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跑不要紧,顿时就把祖宽和百余亲兵卖了。
可怜从家丁到将军的祖宽,图呼奈何,眼睁睁看着麾下士卒的如同精致的沙雕一般,碎了一地,拢都拢不起来。
有一就有二,士卒的溃败如同可怕的瘟疫扩散一般,很快就转播到全场。
士气瞬间下跌,士卒信心瞬间崩溃,随即而来的是全面的崩溃。
他们是骑兵,他们座下有马,所以他们认为打不过自己还能走。
事实证明他们想错了,官兵一撤退,义军所有的骑兵都黏了上去。
只要你敢逃,我就敢追!
“马鹞子”李辅臣和“左金王”贺锦像发疯了一般,紧随其后。
完了,全完了!一个念头萦绕在祖宽和李重镇脑海中。
官兵虽然也是骑兵,坐骑早已经不堪奔驰,如何比得上义军的生力军?
他们拼命的鞭笞着坐下的坐骑,快点,再快点!
可能他们都没有想到,如果祖宽和李重镇率领麾下亲卫阻拦片刻,说不定能够有更多人逃出生天。
可怜边军“善走”,早已经形成了战事不利就赶快奔走的恶习。
害人者终害己,坑人者人恒吭之!
官兵一退,张顺就知道肯定就止不住了。
胜了!张顺不由大声下令道:“传令骑兵,务必除敌勿尽,直至官兵回到城池、营地为止!”
溃败的官兵由于马力的差异,被拉成大大小小的小队。
每个小队被义军的骑兵赶上时,就是一阵砍杀,留下一片尸体。
贺锦和李辅臣追杀了三四十里,天色稍暗,只见一路上倒毙的马尸不计其数。
贺锦不由痛心疾首道:“多好的战马,真是可惜了!”
“有甚可惜?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要么死官兵的马,要么死咱们的人,哪个划算?”李辅臣笑嘻嘻地道。
第98章 酣畅淋漓的大胜
丢盔弃甲这个词,有时候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形容词,而是实打实的一个生存小技巧,作为身经百战的大明军官祖宽和李重镇对此深有感触。
作为骑兵,士卒和战马的比例并非一比一。有时候人多点,比如大宋的骑兵;有时候马多点,比如大多数游牧民族。
辽东铁骑作为大明边军,虽然人和马的比例基本维持在一比一左右,但是也会配备一些驮马和备用马。
只是入关剿匪以来,来回奔波,战马多死,如今“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那祖宽和李重镇作为主帅,换下一两匹备用马倒是毫无困难,但是要想给左右亲卫全换下体力充沛的战马,那就是不可能了。
没有办法,为了摆脱义军生力军的追杀,官兵们只好把身上的铠甲解开,头盔摘了,掷在地上,以求能够逃出生天。
甚至有的骑兵连刀枪弓矢都弃了,恨不得全身上下脱光光,以减轻战马的载荷。
然并卵,他们依旧被义军追了上来,从背后射下、砍下马来。
有的胆气壮的,见实在无路可逃,只好转身应战,向义军发起了反冲锋。
只是由于马力已经到了极限,义军并不直接与他交手,只是暂且避其锋芒,选择有利的角度进行突击。
应战的官兵往往被义军骑兵从侧面、背后突入,一阵砍杀之后,皆跌落马下。
义军从洧川追至长葛,从长葛追至禹州,一口气追击了一百四十里路程。
一路上散落的到处都是官兵的铠甲、武器、倒毙的战马和被砍杀的官兵尸体。
那“左金王”贺锦和“马鹞子”李辅臣这辈子没有打过这么爽快的仗。
以前他们都是被官兵追的像野狗一般,如今官兵被他们追杀的如同野狗一般,甚至连有官兵驻守的长葛县城祖宽和李重镇都没敢避入城。
当初前任河南巡抚玄默兵败身死,麾下标营便变成爹不疼、娘不爱的“后娘养的”。
新任河南巡抚傅宗龙先是命令他们驻守密县,结果被李际遇率领嵩山营偷城成功,败退回来。
虽然傅宗龙有心将这伙标营拆了,奈何手底下人手短缺严重,只好委派他们暂且驻守长葛,这才有了傅宗龙率领主力围困禹州而无后顾之忧之事。
只是玄默标营残部终究是“后娘养的”。在玄默死后,无论军饷发放,还是武器、装备的更新,都遭受到“打折”。
所以他们虽然还有近两千人,其实早已经士气低落,不堪大用。
那祖宽和李重镇亦知如此,所以未敢入城,反倒一路奔回到禹州城外大营去了。
河南巡抚傅宗龙正在营中吃早餐,听闻探子来报,有大批骑兵赶来,还自信满满地笑道:“大惊小怪,必是祖宽和李重镇的辽东铁骑到了。”
他连忙把口中的食物吐出来,对左右说道:“咱们出去迎接一下他们。”
“本来我和他们约定休息两日再归,不意今日提前归来,想必是破了贼人!”
傅宗龙一边猜度着这二人给自己带来了意外之喜,一边扒开帘子向帐外走去。
结果傅宗龙刚刚往外踏出一只脚,又有士卒一边向大帐跑来,一边奔跑高喊着:“不好了,不好了,辽东铁骑大败,被贼人追杀一百四十里。”
“尸横盈野,血流成河,损失殆半!”
“什么?”傅宗龙闻言心中一悸,伸手拔出佩剑,一剑刺死了气喘吁吁的士卒,厉声对左右喝道:“此乃贼人间谍,故意散步谣言,以乱我军心。有敢效法者,皆如此贼!”
“大人?”左右幕僚皆在帐中,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何事。只听见一阵喧哗,连忙跑出来一看,只见一个士卒正倒在血泊中抽搐。
外面早有几十士卒偷偷摸摸的看来,傅宗龙不由瞪了几眼。
左右幕僚倒也识趣,连忙呵斥道:“好好做自己的事情去,不要管不相干的事儿,以免惹祸上身!”
傅宗龙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收回了刚刚踏出去的脚,往回走去。
只是帐帘刚刚落下,傅宗龙腿脚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大人!”左右一惊,连忙将他扶住。
“没事儿,没事儿!”傅宗龙早已经老泪纵横,“我就知道祖宽、李重镇这两人是个不能成事的!”
“朝廷将河南军政诸事托付与我,我又将战事托付给诸位,将胜负托付给祖宽、李重镇之徒,以致今日,此乃吾用兵不善,识人不明之过也!”
“大人,这是真的?”左右闻言,不由浑身一冷,打了个哆嗦。
如果辽东铁骑已失,那么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是真的!”傅宗龙击碎了他们最后一点希冀,“我知道兹事体大,非凡夫俗子所能揣度,故而斩杀此人,免动摇军心!”
傅宗龙话音刚落,帐外又响起了一阵喧哗。
他心情正不好呢,不由勃然大怒,黑着脸一把扒开了帐帘,怒喝道:“何事喧哗?”
“大……大人!”正在帐外抬尸体的士卒结结巴巴的应道,“好……好像是祖将军和李将军回来了。”
“那为何无人告诉与我?”傅宗龙黑着一张脸,显然更生气了。
那两个处理尸体的士卒,下意识看了看刚刚被他们抬起的士卒,没敢答话。
傅宗龙沉默了片刻,这才下令道:“等这二人进来,着他们速度见我!”
“是,抚军大人!”左右士卒哪里敢触他的霉头,只好老老实实的应道。
刚才自己处于极度愤怒之下,难免思虑不周。
如今这人是白死了,傅宗龙看了看被士卒正抬走的尸体,无可奈何的想到。
可是官兵惨败的消息马上就要人尽皆知了,如何还能瞒得住?
傅宗龙揉了揉眉头,现在还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短时间没有一点头绪。
“大……大人?”正当傅宗龙愁容满面的时候,又有士卒走近来,低声问询道。
“何事?”傅宗龙心里烦透了。
“那个……那个城外也跟来了一伙贼人请问如何处置妥当?”士卒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多少人马?如何来的如此之快!”傅宗龙强行压抑着情绪,尽量冷静地问道。
“大概有千余人,皆是骑兵,正在城门外叫骂!”
第99章 夷丁
由于骑兵的速度优势,双方一追一逃,很快就离开了洧川城外的战场。
张顺和白广恩、贺人龙等人只能望洋兴叹,眼睁睁看着双方一骑绝尘。
“直娘贼!”贺人龙愤愤不平的骂道,“咱们辛辛苦苦顶了这么久,倒让几个小辈摘了桃子。”
“好啦,好啦,你说什么胡话?”白广恩连忙劝慰道,“那‘左金王’等人跟随舜王已久,年龄虽小点,也称得上老资格。”
“‘马鹞子’年纪轻轻,勇武已经不在你之下,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您老就不要图一时口快,不但传到舜王耳朵里不好,还得罪了不该得罪之人。”
“你这厮倒说几句人话!”贺人龙闻言不由冷笑道,“不过咱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白广恩闻言差点被他气死了,不由骂道:“蠢材,咱俩作为降将,如果勾连在一起,就不怕犯舜王的忌讳吗?”
“当初降将势大,其他义军势弱,为了避免猜忌,我才不得已而为之。”
“没想到如今舜王麾下人才济济,随便拉出个‘左金王’、‘马鹞子’都不在我等之下。若是我等再不联手,日后岂有立锥之地?”
贺人龙闻言点了点头道:“你这鸟人说的倒有几分道理,可惜我并没有打算原谅你!”
“直娘贼,你什么意思?”任凭白广恩涵养如何好,也忍不住要骂麻麦皮。
“意思就是老子不相信你,你别想坑老子!”贺人龙振振有词道。
白广恩脸一黑,只想掏出刀来捅他个透明。
正当两人就要撕破脸皮之际,不意有士卒突然跑来宣令道:“舜王有令,着二位派人将剩余官兵围剿完毕,着二位亲自前往舜王跟前议事!”
原来官兵除了逃走的骑兵以外,还有千余失了战马的士卒,如今正在城外接阵作困兽犹斗。
这些士卒有的是因为贡献了战马冲阵,有的则是战马倒毙失了坐骑。
彼辈皆是夷丁,叽里呱啦的乱喊乱叫着。张顺听得不甚明白,奇怪地问道:“这是外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