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武松摸出两个硕大元宝,去放在知县面前。
王知县面露感激神色,作揖道:“本官替阳谷父老,谢过贤昆仲恩德。”自己从桌下取出只小包袱,打开道:“本官宦囊虽薄,这等大事岂甘人后?这三百两,便是本官的心意。”
眼见知县掏了钱,那些县丞、主簿、押司、书吏都是得了吩咐暗示的,一个个气昂昂起身,如易水畔的荆轲一般,满脸慨然,拿出多则一二百银、少则三五十贯的钱财来。
武大郎微微含笑,往左看一眼,扑天雕李应与他眼神一对,长身而立,高声道:“知县相公弃了官声不顾,只为我等微民,还有什么好说?我李家庄虽然不在县里,也要倾家荡产成全相公办此大事!李某捐助一万贯钱,来得急不曾带着,今晚星夜遣人送来。”
武大郎往右看一眼,飞天虎扈成微微点头,拍案而起,大声道:“这等大事,扈家庄绝不落人后,今夜便回去变卖几件家私,明日定将一万贯钱送至县衙。”
有他两个开头,其他地主豪商谁能坐住?当下你五百两,他八千贯的报起数目,不多时,便凑出六千余两白银,六万余贯铜钱。
乐得王知县感动无比,端起酒要和众人高醉一场。曹操则带了武松,不动声色离开。
走到僻静处,武松问道:“哥哥,使这般计策与这狗官谋财,到底何意?”
曹操微笑道:“早上本想好好送些金银,买个相安无事。谁知他要我兄弟站规矩,呵呵,为兄一时起意,觉得本县还是换一个知县为好,且待那张‘阳谷知县王某某敬奉大王’的字条到手,什么王知县,哪里有黄知县好听?”
武松一时骇然,心想我这大哥别人如今当真得罪不起,一言不合便要换了上官,偏偏那上官迄今还感恩戴德,这恐怕才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久到了家门,曹操拖着武松道:“回家去住。”武松道:“答应了回去传授铁牛几手功夫,他是直性,我若不回,能等到天亮去。倒是大哥许他的媳妇,何日与他娶了?”
曹操笑道:“待了一了手头事,才好大热闹一场。对了,二弟你的年纪也是不小,可有娶亲之念?我此番出门,特地带了些好酒,待你成亲便可痛饮。”
武松脸上一红,飞一般走了。
曹操摇摇头,舒展一下筋骨,把那些勾心斗角事尽数放在门外,放开怀抱,准备今晚酣战。
有分教:官吏银钱尽退来,豪强财富五五开。老曹一怒生急智,县令拿乔惹祸胎。
第103章 深耕阳谷庆大婚
由此一连多日,曹操每晚归家,收拾的二女欲罢不能,白日便忙忙碌碌,处理各项事务。
王知县收齐了捐款,将曹操所“捐”二百两银子退回,额外还加了一百两,曹操摇头冷笑,转手又加二百两,共计是五百两银子送去知县府上,又拿出而三百两银子打点了县丞、主簿、押司,替黄文炳补了个通判的缺,连蒋敬也一发放在县衙做了书吏,又替李逵谋了个都头职位,喜得他终日挂着那都头腰牌,睡觉也不肯解下。
办完了衙门的事,曹操带着武松、项充、李衮、欧鹏、邓飞、马麟、陶宗旺、孟康几个,并数百能战的喽啰,置办了大批辎重,前往狮耳山待了数日,就将项充等六将和喽啰们俱留在山上,交待秦明等勤加操练。
随后带着武松、孟康去了李俊的水寨,此时那水寨已有了些雏形,几人欢饮一番,住了两日,便将孟康留下帮着造船,带了吕方回阳谷。
回阳谷后,曹操将各项生意看顾一番,本想让吕方、郭盛负责行商事宜,谁知二人死也不肯,异口同声道:“前番破产,已知无经商之才,只愿随哥哥做一小卒,生意上还请另拔贤能。”
这两人显然有备而来,一个推荐锦豹子杨林,一个却是推荐了通臂猿侯健,杨林曹操自是了解,乃是走惯江湖、百知百闻的一个人,侯健虽是裁缝出身,却也颇为机灵,待人练达,对生意上的事务有些见解,因此也就让他二人担起了行商之事。
郑天寿又叫苦道,自得了祝家庄产业后,如今生意越发大了,有些店铺跨县隔州,他一个人照应不来,许多掌柜每每有中饱私囊之举,不知如何是好。曹操听了亦不多说,直接让裴宣挑几个得用的小兄弟,与郑天寿一起负责店铺生意,要借他铁面孔目的威严,一洗不良之风。
忙罢这些,穆弘又来禀告,道是终日喝酒无聊,想要开个赌坊,让弟弟有个正经事做,曹操心道赌坊也是消息荟萃之处,当即答允,拿出钱财交给穆弘,开起一家赌坊,名字就叫“没遮拦赌坊”。
号称输赢皆没遮拦,绝不使诈欺客,他兄弟本就是恶霸出身,接手了曹操手下的阳谷闲汉,把赌场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开了赌场,曹操自然想到饭店,就在赌场隔壁,买下地皮,斥资造了座三层高的楼宇,取名“英雄楼”,待造好便由朱富带着他几个伙家经营。
七月时光便这样匆匆而过,不知不觉,曹操已把阳谷县内外经营的铁桶不透。
衙门中,有黄文炳、蒋敬、李逵三人,其余大小官吏也都使钱买得熟透;
临近府县坐商生意,皆由裴宣、郑天寿打点,行商生意则是杨林、侯健总把,加上穆家兄弟的赌场和朱富未开业的酒楼,端的是日进斗金;
战力方面,狮耳山秦明、黄信、邓飞、欧鹏、马麟、项充、李衮、陶宗旺八员马步将领坐镇,得用的小喽啰两千余人,已到了狮耳山承载之极限;
又有李俊、张横、张顺、童威、童猛、孟康经营水寨,亦有能上船下水的好手数百人。
再算上没有分配职司的牛皋、栾廷玉、石秀、樊瑞、时迁、吕方、郭盛、薛永八人,若在加上武松,麾下共是三十三名好汉,可谓人才济济。
到了八月,让樊瑞蒋敬选了个良辰吉日,曹操亲自做大媒,拿出二百两银、四百亩地给李逵做彩礼,八抬大轿将宋宝莲娶回家中,他两家的房子本来就是墙挨墙,干脆便在门前长街上摆下流水席,不拘是谁,来了就上桌吃肉喝酒,闹动了整个阳谷县。
新媳妇进门,拜了天地,又拜李逵老娘,老娘喜得双目流泪,大哭一场,眼前影影绰绰竟能看见人影,众人得知,都道是老李家福星照命、双喜临门。
其实这些时日,曹操老早请来了府城名医给李逵老娘看眼,诸般药料内服外敷一直未断,恰在今日有了明显好转。
武松此前教了李逵几天武艺,得李逵倾心爱戴,对这个小弟也很上心,专程请假,带了亲兵杨再兴回阳谷,为李逵庆婚。
武松此人,粗中有细,他对曹操道:“铁牛是个粗鲁直性的人,若是喝醉,今日洞房怕生事端,大哥你再找个人,和我一起替他挡酒。”
曹操猛省,连忙找了牛皋,让牛安人相伴着李逵老娘,牛皋和武松充作傧相,全程不许李逵喝酒。
李逵素来见酒便没命,但今天他大喜日子,老娘先提醒了一重,宝莲私下又叮嘱了一番,如今曹操再来一道命令,生命中最紧要的三个人都发了话,果然闭住嘴涓滴不饮,都由傧相代劳。
这日秦明一伙、李俊一伙,十几个好汉带了数十个得用的手下到场相贺,曹操麾下好汉难得的聚齐。
又有李应、扈成等相熟豪杰到场,梁山晁盖宋江不敢轻出,吴用、林冲却带了刘唐等一干人来贺,衙门里李逵的同僚麾下也都穿便服来贺。
各路人马都有心热闹一场,一见新郎不肯喝酒,那还了得?越发热情高涨,敬酒未过一半,先自醉倒了牛皋。
武松拿出做兄长的派头,脱去了上衣,大包大揽,一碗碗酒白水般灌下肚子,一连干了三四十碗,都是半斤八两的大碗,比之名侠萧峰也未必逊色,最后一口酒涌泉般喷出,醉如玉山将崩,曹操怕他使性,连忙叫人带下去睡了。
曹操见倒了武松,一拉栾廷玉道:“有道是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铁牛兄弟和你我一同打虎,便是亲兄弟的缘分,你这当哥哥的岂能坐视弟弟被欺负?”
栾廷玉本想灌那黑厮几口,以报夺虎之仇,闻言激起义气,慨然挡在李逵身前,不出两桌,醉的哇哇大哭,满口叫道:“那虎是我一枪头捅死,我有杀虎之力,六个算什么?”被石秀架了下去。
曹操无奈,只得亲自上场,还好众人不管是哪方势力,都极敬重他,见他出来挡酒了,便只走个过场,陆续又喝七八碗酒,总算是将李逵送入了洞房。
又有阮小七为首的一干光棍,酒喝得红着眼,大吵大闹要去闹洞房,宋老儿两口扒着围墙看过来,着实唬的不轻,曹操见众人仗着酒劲浑闹,心中有些不快,这时樊瑞挺身而出,让李衮项充帮忙,将屋中桌子板凳一顿归置,自己走了一遭,念几句咒,将脚一跺,平地生出一层白烟,这才笑吟吟道:“谁能不碰桌椅走得过去,便由他如何闹。”
阮小七刘唐等人大喜,迈步便往里走,谁知七拐八扭不知怎地,一抬头又回到了门口。众人见了有趣,纷纷试着去走,但无论如何走法,明明眼看着走通了路,步子一迈,却又从入口出来。当下一个个玩的兴高采烈,竟是忘了洞房之事。
这边吴用悄悄挤到曹操身边,塞过一个信封,曹操打开一看,却是王知县写给梁山的书信:“县城小地,不堪大王征伐,谨奉铜钱五万贯,白银一千两,聊表寸心。下官在任之日,一年一送,不敢有违。”
曹操哂笑道:“呵呵,收集六万余贯铜钱,贪墨万余贯,六千余两白银,贪墨五千余,就算还了官吏们的钱,也是好大一注横财,他竟贪心不足,还想年年来一遭,这岂不就是岁币么?”
吴用察言观色,道:“最可恨者,便是让此等贪得无厌之人做了官,若都是黄通判、蒋文书、铁牛捕头之类,才叫国泰民安。”
曹操一眼扫过他脸,心头暗笑:“这学究也想当官了。”口中道:“学究说的是,待机会适宜,学究也该身披官袍,身居堂上,叫世人看一看官当何为!”
吴用听了喜翻心窍,当即深深一礼:“兄长用人之道,今古无双,如此明主,便效万死亦无悔也。”
曹操连忙拉起道:“不必说这般话,我等本就是一家人。”
“是、是。”吴用连忙点头,随即看看左右,低声道:“自归梁山来,公明兄和晁盖哥哥,几次闹得不快……”
有分教:内布官商外布兵,泰山举若毫毛轻。豪杰微笑方伸手,谋士肝胆已全倾。
第104章 温柔乡中英雄瘦
次日一早,曹操酣睡方醒,便听小乔匆匆来报:“老爷呀,本县李都头带了他新婚娘子,要来拜老爷哩。”
曹操听了便要起身,起到一半,不觉身体一软,跌回床上,把睡一旁的金莲吓得惊叫,连忙唤小乔,两人合力扶起曹操。
见曹操浑不受力模样,金莲急得要哭:“大郎,可是哪里不适?小乔,快、快去请医师来……”
“别!别去!”曹操唤住小乔,攥了攥拳,舒展了一下胳膊,只觉气力渐渐恢复,便道:“不必请什么医师,你去让李逵稍候,说我即刻便来。”
潘金莲哪里放心,嗔道:“大郎如何这般使性,身体上的事岂能轻忽得?”
曹操一边披衣下床,一边应付道:“我自省得,不过一时睡乏了力,不必庸人自扰。”
潘金莲却紧跟着唠叨道:“你一向如铁打金刚一般,如何好好的乏了力?呀,你看你眼眶也这般青黑,脸上骨头都瘦出来了。”
见她叽叽喳喳若有其事,曹操也不免惶然,取了镜子一照,果然是瘦了一圈,眼眶青黑,脸色难看。
不由失声道:“不好,吾被酒色所伤,竟如此憔悴!”
说罢连连摇头,想起这一个多月,几乎日日痛饮,夜夜酣战,动辄连战数场不休,着实有些消耗过度,暗自诫道:“这般下去,大业未成便要中道崩殂,岂不可笑?罢了,这些时日也喂得她二人饱,金莲之前腰肢盈盈一握,如今却是一抓一把白肉,三娘也是越发好战,我当避让一时,养精蓄锐,再作计较。”
主意打定,大声喝了两句,令潘金莲不必担心,穿好衣服洗漱一番,带着扈三娘和潘金莲,一起来到厅中。
李逵见曹操出来,拉着婆娘,两个双双拜倒,李逵先磕个头道:“老娘一早便唤了我教诲,说若不是哥哥,家中哪有如今好日子?铁牛也做不得都头,也娶不得婆娘,老娘的眼睛也无复明之望,因此叫我带了宝莲,务必来给哥哥磕头。”
曹操与他相识之初,意气相投,便答应提拔他做都头,奈何后来惹下诸般事情,海捕文书满天下张贴,这个都头如何做得?
因此曹操自进入东平府,便剔了李逵虬髯,又叮嘱宋宝莲监督,只需他唇上口下留一圈短髯,两边胡子,随长随刮。随后找人替他入了籍贯,道是独龙岗李家庄的李铁牛,乃是李应族亲,在外拜师学艺如今方回,来历清白,这才保他做了都头。
一众兄弟见曹操如此重诺,都是钦佩不已。
宝莲也随着磕了个头,红着眼道:“若非伯伯怜惜,奴家和爹娘还在江湖里漂泊,谁知归宿如何?如今蒙伯伯做媒,又置办屋舍家业,让奴家嫁得铁牛,承他掏心掏肺对我,又孝顺奴家爹娘,这般日子便如天堂一般,全仗伯伯所赐。”
曹操把眼一看两人,宋宝莲已梳做妇人发型,举止间明显多出几分风韵,比在江州时愈发白嫩了,只是眼圈黑黑。而李逵向来憨愚的神色中,竟也透出一丝清明成熟神气,不由欢喜,口中道:“铁牛,你且扶了我弟妹起来!你们这一拜,我便受了,以后不必如此多礼。”
这时扈三娘从荷包中摸出一双金元宝,上面都雕着吉祥花纹,底下刻着阳文,一个是白头偕老,一个多子多福,递给宝莲道:“这是我和你金莲嫂嫂的心意,既为人妇,以后便要好生持家,爱护丈夫,孝敬公婆。”
宋宝莲红了红脸,福身道:“谨记嫂子教诲。”
这时武松摇摇摆摆从侧院过来,见了李逵夫妻,笑呵呵道:“铁牛,娶了老婆,也不要忘了打熬气力,我教你得诸般功夫,务必常常练习。”
李逵憨笑道:“那是自然,昨晚洞房后,我还起来打了几趟拳脚,然后又洞房到天明。”
众人顿时大笑,宋宝莲红了面颊,偷偷下死手掐他,李逵浑然不觉,自家手指头生疼不已。
这时杨再兴也鬼头鬼脑钻了出来,脸上一块青一块紫。
武松曹操昨夜俱醉,不知后来诸事,此刻都不由沉下脸,武松怒道:“小杨,何人把你打成这般?”
杨再兴却是浑不在意,先笑嘻嘻叫了几声哥哥嫂嫂,满不在乎道:“昨夜见他们灌哥哥酒,小弟心中不忿,后来见他们也都醉了,便借口大家比武耍子,想趁机揍几个闹最凶的出口恶气,先揍了一个叫阮小七的,又揍了一个叫刘唐的,后来有个叫林冲的不忿,替他兄弟出头,小弟见他喝的不多,生怕赢不得,便激他比枪,谁知那厮倒是惊人的好枪法,让了我一条枪头,还把我一顿收拾。”
武松听了面色更沉,怒道:“好个豹子头,以大欺小,待我去讨回公道。”
杨再兴一把拉住道:“哥哥,愿赌服输,是我自己激他比的,输了只怪自己没用。而且那厮为人倒是甚好,虽打了我几下,却都故意避开要害,最后还特意指点了我两句,我和他乃是君子之争,回头等我枪法练成,自会找回场子来。”
武松听了方才息怒,道:“罢了,那也由你。你和林冲斗了几招?”
杨再兴道:“斗了三十余招,不过人家并没出全力,要是性命相扑,我估计十招左右就要没命。”
曹操吃惊道:“你一个小小少年,和豹子头性命相扑,能支持到十招?”
杨再兴脸现傲然之色:“小又怎样?我一天练枪六个时辰,一天便抵别人三五天,主要气力不济,有几招最厉害的枪法施展不出,不然未必输给他。”
曹操听了愈发吃惊,上下打量一番,心想若是这般说,这小子将来艺成,那还了得?不由嘱咐武松道:“二弟,这孩子你却要好好教他,长大之后必是盖世虎将。”
武松笑道:“这小子根骨既佳,传承又好,最难得是自己肯吃苦,没我教他,将来也必不输给我。”一边说一边揉着杨再兴的脑袋,显然是当亲弟弟般相爱。
李逵听得愣了神,林冲他是知道的,听刘唐等人提过,响当当的梁山第一战将,武松他也知道的,自己一辈子望尘莫及存在,现在这小小孩子,居然说力气大点就不输林冲,长成之后犹胜武松,不由垂足顿胸的叫苦。
曹操见他又作怪,忙问何事,李逵一脸悔恨道:“昨日新婚,都说要找童男子压床,我便去抱了朱富的胖儿子来,心想和宝莲若能生这么个胖儿岂不美哉?谁知这小哥这般奢遮,早知让他去替我压床,岂不是能生出个虎将?”
扈三娘豪情不让须眉,见他重男轻女,便道:“铁牛,你如何只想生男的,生个和宝莲妹子一般漂亮的女孩儿不好么?”
李逵听了看了看宝莲,叫苦道:“那怎么行?若生个女儿,将来若是嫁个汉子如我一般,岂不把铁牛心都操碎?”
众人听了无不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