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海西女真即海西(松花江流域)的女真部落,后来发展为哈达、乌拉、叶赫、辉发海西四部,后来被老奴的建州女真所吞并。
而所谓“野人女真”,则是海西女真以北的渔猎部落,其最著名的便是后金所称的“索伦部”。
这些“野人女真”虽然开化程度较低,却拥有英勇善战、悍不畏死的优点。
本来依照历史发展的一般规律,这些“蛮人部落”打起仗来,虽然拥有强大的冲击力,但是由于社会发展落后,无论武器装备,还是组织水平都远低于“文明社会”,故而常常不成气候。
然而,就这些“不成气候”的“野人女真”被后金掠夺为奴以后,诱之以利,施以坚甲利刃,然后驱为“死兵”。
凡战,“死兵在前,锐兵在后。死兵披重甲,骑双马,冲前,前虽死而后复前,莫敢退,退则锐兵从后杀之。待其冲动我阵,而后锐兵始乘其胜。”
这种结合了“文明社会”的组织度和“野蛮部落”冲击性的双重优势的队伍,一经出现,就在对明军的战争中取得了极大的优势,以至于连战连捷,锐不可当。
张顺听那孙传庭讲述了半晌,顿时也觉得棘手。
“夫战勇气也”,莫说在这种“冷热”交替的时代,哪怕到了后世十九世纪,祖鲁人尚且能够凭借坚定的冲锋,歼灭上千装备了后装线膛枪的英军,更不要说张顺这种“半冷半热”时代的军队了。
“那……那明军怎么应对东虏这种战法?”张顺沉吟了片刻,别管靠谱不靠谱,先向明军取取经。
“无他,火器战车一法,可以御之!”孙传庭沉默了半晌,只好摇了摇头应道。
特么……张顺闻言顿时想嘛麻麦皮!
你道为何,因为张顺想起来另一个专门针对战车的武器——红夷大炮!
难怪明军屡战屡败!
听到此处,张顺不由恍然大悟。
原来后金除了驱赶“死兵”冲阵以外,尚且有大量红夷大炮可用。
如果自己效仿明军“火器战车”战法,要么被其红夷大炮轰开车阵,要么被其一人多骑甩在风中凌乱。
第273章 猖狂
西烟镇,本为西咽镇,只因地处盂县西部咽喉之地,故名。
后金军对附近地形虽然不甚熟悉,但是在商人奸细指引之下,阿济格很快就明白了附近的地形地势。
“‘顺贼’,自守之贼也!与明军数战,皆不敢出;明军,怯懦之贼也,见我军来而不敢战。”阿济格不由判断道。
“既然如此,‘顺贼’据雄城、坚营,顷刻之间必不能下。唯有明军既无雄城,又无营垒,士卒惶恐不安,正合一举破之,然后再挥师向西,夺取太原。”
“如此大明腹心既失,必然天下震恐,京师难守,此乃不世之功也,我当为之!”
“殿下!”扬古利闻言不由吃了一惊,心道:陛下委我以重任,非将也,乃监也!若是有所闪失,又如何向陛下交代?
想到此处,他不由连忙劝道:“昨日我军立营之时,‘顺贼’数出,其志不在小,还请殿下慎之,以免为贼所趁。”
“扬古利!”阿济格闻言不由大怒,张口呵斥道,“我军深入敌境千里,四面皆敌,若不能果断接战,吾恐吾等将士有家南回,有路难返,尸骨不得还乡也!”
“这……”阿巴亥和扬古利闻言不由对视一眼,这才意识到阿济格这一次究竟把他们带到了如何危险的境地。
实际上,在原本历史上,清军前两次入关也都在北京附近转悠,直到崇祯十一年,卢象升战死,临清被攻破,清军将领才越来越胆大。
而这一次,这三万后金兵在阿济格的带领下,首次深入山西境内,也难免有惶恐不安的情绪。
遭了,被他带入沟里了!
阿巴泰和扬古利苦笑一声,不过毕竟历次和明军作战,后金军都没有吃太大亏,故而这两人倒也并不太过担心。
“既然英亲王有令,我二位莫敢不从!”胳膊拗不过大腿,这两人眼见阿济格一意孤行,如今大军又深入敌境这两人不得不稍微退让了一步道。
不过,这退让也不是白退让。
此次返回辽东,说不得这两人定要狠狠参他一本。
那阿济格也自知这两人心思,却也毫不在意。
毕竟只要此战大胜,立下不世功勋,莫说他阿巴泰、扬古利,就是洪太也得让他三分。
想到此处,阿济格愈发坚定了信心,不由下令道:“扬古利率领一万人马前去攻打明军,饶余贝勒和我则留守营地,对付当面的‘顺贼’。”
对此命令,那扬古利和阿巴泰皆无意见。
毕竟“我满洲”骁勇善战,武德充沛,对付明军可以以一敌三,对付“顺贼”以一敌二,便是看得起对方。
“啧啧,被人小瞧了啊!”第二天一早,张顺早早登上了瞭望台往远处一看,只见后金营中旗帜飘荡,人头攒动。
俄而分为三部,一部向东面群山之中进军,一部向南戒备,剩余一部则留守营地。
后金军这般举动,分明就要一打二,硬吃明军和义军两部人马。
“本王自起兵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从未见过如此狂妄自大之兵!”张顺不由冷笑道。
“那……那舜王的意思是?”孙传庭被张顺留在了太原城中,那幕僚长徐子渊哪里敢劝他,不由顺着他的话问道。
“等一会儿!”张顺不由笑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姑且凉他一会儿,等东虏和明军战至晌午再作计较!”
且不说张顺如何打算,且说那阿济格计议已定,第二天一早便派遣扬古利率领一万人马折而向东,向群山之中的西烟镇攻去。
而阿巴泰则率领另外一万人马列阵于营外,以恐吓义军。
待到日上三竿,果然不见义军有所动作,那阿巴泰果然欣喜的向阿济格汇报道:“‘顺贼’果怯,眼见我攻打明军而不动,英亲王真真料事如神也!”
“休得大意,也许有人头铁,不服气,也未尝不可!”阿济格自矜的笑了笑,私下里也颇为得意。
这一次他率领大军前往太原,一则违逆洪太节制,二则深入险地,若是不能立下大功,定然难逃洪太责罚,故而他这一次不仅要胜,而且要胜的漂漂亮亮。
只有这样才能堵住悠悠众口,还能证明自己的决策无误。
如此过了一个时辰,时至巳时,四月末的太阳愈发火辣起了。
营外列阵后金军,多身披双铠,从内到外分别穿了衬衣、锁子甲和加铁棉甲。
这一整套下来,活脱脱好似穿了双层大棉袄,顿时惹得士卒叫苦不迭。
那“饶余贝勒”阿巴泰有些顶不住了,连忙派遣士卒向阿济格请求道:“关内天气炎热,非关外能比。”
“如今士卒披甲带袄,酷热难捱,还请早日收兵,以免平白无故折损了人马!”
“我镶白旗抵得,正蓝旗如何抵不得?”那阿济格虽然不懂什么深色吸热原理,但是生活经验告诉他身着蓝色衣衫要比身着白色在太阳底下难捱。
如今才刚到巳时,日头还不算不得毒辣,故而故意收拾他一番。
如此又待了半个时辰,正蓝旗有些士卒已经中暑晕倒,阿济格这才下令道:“‘顺贼’果然畏惧我军不出,可收兵矣!”
万余兵马收兵入营也非片刻之功,随着阿济格一声令下,后金营外列阵人马不由动弹起来,井井有条的往营中退去。
如此这般,折腾了两个时辰,好容易收容了大半人马。
突然只听得一声鼓响,只见义军营中旗帜晃动,人喊马嘶,尘土飞扬。
原本沉默了许久的营地,突然间就喧嚣了起来。
早有后金斥候探的明白,飞的一般奔入营中汇报道:“启禀英亲王、饶余贝勒,‘顺贼’营中突然旗帜翻动,人马齐鸣,想必是要大举出兵,还请早作计较!”
“什么?”“饶余贝勒”阿巴泰好容易脱了铠甲、衬衣,正大汗淋漓的光着膀子在那里“牛饮”茶水,哪里想得到“顺贼”给自己来这一出。
顿时他气不打一处来,张口骂道:“直娘贼,这厮莫不是诚心折腾老子?”
第274章 猛攻
“贼距一百八十步,校正射击!”李十安远远望见后金军阵,目测了距离,便下令道。
随着炮营总兵李十安一声令下,零零星星的飞起来十余枚。
虽说是校炮,但是由于敌人军阵庞大,这些炮弹大多都落入了后金军阵之中。
有几个倒霉催的后金士卒当场被打成几段,给后金军造成了一些骚乱,不过很快在军官的呵斥之下又安静了下来。
“饶余贝勒”阿巴泰见状不惊反喜,转身对舒穆禄·谭泰笑道:“‘顺贼’好大的名声,不曾想却不知兵!”
“贝勒爷何出此言?”这谭泰不是别个,正是额附扬古利从弟,正黄旗牛录额真。
他深知后金大军刚刚被“顺贼”刚才摆了一道,如今正是士气低落之时,故而明知故问。
“这用炮之法,先虚后实,先校后射,必留‘奇兵’以备非常,哪有一上来就全部发射出来的道理?”阿巴泰不由笑道。
“其不知兵,可知矣!”
“贝勒爷高见!”谭泰闻言不由连忙附和了一声,左右闻言士气稍振。
谁曾想舒穆禄·谭泰话音刚落,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随即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响起,然后一片密密麻麻的出现在晴朗的天空之中。
“阿比弗如!”阿巴泰顿时吓了一大跳,不由一边用本族语怒骂了一句,一边连忙跳下马来,以防为义军炮弹所中。
随着一阵阵炮弹落地的沉闷声和后金士卒被撕碎的惨叫声响起,阿巴泰这才心有余悸抬起头一看,这才发现后金有几个小阵被义军炮弹所中,白白牺牲了几十个“壮士”。
阿巴泰不由一脸骇然的向谭泰看去,开口问道:“‘贼子’怎生有这许多红夷大炮?”
原来义军营级火炮以能够发射十斤炮弹的“野战炮”和发射二十斤炮弹“黄金炮”,这两种短管火炮为主。
而在明军和后金军军中,能够发射同样重量的炮弹的火炮几乎都是两千至七八千斤不等的红夷大炮,故而难以理解义军怎么能够把万分沉重的火炮应用到野战之中。
“不妨事,这种红衣大炮虽然威力巨大,奈何十分笨重,装填困难,只要我们派出‘死兵’冲击,那么……”谭泰望了望身边的后金勇士,发现有些人面色慌张,有畏敌之嫌,故而连忙建议道。
原来这后金兵虽勇,却也须没有三头六臂。
往日和明军作战,多身披双铠,刀剑难伤,故而气势如虹。
但是这一身勇气却是建立在敌人无法“破防”的基础之上,一旦遇到红夷大炮这种大杀器,心中的恐惧就会被再度被释放出来。
“死兵?”阿巴泰皱了皱眉头,顿时有几分举棋不定。
这些“死兵”,大多数都是后金贵族从更北方的野人女真处掠夺过来的健壮奴隶。
这些人不但难以轻易补充,更是搭上贵族自家的战马和各式精良武器铠甲,是他们最宝贵的财富之一。
这些“财富”固然可能帮他们生财,但是一旦损失过大,不但“蚀了本钱”,恐怕自家在部族中的地位还会受到影响,故而有几分犹豫。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谭泰见状,不由连忙又道。
“红衣大炮犀利无双,利远射而不利于近搏,若贝勒爷犹豫再三,吾恐我等任由‘顺贼’戮矣!”
“好,就用‘死兵’!”阿巴泰沉吟了片刻,不由一咬牙下定决心道,“不过,这一次由你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