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孙贾辞别李然,随后是转身扬长离开官驿而去。
待王孙贾走远,范蠡却是从旁提醒道:
“先生,这……卫国夫人南子……名声可不太好,先生答应与之见面……是否会有些不妥?”
谁知,李然却是一改颜色,并是淡然笑道:
“呵呵,我心中坦荡,又何惧小人?另外,南子如今乃是卫国的实际的掌控者,与之一见倒也未尝不可啊?”
范蠡又道:
“话说这个卫国夫人,倒也真是一名奇女子!以夫人的身份掌控朝政,可谓是更古未有……只是,这毕竟是与礼数不符啊!”
李然对此倒是不以为然,只道:
“只要是能够造福于民,这倒也是无关紧要的……”
范蠡急切道:
“但她所作所为,实是令人匪夷所思啊!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以女子之身,又如何能够造福于民呢?先生此话……恐怕也未免是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更何况,在蠡看来,这卫国夫人不过是被卫侯宠坏的小女子罢了。除了恃宠而骄外,又能有何治国理政的方法来?”
李然行了几步,双手别于身后,并是嗤笑一声言道:
“呵呵,少伯啊。你说……如果有女子能够守坤德,并借以稳定朝纲,造福于民,你说我们又是否该支持于她呢?”
范蠡眉毛一挑,却是说得毫不客气:
“先生此言只怕是虚无缥缈。此等离奇之事,绝无可能。不过……倘若真有那一日,蠡却也不知该如何去做了!”
正说话间,端木赐却是径直从外面跑了进来,并朝李然行了一礼道:
“先生,外翁(祖父)得闻先生到了卫国,所以特来与先生一见!”
只见端木赐是喜形于色。
而李然却是稍稍一怔,言道:
“哦?是伯玉大夫来了?快!快快有请!”
蘧氏在卫国颇有声望,而蘧瑗则是卫国的上大夫,贤名远博。
而且他还是端木赐的外祖父。蘧瑗并无子嗣,所以也是格外看重自己的这个外孙。
说起蘧瑗的贤名,也有一段有关夫人南子的往事。
话说蘧瑗有一天晚上,车舆从宫门口经过。
按照礼仪,臣子路过王宫之时,是需要礼拜之后再走的。
不过,由于当天是晚上,宫门已经关闭,其实也大可不必再停车行礼。
然而当时已是身居高位的蘧瑗,却依旧是停下车辆,恭恭敬敬的朝着宫门方向是行了一礼。
而恰巧这时卫侯元和新迎娶的夫人南子,正在城楼观景。
二人正在交谈之时,却是听到了城楼下马车的声音骤停,卫侯便是随口问道:
“夫人认为,这是何人?”
南子回答道:
“那还用说?肯定是伯玉大人(蘧瑗字伯玉)!”
卫侯元不由奇问道:
“哦?夫人是何以见得?”
南子却微微一笑。
“伯玉大人是有名的贤臣,其光明磊落,表里如一。不会在公开场合故意表现来博取名声,也不会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做不该做的事情。遵守礼节,不欺暗室,乃是真正的君子,他刚才肯定是停车行礼了,所以才会有车马声骤停!”
卫侯元本不太相信,于是派人前去调查,结果还真的是蘧瑗。
卫侯元也是不由钦佩他这位新夫人的眼力劲。
不过,彼时的卫侯元却又与南子打趣道:
“呵呵,夫人说那人是伯玉大人。可惜,夫人却猜错了,那人并非是蘧瑗蘧伯玉啊!”
南子听了,却是识破了卫侯的这一番趣言,立刻装出一副大喜的模样,并给卫侯元是斟上了满满的一樽酒。
“呵呵,那妾身可要恭贺君上了!”
卫侯元大惑不解:
“哦?何喜之有?”
彼时南子却是嫣然一笑道:
“原本我还以为卫国只有伯玉大人一个贤大夫,现在才知道,原来君上的卫国可不止伯玉大人一人,这难道还不值得祝贺吗?”
南子此话说完,卫侯元是心中大悦。于是,他也自是更为疼爱南子,认为南子如此聪慧过人,日后定能成为自己的贤内助,也由此是更加的信任她。
而南子,也由此是一步步掌控起卫国的朝政来。
……
话说端木赐将自己的外祖父蘧瑗给请了进来,但见蘧瑗乃是一名发须全白的老者。
端木赐将其搀扶步入官驿,李然也是急忙上前迎接,并且行了大礼,恭恭敬敬的说道:
“晚辈李然,见过伯玉大夫!”
蘧瑗却是摆了摆手,并是用他那老迈而沙哑的嗓音言道:
“子明先生多礼啦!多礼啦!”
范蠡和端木赐二人扶着蘧瑗入座,并是端来了清水。
李然则是和蘧瑗对面而坐,蘧瑗观看着李然,却一言不发。随后竟又是长叹一气:
“哎……子明先生,听说寡小君是想要面见先生,不知可有此事?”
第七百五十章 离谱!宫儿月居然吃醋了
李然闻言,也是坦然道:
“确有此事,没想到伯玉大人竟也已知晓了此事。”
蘧瑗叹道:
“昔日寡小君虽是对老朽还算礼敬,身为卫国的臣子,有些话老朽也本不该说。不过,子明先生既是赐儿的好友,老朽还是有一句良言相劝。”
随后,只听蘧瑗是拱手言道:
“老朽以为……子明先生若是能不见寡小君,还是不见为好啊!”
李然亦是拱手还礼道:
“伯玉大人能以良言相劝,晚辈不胜感激。只是……如今晚辈身在卫国,恐怕是身不由己啊。”
蘧瑗苦笑一声,正如他自己所言,他原本并不是一个喜欢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子的人。
尽管南子如今是以女子之身权倾朝政,且为人诡谲。但是,南子又毕竟是国君的枕边人,与他也是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所以,这一番话,却是让蘧瑗也感到甚是为难。
“子明先生乃是君子,见一见本也没什么,只是……恐怕见面之后,于先生名声无益。”
李然却是淡然笑道:
“多谢伯玉大人,不过晚辈既入卫国,而卫夫人又是秉君命而来,在下又岂有避而不见的道理?况且,倘若能借此机会与卫夫人说上几句,对其因循善诱,以明正道,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啊!”
蘧瑗闻言,不由是抚掌大笑道:
“哈哈,听得子明先生一言,果真是名不虚传呐!倒是老朽思虑得有些浅薄了!”
李然却是躬身道:
“哪里的话,伯玉大人能够不辞辛苦,屈尊前来提醒晚辈,晚辈已是感激不尽!”
蘧瑗又摆了摆手,并甚是客气的言道:
“呵呵,子明先生不必客气,老朽之所以前来,其实主要还是来见见赐儿的。他如今身在鲁国,投于孔仲尼的门下,好不容易才回来卫国一趟,却又肩负着先生这一路的安危。故而老朽只得是亲自前来探望于他了。”
端木赐在旁,不由是一阵羞愧道:
“孙儿不孝,不能陪伴在祖父身边,竟还劳祖父前来,实是有愧!”
蘧瑗却是沙哑着笑道:
“呵呵,男儿志在四方,孙儿在外历练求学,实是件好事!孙儿倒是真不必以家中为念,只管安心侍奉国事,尊崇师命即可。”
李然闻言,也是不由点头道:
“是啊,子贡他确是聪慧过人,且为人机敏,日后必成大器!”
蘧瑗也是满意的看着端木赐笑了笑,他自己没有儿子,所以对于自己的这个外孙也是格外的上心。
端木赐自幼便受到蘧氏的悉心栽培,让他得以跟从名师学习。
而另一方面,子贡的父亲又是卫国巨贾的身份,加之子贡对于政治事件的敏锐,所以做起生意来当然也更是得心应手。
蘧瑗眼看着如今的子贡,经过这些年的历练,俨然也已是老练了许多,不由是心中喜悦。
紧接着蘧瑗在又闲聊几句后,便是辞过了李然,并同样是安排在官驿内休息。
只因他身为卫国的老臣,资历深厚,且行事又向来坦荡,所以也并不惧怕别人说闲话。
即便是面对明日国君夫人前来,也是毫不在意。
李然是让端木赐尽可能的尽些晚辈的孝意,让其只管侍奉蘧瑗即可。而且他们祖孙许久未见,也肯定是有不少话要说。
李然则是独自去看望丽光,发现屋里只有丽光一人在那里舞剑,褚荡则是在外面盘腿坐在地上。
因为是在屋内,丽光也没有大开大合的练剑,只是舞着剑花,时不时发出剑鸣之声,李然也不想打扰她,于是便轻轻拍了拍褚荡,褚荡是一骨碌的爬了起来。
“主公来了?是有何事?”
李然暗自好笑:
“倒也无事,只是你在此处打鼾也需得轻声一些。对了,月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