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曾经做过阁老?”张顺打量了冯铨一下,不由一脸惊讶道,“这么年轻?”
在明代,一般能熬到内阁这个地位的,不是七老八十,也差不多了。
比如张至发已经六十有四,而黄仕俊都六十七了,哪怕主角麾下较为年富力强的张慎言也已经摸到了六十的门槛。
而面前这冯铨才多大年龄?才四十出头!
鉴于这厮曾被崇祯“永不叙用”,而如今才堪堪崇祯九年,也就是说他至少三十岁左右就名列内阁之中,这特么也太离谱了吧?
“嘿嘿……那个……那个小人略微有几分才华……”冯铨不由自矜道。
“……”见过吹的,还没有见过这么敢吹的。
“成,那就先留……”张顺点了点头,正要一口应下来。
“咳咳……”身着男装的张嫣张皇后突然咳了两声。
“……留下来,回头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位置,再行听用!”张顺面不改色的把话说完道。
“啊?谢殿下恩典,谢殿下恩典,如……如果方便,回头臣想单独面奏一回!”冯铨闻言不由喜出望外,连忙向张顺三叩九拜,神态极其谄媚。
看不出来,这人相貌堂堂,还有这一手!
张顺暗自里摇了摇头,不过一样米养百样人,倒也没说些什么。
随后他又安抚鼓励了两人一番,这两人才千恩万谢的去了,直到这个时候张嫣这才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此人乃是著名的‘阉党’,名声之臭,天下无出其右者。”
“正所谓:‘夫鸡鸣狗盗之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若是果然重用了此人,吾恐殿下大失天下人之望!”
“皇后之贤,今始知矣!”张顺听她说的认真,忍不住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道。
原来这张嫣张皇后不仅是有名的美后,更是有名的贤后。
相对于“肤如玉,有殊色”的周玉凤周皇后而言,“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的张嫣张皇后显然更为美艳大气。
自从张顺入主京师以来,素来迷恋她们的身体,倒不意她竟有这般见识。
“殿下!”张嫣听了张顺这三分调侃七分夸赞之语,顿时脸色一红。
她不由略带几分小女儿姿态的嗔了一声,直嗔张顺骨头都快酥了。
这个妖精!
张顺连忙收了收心神,这才笑道:“既然如此,那这冯铨还能入阁?”
“殿下有所不知,这冯铨本是万历年间进士,年方十九,入选翰林院庶吉士,人称‘小冯翰林’。”张嫣不由解释道。
“只因其父被弹劾丢官,故而投靠‘魏阉’,甘为其走狗,大肆迫害东林党人,残害忠良,由此得以超擢为内阁辅臣。”
“只因为其炙手可热,又贪贿太甚,遂为‘阉党五虎之首’崔呈秀所嫉,故而丢官罢职。”
“时值……时值天启驾崩,崇祯即位,清除‘阉党’,这冯铨反而因祸得福,反得保全。”
“哦?”如今的张顺何等样人,只听得张嫣三言两语,顿时觉得张嫣言辞有几分避重就轻。
原来关于明代内阁有几个不成文的规矩:一个便是“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还有一个就是阁臣入阁,内阁和吏部只有推荐权而无决定权。
也就是说,无论这冯铨是投靠“阉党”,还是投靠“东林党”,要想入阁必须经过当时的皇帝天启的点头。
他不由开口追问道:“冯铨年轻有为,又入职翰林院,大好前途,为何却仇视东林党,投靠阉党?”
“这……”张嫣闻言脸色绯红,低着头低声解释道,“据……据闻冯铨‘年少而美,同馆颇狎之,而东林党人左谕德缪昌期狎之尤甚’,是……是以结仇。”
虽然那张嫣有点不太明白,这冯铨也是男人,那缪昌期怎么“狎之尤甚”,但终究明白这不是好词。
……
张顺闻言顿时脸色十分精彩,只觉得自己三观尽毁。
人常言“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不过是张顺前世网友的调侃之词。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大明王朝,东林党诸君子竟然身行力践之!
想到这里,张顺不由摇了摇头道:“本王用人,不拘一格,但以才取士,以德罢之!”
“女学士身为本王幕僚,只需悉心侍奉,不必多费心机。”
原来自天启登基以来,内宠乳母客氏,外宠“阉宦”魏忠贤,并赐婚二人,内外联手,权倾朝野。
而那天启朱由校除了独宠客氏以外,更是侵夺皇后权柄,以宫中大小事务俱委之。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这张嫣愿意或者不愿意,都会成为“阉党”中的眼中钉肉中刺,自然也就成为了东林党的天然盟友。
故而她的立场天然倾向于东林党,倒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但是,张顺能理解,却不代表能接受,这才点了点她。
“我……”那张嫣闻言顿时臊的满脸通红,一时间无话可说。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人家好心提醒你,你却反过来训斥人家,真是狗咬……咳咳……”那田秀英本来正在那里鉴定古董,眼见张顺好像有几分不高兴,不由连忙过来解围道。
“这是为她好!内外勾结,帝王大忌!”张顺冷笑一声道,“咱们丑话先说在前头,别等本王翻脸了,再后悔莫及!”
“哎,消消气,消消气,那都是以前的事儿了。”田秀英闻言心里不由一个咯噔,连忙笑脸相迎道。
“现在我们都沦为阶下囚,就算我们想,还会有人巴结我们不成?”
其实权力斗争哪里会有界限?
无论张顺还是这田秀英自己都不知道,在原本历史上那内阁首辅周延儒为了复出,同样也巴结过这田贵妃,以便让她吹一吹枕头风。
张顺眼见敲打的差不多了,这才笑道:“行了,今天算我不是,不知这次收获如何?”
“哈,殿下,咱们发财了!”一旦说起收获来,那田秀英不由兴奋了起来。
“这二等资质的有三十三人,个个都是处子之身……咳咳……都是记账好手,有了她们的加入以后,清算就快了许多。”
“如今仅成国公一府,就查得府邸一座,园林一座,宅院八处,大小店铺七十三家,田庄一百三十七座,金银七十五万一千三百二十二两三分六钱,首饰、珠宝及珍玩字画价值约莫三百万两,奴婢、家班、家妓一千三百六十五人,女眷六十三口……”
“咳咳……咱别提女眷了成不成?”张顺不由大窘道。
原来李自成一干人等查封了一干皇亲国戚府邸以后,张顺担心被人上下其手,苦于无法清点清楚然后登记入册。
这个时候商贾出身的田秀英不由主动请缨道:“殿下若是信得过奴家,奴家倒是能助陛下一臂之力。”
张顺心中纳罕,不由问道:“你如何助我?”
那田秀英不由笑道:“大凡富贵之家,本就设有账簿,使专人掌管,此其一也。”
“其二,这些世家多采买蓄养‘瘦马’,殿下只需挑出那二等资质,专门用来记账管事的助我,自然清点的明白。”
张顺见她说的头头是道,这才让她们身着男装前来,这才有了开头那一幕。
只是万般皆好,只是有一桩,却让张顺大为头疼。
原来这田贵妃对以成国公为首的勋贵“害死”自己儿子一事耿耿于怀,多次强烈要求把这些女眷引入宫中,任她处置。
张顺哪敢应她?
只是保证道:“秀英你且把心放到肚里,本王定然把她们许配给‘猪狗’一般的人物,让你解一解气!”
第481章 一条狗
“臣闻圣明之君,不辱及人之妻女;桀纣之徒,则耽于美色。孟子曰:王如好色,与百姓同之,于王何有?今陛下……”乾清宫之中,内阁大学士孔贞运正引经据典、长篇大论,把弘光帝一顿臭骂。
只把他骂的面红耳赤,满脸涨的通红。
原来前些日子,张顺和诸人定下来选诸勋贵家眷充实后宫之事,结果当晚弘光帝朱常洵就使人找到了张顺,私下里道:“朕所好者,他人妻女也,还请舜王勉力为之!”
张顺没办法,就选去了几个国公的家眷给他送了过去。
好家伙,这一送不要紧,顿时如同捅了马蜂窝一般,让孔贞运一顿好喷。
那朱常洵抵挡不住,连忙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张顺。
张顺哪敢接这话茬,只是低着头,全当自己鞋面上开出来一朵花儿来。
陛下,你不能光看贼吃肉,不见贼挨打啊!
先前我被他喷了七八天,都没敢吱一声,您这都才哪儿到哪儿啊?
本来那孔贞运真喷的起劲儿,不意瞥见朱常洵又频频向张顺方向望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又转过头来,向张顺狂喷道:“我听说正直之臣,能够劝谏君主的过失,谄媚之臣,却只能迎合君主的私心。”
“舜王身为朝廷重臣,功盖当世,如何不肯劝谏陛下,反行小人之事耶?”
如此这般,又被孔贞运喷了一个时辰,直喷的张顺一身冷汗。
“殿下!”
好容易找了个借口跑了出来,刚一出门张顺便看到等待已久的冯铨。
那冯铨一见张顺,连忙上前三叩九拜道。
“好了好了,不用行此大礼!”张顺摆了摆手道,“走吧,咱们去养心殿说话。”
不多时,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养心殿,并不见张周田朱四女。
当然不是四女出去了,而是养心殿除了正堂以外,又有许多房间。
正堂东西两侧分别是东暖阁和西暖阁,后殿则是五间房间,正好可以让诸女分别选住一间。
闲话休提,话说两人分定主客坐下,并无人奉上茶水,张顺便自取了茶叶、开水,胡乱的泡了一壶,给自己和冯铨满上,只吓得冯铨又是一通跪拜。
好容易安抚了此人,张顺这才笑道:“前两日你就说要来见我,不知所谓何事?”
“臣观殿下所为,莫非有意于朝中衮衮诸公乎?”不意冯铨闻言不由石破天惊道。
“哦?此话怎讲?”张顺自以为自己掩饰的挺好,没想到竟被人一言道破,不过他依旧不动声色。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那冯铨不由笑道,“夫祀与戎两者,钱粮必不可少。”
“如今殿下入京,秋毫无犯,仁之至矣!奈何朝中早已经国库空虚,安有钱粮哉?”
“吾见殿下先清勋贵,想必次者必官吏而已!”
“哦?”张顺不由惊异地看了这厮一眼,不由心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这厮看起来长得人五人六,当你以为他是个正直的君子之时,他反倒一脸谄媚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