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张汪死了,不然还得揍他。
“此子确实手段不俗,但想真正掌控北国,他要走的路还远着呢,在下觉得,如今不仅是要吞并北国,还需要找个盟友。”荀攸跟在曹操身后,在寨子里闲庭信步。
“袁熙。”曹操停下来,扭头看向他。
荀攸点了点头,“林墨是看准了袁家的影响力,所以,我们也是可以从袁家人入手的。”
“其实这件事我是想有过的。”
曹操叹了口气,继续前行,“可是这小子毫无争雄之心,二袁夺嫡的时候,他也是偏安幽州,固收本分,恐难说服。”
“过去不行,现在可能也不行,再晚些时候,一定行。”荀攸笑了笑。
曹操第二次停了下来,疑惑的打量着荀攸,过了一会,脸上露出一抹恍然表情,大笑了起来,“然也。”
林墨想挟袁尚令北国,本质上跟自己挟天子令诸侯是一样的,这种事情不管你怎么做,总是不可能瞒天过海,否则自己也不至于落了个汉贼的骂名。
等事情传开了,袁熙肯定就坐不住了,稍微有些脑子也该明白,北国由吕布做主就不可能放任袁家人成为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等他感受到了危机后,自己再派人结盟,事情会顺利很多。
其实,曹操更愿意的还是按照郭嘉的大战略部署,取并州后下荆州,只可惜,现在的荆州并不好取啊。
虽然荆州也有二子夺嫡的情况,但刘表现在还健壮的很,一时半会死不了,荆州不乱,曹操也没办法入主,这一点,除了耐心等待,没别的办法。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先联合袁熙,稍微打压一下吕布吧。
……
中原大战后,袁绍病死,这就导致战火烧到了北国,青冀在打仗,并州也在打仗,乃至于交州都在打仗,偏偏这荆州是人间净土。
这在刘表看来是极好的,如今上了年纪了,早就没有了雄心壮志,只希望保境安民,让治下百姓过上几天太平日子也就够了。
但,皇叔从来都是信奉虎老雄心在,有赌未为输的人生格言,更何况他才四十出头啊,见得四方狼烟,一颗心就开始躁动了。
他觉得,眼下正是东山再起的绝佳时机,必须要有所作为。
其实,这事搁半年前刘备都不敢有这种念头,但诸葛亮出山后,他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开了挂的人生啊。
他出山后的第一个建议,就是让刘琦请为长沙郡丞,蔡瑁是极力支持的,想法也很简单,他走的越远,刘琮上位受到的阻碍就越小。
所以,刘琦就跑到了长沙当起了郡丞,捎带着的还把刘备给请了过来,对此刘表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后长沙太守张仲景就遇上了一个比较头疼的问题,从官职上说,他是节制刘琦的,可他是刘表的长子啊,制约上可不敢太过,多数时候只能放任他做决定。
但,这样也不是办法,因为如果自己完全的把决定权交给刘琦,在蔡家看来就是在拥护刘琦了,无疑是把自己卷入到了夺嫡的战争中去,作为本就无心权位的张机当然不愿意事态发展到与蔡家对立的地步。
怎么办呢,左右为难之下,干脆就乞骸骨呗,于是一纸文书提了上去,刘表也知道张机早无心当这长沙太守了,大笔一挥就同意了。
张机下来后,蔡家开始着手安排人接替,但刘表还没老糊涂到连儿子的死活都不顾,他知道如果长沙太守也让蔡家人占了,那刘琦多半是要被打压的喘不过气来,人家已经退了一步,你们就别太过分了。
这一次,刘表力排众议,干脆的把刘琦提到了长沙太守的位置,只是希望他能自保便可。
而这些,都是诸葛亮在建议他到长沙任职郡丞的时候就算计好了的,只不过等一切木已成舟,众人才反应过来,一叶知秋,当得卧龙手段,刘备免不了是要盛赞一番的。
但关羽和张飞不以为然,这不过是仰仗了刘琦自己的身份罢了,诸葛亮有功,但不多。
刘琦做了这长沙太守,众人就算真正意义有了立足之处了,而且这里与江夏毗邻,黄祖又是刘琦的绝对拥护者,换言之,现在他们已经实际的掌控着荆襄两郡之地。
而且,做了太守之后,刘琦拥有了很大的自主权,其他不说,扩充兵马这一块他只要不影响上缴给襄阳的税赋,怎么扩充都是没问题的,这一点至关重要。
再然后是原属于长沙的兵马,也全部都交由了刘琦统领,这当中有两个人是不得不提的。
行军司马魏延和裨将军黄忠。
作为历史上皇叔的两大助力,挂有廉颇未老之名的黄汉升,作为五虎上将、定军山阵斩夏侯渊的彪炳战绩,几乎是后世对三国稍有涉猎的读者都能了解的存在,也有好事者曾言,年轻时候的黄忠或可压吕布一头。
相比于黄忠,魏延似乎要逊色不少,其实真要比起来,魏延的高光,其他人未必能及。
斗将什么的就不提了,光是汉中之战追杀曹操的时候,一箭把曹操门牙都给射掉两颗,除了能让阿瞒割须弃袍的马超外,能有几个把曹操逼的这般狼狈啊。
这个时期里,刘备对黄忠和魏延也是很客气的,但这种客气只是志在收拢人心而已,毕竟没有在战场上显威之前,注定了他们只能被关张两位万人敌的光环笼罩。
除此外,诸葛亮凭借着自己的人脉,刘琦公子的身份,刘备的皇叔之尊,对长沙、江夏的世家豪强一一拜访,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得到了不小的拥护和实实在在的好处。
粮草、金钱乃至于战马……
甚至有一些意料之外的收获,譬如到江夏访友的霍峻就被诸葛亮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踏踏实实的准备回南阳故里带着家族兵来投奔刘备了。
尽管,顶着长沙太守之名的是刘琦;
尽管,作为江夏太守的黄祖支持的也只是刘琦;
尽管,长沙城里所有的兵马效忠的还是刘琦。
可这并不影响刘备觉得是时候出来做点事了,因为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刘琦的命运早就和自己绑定在了一起,是荣辱与共的关系。
更何况,他不是为了自己的私事,而是为了家国大业,他想出兵偷袭许昌,救回天子。
“大哥这个想法好哇,如今曹操与三姓家奴都去了北国,许昌空虚,率军奇袭必成!”张飞早就憋坏了,这些日子除了练兵还是练兵,听着有机会打仗,立刻就跳了出来赞同。
“此时曹军在并州、安丰两线作战,我只需五千精兵,三日内便可迎回天子。”关羽脸上古井无波,可眸子里的兴奋是藏不住的。
但,这件事仅两个弟弟支持显然是不行的,并且这话都不是说给他们俩听的,而是说给诸葛亮听的。
刘备不担心刘琦不答应,这个侄儿是懂大义的。
可他很清楚,想对外用兵,没有刘表的首肯,哪怕你长沙屯兵百万也别想有所动作。
平日里你们怎么招兵买马,刘表可以选择默认,但带离长沙那就成叛军了,这个名头谁也担不起。
诸葛亮摇了摇头,手持羽扇拱手道:“主公,若是刘景升有意建功,早该在中原大战前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莫说是中原了,如今孙策率兵在交州打的火热,吴巨还是刘景升钦点的太守,可他对此也是置若罔闻,没有援手之意,可见此事非人力能扭转,我们只能静待时机。”
意料之中的答案,却还是让刘备忍不住的失落。
他说的对,在中原大战前,自己就游说过刘表用兵了,可刘表一心养老,加上蔡家、蒯家阻拦,这事实在万难。
现在重新提出来,无非是寄希望于诸葛亮能有一些手段。
如今看来,依旧只能枯等,刘备有种生命在白白浪费的感觉。
“诶,许昌不过是一座空城而已,这样,让俺跟二哥率领三千人,借道江夏,昼伏夜行,必可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入颍川。
等刘表、蔡瑁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子已经来到了荆襄,他们还能拒绝不成?”
张飞的想法听来有些荒唐,但细想之下好像又确实有得手的机会,三千人不算多,加上都是夜行,又是从黄祖的地盘过,只要他配合,这事十有八九是能成的。
关羽和刘备对视一眼,然后都看向了诸葛亮。
“三将军不可小觑了蔡家在荆襄的眼线。”
诸葛亮笑着摆动羽扇,“别说是借道江夏奇袭许昌,我们的人离开长沙府蔡瑁就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只怕还没有踏入江夏地头,刘景升的信使就会追上你们了。”
“军师,你是高看蔡瑁,还是小瞧俺们自己人了?”张飞有些不满的说道。
他们都承认,诸葛亮在拉拢世家这方面是有些能耐的,但军事才华嘛,恕我直言,得亮出来见识见识才能让我们服你。
“眼下我们还能在长沙立足,倘若真如三将军所言,刘景升一旦对主公猜疑便是给了蔡瑁驱逐我们的理由,即时莫说公子这太守之位不保,就连我等也会立刻失去眼前所有的一切。”诸葛亮很无奈的把实际情况抛出来。
刘备也不傻,当然知道其中要害,也相信蔡家的实力,毕竟现在可是在夺嫡,长沙的一举一动肯定会格外上心,只能叹了口气,“此事作罢。”
看着刘备一脸失落诸葛亮有些于心不忍,宽慰道:“主公,古今成大事者,除了尽人事外,更重要的是顺天意,不强求,不妄为。
时机未到要隐忍蛰伏,动心忍性,暗中积蓄力量,此为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诸葛亮的话,其实是充满了人生哲理的,甚至可以说是分析了诸多登顶人生巅峰的王者一生总结出来的。
大概是因为说出的话与年龄不符,又或者是因为提议被否决,总之关羽和张飞瞥向他的余光弥漫着鄙夷。
最后还是刘备捧场,笑着回道:“先生所言极是,眼下只是战机到了,时机却未到。”
人微言轻和一言九鼎,中间差了两个字,诸葛亮知道,那两个字叫成功。
诚然刘备是很敬重自己,但真的想让众人对自己心口拜服,要走的路,还是很远。
他们很看重战场上的胜负,问题是目前的情况根本不允许刘备开战,诸葛亮的大战略部署也是以长沙为根基,步步壮大,这是无奈之举,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只是走完这条路之前,始终不可能给关羽张飞一份满意的答卷。
所幸刘备对诸葛亮确实是言听计从的,这一点算是让诸葛亮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
安丰城里,曹吕对峙已经有半个月时间了。
这一日,张辽主动邀请陈登到自己的临时别院吃酒。
陈登表示很懵,张辽是什么性子他们是知道的,平日里说话确实有时候会不着边际,但做事绝对是有板有眼的,眼前大战随时可能开启,他怎么会无端端的要喝酒。
甚至陈登还劝过,此时不宜饮酒,但张辽的回答是,平日里可以不喝,今晚必须要喝。
拗不过张辽的陈登,只能如约而至了。
到了后才发现,张辽宴请的不止是自己,还有曹性、成廉和宋宪三人。
陈登与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倒是从容自若,不过曹性他们仨就没这么自然了,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今天的张辽,有些反常。
“元龙,说实话,如无你们陈家的鼎力相助,温侯在徐州可没这么容易站稳脚跟,这一杯我要先敬你。”张辽举起酒杯,虚空敬向陈登。
到底想干什么?陈登越发的迷糊,不过还是秉持商业互吹的原则笑道:“哪里话,将军才是温侯臂膀,在下不敢居功。”
张辽喝完一杯,自顾自的倒酒。
迟疑了片刻,陈登还是没忍住的问道:“将军,如今大敌当前,军中是忌酒的,此番前来,定是有要事相商吧?”
张辽没有回答他,只是压了压手,随后便将酒杯再次举起,敬向曹性三人,“哥仨可都是从关中开始就跟着温侯了的,荥阳大战的时候,宋宪挡住了曹洪的援军,为温侯截断曹军争取了最宝贵的时间;
成廉,当初你和魏越跟着温侯,几十人就把张燕几万大军打的仓皇而逃,何其耀眼。
还有你曹性,濮阳突围的时候,你连发十三箭,射翻十三名曹军骑兵,其中还有一名先锋校尉,这才吓退了他们,否则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这么些年,也算是劳苦功高,这杯敬你们。”
说完,不管三人的反应,便是自顾自的一饮而尽。
三人面面相觑,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也喝了下去。
“这些事,文远你还记得呢。”一杯饮下,曹性有些苦涩的说道。
“我从没忘记过,我相信温侯也没忘记。”
张辽继续倒着酒,感慨道:“但人呐,不能只顾着自己,也得体谅别人的难处,如今的温侯看着是坐拥两州之地,其实有多少事是可以从心所欲的呢,尤其我们这群老兄弟,更要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