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正值鼎盛,怎可说老?老臣也还想要再多活个个几十载呢!”
齐侯杵臼不由是哈哈一笑:
“鲍卿,你已经许久没有入宫了,今日想必是有事情要说吧?”
鲍国听得齐侯如此问,便也是收敛了笑意,并是认真的说道:
“老臣确实是有一些事情,听说那鲁国的乱臣阳虎投来我齐国,并是劝君上讨伐鲁国?”
齐侯杵臼沉默一阵,这才说道:
“嗯……确有此事!”
鲍国则是继续谏言道:
“此事……还请君上三思!老臣早年在鲁国担任施氏的家宰,对鲁国也算是较为了解的,臣认为鲁国如今尚不可取!”
齐侯杵臼在心中暗叹,同时问道:
“哦?鲍卿是何出此言?”
鲍国干咳一声,又润了润嗓子,并继续说道:
“只因鲁国上下,总体而言还是和谐的。庶人之间也是和睦与共,他们甚至对在外的国人都能有所关照,赎鲁国奴隶者带回,可得赏金!像这样的鲁国,其实还是完全可以让他们继续侍奉我们齐国的。”
“更何况,鲁国如今并无天灾,又岂是那么容易伐取的?当年,我桓公是何等之雄霸,结果只因不听管子之言,毅然决定讨鲁,结果却在长勺为曹刿所败!君上不可不引以为戒啊!”
“再说这阳虎,他此举无疑是想要劳我齐师,若齐师胜,则必失天下诸侯之心。若齐师败,则势必有诸多将臣陨落和出奔,到了那个时候,阳虎岂不是又可以施展权谋再为祸我齐国了?”
齐侯杵臼闻言,不由是楞了一下。
“阳虎此人……应该不会有这种用意吧?”
鲍国却是摇头道:
“这阳虎,乃是虎狼也!想当年季氏如此宠信于他,结果如今竟还想要加害其子嗣!现如今,更不顾及自己鲁人的身份,又想要以此而不利于鲁国,并以此来求得齐国收容!”
“像他这种人,只追求自己的利益而无视仁义,君上又怎么能轻信于这种人呢?”
“君上拥有齐国,可比季氏是富得多,齐国也远大于鲁国,阳虎意欲在我齐国有所意图,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了。他为祸鲁国,鲁国现如今除去了这个祸害,但君上又准备收容于他,而且还要按照他的想法办事,这其中的危害,恐怕是难以意料啊!”
齐侯杵臼一边听着,一边也是不由自主的点头应道:
“嗯,鲍卿言之有理啊!这阳虎,看来确实是个祸害!却不知该如何处置?难道当真要把他送还给季氏?”
鲍国沉咛片刻,说道:
“如今送还季氏,倒也大可不必,可将此人暂且囚于东面,令其远离国都,令他既不能为害,也叫他不能奔晋!季氏若到时候向我们讨还,到那时候君上便可以跟他们再谈条件!令其以赎金买之,如此岂不妙哉?”
齐侯杵臼闻言,一听竟是还能有利可图。他心中那颗爱财之心竟也是不由得被撩拨了起来。
要说这齐侯杵臼,堂堂一国之君,竟还如此的爱财,也确是实属罕见的。
只听他不由是抚掌大笑道:
“哈哈!好!鲍卿此举可谓是考虑周到!既如此,寡人便按鲍卿所言行事!”
于是,齐侯杵臼当即召见田乞,命他立即带人是将阳虎给控制了起来。并且,是要将其送押到了齐国东面的莱夷之地囚禁起来。
第六百一十二章 阳虎浑身都是戏
于是,在齐侯的授意之下,田乞亲自带着人,来到官驿擒拿阳虎。
阳虎听到外面的动静,倒也是不慌不忙,只端坐在屋内。
田乞也是担心阳虎再搞出什么把戏来,所以他是亲自进到官驿内来拿阳虎。
田乞看到阳虎,不由是一丝心定。随后,便是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面带笑意是与阳虎开口道:
“阳虎,寡君有令,是要请你去我齐国东面的莱人之地,住上些时日!”
阳虎闻言,也知道自己这一番齐国之行已然失败,却依旧显得十分的坦然:
“呵呵,齐侯到底是不听阳某之言呐!也罢,不过……我阳虎在鲁国好歹也算是个人物,还请大人能多少给些礼遇才是!似这等的莽撞,恐非待客之道哇!”
田乞闻言,却是冷哼一笑:
“老虎既要吃人,又何来的礼遇?不过本卿倒也不会锁你,你若识相的,便乖乖的与本卿走吧?!”
阳虎闻得此言,这才慢慢是站起身来,深鞠一躬:
“多谢大人!却不知何时出发?”
“唔,那自是越快越好!”
阳虎又恭恭敬敬的回道:
“然也!事不宜迟,今日便走,虎这便动身!”
田乞本以为阳虎会竭力反抗,甚至是会撒泼鸣冤。谁知,如今这阳虎竟还如此的淡定从容!
甚至,在面对自己被流放莱地一事,竟还显得有些“急不可待”。
他不由是吃了一惊,盯着阳虎看了一会儿,突然是又挥手止住:
“且慢!”
阳虎闻言,又是回头看向田乞,并是问道:
“虎这便要走,却不知大人还有何吩咐?”
田乞把眼睛是眯成缝,并是极为谨慎的言道:
“呵呵,方才本卿是又想了一下,觉着倒也不必急于一时……阳大人不如便在官驿内再住上几日吧!”
田乞当即是立刻改变了主意,他要让阳虎在临淄待上几日,并借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看看这阳虎究竟是还有什么别的意图。
所以,田乞竟是直接撤走了官驿外围的看守,反而是派了大量的便衣是看守其中。
要说阳虎的家臣身份,田乞本也是瞧不起他的。
但是,他又毕竟不过是以一个季氏家臣的身份而掌控了鲁国数年之久,并是搞出了这么多的事儿来。这一切,又不得不让田乞是对他有所重视。
尤其是当他看到阳虎依旧是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总觉得他定是还有其他的安排。
所以,田乞谨慎起见,决定还是要再于暗处观望他一阵。
……
接下来的几日里,田乞所安排的人,也一直是来来回回的禀报。
但那些人也大都只说阳虎这几日里并无任何的异常。整日里就是四处逛街游走,却也从不与人交耳,只顾自己吃喝。每天逛累了,也是沾枕便着,根本就不像是个即将身陷囹圄之人。
田乞听罢,亦甚是不屑道:
“本卿还以为他能有什么本事,看来不过是个顽劣之徒罢了,根本就不足为虑嘛!”
竖牛这时,则是从旁劝谏道:
“话虽如此,但此人毕竟不是一泛泛之辈!如今还是需得尽快将其送往莱夷之地,并是将其严加看管为好!”
田乞却是对此满不在乎,甚是轻蔑的回道:
“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狗,难不成你还担心他能在我们齐国翻出多大的浪来?”
竖牛却是抿了一下嘴唇:
“小心一点终究是没错的。其实,若能直接杀了此人,那倒是再好不过。只不过,碍于齐侯那边不好交代,所以也只能是暂且留着他了!”
而田乞,却是颇有些鄙夷的看了一眼竖牛,并是嗤笑道:
“就这等的货色,根本不值一提。区区不过一个家宰,又无身份,在鲁国时尚不足为惧,更何况是如今身在齐国?”
竖牛听罢,也只得是对此闷不做声。
竖牛退下之后,来到阳虎的官邸处,并是与看管阳虎的人交流说道:
“阳虎除了正常吃睡,可有其他的异样?”
那人回想了一阵,并实施随后说道:
“看起来好似是无有异样。但是,他却总问究竟何时出发?似乎……他对于前往东莱之事……是显得极为兴奋……”
竖牛歪了一下脑袋,对此却是极为疑虑:
“他?……为何会对去东莱之地而感到兴奋呢?此间必然有诈啊!”
那人回答道:
“小的也曾旁敲侧击问过,阳虎却都是表现得是十分的神秘,只在一次醉酒的时候,说过东莱临于莒国,好像是他在莒国那边有人!”
竖牛听得此言,不由是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这家伙,果真是早就留下了后手啊!”
于是,竖牛不敢怠慢,也不察一时的真假,便赶紧将此人是带去见了田乞。
田乞一听得这个消息,也是不由一拍大腿言道:
“嚯!这小子原来还真备了这么一条后路来!难怪前几日竟是这般的有恃无恐了!既如此,那本卿可不能让他得偿所愿了!”
竖牛闻言,也是不由眉毛往上一挑,并是补充道:
“只是……阳虎此人行事诡诈无比,此事恐怕还得再进一步后,才能再做决断!”
田乞又是瞥了一眼竖牛,并是说道:
“这又如何能搞得清楚?”
竖牛又看了那人一眼,并是与他叮嘱道:
“你回去之后,还需得自己观察!若有异样,随时来报!”
那人领命而去,他本是在官驿的一个杂役,乃是受了田乞的指派,故意接近于阳虎。
但其实呢?阳虎又哪里会搞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所以,也是有意让他接近,并且肆机是拿他来传话。
……
直到深夜,这人又悄悄的是回到了田府,待田乞和竖牛问起,这人便是说道:
“回二位大人,看来阳虎在莒国确是颇有人脉!原本据说莒国和鲁国一直是不和的,但阳虎此前却是一直有意与他们结交!其目的,恐怕就是为了今日能够多得一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