是如何,此时不可迁延了。”
坐在帅椅上的袁尚抬眼看向许攸,没开口,眼神却给出了示意。
终于有机会开口了,许攸不急不缓的说道:“主公,在下以为袁谭不可怕,可怕的是林墨与吕布,所以,当先收拾了吕布,再图袁谭会容易的多。”
“这不是废话吗,捡重点的说。”袁尚显然没心情听他卖弄。
庸主现在知道急了?被奚落的许攸心中暗骂了一句,随后沉声道:“袁谭与吕布先前还在广县血战,双方损兵折将十余万,此番吕布愿意入青州助战,显然是被袁谭重金诱惑的,此等联盟必不牢固。”
“离间计……”袁尚终于来了一点兴致,他摸索着下巴沉思起来。
他当然也知道丢一个武城对大局根本没什么影响,可怕的是后续,所以现在是一定要采取行动。
问题是派出兵马他又诸多顾虑,总觉得到处都可能藏着林墨的伏兵,对方用兵各种出人意料,这次丢失城池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但这离间计要是用好了,不仅能解决武城带来的负面影响,甚至可以把袁谭和吕布双方都连根拔起。
最关键的是,这种计策不需要你出兵啊。
越往深处想袁尚越激动。
一个是三姓家奴,一个是父亲死了都不回来奔丧的人,这两人能有什么情义,离间确实得手机会很大啊。
“此计虽妙,却不知该从何处着手?”袁尚自己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看向许攸。
许攸也没有心思卖弄,上前解释推演了一番,言简意赅,直指要害,听的袁尚眼中是异彩连连。
完全消化了之后,他就兴冲冲的从帅椅上站了起来,跑到许攸面前握着他的手,嘴咧的跟荷花似的,“先生真乃大才矣,有先生在,何愁袁谭吕布不破啊!”
一个巴掌后又给一颗糖的哄人方式可不是谁都能接受的,尤其像许攸这般自负的人,只能换来他心中两声庸主。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他还有选择的余地,根本不会为袁尚献计的。
事实上,就连审配对袁尚这种举动都有些无语,喜怒都写在了脸上,这老主公的心术和城府你是真的没学到半分啊。
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北国之主,主公要走的路还很长啊。
不过审配觉得,只要坐稳了这个位置,他还是有时间慢慢教袁尚的。
……
在袁尚他们三人看来,这件事当然是林墨主导的,毕竟他的身上可是顶着不败神话的光环。
可事实却是,当林墨得知了徐盛已经拿下武城的时候,震惊丝毫不比他们少。
除了并州狼骑外,精锐部队都被萧关和安丰给瓜分了,这次带来北国的,尽皆弱旅。
何谓弱旅,战斗力不强,战斗意志不足,或者是没有经历过战争的。
徐盛带着这样的三千人前往,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拿下了武城,这让林墨都感觉幸福来的有点突然啊。
虚实奇正有没有学会不知道,辽神的莽他是真的学到了,林墨干笑了两声,他完全没想到徐盛敢带着那点人硬刚一座城池,要知道那可是随时面临被袁军抄袭后路的风险,胆子真的是够肥的。
看来广陵八百破三万那一战给了他足够的信心和底气。
当然,从徐盛送回的战报来看,伤亡也是极大的,攻城就死了一千人左右,肃清城关的时候又阵亡了四百多人,带去的三千人,只剩下一千五百出头。
不过以这个代价能换来一座武城,其实是值当的,别看这只是一座武城,百里小郭而已,但带来的整体战略倾斜会直接影响后续用兵。
最重要的是,给袁谭方面有个交代了,后续他就能完全的配合自己,而不至于认为自己是在赚他的战马和粮草。
贻误了几次重要战机,还能带来这种优势局面,林墨心里一阵暗爽,“这么看来,不需要用我自己做饵来钓袁尚了。”
林墨本来准备玩一场豪赌,没曾想阳光大男孩直接就给了他一个惊喜,蒸不错。
一个成熟的将军,就应该学会给主帅带来惊喜。
“侯爷,文向信上虽未明言,可这武城若是只有一千多兵马,终归不好守,是否派遣一些增援,以防袁尚偷袭?”一旁的尹礼开口问道。
“用不着。”
林墨笑着摇了摇头,“遣人去武城告诉他,把城关上的旗帜都收起来,走马道上站岗也无需太多,他不是想学虚实奇正嘛,正好让他学学。”
尹礼迟疑了片刻,没敢多问,拱手应诺一声就出去派人传令了。
林墨不担心袁尚敢派兵夺回武城,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收到这个消息后,对面肯定是会认为自己从头到尾的计划就是取武城,至于其他,不过是自己安排的烟雾弹。
思想逐渐迪化……林墨想象了一下他们的表情,应该很有趣吧。
徐盛这一回的莽,算是保住了林墨的金字招牌,虽然他对这种名誉不那么看重,但不可否认这会让袁尚心里头形成一定的阴影。
之后,就跟林墨猜想的差不多,袁尚并没有任何的举动。
袁谭呢,得知了消息后也兴奋的跑了过来,握着林墨的手亲切的叫着贤弟,“能当着袁尚十五万大军的面取下武城,贤弟智计无双啊,接下来也该愚兄出手了!”
拿下了武城,袁尚没有任何的反应,自然就该对周边其他县城动手了,袁谭表示这个局面已经打开,后续再去攻城都由他派遣兵马。
这货确实聪明的很,知道后续难度只会越来越小,所以积极性也前所未有的高涨。
这一次,他没有再提要见吕布这件事了,只是笑着问了声叔父的病还没好吗?
对于他来说,只要战局能打开,吕布是不是诈病真的一点不重要,如果局面能大优,那就最好不要诈病,真病就完美了。
林墨还是那套说辞,马上就好了,再等等。
超出预期回来时间足足五天了,甚至连河内的斥候都回来禀报,司马一家被屠杀的情报了,可依旧没有老岳父的消息,林墨自己也很慌的。
只是在袁谭的面前,他还要假装坚强。
“贤弟可还有其他的需求?”袁谭从进来后脸上的笑就没消失过。
“只有一点。”
“但说无妨!”
“中军大寨往前推进十里。”
迟疑了片刻,袁谭还是笑呵呵的答应了,这大营推进容易,后撤可就难了。
当初在广县跟吕布大战的时候,就曾经因为挪营的事情吃过大亏。
可现在林墨为他争取到了主动权,若是再没一点表示,还是摆出一副把吕布当枪头的姿态,也担心他们会有不满,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对于袁谭而言,他的想法是希望吕布最大程度的消耗袁尚,他则成为最终得利的渔翁。
而对于林墨而言,这不过是这盘棋的第一步,终极目的,还是要让他们兄弟两人的兵马在战场上厮杀,否则就凭这两万人,不管是袁谭胜出还是袁尚胜出,腾出手就要拿自己开刀了。
袁谭的行动还是很迅速的,回去后立刻就让韩莒领三千人北上临河县,再让赵睿埋伏于袁尚救援的必经之路上,开始了扩张计划。
有了武城的前车之鉴,临河虽然没有直接开城投降,但军心士气不足,韩莒两轮攻势下来就轻松拿下。
袁尚依旧没有任何行动。
对此,袁谭当然是乐开了花,看你能忍多久,他准备一个一个县城来蚕食,而且接下来的县城拿捏会越来越轻松。
三天时间,再下故城与景县,而且这两个县几乎就没怎么抵抗,刚刚被围就很干脆的出城投降。
到后面袁谭都有些担心了,这也太顺利了吧,顺利的有些让人难以置信,袁尚可是有十五万大军啊,难道真的想不战而降吗?
这时候,辛毗走了进来,作揖道:“公子,往前锋大营运送军械的军士回来了,依然未见到吕布,而且林墨再次催促我们要挪营往前,否则他势孤力薄,若袁尚突然发难,只恐招架不住。”
“吕布到底去哪里了……”袁谭开始惴惴不安。
说他生病了,其实袁谭是不相信的,平原接风宴的时候还精神的能打死老虎,才来几天你就病的不能见人了,别是有什么目的瞒着我吧。
相比于袁谭的紧张,三大谋士的心态就要好很多了,毕竟两头下注嘛,谁成为最后的大赢家,他们都不亏的。
“报!”
四人心思各异的时候,一名校尉跑了进来,“斥候打探消息的时候,见袁尚大营冲出一骑,追上后将其射翻,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封密信。”
“拿来!”袁谭立刻接过密信,整张脸因为愤怒而开始扭曲。
是袁尚写给吕布的亲笔信,内容很简单,已经按照林墨的要求主动让出了几个县,袁谭必成骄兵之势,请吕叔父斟酌时机是否可以发动总攻了,事成后拜为青州刺史。
“难怪三姓家奴一直躲着不见我,原来他暗中与袁尚勾结,密谋害我!”袁谭咬牙切齿,胸膛剧烈起伏,内心是又惊又怕。
他与吕布的情义可以在转瞬之间就从叔父变成三姓家奴,却也正常,毕竟他心里最清楚自己是怎么请来吕布的。
一个可以为了利益而冒险的人,当然可以为了利益转手把自己卖了。
现在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这么长时间都见不到吕布,难怪林墨会一再催促自己挪营,原来在这等我呢。
三大谋士也齐齐凑了过来,他们的表情不会比袁谭好看多少。
温侯啊,你这就不厚道了,这么玩是要把我们也一起绞杀了呀。
袁谭和吕布,谁赢都没问题,唯独不能是他袁尚胜出,毕竟三大谋士跟袁尚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一时间也是慌了阵脚。
“这会不会是袁尚的离间计,倘若吕布真想害公子,前番两次探营他完全可以趁势拿下公子啊。”辛评有些狐疑的问道。
“多半是还没谈妥价钱,自然不敢立刻翻脸!”一念嗔心起,百万障门开。
有了这个念头以后,袁谭在内心已经认准了吕布与袁尚合作,心理作用下便开启了脑补模式。
说不定,一个青州他还不知足,想要幽州呢?
袁谭越想越气,冷哼道:“好,你不是想害我吗,着人去前锋营请林墨到大寨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喏!”
传令兵跑出去后,三大谋士面面相觑,脸上都浮现一抹惊恐。
这么玩,可就万劫不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