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自宋亡以后,这山上逐渐就荒凉了,幸好还有座寺庙独存。于是昨晚一干人等便住在了庙里。
“殿下,不知是否要用早膳?”不多时,寺庙的主持连忙赶来,恭恭敬敬地问道。
“哦,不用了!”想起了顾园里被下了河豚毒的银鱼,张顺连忙摆了摆手,直接拒绝了。
待到那方丈退下,张顺见如今天色尚早,左右无事,不由对着悟空道:“走,咱们先去山顶看看!”
不管怎么说,在这种关键时刻白白睡了一天一宿,张顺心里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好的,师傅,待俺叫上几个孩儿!”悟空闻言应了,连忙挑选了一队亲卫护着张顺便往凤凰山山顶爬去。
这凤凰山倒不甚高,张顺爬了一会儿便爬到了山顶。
他先向东北山下望去,只见杭州城正卧于西湖湖畔,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
杭州南畔,凤凰山脚下,却是一片废墟,原来却是当年南宋的宫城,如今全废了。
他又向东举目远眺,只见钱塘江江水滚滚,一叶叶扁舟随着江水沉沉浮浮。
俄而响起渔夫收网的号子,却是惊奇了一群水鸟不知从哪里扑腾腾飞了起来。
在那江水尽头,是那宽阔的海面,一眼望不到边际。
而在那天海相接之间,霞光一片,看样子再过不了多少功夫,便会有一轮红日由此冉冉升起。
张顺忍不住诗兴大发,开口吟道:“西湖不识兵戈声,昨夜战马入城中。昔日临安今安在,巍巍青山葬旧京。”
“万古长夜去,东方大光明。青山披霞光,大江待日升!”
“好,好,好噫!”张顺话音刚落,早有一人拊掌道。
“哪里好了?”张顺整了整眉头,看着身边的黑大汉,心道:这厮莫不是个文化猴?
“哪里都好!”悟空耸了耸肩,不以为意道。
好吧,他就是个憨货!
张顺摇了摇头,笑了笑,正待下山寻些吃食,不意却突然瞥见几片船帆正出现天海相接之处间,背着霞光,分外显眼。
张顺不由一愣,连忙仔细看去。
不多时,果然见船帆越来越大,距离越来越近,更有许多小船也慢慢出现在视野中。
“敌袭!”张顺忍不住大叫一声,下令道,“准备迎敌!”
第690章 退敌
“荡寇侯,前面就是杭州城了!”徐孚远站在船头,为郑芝凤指点道。
原来杭州距离舟山五百里。张顺占据杭州以后,斥疾行了一日把情报送到了舟山。而郑芝凤听出了徐孚远的建议以后,又整顿水师,疾驰一夜,这才在第二天天刚亮,终于驶入了钱塘江。
郑芝凤望了望宽阔的钱塘江,眼见杭州城依然在望,不由大声鼓励道:“好,大伙再加把劲儿,等到登陆了,就是胜利!”
“呃……侯爷,咱们……咱们打不过人家啊!”郑芝凤话音刚落,早有人提醒道。
南京一战,万余精兵对阵义军三千,结果被人如同赶鸭子一般赶回了水里,把郑芝凤麾下的战兵心气儿都打没了。
“怕什么?”郑芝凤一听这话就急了,“那‘顺贼’也是一个脑袋两条腿,须没有三头六臂!”
“侯爷,瞧你这话说的!”左右听了不由反驳道,“那蛤蟆也须是两条胳膊两条腿,一对眼睛一张嘴,那能一样吗?”
郑芝凤听了这话,差点气了个半死。
若是搁在往日,他定杀此人立威。
奈何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今日他若杀了此人,恐不能服众。
他只好哄道:“那‘顺贼’疾行了四天三夜,便是铁打的汉子,怕不是早已经累成一滩烂泥!”
“更何况其人以好色闻名,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我等趁机杀去,正是白捡的功劳!”
左右听了这话,心中稍定,这才面前同意向杭州城杀去。
其实,莫看杭州城靠近钱塘江,由于钱塘江潮这种逆天的存在,钱塘江两岸基本上没有像样的港口。
若是正常从海上敢来,要么停靠在宁波,要么停靠在钱塘江口,最次也要停靠在海宁。
然而,一则郑芝凤一干人实在是在陆上被张顺打怕了,二则又要“趁机捡便宜”,所以只好硬着头皮从杭州登陆。
不多时,郑芝凤一干人等赶到了杭州城外,只望见青山脚下,一座美丽的城市如同一幅画卷一般展现在面前。
而钱塘江中一干渔船、商船,眼见郑氏水师赶到,早吓得四散而逃。
那郑芝凤连忙命人寻找登陆地点,找了半晌一处水深之处,然后才让船只慢慢靠了过去。
“哈,顺贼果然无备!”众人一登上岸,眼见四处无人,那杭州城城门亦敞开着,不由大喜道。
“列阵,列阵入城,万万不可轻敌!”郑芝凤在欣喜之余,忍不住又大声提醒道。
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上次郑芝凤吃了大亏,这一回倒谨慎了许多。
随着他一声令下,刚刚下船的一干士卒连忙开始列阵起来。
只是这一干人等长于水战,短于陆战,一时间竟乱成了一片。
就在郑芝龙看的眉头直皱之际,突然只听见一声炮响,蓦地从西面山麓杀出来一队甲骑出来。
“列阵,列阵!”郑芝凤一见不由大急,连忙大声疾呼。
只是哪里还来得及?
只见悟空一马当先,率领三百甲骑直愣愣的撞了过来。
人马加上铁甲,不啻于千斤,如今撞了过来,岂是人力所能抵达。
只听见一阵惨呼声,原本因为列阵而混乱的步卒,竟然被悟空一个冲锋,从西到东杀了个对穿。
“太可怕,太可怕!”徐孚远眼见义军骑兵如此凶残,一时间竟是吓呆了。
他作为一个纸上谈兵的书生,脑子里想的是五千养精蓄锐的精锐对上千余疲惫之兵,这仗怎么输?
然而,事实告诉他,该怎么输就怎么输!
虽然依照他脑子,根本想象不出来,但是刀枪却不会惯着他。
“先生,先生,现在怎么办?”就在徐孚远目瞪口呆之际,郑芝凤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徐孚远有几分呆滞的看了郑芝凤一眼,又望了望岸上正在被义军骑兵屠杀的士卒,不由两股战战道:“打……打……”
“好!”郑芝凤不由一愣,还道是徐孚远要自家死战到底。
“打不过……就……就走!”徐孚远终于把一句话说囫囵了。
“……”郑芝凤听了徐孚远这话,差点当场骂娘。
开什么玩笑,你当打仗是儿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就算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一仗岂不是成了千里送人头的笑话,那以后自己还领什么兵,打什么仗?
一念之差,郑芝凤不由大声下令道:“火炮准备,进行支援!”
“那……那上面还有咱们的人……”左右闻言一愣,不由连忙提醒道。
“打准一点!”不意郑芝凤回答的确实这样一句话。
原来这一仗不仅仅是一场胜负的问题,更是关乎到郑氏水师士气的问题。
如果这一次,再这样一触即溃,那么下一次个麾下的兵马恐怕再也打不得陆战了。
所以不管如何,这一次一定要挣点颜面再走。
郑芝凤计议已定,不多时钱塘江中的战船就拍成了一列,猛烈的向岸上轰击起来。
密集的炮弹如同雹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当头砸下,奈何义军骑兵来往驰骋,不容易被打中,反倒郑氏步卒乱成一团,不小心又狠狠的被打中了几枚,误伤了不少性命。
“轰轰轰!”就在郑氏水师火炮响彻的同时,突然只听见一阵炮响,十枚铁弹突然从山上飞来,向船队里砸去。
“报,乙号大鸟船中了一弹,夹板被打穿了!”早有士卒用旗语汇报道。
“直娘贼,传令下去,给我还击!”他手底下有百余艘战船,除了运输船、哨船、沙船等小船以外,还有新式大鸟船十五艘。
每艘大鸟船载炮二十多门,哪里看起上义军十门陆炮?
“轰轰轰!”随着郑芝凤一声令下,顿时一阵密集的炮弹向义军火炮阵地砸去。
然而,待到火炮射击完毕,不多时又是十枚炮弹飞了出来。
“直娘贼,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郑芝凤气个半死,不由大喊大叫了起来。
“轰轰轰!”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炮声,无数的炮弹又飞向了义军炮兵阵地。
然而,无论他怎么打,义军反击的炮弹,不多不少,刚好十枚。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打不中!”郑芝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将军,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还是赶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个时候徐孚远也回过神来,忍不住连忙劝说道。
“我不甘心呐,我不甘心呐!”郑芝凤忍不住向徐孚远喊了起来。
然而,无论他如何不甘心,在连续射击了七八轮以后,他不得不承认“不知中了什么邪法”,根本打不中义军的火炮,只得收拢了残兵,怏怏而去。
“殿下,他们为什么打不中咱们呀?”早已经被炮声吵醒的四女,忍不住开口问道。
“看到了没有,那个叫反斜面,对方的炮弹全被山石挡住了!”张顺不由指点道。
原来张顺既然选择了这凤凰山作为据点,自然不会不提前选择好炮兵阵地。
他正好发现一条山梁是一处绝佳的炮兵阵地,只需要把火炮部署在山梁后面,那么山梁就会替炮兵抵挡大半的敌军炮弹。
而另一片炮弹,会在越过山梁之后,跌入后面的山谷。
这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反斜面战术”,像红夷大炮这种直射炮,如何打的中?
“那……那他们就这么放他们走?”四女眼见郑氏水师施施然离去,又有几分不快地问道。
“不放他们走,又能怎么样啊?”张顺指了指山上,又指了指山下道。
“咱们只有八个旗,一千个兵,陆上还能占点便宜,到水师还能怎么办?”
“啊?咱们没有水师吗?”四女有几分担心地问道。
“有啊,本王在松江之时,就曾下令调集水师南下,就是不知道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张顺叹了口气,无奈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