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草束城就是和冬泊使团约定好相见的地方,距离此地大概还有一百二三十里。
薛临渊思考了一下,林叶的想法其实也对。
之前千方百计藏身的办法都没有甩开敌人,林叶现在脱身,他一个人更灵活也安全些,他们这边的人也不会有太多麻烦。
再说,现在想找林叶也找不到。
而且,冬泊人未必没有脏心思,这边的朝廷争斗也一样的残酷。
连玉人都看得出来,冬泊国君有杀亲王玉羽成匆之心。
玉羽成匆虽然年少,可精明强干又博学多才,冬泊国君玉羽成元作为玉天子的小迷弟,这一套手段自然学的极好。
薛临渊无需去深思,也能明白冬泊人的目标是什么。
来的路上,林叶也曾分析过。
林叶说,玉羽成元要除掉他弟弟的手段,大概也没那么复杂。
运送的东西是雪龙心,是救玉天子所用。
若是这般重要的东西出了意外,愧对玉天子信任,为了向玉天子表示赎罪,杀个弟弟怎么了。
杀了弟弟之后,突然间又得了一颗雪龙心,然后马不停蹄的安排人送往大玉。
玉天子一看,雪龙心送到了,人家还搭进去一个亲弟弟,诚意满满,自然也不会难为人家。
这次使团的两个副使,一个是右相泰亭厌,那是冬泊国君的老丈人,一个是百里红莲,那是冬泊国君的领侍卫大臣。
这样两个人如果都坑不了玉羽成匆的话,那冬泊国君大概会很生气。
此时林叶先一步赶往草束城确实有好处。
反正也追不上了,也肯定找不到,到了这一步,薛临渊索性下令好好睡一觉,睡醒了赶往草束城。
只要他们到了,林叶自然会主动来找他们。
这时候楚淡容和楚定从二人从山上下来,过来向薛临渊告知山上情况。
“薛先生,那具尸体还在,没人处理,黢黑黢黑的,看着可真吓人。”
楚定从道:“就是,一看下手的人,就是那种十恶不赦心狠手辣还只敢偷袭的卑鄙之徒。”
这话把薛临渊说的一愣。
他看向楚定从:“何来此言?”
楚定从道:“我们好人这一派的,从不用下毒这种法子。”
楚淡容道:“我们好人这一派的,也从不会用偷袭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薛临渊:“那死的这个,一定是好人这一派的。”
楚淡容:“为什么?”
薛临渊道:“因为下手杀人的是那种卑鄙无耻之徒,十恶不赦还心狠手辣,那被杀的当然是好人这一派的。”
楚定从:“他肯定不是我们这一派的,他必然是偷袭二当家那一派的人。”
薛临渊:“那你猜,他是怎么死的?”
楚淡容和楚定从对视了一眼。
楚定从忽然道:“太可恶了!我是万万没想到!”
楚淡容接道:“就是,这些坏人,偷袭二当家不成,竟是毒死了自己人!”
两人异口同声:“无耻!”
薛临渊此时此刻的心情,突然就复杂了起来。
庄君稽那样的江湖大才,怎么会派这两个家伙来保护林叶?
他再想想,然后懂了。
这两个人虽然说不上聪明,但他们两个义气为先,而且身手也好,简简单单的人,不好么?
楚淡容一边走一边说道:“二当家要独自面对那样凶险的对手,我很担心。”
楚定从道:“大哥说过,二当家是最聪明的人,既然二当家聪明,那就不会吃亏。”
楚淡容道:“咱俩也是聪明人啊。”
楚定从道:“咱俩也没吃亏啊。”
俩人对视一眼,然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俩人勾肩搭背往前走,眼神中都在表达着对彼此的认可。
不愧是你啊。
草束城是冬泊国的一座大城,这里的重要程度,近乎算是仅次于都城林鞍。
自从冬泊国向大玉称臣之后,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也越发频繁。
草束城就是这贸易之中最重要的一环,从大玉来的商人,绝大部分在这里把带来的货物卖出去。
冬泊国的商人,会把本国的货物集中到草束城,再卖给大玉的商人。
林叶在半路上买了一头毛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冬泊国内,可以有战马买卖,他也不是买不起好马,他就选了个毛驴。
冬泊国如今虽小,却有依然有大片草场,国内马匹的买卖并不禁止。
可是,不能将战马私自卖给任何外人,就算是大玉来的人都不行。
林叶牵着个毛驴进城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他牵了条毛驴而多看几眼。
因为骑毛驴的人,在冬泊就意味着……穷。
他身上穿着一套冬泊人的服饰,两国人又没有什么明显的样貌区别,再加上这边的人为了防风沙,无论男女每个人都蒙着面巾,也就没什么破绽。
唯一让让林叶觉得不大好的地方,就是这面巾遮住了他那么美好的容颜。
草束城最大的交易市场距离南城门并没有多远,这当然是为了照顾大玉的商人们。
林叶已经不是刚刚到云州城的林叶了,那时候他故意露富等着人来抢。
现在的他本事大了,却怕别人来抢了。
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接待他的小二也是一口流利的中原话。
他问林叶:“这位公子,你怎么不骑着你的毛驴,一直牵着?”
林叶:“它怪累的,不忍再骑。”
伙计都乐了:“这毛驴就是驮人拉磨的命,跟了公子你倒是享福了。”
林叶:“倒也……未必。”
伙计和他闲聊着走到后院,把毛驴找地方拴好。
伙计在毛驴屁股上拍了一下:“这畜生就是伺候人的命,公子你是真不用心疼它,它不怕累。”
林叶:“它和我走一样远的路,还驮着我的行礼,怎么会不累呢。”
伙计:“公子你不是来草束城做生意的吧。”
林叶:“不是。”
伙计一脸我猜就不是的表情。
就冲林叶对毛驴这态度,做生意?还不被人把裤衩子都坑了去。
林叶把行礼从毛驴背上摘下来的那一刻,林叶明显感觉到毛驴都松了口气。
幸好那伙计没看见。
行礼也没多少,只是几套新买的衣服,一些银钱,一把伞,还有一把林叶自己背着嫌累的列阵刀。
林叶拍了拍毛驴说辛苦你了,毛驴一脸是的,他妈的你就是辛苦我了的样子。
林叶问伙计:“草束城里何处好玩?”
伙计回答:“那看公子想玩什么了。”
林叶:“就随便玩。”
伙计道:“随便玩?那你当然要去随便玩了啊。”
三刻之后,林叶在大街停下脚步,他抬头看了看那高高的木楼,那木楼上高高的匾额。
随便玩。
还真有取这种名字的地方!
小伙计说,这草束城里最好玩的,应该就是随便玩了,但他没有去过,因为去不起。
据说这随便玩里,只要你有钱,你想玩什么都行。
你找姑娘有姑娘,你找男人有男人,你玩,和你被玩,只要你乐意都行。
小伙计好说,那随便玩不只是一栋楼,后边还有两条街。
其中一条街被截断成三段,从左往右,你去看看就知道玩的有多开。
从左边开始,这一段路,都是开着的门店,有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坐在那朝着你微笑。
再走一段路,这一片都是要韵味有韵味,要模样有模样的美少妇。
最后一段路,伙计说,公子你要是不够坚强的话,其实可以不走,因为是按岁数来的。
另一条街就没有被截断,一条街通过去,两边的铺子都是男人,全都是男人!
你要壮硕的,这边铺子里就有光着膀子露出八块腹肌的大汉。
你要清秀的,那边铺子里就坐着一个涂脂抹粉比女人还女人的家伙。
小伙计对林叶说的时候吐沫横飞,就好像他亲眼见过似的。
林叶觉得,自己来这里,和想看看,想见识一下,以及和个人的欲望都完全没有关系。
一切都是为了大玉。
于是他迈步走了进去。
林叶进去的时候,忘了小伙计的嘱托,让他从左往右走,结果他走反了。
一进那条街,林叶没走几步就连忙退了出来。